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浅落繁华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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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下眼睑,看着手上即将燃烬的烟,李默面对这坚持了二十年的莫明的深刻仇恨有更多的无力感。轻轻扬手,点点星火的向窗外,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这样的场面,虽然是自己一手策划并且期待多年的,但亲自见证还是会让人很是兴奋愉快。"今天就到这儿,可爱的囡囡只喝了大半杯牛奶,没准什么时候醒了见不着我可是会担心的。"秦澜不再理会静默的他,跨着猫咪夜行般愉悦轻快的脚步往外走。
"你一早就知道他不会杀我。"李默的话让已走到门前的人停下。
"又开始聪明的不惹人爱了。"隐没在黑暗里的背影没有回头,"若真是江南的儿子,又有谁下去手呢。你们真的很像。"言毕她又是一阵窃笑,余音直至门开了又合依然回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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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却不知是谁把他带来。
在此,人由一个被扔入森林的蛋来到人间。
在此,人被上天啐到地上,全无感恩之心踏入这尘世。
-----米兰·昆德拉

奈若何.壹.
室内回归一片沉寂,夏夜依然星稀月明,只是窗外没有那棵合欢树,烦忧无处可藏。
逼人的气势随那女子的离开消失,放松了的神经被一丝殘余的淫靡气息缓缓缠绕,李默明白,一切与已无关。
活动下站得有点发麻的腿脚,才发觉自己从进到这间屋子里就没动过。二十年的爱恨牵连也不过几支烟的时间,年华燃烬,后患不绝,如同不可还原的污染源。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人恍然在熟悉和陌生之间,李默低着头无力再去捕捉谁的视线。对持片刻,
昔日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肌肤上沾染了妖娆的香,李默向这样怪异的气息妥协,先侧了身给他让出空间进屋。
擦身而过只是个片断,映入脑海却可以是一个慢镜头。侧身贴在墙上,从心底往上翻涌的闷,哽在喉间酸酸的,李默不认为那是眼泪的前兆,自古男儿莫言泪,更何况自认是薄情之人。若不是...
若不是被他在最后一刹狠狠扯入怀抱,若不是箍在身上的双臂力道足以让人窒息,若不是此刻下颌抵着的颈窝刚好是自己怀念的温和感触,李默从他的腰侧伸出手,指尖接下几点水滴,羞耻酸涩的证明。
炽热的吻俯上潮湿的眼,人类最脆弱敏感的器官被半含着轻轻抵舔,闭上眼睛,舌尖偶尔探入擦过瞳孔,让眼珠本能的转动闪躲,这样前所未有的强烈刺激偕同着巨大的诱惑,李默不由自主的微颤,这样的吻,以及这个人,像是一盘罂粟蜜饯散发香甜。 一切一切,欲罢不能。
深陷失明般的黑暗,门再次静静合上,衣衫被剥离躯体,缠绕着倒向宽大的床。那里残余着的暗香把李默潜藏多时的愤怒激发为征服的欲望,一个翻身跨坐在寒身上。俯视着他,向来清亮的眼睛此刻有些迷离。
仅仅愣了一下,叶寒看向自己上方这个胸膛白晳的少年,男性与生俱来的征服欲望使他看上去很像某类眯着眼睛假意慵懒接近猎物的猫科动物,修长的上肢此刻也彰显出蓄式待发的力量。比起方才那些眼泪,他更喜欢这样的李默,于是他妥协。
身下的人明显的放松了身体,手软软的搭上自己的后颈,沿着脊椎骨一路向下不轻不重的抚摸。引导似的配合会让所有人都奋不顾身,更何况,这男人有着一切诱惑一切的资本。
强烈的征服快感以及膨胀到极致的欲望促使李默不能再多想什么,分开他结实修长的腿,勃发肿涨的炽热在入口处只有片刻的迟疑,便腰上用力挺进推送。
被紧窒束缚带来的灼热以及疼痛迫停,身下的人只是闷哼一声,他的脸完全隐没在黑暗中,李默想看看他的表情,但不敢枉动,那样的疼痛他记忆犹新。皱起眉头忍耐着被毫无间隙包裹的快感或是折磨,一只手在他腰腹臀部安抚,细长的手指沿着因绷紧而线条分明的肌理按压,另一只手开始轻柔的套弄有些疲软的男性器官。
缓缓的呼了口长气,叶寒看向半身笼罩在朦胧月光下的李默,神情举止宛如情人般温柔。正在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却看见他抬起刚刚探过交合处的手指凑到眼前。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咬咬牙一把抓过他纤细的手,牢牢攥在手心。
十分明显的暗示,刻意放松的身体加上血液的润滑,一直压抑着的欲望又开始在体内四窜兴风做浪。李默抵抗着挤压开始原始的律动,燥热翻腾,沉重的呼吸此起彼伏,皮肤粘腻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被握着的左手骨骼像是快要被粉碎,但他无暇顾及,全身心只想奔赴欲望的顶峰。
倾泄前的最后关头,李默俯下身体做最深入的冲刺,背上浮起一层细密的汗,随即贴在寒的胸膛上毫无意识的颤动。
这样一场幸福甜蜜的灾难宣告结束,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被抽去所有力气小兽般的乖顺,叶寒抬手轻抚上他的背,意外的满足感满溢,这一场性,没有高潮。


奈若何.贰.
激情褪去后的房间及床,像热血混战后的征场,
欲望滚滚碾过鲜活的躯体,
空气,荒凉。
不知过了多久,李默抬起头,脸上有绯红的余韵未消。对上寒黑亮的眸子,想他一定这样注视了自己许久。这样宠溺的目光让人惶恐,分明是不想离开这个人,如此短暂的美好会有将人溺死的力量。
撑起身,方才被汗水胶在一起的皮肤分离竟有撕裂的错觉,往后退点半跪着俯下身体,从没做过这种事的李默不禁有些迟疑,皱了眉,猛然低下头。
尖尖的下巴被一只手接住,李默迷茫的看向他,"。。你。还没。。。"
拖在掌心上茫然的小脸,自然弯曲的无名指勾起轻点上的唇角,无边无际的诱人,"不用管我。
你先去洗洗吧。"叶寒为自己冷静的声音感到不可思议。
只是愣了一下,李默摸索着下床找到拧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穿好,站在床边低着头看他,若有所思,片刻后伸出右手打算把他拉起来。
盯着伸到身侧的细长手指,叶寒只是沉默。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动静,李默无奈偏了下头,甩甩发酸的左手也伸到他身侧。
事实上这世间有些东西会比欲望更俱吸引力,但叶寒希望自己冷静,那怕只是一个表象,这表象会带来毫无牵连的安全感,李默这么一个脆弱敏感的孩子时刻需要这样的安全感,至少他这么认为。
所以他说,"不要管我的事。你走吧。"所以这语气的低温,超出他所期望。
没有任何愤怒的理由和立场,李默转身就走,打开门前他停住, "同样,不要管我的事。"一字一顿,他没有回头。
在夜色里,这间房门开开合合,女人的媚与香,男孩的腥与甜,纠缠不清。
叶寒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平躺,看向窗外,天已泛白。
冷水开到最大砸在身上,冲过耳廓的时候甚至有呼啸的声音,隐隐听见谁在凛冽的唱歌,她说:反正到了最后每人都孤独......
关掉水笼头,一切声响消失,宿命本身即是幻觉,独自生死各不相关,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眼睛有些酸,但不再有泪,外面已是天光大亮,睡觉时间到,李默想。。自己只是困了。

奈若何.叁.
听见敲门的声音,李默不想睁眼,只是困。
敲击声继续,又感觉不对,好像离自己太近了。睁开眼,有只敲在床头柜上的手才收回,叶寒身整齐的站在自己床边,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好似时间倒转,回到不久前的那几日。眯着眼睛看清房间摆设,然后不解的望着他。
"上来叫你吃饭,晚饭。"寒微笑,且自然。
见李默点头,他便转身离开,合上门前丢了句:"他们都在等。"
席间都见他神采奕奕谈笑风声,还和囡囡聊的不亦乐乎。李默只是安静吃饭,秦澜还是表演的毫无破绽,连汤都要囡囡装好放到她手边,乖巧的拿着勺子的手,让李默想不出夜里夹着烟的样子。
江北二人离去的时,李默靠在门框边上想,他们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爱或挣扎,风景看透细水长流,并非每个人都等得到。送到院门口的囡囡回来时叫上他一起上楼。跟在囡囡身后,在楼梯转角时回头,秦澜正靠着叶寒窝在沙发上,目光皎洁。
现在的李默很怕和囡囡独处,特别是经过昨晚的对话。秦澜的话固然不可相信,必竟这些年来囡囡和父亲的恩爱他全看在眼里。但是伤疤这个词印在心上,挥之不去。不管怎么说,自己目前是最能让她触景伤情的人。
静静的陪着囡囡说话,递一张又一张的抽纸给她,端水杯给她。李默知道她一直是被照料,所以才能像孩子一样单纯。囡囡哭得差不多了,想起点正经事。
"默默,过些天,我想我们一起和你澜姨回去。"囡囡顶着红红的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
"这莫非不是她家?"李默不想在她面前流露过多对秦澜的关心。
"当然不是啊,傻孩子,"把杯子放下,囡囡拉着他的一只手摊开来观察掌心细细的纹路。"你澜姨早结过婚了,不过她还没生孩子呢,丈夫就死了。"
没准是她害死的,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李默懒得问详细。"那为什么我们要一起?"明白这句也是费话,鬼都出在秦澜一人身上。
囡囡却叹气,"因为你舅舅和你淮叔叔。"
"怎么说?"这答案到挺意外的。
"唉~~"看李默一眼,"算了,都和你说了吧,反正你也不是真的还是小孩子。"
李默嗯的一声,等她下文。
"你舅,他们两个,哎呀~~你也知道的,他们,他们就是要结婚那种关系。"囡囡说的结结巴巴的。
"然后呢。。。"李默觉得自己装得好奇也不是,平静也不对。
好在囡囡没在意,"他们本来都打算好的,移民去法国或荷兰,然后结婚呗。"
漫不经心的,"那现在呢。"李默觉是要是不引导,她至少要用多一倍的时间才能说清楚。
"现在咱们来了啊,你淮叔叔就说要陪咱们一起留在国内,或者先不急着走了。但你舅舅非说不能让他再等了,再等下去一辈子都过完了。"
李默偏头想想,秦澜这坏人当的,还真地利人和。"那你呢,怎么想。"
"我,我当然无所谓,再说了,我也愿意和你澜姨一起。我也不要出国,我又不是同性恋。"说完有点紧张看看李默,似乎想知道他对同性恋这个词过不过敏。
当然明白她那眼神什么意思,不过装没听到,继续问重点。"那什么要和澜姨走。"
"那么多年没见了我也想她啊,而且你看她,她身体不好,还有她其实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说很多的话,这样对她的病恢复也有好处。"竟然是同情的语气。
听了她这样的话,李默郁闷,她有病~可不是么,咱们两个的小命都不够一个疯子玩的。
"她,和你都聊什么。"说完感觉自己是不是问多了。
"能聊什么,像小时候一样。对,默默,没和你说过,我们四个一起长大的,从小就认识,三岁?五岁?不知道,要不就是一生下来就认识。"
"哦。"李默把为什么三个字咽下去,想想过去的这些事,知道不知道又能怎样,结局都出现了又何必追究前因。
"唉,总之来说咱们跟她走就去了,这样才能让你舅舅他们按着原计划出国,结婚。"囡囡把结婚这两个字说的很重,下决定似的。
"你不认为,两个男的结婚会很奇怪吗?"不知道怎么的,李默忽然想知道她的态度。
"当然奇怪啊!~"囡囡说完,发觉自己太激动了,吐下舌头,又接着说"那又有什么办法,又管不了他们。"顿了一下,俯在李默耳朵上说:"其实本来,你舅舅应该娶的是你澜姨的。"
虽然听过一遍,但从囡囡嘴里说出来显然可信多了,"你怎么知道?"索性问清楚。
"当然啊,大家都知道。"又感觉不对,补了句,"你是肯定不知道的,那会儿没你呢还。"
还是没明白,"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他们?"问完李默就后悔了。
没说话囡囡就抽了张纸巾开始抹眼泪。"因为,你爸不让提他们的事,其实也怪我,中间那么多年一直放不下,你知道的,我就是爱哭,但你爸就见不得我掉眼泪。"
李默没话说了,拍拍她的正颤悠悠的肩膀。
"唉,不过,还有一点,是,是因为,本来我好像也应该嫁给你淮叔叔。"没想她又接了一句。
有点乱,又好像太简单了,包办婚姻??!!没见过面的外公外婆不至于吧!~
"说这些也全是没用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沾着泪的手轻拍了两下李默的脸。仿佛近来囡囡爱上了叹息,又轻叹一声,调整下情绪,"你白天全睡了,晚上不无聊吗,来时就带那么点东西,你舅舅让小寒给你从公司带了个电脑玩,一会让他给你送过来。我走了,澜身体不好要早休息的。"
点点头,李默心想着,他今天还去上班了?~
"他们都说你像我,但我儿子为什么会是你这样冷冰冰的。"囡囡说着就站起身,又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上午我们出去时我还给你买了好多吃的,一会也让小寒给你一起带来吧。"
看着囡囡离开房间,李默感觉脸上被她拍过的地方凉凉的,他知道那是她的眼泪,挥发离走温度。爱或伤痕?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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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每个人都有个结局...---李默
我的思想开始依俯秦澜这个精神偏执的女人,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按她设定的角本发生,又或者说,人们的脚步都是通往自己选定的结局,她顺应命运,我亦然懒得反抗。
江北和秦淮终于能结婚了。囡囡昨天兴冲冲的出门喝喜酒。所有人的沉默中她一如继往的因为单纯所以快乐。她极力劝我同行,我拒绝,我很少拒绝她,但这次我不能去,因为她是去K城,参加江寒的婚礼。至于江北,同性夫妻能有一张合法的证明已让秦淮庆幸不已,婚宴显然会画蛇添足。
听说江寒的妻子是一个双目失明的漂亮姑娘,对了,她的名子叫秦暖。我想,我应该是见过她的,在二楼看见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一袭黑衣,我猜那时她一定是眼睛明亮。
她是秦澜的养女,那个擅长制造悲剧的女人,终于成就了江家和秦家的第一对夫妻。
其实也不对,新的婚姻法二章,第五条--结婚必须男女双方完全自愿。所以悲剧都是由当事人一手制造。
至于我,我现在正在看一盘光碟。陪同囡囡出门前秦澜丢给我的,屏幕上演着活色生香的画面。
午后的阳光,印着机器猫的深蓝大床,是谁的皮肤白得有些刺眼,在显示器上看过去才能发觉,躯体纠缠不带来任何温度,那两人,不管是情或欲,都是冷的,所谓旁边观者清。
看吧,早就知道,男人的预言不敌女人的诅咒。
我终于想起来那只紧握成拳颤抖的正是自己的手,记起谁说过类似于终身难忘这样的话,可是我的一生还有很长,但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
匆匆看了一遍无心留连就关上收好它。我未来的小妻子眼疾刚刚痊愈,不适合看屏幕,更不适合刺激性的东西。她走进来告诉我有人来找,视力还未完全恢复,眼睛天真的很纯粹。
听说婴儿在出生后七天内是看不清东西的,来到这世上,单纯而懵懂。
走近来的人我不陌生,也不意外。我看着这个温和俊雅一如昨天的男子,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我说,"秦澜交待按张数付钱,我数过了三十张整整的。"
"李默。。"他如此叫我,但我摇摇头,多说无益,从来不怨恨是我在秦澜身上最早学到的,我不想自己像她一样。况且莫然,是在这场恶梦漩涡最边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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