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妃*白泽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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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弱水查看那三具令她头皮发麻的尸体的时候,伊然正在凤艳阁接待他许久不见的朋友--若禾公子,以及公子的爱人,黎念。
"二位不是来这里找乐子的吧?"伊然挑着眉毛,一边倒茶一边看着怎么也不像是来"串门"的两人。
"想老朋友了,怎么,不欢迎啊?!"黎念端起桌上的茶递给若禾,仰头回应伊然的戏谑。
"呵,不欢迎的话我会拿出我自己都舍不得喝的老树普洱招待你们?"伊然瞪他一眼,"我说禾禾啊,你们家念嘴皮子上从没吃过亏吧?"眼睛却还瞪着一脸无辜的黎念。
"这么多年,也就你算是个对手,其他人谁不是连他的话都不敢接!"若禾接过伊然递给他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笑着回答。
"那我还挺荣幸的喽!"伊然挨着若禾旁边坐下,自动忽略黎念不满的眼光。
"千少爷怎么不在?"黎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皱着眉问道。
"水色在下面谈生意,最近要离阁的人比较多。怎么,你有了禾禾还要觊觎我家水色?"
"哪里哪里,"黎念不紧不慢的摇头,"我就是觉得,要是这茶是千少爷泡的,味道肯定不一样。"说完露出一副遗憾的样子。
"那是自然,他泡的肯定没我泡的好!"
黎念无奈的摇摇头,趴在若禾耳边小声说:
"自恋的功夫又长了......"
若禾轻轻笑笑,推开趴在自己肩膀上不肯走的黎念,转头对伊然说道"
"伊然,我听说你跟虞云泽见面了。"
"嗯,是啊。"伊然一愣,不知道若禾为什么要提到这个。
"云殇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虽然武功差不多失尽了。你们的消息挺灵通啊!"
"可惜了,他一人独挑天下第一盟西北七堂......"若禾叹息一声。
"哈哈,真传的这么神?"伊然一听反而大笑起来。
"不是么?传言西北分堂和江南十二堂的墙上都留有涂红三星的‘七星'图案,云殇不就是去的西北那边吗?"若禾愣楞的问。
"是这样没错,云殇去的西面,追珞和月冉在江南,但你不会真的以为‘七星'只有七个人吧?!"伊然一边给若禾续杯一边笑着说。
"......"
"他们是以‘采伢'的名义出去的,自然是‘采'了‘伢'的啊!"
"原来他们这次带回来的那些孩子......"若禾恍然大悟。
"嗯,带回来了一部分掩人耳目,都是千家多年培植的心血。云殇受伤是因为事发突然,没有部署好。"说到云殇的伤,伊然仍然有些介怀。
"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可惜啊。"若禾公子在江湖上是有名的爱惜人才,若禾公子府不仅是江湖各方情报的汇集点,更是暗藏着许多或已隐退或寻求庇护的高手。
"是啊,"伊然想起云殇低落的神情,心里又是一紧,"这笔帐,终是要算的。"
"那你们的君子之约......"若禾摩挲着茶杯边缘。
"君子之约自然是君子间的协定,是吧伊然?"一直在旁边没插话的黎念突然冲伊然笑道。
伊然愣了一下,看看也已明白过来的若禾,轻轻笑起来。听着外面渐渐喧闹起来的声音,伊然感觉到一阵温暖,为这自己经营了八年的熟悉的像家一样的凤艳阁,为他眼前这两个睿智的"生死之交",为自己跟他们间的默契,为若禾对自己单纯的担忧关心,和黎念戏谑却对他的事一片清明的心思......
"伊然,你若是决定了,就去做。你知道的,我还和以前一样。"若禾低着头,仍转着手里的茶杯。
"我和禾禾一样。"黎念揽过若禾的肩,脸上依然是一副戏谑的表情。
"嗯。"伊然轻轻点头,"虽然你这么说,但可别想我去找水色来给你泡茶!"
若禾看看一脸遗憾的恋人,和一旁笑得开心说着"就是不能让你得逞"的伊然,也轻轻笑起来,"再过不久,我们就可以一直这样了吧......"若禾喝一口茶,若有所思。
当天晚上,伊然和若禾、黎念喝酒聊天的时候,却传来异教教主在苏州城外遇刺身亡的消息。三人听闻都是一愣,若禾公子有些担忧的看着端着酒杯不发一言的伊然,黎念自顾自的喝酒,眉头紧蹙,末了,黎念抚着嘴唇不紧不慢地说道:
"看样子,要安稳一阵子了啊......"
三人的酒席草草结束,黎念揽着尚在担心的恋人,神色也并不轻松。这一夜,清冷月色下的每个人都各怀心事,辗转反侧。
接下来的两个月,果然如黎念那日所说,安稳平静,安恒蛛遇刺的消息出乎意料的没有在异族或中原武林掀起任何波澜,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别人也和自己一样,在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第 14 章
凤艳阁
伊然倚在书桌上,漫不经心的研着墨。水色凑到他跟前,发现这个人眼神空洞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水色知道伊然每次神游天外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不禁摇摇头,伸手接过伊然手里的砚台。
"过了啊。"
"啊?!"伊然听到水色说话,突然回过神来。
"我说你磨过了,看看,好好的墨让你心不在焉的弄可惜了。"水色看一眼无辜的伊然,无奈地说。
"啊,是吗,呵呵。"伊然理理尚披散着的长发,顺手从纸筒里撸了一根系画卷的绳子,将头发随意束成一束。他凑过去瞅瞅水色手里的砚台,把嘴一撇,
"就这么一点嘛,看你心疼的,真是婆婆妈妈。"
水色好笑的看着一脸不在乎的伊然,摇摇头将砚台放下,"是,我婆婆妈妈,你是不拘小节的大爷,行了吧!"
"那当然!"伊然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伸了个懒腰,转头冲水色扬扬下巴,
"什么事儿啊!"
"这些日子太太平了,你不觉得吗?"
"是么?那你还忙成那样?!"
"呵,也不看是在给谁忙!"
"来我看看,我家凤艳阁的管家是为谁操劳成这样?"
水色握住伊然拨弄自己脑袋的手,轻笑着制止他的玩闹。
"这两个月的暗潮汹涌你也不是没感觉到,咱们阁中的生意虽没受太大影响,但情报方面多少还是受阻了。"水色揉揉额头,拉伊然在茶桌前坐下。
"嗯......虽不知道具体的动作,但可以想见不是好事。"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异教在搞什么,或者说,那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水色盯着伊然。
"......"
伊然没接话,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伊然说:"他没死。"声音有些艰涩沙哑。他避开了水色的目光,头微微垂下。
"嗯......现在除了我们,没人相信他没死。"水色移开目光,经过两个月来他和若禾黎念的探查,他们已基本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肯定的是安恒蛛没死,但情况也不会乐观,单从刺客轻易得手却没怀疑这点来看,如此胸有成竹的行动只能说明这是个酝酿很久的计划,行刺只是最后一环,前面的功夫那些人一定做了很久,最可能的就是安恒蛛武功已失,才能给他们下手的机会。而从异教的表现来看,他们也正式发布了教主逝世的消息,并且在着手准备丧礼及下任教主的物色工作。这些事由安恒蛛操控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刺杀最可能和异教内部的人有关,唯一没有参与的是异教的左护法,他已不是异族中人为由避开了所有事宜,行踪不明。
"现在的情况是,所有人都认为安恒蛛的确死了,这似乎也是安恒蛛他自己希望的。我们觉得安恒蛛现在很可能和他的左护法在一起。"水色把这些天他和若禾黎念讨论的结果告诉伊然。
"至少他是安全的。"伊然点点头。
"嗯?!你怎么知道?!怎不知那个左护法不是幕后黑手?!我一直觉得那个人不简单。"水色转着左手的扳指,皱眉沉思。
伊然没搭腔,心想,你的弱水若是背后黑手,这事情就太好玩了。他一直没告诉水色弱水在修习异教的武功,并且已经是安恒蛛的左护法,秘密负责着异教在中原的事宜。
"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为好......"伊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答应了弱水才这样做,还是因为私心。
"不管怎样,估计‘天下第一盟'很快就会采取行动,上一次因为云殇的事原来的计划被迫停止,为了不引起虞云泽的怀疑,我们要重新制定方案......"水色看了一眼伊然,犹豫的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不要插手......"
"为什么不?!"伊然疑惑的看向水色,"这还要讨论吗?!当然要插手,我跟他的帐才算了一半都不到,当然要继续!"
水色看着神色激动的伊然,避开他有点恼怒的目光,轻声说:"你还记得八年前你在众人面前的起誓么?"
伊然一愣,似是如梦初醒,身子晃了晃,好一会儿才稳住。他张张口,想说什么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要知道,假如插手,你怎能避免不违誓?若你违誓,我们必然处于下风。虽然这些年来知道我们身份并且清楚事情缘由的人寥寥无几,但只要虞云泽提到当年之事,凭他的声威,注意力肯定会被转移到你身上,那样我们根本无力再对付他。"水色仍然低着头,艰难却缓慢坚定的分析给伊然听。
伊然只是坐着听,眼神又回复了刚才的空洞,水色知道伊然是听进去了的,他叹息一声,已走到门口的他正要推门,想了想又说:"你想想,然后告诉我,不管怎样,我都会答应你。"水色不忍心看伊然此时的表情,他别开头为伊然关好门,步履沉重的走下楼梯。
屋内的伊然仍呆坐着,他耳边反复响着水色说的话,空洞的眼前不停浮现回忆里的画面......八年来的隐忍,长久的策划,难道就要在最后一击的时候堪堪收手?他知道自己不会放弃,其实水色、若禾、甚至黎念都很清楚,他是不会放弃的,但他们还是向他提起了那个八年来从未提及的誓言,而自己,也真的在听到水色提起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微乎其微却实实在在的动摇,以及随之而来潮水蔓延一般不可抑制的心痛......
八年前,在武林群雄面前,在虞云泽的算计之下,在那双绿的清透的眼睛前,自己说了些什么?
"我伊然在此起誓,前尘尽忘,有生之年,与异教教主安恒蛛永不相见,再无瓜葛。如违今日之言,断如此剑!"金石碎裂之声,耗尽气力将自己唯一的佩剑折断,忽略正在流血的双手,忽略旁边虞云泽的惊讶,水色、若禾的担忧心痛,忽略抱着月离尸体发呆的月冉和疲惫重伤的上弦等人......自己的眼睛里只有那个人,绿色的眼睛,浅金色的头发,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捏紧的拳头......以及肩膀被自己刺穿后那一片刺目的红。
"永不相见......"伊然嘴里念叨着,脸上是恍惚的微笑,他抬起手遮住眼睛,否认那冰凉的触感,是久违的悲伤的味道。
"咯哒--"书房里的窗户突然重重合上,那一点光亮被突兀的挡在外面,伊然没有睁眼,他拉开手旁的凳子,感觉到来人走到自己身旁坐下。
"你......用眼过度?!"弱水试探性的问,抬手在伊然眼前晃晃。
伊然伸手扒开她凑的很近的脑袋,像对待淘气的孩子,拍拍弱水的脑袋,"一边儿去!"
弱水嘟囔着坐回凳子上,晃着腿,大咧咧的说:"你让我边儿去啊,那我可真走了啊!"
伊然突然睁开眼看着她,"来干嘛?!"
"喂!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是你帮你送信给虞府才救了云殇一条命啊!"弱水瞪着眼。
伊然哼一声,没理她。
"哎,我今天可是抽空才跑过来的啊,你就这态度?!"
伊然又闭上眼假寐。
"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三个月,今天已经过去两个半月了,只有半个月了啊!"弱水也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提起当日和伊然的约定。
"我记着呢,你催债啊!"
"没啊,我就是过来看看,话说时间一到,千家和凤艳阁的来往也就断了吧,还真有点舍不得......"弱水看着伊然,这个男人她早已放弃,但一想到践约之时......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酸涩。
"舍不得啊?!"伊然突然凑到她眼前,"那咱们就续个约呗?!"
"门儿都没有!"弱水一惊,看着他玩味的笑容,气鼓鼓的回答。
"若是答应你,难保你不会跟我耍花招,又拖着我哥哥不放。"弱水可不想白白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让水色重回千家的机会。
"不会了,就算你要跟我拖延,我也不会拖着他不放了。"伊然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的说。
弱水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伊然,一时没有搭话。
"他......还好么?"
弱水记得从前都是她这样艰难的询问着伊然水色的情况,此时听到伊然用几乎一样的语气询问自己,她突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嗯,好。"弱水愣愣回答。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躲在千家花厅的安恒蛛究竟好不好,虽然安全。她捉摸不透这个人的想法,解不开所有的疑窦,她只能服从这个男人给她的指令,没有疑义、坚定完美的执行。其实她知道,安恒蛛这样的托付,已经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这个男人运筹帷幄,规划全局,却要靠她去实现,其实是完全的依赖。她直觉的感到他的情况并不好,但不能询问,也不能将这种感觉告诉任何人,包括伊然。她只能暗暗留意,希望在状况发生的时候,自己能有所准备。
不知伊然是否觉察出弱水此刻的沉重,他拍了拍弱水小孩子样的身体,似是安慰的冲她一笑,
"回去吧,这里也挺好的,你......可以告诉他。"
弱水呆呆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我们都打起精神应战好了,再见的日子......不会远了......"伊然把她推到窗前,打开窗户,眼前的天空白的空旷,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写点什么。
又是"咯哒"一声,弱水茫然的关上窗户,掩着身形掠向凤艳阁的偏门,她想着伊然最后说的那句话,又一次懊恼的想,"下次一定要从门口出来......"


第 15 章
伊然送走弱水,站在门口看着她大摇大摆从偏门走出去,不禁轻轻笑道:"还真当自己是没事儿瞎跑的小孩子呢!"弱水红色的裙角消失在视线里之后,伊然转身合上书房的门,
伊然看着与平日相比安静许多的凤艳阁,像是下定决心般推开多日未踏进的自己的睡房。这几日他都是窝在书房里,白天晚上就那么对付着过,衣衫也已经皱巴巴的。伊然走进房间,扯扯前襟,隔着屏风,他瞥见自己宽大的床上似是躺着一个人。伊然摇摇头,脱了外衣搭在手臂上,走进内间。
"睡着了么?天还亮着呢。"伊然把衣服扔向床边的衣架,推推躺在床上的人。
"没。"一只手顺势拉住伊然,拇指上的扳指刚好硌在伊然的手腕上,他轻轻皱了皱眉,却没挣脱。
"怎么在这儿窝着啊,怪冷的。"伊然凑到水色身边躺下。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微凉,这几天他没回来睡,房间里处处都透着些许冰冷,但身下的床铺却暖烘烘的。
伊然舒服的翻个身,蜷在床上,右手仍和水色左手握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睡,就想先给你暖着,你要是心血来潮了,也不会觉得冷。"水色玩着伊然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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