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楚霄语意坚定地淡声言道:“还请师祖与师父放心,对于那些意图折辱师祖与师父之人的言语,徒儿自是不会轻信的。”
毕竟能得到那人百般赞许千般欣赏之人必然是极好的,再加上仙界现下的局势,若是他连是谁襟怀坦白是谁心怀鬼胎也不懂得分辨,那么他又如何能够为那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洛河东气得当即甩袖离去,身为徒弟的东方彧卿自是紧跟其后。
经过方才的事情之后,殿内的气氛可谓是安静得近乎压抑而诡异,然而拜师大典还未真正结束,还是要继续进行下去的。
待得其他人陆陆续续地将未拜师组的徒弟给收完了之后,拜师大典才算是正式落幕,大多数的贵客也不是很想再继续待在长留,一个两个前来向长留三尊道声告辞之后,就匆匆忙忙地相继离去了。
倒是蓬莱掌门霓千丈最是令人惊讶,他竟能若无其事地与云舒尘谈笑风生,恍若相似多年的至交,他不因云舒尘这长留掌门的身份而格外的敬重,也不因自己乃是云舒尘的前辈这身份而摆架子,而云舒尘待他居然还算是敬重的,一口一个地自称舒尘,并没有动不动就是自称本座,——这与她适才‘目无尊长’的样子实在是大相迳庭。
这霓千丈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与云舒尘交好的?
对此,不少人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有话要说: 霸道尊上依然在线,成功震慑了一群人,然而白子画那关……_(:з」∠)_
☆、第六十一章 玄镇尺被盗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长留弟子纷纷退下,该离开的宾客也离开了,偌大的长留殿内只剩下摩严、白子画、笙箫默、落十一、云芙蕖、云舒尘、霓漫天与霓千丈这八人。
霓漫天见云舒尘与霓千丈依旧在一旁谈得如此尽兴,纵然她再怎么思归心切,也只能拼命地按捺下来,只是她的双眼却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他们的身上瞟去,然而他们的修为皆是比她高,又岂会察觉不到她的小动作?
云舒尘淡淡地瞥了霓漫天一眼,双眸盈满笑意,不由得摇头失笑道:“霓掌门,您还是快带着您家闺女回蓬莱去吧,您瞧她那望眼欲穿的样儿,就只差没将舒尘给瞪出几个大窟窿来了。”
霓千丈稍稍一愣,朝着霓漫天的方向看去,正巧碰上霓漫天偷觑的目光,旋即一边对着三尊与白子画拱手作揖,一边忍俊不禁地说道:“那霓某便带着小女告辞了。”
“霓掌门慢走。”
眼看着霓千丈带着霓漫天欢欢喜喜地离开了长留殿,云舒尘渐渐敛起了笑意,忍不住抬起素手来,揉了揉那微微发疼的太阳穴,双眉微蹙,眉目间依稀透着几许的倦意,直看得云芙蕖心疼不已。
这般疲倦惫累的神态,以前的云芙蕖不曾见过,却在最近这几个月里时时看见。
云芙蕖默默地看向高堂之上的掌门座椅,神情一阵愣怔,别人看这长留掌门多么风光,可是她却只看到了这背后充斥着的辛酸劳累。
俄而,云舒尘一脸温和地转过身去,淡笑道:“忙了一整天,诸位辛苦了。”
看着云舒尘若无其事的样子,白子画的黑眸里装满了失望的情绪,他微启薄唇,正要开口斥责她,却终是舍不得,犹豫了片刻之久,这才冷着脸说道:“不及尊上辛苦。”
摩严等人见白子画与云舒尘这二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劲,内心不禁突突地发跳,这才赫然想起适才云舒尘与洛河东之间的事情,怕是云舒尘的处事方式触及到了白子画的原则底线。
云舒尘低垂着双眸,那恬静而漠然的神色教人难辨其心中所思所想,却是听见她如是一语双关地温言道:“多谢师父体恤,对于这等辛苦,徒儿甘之如饴。”
笙箫默一听这话便已知不妙了,原是想连忙开口打圆场,却不想白子画已气得疾步走到云舒尘的面前去,厉声道:“你还不知错?”
云舒尘抬起眼来,眼神毫无波澜地望向满面怒容的白子画,淡淡道:“徒儿何错之有?”
“你……好一个何错之有啊!”白子画面色冷峻,袖子里的拳头攥得死紧,他冷声地斥道:“你心里的戾气实在是太重了,纵然是洛河东有错在先,你又何至于这般轻易地对他动了杀念?”
闻言,云舒尘似乎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蓦地掩唇轻轻地娇笑了起来,说:
“妖神出世在即,天地间异象频生,六界苍生可谓是时逢乱世,而长留身为仙界众仙派之首,长留掌门自是身为仙界众大仙派掌门之首,为首者心怀仁慈固然重要,却是少不得要在某些时候使出一些强硬乃至于冷酷的手段来树立威望。”
“怪只怪洛河东要当那出头椽儿,若是我不趁此机会好好地利用他来震慑仙界众仙一番,怕是来日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再说了,若是我想要杀了一人,势必直接出手夺了他的命,绝不会仅是给他一掌以作示警罢了。”
一旁的云芙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师父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她跟在师父的身边的那几年,心里自然是很清楚师父杀人的手法不是一般的快狠准,一出手就是直取该人性命的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呵,你还有理了,嗯?”白子画气得胸内的气血猛烈翻涌,左手捂着心口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为天人的俊美容貌变得异常苍白,看着实在是骇人得紧。“没……没想到我白子画居然会教出了你云舒尘这么一个‘好徒儿’啊!我居然到今天才知道你是这样的一个人!”
“晚矣,你至今才知道已然晚矣……”话语稍稍一顿,云舒尘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毫不害臊地夸赞着自己。“只怪我隐藏得太好了。”
“云舒尘,你——”白子画猛然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来,地面恍若开出了一朵艳红而不祥的花儿,他双脚一软,却因为死命地用尽力气强撑着,就这么半跪在地面之上。
“掌门师侄,你别再说了。”尽管笙箫默表示自己很想笑出来,但是他看见白子画的这副模样,只能皱了皱眉头,如是出声阻止道。
白子画的心中既疼痛又难过,他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至始至终都是一脸安之若素的云舒尘,不禁冷冷道:“师弟,你让这个孽障继续说下去,我倒要听听看她的心里到底还有着多少大逆不道的话!”
云舒尘深深地凝视了白子画一眼,眸中情绪复杂而深邃,只见她微微启唇,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下翩然离去了。
“白子画,或许有天你会知道,也或许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其实我不欠这里的一切。”
……
自从那日一事之后,白子画就一直待在塔室里,就算是三上仙来访,他也不曾再出来,而云舒尘终日忙于处理长留事务,就连在无所事事之际,她也宁愿去给甫入住绝情殿的徒孙——楚霄指导剑法与法术,也不愿踏入塔室的范围半步,反正她早些时候给白子画的那瓶丹药是一个月的分量。
至于白子画肯不肯服用,这就不在云舒尘所想的范围之内了,只要她守护好收藏在自己的墟鼎里的卜元鼎与浮沉珠,就算花千骨集齐了七件神器,在没有朔风在身边的情况下,她也无法以此召唤炎水玉归位来解救白子画。
说她冷血也好,说她无义也罢,云舒尘自觉若是为了要给白子画解毒,就必须要牺牲朔风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要承担着一不小心就会释放妖神出世为祸九天六界的极大风险,她实在是办不到。
虽然云舒尘的为人看起来是有些冷心冷情,但是她绝不是一个彻底无情之人,更何况如此作为也有违她守护天下苍生的信仰。
云舒尘自知仅凭自己是无法改变妖神出世的命运,但是她至少可以凭借自己如今的实力来守护着卜元鼎与浮沉珠,希望可以借此来延缓妖神出世的时间。
花千骨……
对了,为何花千骨一直频繁闭关?
事出反常必有妖!
正当云芙蕖急匆匆地回到绝情殿找云舒尘汇报事情的时候,却见云舒尘也急匆匆地往正殿西侧瞬移而去,虽是心下不解,却还是本能地紧跟其后而去。
当云舒尘来到见素阁,尽管房内却依然有着花千骨与糖宝的气息,可是云舒尘微蹙双眉,脑海里飞速地思来想去,心里总是莫名地觉得很不对劲儿。
云舒尘当机立断,素手轻轻一挥,瞬间打开了眼前的房门。
但见里头只燃着袅袅熏香,却是空无一人一影,虽是满室风雅,却因无人而平添死寂。
云舒尘紧蹙着秀眉,尽管她依旧面无起伏,却忽略不了内心奔涌而起的阵阵无力感。
花千骨定是离开长留,收集其他的神器去了。
她实在是过于低估花千骨了!
云芙蕖见云舒尘怔忡地站在见素阁前,不由得走到云舒尘的身边前去,出言关怀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吗?”
“为师要去处理一些要事,你且等为师回来再说。”
话音一落,云舒尘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云芙蕖赫然如是言道:“师父是不是要去长留殿?”
云舒尘停下了脚步,正色道:“此话怎讲?”
闻言,云芙蕖这才想起了正事,旋即一脸严肃地禀告道:“师父,适才天山尹洪渊尹掌门传来消息,说是玄镇尺让人给盗走了,世尊请您到长留殿去商讨对策。”
“玄镇尺被盗?”云舒尘虽心知玄镇尺迟早会被盗,却从未想过仙剑大会才没过去几天就传来了玄镇尺被盗的消息。
云舒尘微微沉吟了片刻,又经过了好几番细思量之后,方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眼下为师有要事必须即刻去处理,您且代为师回复世尊,玄镇尺既已被盗了,再怎么商讨对策也不过是枉然,为师自会好好守护墟鼎里的神器。”
云芙蕖颔首,应道:“是,师父。”
在这之后,一脸凝重的云舒尘身影一闪,转瞬消失在云芙蕖的眼前,云芙蕖也赶忙前去长留殿带话给摩严。
站在不远处的楚霄看见云舒尘与云芙蕖匆忙离去的身影,不由得想起了云芙蕖在他带着自己的随身物事前来绝情殿安顿之后说的一段话——
“楚霄,你师祖站在无人能及却又万众瞩目的高处,她所看到的事情比我们还要广阔而长远,她所遭遇的刀光剑影也注定会比我们还要多,可是她也难免会忽略了她所不能及的低处,而我们就要站在她所不能及的低处,替她把守脚下的寸土寸地,替她抵挡一切的明枪暗箭。”
如今山雨欲来风满楼,身处在这乱世的棋局里,众生皆身似浮萍飘摇。
楚霄平生所愿,不过那人长安。
他会为云舒尘把守足下土地,也会为那人把守头上青天。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始撒玻璃渣了,泥萌准备好了吗?(*/ω\*)
☆、第六十二章 风波迭起
在广袤无垠的东海之上,大大小小的岛屿不知凡几,犹如漫天星斗缀满银河。
此刻的花千骨与糖宝就待在这茫茫岛屿之中的一座小小孤岛之上,或者应该这么说,此刻的花千骨与糖宝被囚在这茫茫岛屿之中的一座小小孤岛之上。
这事情的起因还得要从花千骨与糖宝于六月初一那天下山说起——
花千骨与糖宝之所以会下山,这一切都是为了集齐九方神器,以召唤出炎水玉来替白子画解了那卜元鼎之毒。
在她们下山的前一天,花千骨捧着一碗下了迷药的桃花羹,前去塔室找白子画说说话。
随着白子画身中卜元鼎之毒的日子愈来愈久,尽管有云舒尘用卜元鼎炼制出来的丹药压制着毒性,却还是无法阻止毒性彻底地渗透白子画体内的每寸骨血,使得白子画的五官感知能力渐渐衰退,变得越来越差,以至于花千骨在桃花羹里下了迷药,他也没有丝毫察觉。
趁着白子画昏迷过去的当儿,花千骨一探白子画的墟鼎,取走了拴天链、流光琴、不归砚、幻思铃与悯生剑这五方神器。
取走了五方神器,花千骨与糖宝就在六月初一举行仙剑大会的那一天偷偷下山去,打算去天山九霄塔盗取玄镇尺,再回到东海来,选择一座距离蓬莱岛最近的小岛藏身,等着因为仙剑大会结束而回到蓬莱岛的霓千丈,再伺机夺走他墟鼎里的浮沉珠。
在这之后,就是交由东方彧卿去想方设法地将云舒尘引出长留,届时的他自会设下阵法来困住云舒尘,他再趁势去取走云舒尘收藏在墟鼎里的卜元鼎,同时东方彧卿潜伏在长留里的人手也会趁机带走白子画与朔风。
由于花千骨有了前世的经验,所以她与糖宝在盗取玄镇尺之际可谓是轻而易举,只是正当她们按照原计划回到东海,并选择了一座距离蓬莱岛最近的小岛藏身之际,却又遇到了鲛人蓝羽风。
前阵子,花千骨一直都在见素阁里闭关修炼,虽然修为进步了不少,却还是抵不过蓝羽风层出不穷的各种幻术,最终她与糖宝还是被蓝羽风给重伤甚至是生擒,将她们囚禁在一座小小孤岛之上。
虽然蓝羽风没有将她们给五花大绑,却是出手封印了她们体内的灵力,还有三、四名修为不俗的妖兵魔将把守着。
人算不如天算啊……
这几天以来,花千骨与糖宝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方法逃脱。
然而,就算她们无法逃脱这个地方,蓝羽风好似是清楚花千骨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便会时常前来跟她说一说最近的情势。
原来蓝羽风一直都在监视着长留……
原来蓝羽风一直都在暗地里跟踪着她和糖宝……
原来霓千丈早在仙剑大会前夕将浮沉珠交给云舒尘守护了……
原来云芙蕖收了一个叫做楚霄的徒弟……
原来白子画与云舒尘因为后者对洛河东动了杀念一事而起了争执……
就在蓝羽风说了这件事给花千骨知道之后,她便出手往花千骨的墟鼎里一探,一举取出了那六方神器,而后她只说了一声道谢,便径自转身离去了。
花千骨的心里隐隐有着不祥的预感,前世的蓝羽风处心积虑地帮助单春秋夺取十方神器,为的就是要将被流放蛮荒的仙界战神斗阑干给救出来20 。
只不过,若是蓝羽风要将斗阑干从蛮荒救出来,就势必要偷取仙界一派之尊的掌门宫羽打开通往蛮荒的穷极之门冥渡而去,可是此事对于蓝羽风的修为而言实在是太难了,她也只有释放妖神出世这么一条路才能达到目的。
想着今世的白子画对云舒尘的情深意重,又想起前世的白子画对自己的冷酷无情,花千骨的心里是又悲又痛,眼神却渐渐变得恍惚且迷离,不如……
她若无其事,以将计就计。
……
已有谪仙伞在手的蓝羽风在取走了六方神器之后,总算是集齐了七方神器,与此同时,她也不由得在心里再三警告着自己,以后绝对不能得罪异朽君。
原本蓝羽风要监视的目标是云舒尘,奈何云舒尘实在是太过警觉了,自从她一次又一次地跟丢了昔年下山历练的云舒尘之后,她就当即决定换了监视的目标——花千骨。
蓝羽风道自己一直在暗地里跟踪花千骨与糖宝前往天山盗取玄镇尺一事不假,可是在这之后的种种事情无一不是由异朽君暗中策划并且要求她与之里应外合的,包括适才的她取走了花千骨收藏在墟鼎里的六方神器,也包括如今易容成花千骨模样的她正准备前往长留山与异朽君的人会合,而后带走白子画与朔风。
……
在蓝羽风潜入长留之前,她收到了来自异朽君的纸鹤传书,信上说云舒尘正与朔风单独说着话,让她与一个异朽阁的黑衣人前去绝情殿对付云芙蕖与楚霄,先带走白子画,再前去贪婪殿带走朔风。
蓝羽风便依言而行,先去绝情殿对付云芙蕖与楚霄,她利用异朽君事先给她的咒语驱动幻思铃以控制云芙蕖与楚霄的心神,再前去塔室对着白子画如法炮制,再交给异朽阁的黑衣人带走。
……
当面色略显苍白的云舒尘回到绝情殿之际,只见徒弟云芙蕖与徒孙楚霄目光呆滞地杵在原地,整个人一动也不动的,她查看了他们的情况之后,发现他们是中了一种高深的幻术,便连忙一边默念咒语,一边双手结印,然后一手轻点云芙蕖的眉心,一手轻点楚霄的眉心,二人这才瞬间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