这少女简直跟活了上千年的老狐狸一样机灵而狡猾,稍有不慎又要让她给戏(调)弄(戏)了尚不自知。
白子画淡定地回应云舒尘:“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想知道一下尊上是否会关心门下弟子。”云舒尘睁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秋水明眸凝视着白子画,直看得白子画不由得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最重要的是,白子画并没有错过云舒尘在一脸可怜兮兮之前流露出来的惋惜表情,就像是在跟他说:“哎呀!居然被你识破了我的心思!好可惜呀!”
白子画幽幽地叹了口气,经年来眉眼间萦绕着严寒霜雪般的冷冽不自觉地消散了几分,无奈道:“云舒尘,请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
一直以来,每个长留弟子畏他敬他,以至于不敢亲近他,只要一跟他说话,就会紧张得僵直身子,头也不敢抬起来看他一眼,怎么这届新进弟子会来了云舒尘这么一个……胆敢戏(调)弄(戏)他的奇葩?
这可怕的世界!
“回禀尊上,弟子打算在仙剑大会上解释。”云舒尘勾唇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无端地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白子画蹙拢着剑眉,面色陡地变得霜寒如雪,冷声道:“事关长留的声誉,岂容你这般胡闹?”
“弟子明白尊上的顾虑,可是……”
话语一顿,云舒尘蓦然思及了《长留史·人物志》中记载着白子画常年待在绝情殿上清修,性子孤冷傲岸,不仅鲜少理会门中事务,也不甚懂得人情世故,她又怎么指望自己的寥寥数语能让白子画瞬间理解个中的牵制平衡及利害纠葛?
再说了,倘使她真的跟白子画这般解释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保不齐会引起他对她这么一个‘十八少女’的怀疑。
云舒尘不禁感叹,若是她的挚友爱徒在此,只要她跟他们说那么一句话,他们就能立即明白她要做的是什么,即使他们可能不会知道她会在其中顾虑或保全了什么,可是他们会毫无保留并且毫不犹豫地相信她,根本用不着她多费唇舌解释。
不过这也不能怪罪白子画,谁让现在的云舒尘只是一介普通的长留新进弟子之一,即使体内的魂魄是来自三千多年以后的长留第一百三十一代掌门又如何,对于白子画甚至是不幸穿越到三千多年以前的世界的云舒尘而言,那都是属于未来的事情。
这实在是太遥远了……
不仅白子画想象不到够不着,云舒尘也只能暗自神伤独缅怀。
“尊上且放心好了,就算弟子伤了自己,也不会伤及长留半分。”
云舒尘说得信誓旦旦,白子画听得心神震荡。
没人料想过此话会在日后竟成谶语。
作者有话要说: 云舒尘:调戏老白有助于身心健康^_^
白子画:……
☆、第八章 报仇不成心更塞
自从那一夜之后,云舒尘与霓漫天之间的关系变得亲近了不少,可谓是让众人惊诧不已。
没想到一个眼高于顶的蓬莱千金霓漫天居然会跟一个不知礼义廉耻的窃贼云舒尘这般要好。
只不过,此事也没必要惊诧得太久,高傲的霓漫天向来不太爱与众人来往,除了云端与花千骨二人之外,倒是没人想要真心与她来往了。
如今霓漫天与云舒尘交好了,花千骨与云端却逐渐地疏远了霓漫天。
对此,霓漫天虽然感到有些失望,却在彻底想通了之后,也乐得不必再跟两个傻白甜打交道。
为人单纯天真不是不好,却会牵绊她前进的脚步,所以她不再需要这些了。
……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御剑课,而御剑课的师尊是落十一。
由于身为凡人之躯又资质平平的花千骨与孟玄朗还未能利用念力彻底地让海轩木剑飞起来,也未能彻底地持着比玄铁还要重的海轩木剑挥舞一千遍,故而他们只能待在一旁反复地如是训练,而其他弟子则在例行性地进行这两项训练之后,再开始修习御剑。
然而,这一天注定不同。
长留尊上白子画居然会前来小广场检验他们的学习进度。
作为整个癸班里最出色的弟子,即使众人眼里的云舒尘人品不甚好,却还是无可避免地被落十一要求在白子画的面前御剑。
对此,白子画并不接茬儿,反倒是瞥了所有的新进弟子一眼,最后他选了花千骨来做示范。
云舒尘倒也乐得轻松。
由于花千骨还未能利用念力彻底地让海轩木剑飞起来,所以白子画幻化出一把普通的桃木剑让花千骨试一试,然而花千骨的表现依旧差强人意。
于是,白子画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情绪或是出于怎样的心态,他竟然幻化出一堆木柴,让花千骨徒手劈柴。
若是花千骨在三天之内无法完成指令,就必须要立马离开长留。此外,若是有人出手相助花千骨,该人也将会立即被逐出长留。
云舒尘很清楚,白子画这是在训练花千骨集中注意力,同时也是在变相地趁机让花千骨这个婆娑劫离开长留、离开自己的身边,可是云舒尘表示自己十分不明白以下这一句话的用意何在了——
“此事交由云舒尘监督。”
云舒尘双眸一眯,朱唇微勾,神色意味深长。
白子画是真的想要花千骨离开长留吗?
他此举究竟是要她帮助他让花千骨离开长留,还是要她有意无意地帮助花千骨完成指令,还是纯粹地想让她监督着花千骨罢了?
按照白子画那不通人情世故又不谙算计人心的性子,云舒尘觉得自己还是要相信人间是有温暖、人间是有真情的,所以她难得单纯地认为白子画只是纯粹地想让她监督着花千骨罢了。
其实白子画这样做的目的是真的很纯粹的,他只是很纯粹地在找事(麻)情(烦)给云舒尘处理,以‘回报’那夜被她戏(调)弄(戏)之仇。
只不过,当白子画利用眼角余光瞥见云舒尘露出了不符合他料想的表情,本来甚是憋屈的内心就在那一瞬间变得更加不爽了。
慢着……
为何他要跟一介少女计较?
他这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且看这云舒尘能否让花千骨化腐朽为神奇。
……
“千骨,你先静下心来背诵五遍《清静经》吧,你的心不够清静,就很难集中意念来徒手劈柴。”
伴随着云舒尘说完话的是她给花千骨示范徒手劈柴的声音,花千骨愣愣地举着因屡次劈柴不成功而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右手,看着被劈成两半的木柴,内心惊讶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尽管云舒尘的人品不怎么样,但是花千骨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云舒尘是一个极为出色的人,可是她没想到云舒尘这一徒手把木柴给劈下去,不仅成功地将木柴给劈成整齐的两半,而且素手也没有泛起丝毫红晕,更遑论会有一道道流着血的伤痕了。
看着如今处于呆愣状态的花千骨,再仰头看了看将要入夜的天色,云舒尘不禁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她不由得深深地觉得白子画的用意应该是在趁机‘报仇雪恨’,报那一夜她调戏他的仇,雪那一夜他被调戏的恨。
要不是云舒尘看着花千骨一整天也劈不了一根木柴,就这么一直沉默而倔强得近乎愚蠢地将右手给劈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痕,也无法成功地将一根木柴劈成两半,只好既心软又无奈地给予花千骨一个口头上的帮助,所以才会有示范徒手劈柴的一幕。
“千骨?”云舒尘唤了花千骨一声。
花千骨慢慢地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你的心不够清静,就算你将手给劈断了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云舒尘轻轻地拍了拍花千骨单薄的肩膀,温言道:“所以我让你先背诵五遍《清静经》,再继续劈柴吧。”
花千骨皱了皱眉,神情尽是满满的疑惑,问:“你能告诉我,什么是清静吗?”
云舒尘抬起眸来望向那一片星罗棋布的遥远夜空,双眸与神情静若止水,此刻的她站在犹如水光潋滟的清辉之下,浑身罩着一层淡淡的银色光晕,就像是一个误落凡尘的广寒仙子。
“清静就是无忧无虑,清静就是无畏无惧。”
“清静就是不骄不躁,清静就是不悲不喜。”
“清静就是不慌不忙,清静就是不惊不怒。”
“清静就是顺其自然,清静就是随遇而安。”
“清静就是物变我不变,清静就是身动心不动。”
云舒尘顿了一顿,微微挪动身子,淡淡地看向了花千骨。
虽然云舒尘的目光平淡无波,却莫名地透着一种清澈剔透的锋利,仿佛是一汪山泉的清冽直透心间深处,将所有的心思悄然地一一暴露在云舒尘的眼前。
——这种感觉让花千骨不自觉地回避了云舒尘的目光。
“对于尊上让你徒手劈柴一事,由于你的不自信,所以你开始慌了,然后你开始忧虑了,意念也就不容易集中了。再者,随着你屡次劈不断那一根木柴开始,你渐渐地变得愈发烦躁,意念更是难以集中了,所以这就是你至今怎么也无法徒手劈断那一根木柴的原因所在。”
末了,云舒尘又在花千骨愣怔的目光之下说了最后一句话——
“赶紧背诵《清静经》五遍静一下心吧。”
“……哦,好的。”
……
“哈哈哈哈!我终于成功了……”
半个时辰之后,小广场回荡着花千骨欢呼大笑的声音。
花千骨终于成功地劈断了第一根木柴,欣喜若狂的她自然没忘了要感谢监督了自己一下午到最后还出口帮了她一忙的云舒尘。
“舒尘,谢谢你!”
“不客气。”
经此一事之后,花千骨倒是觉得眼前的云舒尘很好,与众人口中的云舒尘似乎有着天差地远的区别。
心思单纯又阅历尚浅的花千骨不懂得其中的弯绕,只能暂时对云舒尘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再继续全神贯注地徒手劈柴。
站在远处监察的白子画不由得浅浅一笑,落在云舒尘身上的目光除了有三分赞扬、三分认可以及三分满意之外,还有一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清静就是物变我不变,清静就是身动心不动。”
这短短的一句话,有太多的修道之人毕生难悟,却让一介少女领悟了……
云舒尘确实是天生颖悟绝群的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表示她觉得自己要飞升了_(:з」∠)_
☆、第九章 那些年被抢了戏份的男主角
根据《六界史》的记载,长留第一百二十六代掌门白子画唯一的徒弟花千骨除了有着长留掌门首徒的身份之外,还有着蜀山史上最年轻的第三百六十五代掌门的身份。
花千骨之所以会成为蜀山第三百六十五代掌门,是因为她在前往蜀山拜师学艺之际,适逢蜀山惨遭妖魔界七杀派灭门,尚余一口气的蜀山第三百六十四代掌门清虚在临终前将掌门宫羽、《蜀山剑谱》以及他费了诸多心血撰写而成的《六界全书》一并传给了花千骨,并请她暂代这蜀山掌门之位。
后来不晓得是何缘由,花千骨这个蜀山掌门竟成了长留的一名外门弟子。
又根据《长留史》的记载,若不是花千骨在历史课上说出了上古十方神器之一的炎水玉已经碎了,还险些说出了其他的上古神器是由哪个门派来守护一事,而被教授历史课的师尊桃翁带到长留殿去让三尊审问。
在最初的时候,即使被世尊摩严误认为七杀奸细的花千骨受了杖刑,还被关押在仙牢一夜,她也未曾说出她是蜀山掌门一事,前去仙牢审问花千骨的白子画很凑巧地看见了花千骨极力掩藏的蜀山掌门宫羽,一切方才真相大白。
只不过,要等到长留上下知道此事,就要等到蜀山第三百六十四代掌门清虚的座下大弟子云隐前来长留迎接花千骨回去蜀山的时候才会知道了。
……
监督花千骨徒手劈柴一事总算是翻篇了,接下来的日子,花千骨的凝聚力和控制力愈发的好,徒手劈柴也用不着云舒尘来监督了。
花千骨也经过那夜之后对云舒尘连带着霓漫天也渐渐地亲近起来了。
可是,云舒尘没想过这还没消停个半个月,花千骨就因为在历史课上睡了过去,而被桃翁叫起来回答他先是‘代表身份的宫物’的问题,再来就是‘上古十方神器是什么’的问题。
结果如史书所记载的那般,花千骨的答案还未说完,就被桃翁给打断了,可怜花千骨尚未反应过来就这么被黑着一张老脸的桃翁给带到长留殿去让三尊审问了。
“舒尘,我看桃翁气势汹汹的样子,千骨应该不会有事的,是吧?”
虽然霓漫天与花千骨的关系已经渐渐疏远了,但是花千骨终究是是她曾经以真心相交的朋友,尽管彼此结交为友的时间太短了,她的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担心花千骨会不会有事。
“放心吧。”云舒尘的素手执着一册书卷,一边一目十行地专心阅读,一边开口安慰着霓漫天。“千骨只是说出了不为人所熟知的事实罢了,三尊不会重责于她的。”
这话才说罢不久,就有一位同门将花千骨被杖责五十还被摩严押入仙牢的消息给打听回来了,为此心系花千骨的孟玄朗不听心系于他的轻水的意见,冲动地前往贪婪殿找摩严理论去了。
“你不是说三尊不会重责千骨的吗?”霓漫天表示她很鄙视云舒尘,没想到云舒尘竟会错估了形势。“敢情杖责五十不是重责?”
对此,云舒尘倒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自从霓漫天跟自己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之后,说话可是愈发不留情面了,当然了,身为长留第一百三十一代掌门的她自是绝对不会落于人后的。
云舒尘的眼神自始至终不曾从手中的那册书卷挪开半分,面对着霓漫天不带恶意的挑衅,她只是轻勾朱唇,而后轻声一笑,如是淡定地反击道:“窃以为诛仙柱上受九九八十一颗消魂钉才是真正的重责。”
霓漫天:“……”
噫,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于是,花千骨被关押了一天的仙牢之后就被释放出来了,至于她会被世尊漠然释放出来的原因,长留上下除了三尊、花千骨与云舒尘之外皆百思不得其解。
……
三天后,御剑课。
秋阳晴暖,凉风习习。
一个个弟子都在练习着御剑飞行,唯有才刚掌握了御剑技巧的花千骨与孟玄朗满眼欣羡地看着其他弟子在半空中身影潇洒地御剑飞行。
向来与花千骨交好的轻水,一看见花千骨一脸既羡慕又落寞的神情,就随意地寻了个借口,兴冲冲地拉着花千骨踏上剑身,在空中飞来飞去。
自以为御剑飞行的诀窍已经掌握得极好了的轻水正在兴头上,突然被轻水拉着踏上剑身御剑飞行的花千骨也惊魂未定,二人皆听不到落十一在旁厉声阻止的声音。
见此情形的云舒尘顾不得对轻水这般轻忽的态度心生不悦,就率先颦蹙着双眉,在暗地里警惕着,以防发生什么变故。
果不其然,只见轻水脚下的木剑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她与花千骨皆收到了惊吓,在轻水不慎的失手以及花千骨的重心不稳之下,花千骨就这么尖叫着从木剑上跌落。
眼看着花千骨就要坠落下来了,伴随着周遭同门此起彼落的惊呼声,救人心切的云舒尘也顾不得要隐藏自身已然学会了御风术的本事,赶忙凌空御风而上,并一手揽住了花千骨纤细的腰身。
待得花千骨已能在云舒尘的木剑上站定了,云舒尘这才缓缓地带着她降落到地面,落十一以及诸位同门顿时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远远走来的白子画与云舒尘同样都是救人心切,正准备飞身去救下花千骨,却被云舒尘给捷足先登了,害得他只能暗自憋着一口气。
更准确一点来说,白子画用尽力气克制着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身而去的身躯,拳头攥得死紧,全身僵硬而紧绷,让他顿时气也不对,不气又不舒服,心里只得这般想着——
这云舒尘简直比花千骨还像是我的婆娑劫。
“舒尘,谢谢你救了我……”在回过神来之后,一脸苍白的花千骨赶紧向云舒尘再三地道谢。
“不过举手之劳,千骨没事就好。”云舒尘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心中怜惜受了惊吓的花? Ч腔姑换汗矗识祷暗挠锲W匀岷土巳郑∷粕搅旨涞氖腥闱宄憾侍穑钊瞬蛔跃踉偃匚丁?br /> 可怜花千骨尚在平复心情之际,就在下一刻看见了白子画领着一名温和俊雅的道长来到了她的面前,也听见了那名道长即未来是蜀山第三百六十六代掌门的云隐向她行了个跪拜礼,并称其为掌门,她再次受到了一阵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