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死亡？"维斯闷闷地问。
乔的动作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
"即使是死亡。"他说，声音轻而坚定。
"嗯。"维斯靠在他肩上，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
路程很长，对于两个多年来都只在很小的生活空间里活动的少年来说有些艰苦。然而维斯并未忘记童年的漂泊，乔对于当初的逃亡也记忆犹新，所以相比之下，对于亲人的思念反而是更加让人痛苦的事情。好在两个少年始终互相安慰，就像两只受了伤的小兽，互相舔舐着伤口，不至于让孤独在已有的痛苦上雪上加霜。
他们走了大约有两个半月。由于没有经验，他们走了不少弯路。而且因为徒步旅行，时间拖延得更多。所以当他们进入普兰顿城时，已经是夏天了。普兰顿的新生入学在夏末秋初，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赶上入学考试，却没有足够的钱来支付入学之前的生活费用。为了维持生活，乔和维斯在一家酒馆里做起了服务生。两个月的包吃包住，还有不高的薪水，至少可以维持到入学考试。普兰顿城本来就是因为普兰顿学院的存在而建立起来的城市，酒馆老板是个有着酒桶肚的大叔，见多了他们这种还未入学处境尴尬的平民学生，给他们的待遇还算不错。
"普兰顿魔法学院，斯特拉特大帝在位时期建立的全大陆唯一一座魔法学院，现在已经有100年的历史了。"乔说，"据说里面有很多很有才华的魔法师。"
"你想到里面学些什么呢？"维斯问道。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研究诅咒。"乔说，"叔叔到死前都没弄明白玛格丽特夫人身上的那个诅咒是怎么回事，我想完成叔叔的这个心愿。"
"如果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也很高兴。"维斯说，"可惜我学的是光明系魔法，不能研究诅咒。"
"为什么不可以呢？"乔说，"我们以前不是一直一起讨论的吗？只是不去实践而已，光研究理论没有问题的吧？没有维斯的帮助我一个人完不成那样的心愿。"
"好吧，既然乔这么说，我当然陪你一起研究。"维斯说，"可是作为交换你也要陪我研究光明魔法。"
"好。"乔说，"你做什么我都会陪你的。"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维斯说。
乔微笑："那么，现在陪我去酒馆里继续服务生的工作吧。一个晚上的工作可以换半个银币呢。"

Bufobufo：两个cj的小朋友，完全不知道有一个词叫作"私定终身"=-=

第十四章
酒馆里正是各种传言活跃的地方。
"听说光明神殿又派出了32位光明骑士到西边去了。"一个旅者和自己的同伴聊着天。
穿着侍者服饰的乔把两杯啤酒端了过来。他那深色的头发和秀气的脸，配上收腰的衣服，愈发显示出少年的纤细内敛。
"好像又是在围剿什么黑暗势力，天晓得是不是真的。那些光明骑士还真是苦命啊。"他的同伴随口说道，"记得几年前也有一次大围剿，死了很多人呢。很多还是没有修习黑暗魔法的无辜者。光明神殿那边也损失不少，连圣女都殉职了。"
乔把啤酒放到两位客人桌上。
"除了斯特拉特大帝时期，光明神殿的势力一直很大啊。"旅者说，"大陆上人族各国四分五裂，反而是神殿的势力扩张得没有什么制约。"
"两位的啤酒，请慢用。"乔说。
旅者向乔点了点头，随后又转向了同伴："加上各种神秘种族的发现，现在神殿真是如日中天，大概也只有普兰顿还能对神殿的势力视若无物。"
乔拿着空了的托盘，向吧台走去，身后传来旅者同伴的声音："那是，斯特拉特大帝时期神殿可是压迫过炼金术士-魔法师联盟的！那时候这两种职业都贴着邪恶的标签呢！"
酒馆关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乔和维斯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今天听到的消息。
"据说普兰顿对贵族是要收学费的，平民就不用。"维斯说，"乔，你好像算贵族吧？"
"我家确实是魔法世家，不过现在大概只剩下我一个了。"乔回答道，"应该也算不上是贵族吧？"
"嗯，我们还是算平民吧，"维斯说，"这样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好。"乔应道。
"乔今天有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维斯问道。
"听到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乔说，"入学考试平民必须参加，择优者录取。录取后还有潜力测试，不知道怎么测法。然后自己选主要学习方向，而且好像是从火、水、风、土四系中选。"
"没有光系和暗系啊。"维斯皱着眉头说。
"光系的都去了神殿了吧。"乔说。
"我不喜欢神殿。"维斯说。
"我也不喜欢。"乔说。
"那我还是不去神殿了。"维斯说，"就算不学光系，只要能考进普兰顿就可以和乔一起学习了吧？"
"嗯，是啊，"乔说，"如果我也能考进的话。"
"乔和我都没问题的。"维斯显得信心很足。
"但愿吧。"乔说，"普兰顿可没有暗系，也许我还是得选火系。"
"那我也选火系。"维斯说。
"那我帮你复习一下吧？我记得你的火系学的不多。"
"啊，好啊，明天休息的时候记得教我噢！"
......
又是平静的一晚。
剩下的一个月来，乔和维斯努力地边工作边复习火魔法的知识。维斯似乎在火魔法上天赋一般，不过好在他天生聪明，又和乔共同探讨了几年魔法原理，所以这时候临时抱佛脚起来并不算特别困难。
终于到了普兰顿魔法学院开学的时候，乔和维斯一起报名参加了新生入学考试。考试并不很难，居然全是笔试，没有魔法运用的环节。维斯对此非常不满。
"白练了一个月的火魔法了。"他抱怨道。
据说入学考试的笔试形式是普兰顿的传统，每年由院长出题。除了基本的魔法常识之外，今年有些题目出得非常有意思。比如"请用不多于20个字说明你为什么要学魔法。"
乔的回答是："因为我想学魔法。"
维斯的回答是："因为我最好的朋友乔奇维亚想学魔法。"
又如"关于魔法和炼金术的关系，你有什么看法？请用不多于50个字说明。"
乔的回答是："如果学术研究需要，二者没有界限。"
维斯的回答是："二者可以完全没有关系，也可以有非常大的关系，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是朋友。关键在于人是否接受二者之间的共通处。"
还有一些似乎不应该放在新生入学考试试卷上的带有政治色彩的题目，如"如何看待普兰顿魔法学院和光明神殿之间的关系。"
乔的回答是："个人不认为神殿在魔法研究领域上和普兰顿有什么关系。"
维斯的回答是："普兰顿魔法学院应该开设光系魔法教程，压倒神殿！！！"
两个少年对那些魔法常识试题感到非常轻松，却对这些有点莫名其妙的题目有些不安。他们诚实地答了题，但是他们不知道这样的答案到底是不是能够被接受。
"我宁可他们考我火系终极禁咒的咒语！"维斯说。
乔笑道："维斯，你可是连中级火系魔法都不会几个吧？"
二人的等待很快有了回报：他们双双被普兰顿魔法学院录取了，成为了又一届的新生。
15岁的少年露出了这几个月来最开心的一个笑容。
第十五章
普兰顿魔法学院今年新招了一批学生，仍然是选择火系的学生居多。学生中既包括了各个魔法家族的子弟，也有平民中的考试优胜者。但是入学并不是只要通过考试就可以了，还要经过一项潜力测试。学生可以选择使用自己最拿手的魔法，或者是由考官随机给一条中级魔法，由此判定考生的魔法基础。
"拿手的魔法......"维斯歪着脑袋趴在椅背上，"难道要我们用黑暗魔法和光明魔法吗？"
乔整理着二人不多的行李："你用光明魔法应该没有问题，我可不想用黑暗魔法。毕竟这里黑暗系还是比较不让人接受的。"
普兰顿的学生宿舍一般都是二人一间，可以自由组合，以便实验课的搭档多多相互了解，当然，前提是二人为同性。男女生的宿舍在分开的楼里，以便管理。
"那么你用什么魔法？"维斯问道。
"火系吧。"乔说，"其实我父亲是个火系魔法师，母亲是风系魔法师。这两个系对黑暗系都不怎么排斥，特别是火系。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破绽。"
"那我也用火系。"维斯说。
"你也用火系？"乔停下了手里的活，"火系你并不擅长啊，光明系虽然学的人少，但是不会被人反感的吧？潜力考试不是应该用自己擅长的魔法吗？"
"可是那样就和你用的不一样了啊，万一被分到和你不同的班怎么办？"维斯噘起嘴巴。
"我们选的都是火系，不会进不同的班的吧。"乔说。
"正因为选的是火系，更加应该用火魔法来显示我的实力啊！"维斯说。
乔笑着摇摇头："那随便你吧，你高兴就好。"
潜力考试并没有什么意外，乔和维斯中规中矩地发了两个中级火魔法，居然还得到了考官赞许的眼神。这是因为乔和维斯是以平民的身份参加了入学考试进入学院的，照理说不太可能像魔法世家子弟那样受过中级魔法训练，能够在入学的时候就发出中级魔法，虽然效果一般，但也是很让人惊讶的成绩了。
"你们可以直接进中级班学习，"一位考官对他们说，"当然如果你们想到初级班再好好打打基础也可以，只是可能会比较浪费时间。"
"你觉得呢？"维斯问乔。
"那就进中级班吧。"乔说，"可以早点学习高级的理论。"
维斯和乔进了一年级的魔法中级班，班里几乎都是魔法世家来的孩子，或者贵族子弟。顶着平民光环的两个少年在这个班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第一天上魔法原理课，衣着光鲜的贵族新生们看着两个穿着平民衣裳的少年并肩走进中级班的教室，还坐在了他们的中间，窃窃私语顿时不断。
"是平民啊！怎么会到中级班呢？"
"是不是搞错了啊？"
"他们不是应该去初级班的吗？"
乔和维斯对这些议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们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神情自若地开始拿出自己的文具和笔记本。
这门课的老师米拉是一位中年魔法师，戴着眼镜儿，穿着半旧的魔法袍，长得很学究的样子。他的开场白也显得很严肃。
"同学们，大家好，很高兴给大家上在普兰顿的第一堂课，我是这个学年教你们魔法原理的米拉。这门课的内容和初级班在一年级后半年学的魔法原理一样，但是由于你们要学一年，所以讲解的知识会学得比他们更深入。事实上到了二年级的时候，初级班和中级班的进度几乎都是一样的，这样到了四年级才能够让你们参加实习。"
"什么嘛。"一个贵族学生小声嘀咕，"和他们一样的话，我们不是浪费时间了？"
米拉老师威严的目光扫了他一眼，那个学生立刻萎缩了一下。
米拉老师继续道："而这一年里，你们所要做的就是打好基础。别以为初级班的速成好像白白浪费了你们入学前的学习，魔法的学习到最后都是对基本原理的体会，基础越扎实的人，体会得就越深。"
不少学生都露出了微微不屑的神情。只有维斯和乔心中暗喜。他们以前在学习魔法的时候，由于各自学习的具体内容都不同，所以在讨论的时候常常是站在从研究魔法原理的立场上进行分析，以得到二人都能接受的解释。所以对其他人而言最最枯燥乏味的魔法原理，却是二人最喜欢而且花了很多心思的一门课。米拉最后的那句话，虽然是用来警告那些贵族子弟不要懒惰学业的，听在他们耳里却像是鼓励一般。
第一节课上米拉老师大概介绍了一下魔法理论的演变历史以及目前魔法届最主要的一些理论和热门的研究方向。然而魔法原理这门课完全是一门理论性的课程，没有魔法演示和练习，虽然米拉老师的讲解很有逻辑性和启发性，枯燥的内容还是让很多人感到昏昏欲睡。
乔和维斯却听得聚精会神。二人的魔法教育走了两个极端，一个是接近神术的光明魔法，一个是最神秘的黑暗魔法，他们所受的教育其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系统的魔法教育。所以尽管他们对魔法原理有了一定的了解，却并没有宏观上全面的眼光。米拉的这节课其实把他们所知道的一些知识联系了起来，就像把美丽的珍珠串成了一条项链，使得他们对魔法理论的脉络更为清晰。
"很有意思啊。"维斯课后评论道，玛格丽特夫人在魔法理论上教的比希里克先生少了很多。
"确实是很精彩的课。"乔的眼睛也闪闪发亮，"真希望早点听到下一节课。"
维斯拿着黄油面包塞到自己的嘴里，边塞边点头。
"别一口吃那么多，"乔笑着把牛奶递给他。
"学校里的面包很好吃啊。"维斯含含糊糊地说。
"那当然，至少比我做的好吃吧，每天要给那么多人做吃的呢。"乔也吃了一口色拉，"而且对平民学生还是免费的，真是太好了。我们真做了很明智的选择呢。"
"嘿嘿，那是。"维斯也有些得意地笑着，丝毫没有觉得贵族这种身份并不是他们想当就当的。
"快吃吧，下午还有魔法史的课程。"乔催促道。
"噢，好。"维斯点点头，"那个是必修？"
"是啊。今天晚上还有天文学，不过是选修。想去听听看吗？"乔拿出课表看了看。
"好啊，反正今天第一天，老师没有作业，我们闲着也是闲着。"维斯说。

第十六章
维斯和乔的第一周课程安排得满满的，几乎所有听上去有些意思的课他们都会去尝试一下，当然这只包括他们这个年级的必修课和全校任选的理论课。不像大多数喜欢实践课和应用型课程的学生，魔法原理、魔法实验理论、炼金术与魔法、魔法阵基本原理，这些偏理论的课程反而成了他们的最爱，因为在理论方面，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讨论。必修课里，相对于其他同学的轻视和厌烦，魔法史和魔法原理这些似乎很枯燥的课程也受到了他们的青睐。而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火魔法专业课则成了他们--其实主要是维斯--这一周最糟糕的经历。
火魔法专业课的老师是一位性情暴躁的中年男子。由于比较急躁，所以讲解魔法的时候常常漏了提醒学生一些细节问题，而对学生不能马上掌握他教授的内容却很不高兴。他对着不能在第一次尝试新的中级低阶火魔法就成功的维斯吹胡子瞪眼，惹得维斯大为光火，在吃饭的时候狠狠灌下去三碗浓汤。
"好了维斯，别那么生气。"乔细心地替他擦去嘴角的油腻，"别喝太多汤，小心撑着。"
"你说那个老头，干嘛老是盯着我？"维斯气呼呼地说，"他自己见解不清楚，明明有那么多的学生都做不好，干嘛只冲着我一个人发脾气？"
乔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那个......也许是因为......我们俩是平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