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淫荡下贱,不知廉耻,我杀了她,哈哈,我让她的亲生儿子杀了她,哈哈!哈哈!"
安德鲁被君王可怕的吼叫声吓得直哆嗦,更被他喊出来的话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命令左右的人离开,自己留下来伺候。
黛雅接到消息赶到王宫,看到国王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简单报告了一下战况。
雷谢安疲惫靠在床头,听完报告,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他问:"米哈尔回来了,是吗?"
黛雅闻言一怔,随即摇头否认,说:"不可能,伯恩血洗火烧了村庄,米哈尔当晚就在家中,不可能逃脱。"
"是吗?"雷谢安应了一句,不再说话,闭上眼,问:"援军有没有消息?"
黛雅犹豫了一下,忧心忡忡看着他说:"有了,但,不是好消息,陛下,西部诸省,宣布独立了,我刚刚得到消息,他们组织了讨伐部队,正在向尤里安靠近。"
"咚!"
"哐当!"
雷谢安翻身把床头华丽的饰灯和厚厚的书本扫落在地,大骂起来:"混蛋,这帮落井下石的王八蛋!"
黛雅惊讶看着君王,没想到他失态到这种地步,从小到大雷谢安接受帝王教育,要求无论面对怎样的境况都要保持头脑冷静。
连忙上前劝慰,单膝跪在床边,说:"陛下。请息怒,当务之急是解除尤里安之围,看来持久战已经不可能坚持下去,我看还是速战速决,主动向伯恩挑战争取突围好了,还有,请您考虑弃城撤退,我们已经不可能坚守。"
"绝不!"雷谢安大声咆哮:"黛雅,我绝不撤退,绝不认输,伯恩•冯•克莱斯特,我绝不认输!"
黛雅低头跪在床前不再试图劝说。
爱与恨
米哈尔这几天都没有再外出,每天打扫完房间后就在荒凉的街道上闲逛,基本上没有人在这里出现,所以不担心会有人发现他的归来。
有时走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弹琴,追忆着往昔美好时光。
这天傍晚抱着竖琴一踏进官邸就感觉到异常,不属于自己的脚印出现在大理石地板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到后院,看见野蔷薇花丛中面对夕阳默默仰望的高大身影。
下意识停下脚步。
雷谢安转身,笑着说:"快决战了,我只是来看看我们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地方,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米哈尔。"口气倒是很淡,眼中却涌现了泪水。
米哈尔垂下眼睑,上前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低头行礼,"陛下,我还是违背您的意愿,回来了,请原谅--"
没有等他说完,雷谢安一把把他拉起来拥入怀中,狠狠亲吻他的头发,"没关系,没关系,米哈尔,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这一辈子--"
"陛下!"黛雅突然从背后冒出来,行色匆匆,脸色极为严峻,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米哈尔,就跪在雷谢安面前,说:"西部讨伐军统帅在与马库斯国王会面,情况十分紧急,一旦他们合作,埃鲁斯卡纳王国会在旦夕之间被摧毁,请您尽快回去主持大局。"
雷谢安放开米哈尔,竟然一脸兴高采烈,大笑着说:"好好,我们这就回去,米哈尔,跟我走。"
黛雅听到米哈尔的名字,身体一顿,猛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看着弟弟,失声叫出来:"米哈尔,你还活着!"
米哈尔淡然一笑,点头,"是的,我还活着。"
黛雅上前一把抱住弟弟,差点当着国王的面哭出声。
米哈尔却表现得有些反常,只淡淡的伸手抱了抱姐姐。
收拾东西回到王宫,雷谢安只吩咐侍女照顾米哈尔,然后和黛雅急匆匆赶往议事厅。
坐在熟悉的环境,面对陌生的下人,米哈尔显得极为不悦,晚饭也没有吃,独自到花园去散心弹琴。
内侍总管安德鲁把侍从带来,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又走了。
米哈尔躺在白色躺椅上,看着垂下的苍白的手,想着热血从手心流淌过的感觉,那种迷茫的恐惧,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味,战栗的凄艳迷离色彩。
回到官邸后不久记忆就一点一点复苏,五年前发生的点点滴滴翻江倒海涌出,较之于这几年脑中零零碎碎的片段,现在已经能完整拼凑起过往种种。
没想到看到那些自己还能平静接受,真的是长大了呢,经历多年的心智迷失,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米哈尔捂住胸口,安静望着夜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带着质问表情的黛雅拉起来,认真看着他问:"是你把他带来的?"
米哈尔抬眼淡淡看着她,反问:"谁?"
黛雅冷笑,讽刺看着他,说:"伯恩•冯•克莱斯特。我就觉得奇怪,马库斯要进入安格鲁达,除了你平时放羊的隘口,没有别的入口,你没有阻止他们,为什么?"
米哈尔好笑摇头,问:"我一个人的力量能阻止他十几万大军吗?黛雅,你的质问简直毫无道理。"
黛雅也笑,说:"米哈尔,我是你姐姐,你在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虽然你失去了记忆,但是你仍然记得恨,你恨我,恨爸爸,恨安格鲁达,恨埃鲁斯卡纳,恨雷谢安,你恨所有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人,所以你要毁灭埃鲁斯卡纳,我说得对吗?"
米哈尔点头,承认说:"是啊,我恨你们。既然你猜到刚才那些,应该也不难想到是我引领伯恩一步一步深入埃鲁斯卡纳的吧,我比谁都熟悉沿路各个城市的军事防御布局,所以他能很轻易的就抵达王都,更有,甚者,我还,"咧开嘴,米哈尔邪恶看着黛雅微笑,缓缓说:"把尤里安的防御弱点送给了伯恩,很快,他就会攻陷尤里安,我就报仇了!"
"啪!"
"你这个疯子!"黛雅气愤难当一巴掌把米哈尔打翻在地,竖琴落到旁边草丛中。"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单纯的孩子,没想到你恶毒至此。"
"孩子?"米哈尔爬起来擦掉嘴角的一缕血丝,恶狠狠的大笑起来:"孩子?孩子早就死了,被你们扼杀在摇篮里,被你们掐死在背叛欺骗利用中,被你们的自私荼毒被你们的利益熏陶,孩子早就死了!黛雅!"
"你恢复记忆了?"敏感注意到米哈尔的不同寻常,黛雅眼中浮现杀气,手搭在佩剑上,上前,准备拔剑,却忽然目光一滞,看着米哈尔身后,放下手,单膝跪下,"陛下。"
雷谢安站在高大的荆棘藤架下,僵硬直立,不知道站了多久,此时面部无表情看着两姐弟,迈步走到米哈尔面前,用冷硬的声音问他:"你是回来报仇的?"
米哈尔毫不畏惧迎上他冰冷的眼,点头,"是的,雷谢安陛下,当初我给了您这个王国,您却为了它背叛我,所以我要毁灭它。"
雷谢安扬起拳头,双眼喷火看着他,但当看到米哈尔毫不在乎的表情,冷冷的对峙眼神时,手无力放下,悲哀而疲惫的转身,说:"其实,你有更好的复仇方法,米哈尔。"
米哈尔弯腰拾起竖琴,十指紧扣,看着雷谢安高大强硬的背影,漫不经心问:"是什么?"
"杀了我!"雷谢安说完这三个字头也不回离开。
米哈尔猛地抬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流满面,蠕动嘴唇干涩说:"怎么可能,因为...我爱你啊,雷谢安。"
只是这爱在猜忌,利用和漫长的等待中变得有些不堪重负了。
黛雅胜利看着弟弟,笑着说:"这一次,我又赢了,米哈尔。"
米哈尔不看她,转身坐回躺椅,拨动琴弦,弹奏起"月之森林"。
那晚之后雷谢安不再见米哈尔,尤里安陷入重重包围,黛雅用火烧了伯恩的攻城塔,逼得他不得不撤下对城墙威胁最大的攻城捶。
最近的琴音变了,米哈尔放下竖琴叹口气,抬头仰望浓密的橡树树荫,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感情,不知道为什么能够顺畅的自指间流淌而出了,似乎在经历了漫长的痛不欲生之后终于回归了平常人的心态。
再次抱起竖琴,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滑过琴身,感受镂空雕刻刻下的纹路,精致的,妖娆的花朵蜿蜒而下,被称之为荆棘花的植物是月神的圣植物,人们多用来辟邪驱灾。
指尖荡过银色琴弦,优雅的琴音叮咚作响。
五年来,它是作为雷谢安的替代品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米哈尔把它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
沙沙的脚步声靠近。
米哈尔借着夜晚星光回头看见雷谢安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面前。
黑暗中的目光很温暖。
好像在做梦。
米哈尔悄悄地咧开嘴微笑,害怕打破这一刻的幻象,突然激情澎湃,手不受控制的在琴弦上舞动起来。
清音流水缓缓流淌,仿佛月姬重生的歌声飘荡在王宫花园之中。
泪水顺着脸颊落在琴弦上。
琴声在述说着月姬公主与丈夫早年的快乐生活,在演绎着发现婚变的公主的复杂悲伤心境,高昂的曲音一再冲击耳膜,谴责着丈夫的背叛和欺骗,然后琴音一个激荡下滑,下定决心的公主捧着匕首走到熟睡的丈夫身边,残忍的将其送入他胸中。
最后绝望的公主爬上高高的月桂树永远离开人世间,用她的泪水制造了卡利韦大峡谷外围的迷雾,用她长长的浓郁的头发编织成月之森林不可逾越的宏伟屏障。
"嘎--吱--"
曲子没有弹到最后,雷谢安跪在米哈尔面前狠狠抱住他,无言的颤抖表达着悔恨和痛苦。
米哈尔伸手轻轻的环上他的背,笑着说:"雷谢安,月姬最后还是选择宽恕,我想我们也可以做到,宽恕彼此。"
"如果死,我希望我们能死在一起,米哈尔,你记住我的话。"雷谢安回答说。
米哈尔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微笑不语,看着放开自己的雷谢安低下头来,礼貌的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尔后两人再次相拥坐在橡树下,静静看着星辰稀疏的夜空。
在马库斯的铁骑即将冲破尤里安屹立了数百年之久的坚固城墙前一晚,米哈尔离开尤里安城,带着他心爱的竖琴,消失在王宫中。
雷谢安得到消息后把自己关在他的卧室里不肯见任何人。
黛雅强行破门而入,走到面无人色憔悴不堪的君王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陛下,您的人民正在等着您,他们浴血奋战在保卫您的国家。请您抬起头来,站起来,走出去,让他们看到希望,请您,不要遗弃他们!"
单膝跪下,黛雅染血瘦削的肩微微颤抖。
雷谢安蹲在角落里,迷迷糊糊看着她,摇头,用沙哑的嗓子说:"你不知道,黛雅,我爱他,可我,却还是背叛了他,我害怕面对他,面对他,我感觉自己才是真正的罪人。"
"啪!"
黛雅上前毫不留情打了君王一巴掌,目光如电,冷酷看着他,说:"陛下,他是您同母异父的弟弟,难道您想违背人伦吗?"
"可我们相爱,我们相爱啊--"如同呼救般,雷谢安无神望着黛雅,用哭泣的眼神看着她问:"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我们做错了什么?"
黛雅咬住嘴唇偏头,大颗眼泪落下,"陛下,您就当他死了吧,为了埃鲁斯卡纳,请您振作起来。"
雷谢安没有回答,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看着她。
伯恩看着面前身着灰色衣袍裹黑色披风有着一头亚麻色短发的年轻男人,微微一笑,没说什么,让斯科姆把他带到寝帐。
近侍官斯科姆想要反对,但看到国王不容反抗的目光,只能低下头服从命令。
梦碎,梦醒
仍然是一天忙碌,晚上回到灯火通明的寝帐,看见米哈尔像木头一样坐在床头,怀里抱着竖琴,刘海被风吹乱,遮住眼睛。
走过去拂开他额前碎发,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伯恩笑着伸手为他解下披风,说:"信我已经收到,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下午我让人一试探,那里果然是个薄弱点,明天我会集中兵力攻打西城门,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上战场?"
鞋子上沾了些泥巴,伯恩弯腰亲手为他脱鞋。
米哈尔惊觉,往后退缩,低头懵懂看着伯恩,怔怔问他:"伯恩,你爱我吗?"
伯恩笑出声,真是个孩子啊!
点头:"爱,怎么不爱,你的身体,你的歌声,还有,你痛苦的灵魂,它们简直是美味的毒药,让我欲罢不能,即使知道会中毒身亡,仍然要不顾一切去尝试。"
"是吗?"也不计较这句话的真假,米哈尔笑着站起身,把竖琴放在床头,缓缓抬手,解开腰带,轻轻一拉衣袍,轻薄的丝绸面料风一样飘落在地,露出里面透明的薄纱内衣,隐约的身体曲线如同美妙的音符跳跃在伯恩面前。
仍旧微笑着一点一点拉开内衣,露出圆润洁白的肩膀,娇嫩的肌肤在烛火下被染成胭脂红,泛着诱人的光泽。
伯恩黑色的眼睛变得幽深难测,含笑看着米哈尔所作所为,看着他褪下身上所有的衣物,赤裸着身体站在自己面前,看着他伸出嫣红的舌头勾引他。
身体被欲望之火燃烧包围,伯恩在失控前将米哈尔抱起来扔到床上,没有像往常一样粗暴凶狠的占有他,而是狠狠吻住了他的嘴唇。
混乱中带着难以名状的怜惜和痛苦。
米哈尔有一瞬怔忪,却立刻伸手抱住他的头迎上去。
感觉呼吸都来不及抢救,一通亲吻后伯恩满头大汗,滚烫的身体不停磨擦米哈尔,吞口口水,捧着他同样迷糊了的脑袋问:"米哈尔,你想要什么?"
米哈尔一面不慌不忙解开他的衣服,一面笑着说:"现在吗?"
伯恩点头,痛苦呻吟,再也受不了低头再次吻住他,银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滑下,米哈尔张开腿恭顺的迎接他的进入,轻声在他耳边说:"我想回到安格鲁达,想要得到,救赎,嗯--啊--深一点,伯恩,深一点,用力--嗯--"
烛火通明的寝帐人影憧憧,交叠的身体激烈翻滚,诱人的呻吟听得人耳根子发烫。
伯恩在米哈尔的引导下终于发狂,交错着各种体位玩弄他单薄瘦弱的身体,无所顾忌的吼叫声让守候在寝帐外的斯科姆终于无法忍受,不得不离开。
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的米哈尔睁开眼看着寝帐外转身离开的黑色人影,紧紧抱住还在身体里冲撞的伯恩,扣住他宽阔的肩膀,松开一只手,伸到床头搁置竖琴的地方,从琴座下拔出一柄短匕首。
"呃--!!!"
剧烈的疼痛混和强烈的快感让伯恩一时失神,不知道是身在天堂还是地狱。
当米哈尔用力拔出剑准备再次刺下去时,滚烫的鲜血浇醒了迷失中的伯恩,他大吼一声用力推开米哈尔翻身滚到床底下。
米哈尔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再次扑上去,挥剑刺下,被伯恩竭尽全力接住,握住他的手腕,双眼中怒火喷薄而出,恨恨瞪着他:"为什么,你不是要报仇吗?"
米哈尔也同样气喘吁吁,体格和力量上的差距让他即使在伯恩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也无法完成刺杀,笑着说:"是啊,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没有什么比让雷谢安得到幸福更值得我珍惜的了。因为,我现在才知道,他爱我,像我,爱他一样!"
话音一落,只听噗哧一声,匕首再次刺进伯恩的身体,他痛得吼叫起来,昂藏的身体因为剧烈疼痛可怕的扭曲翻滚。
米哈尔被他的蛮力甩开,撞在床角上,眼里霎时血光一片,视线模糊,焦急抹掉遮眼的鲜血,抬眼,看见浑身鲜血的伯恩像死神一样站在面前手提长剑摇摇欲坠看着他,举剑,电闪雷鸣般劈下来,来不及细想,米哈尔本能的抓住身边的东西举起来挡在面前。
"咔嚓!"
"哐当!"
十一弦竖琴被伯恩可怕的力量劈成两半,米哈尔倒在地上,痛苦嘶叫起来:"雷谢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