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狐----霜夕弋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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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沧州城谁不知道啊!你是他家亲戚?哎!走,我带你去。" 说着就把他拽了过来,脚不点地的往前走,在他道了谢以后,那大婶才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而他现在就站在那个大门前,朱红色的大门牌子上写了"陈府"两个大字,而他的少年就在里头,仅一墙之隔......


第四章
陈府
书房内,怜祁终于从一堆的账册里抬起了头,长出了口气,啜口茶润了润喉咙,眼角不意斜到了桌角溢出的绸帕,隐隐泛着点点殷红... ...
这个月的第几次了呢?他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自己素来身子不好,这两年日夜操劳则似是更坏了些,只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罢了,想起大夫说的话,多吃些补的少操劳,连药都没怎么开,下人只当是没什么大碍了,福伯连日来更是鱼翅燕窝参茶鸡汤的,他就没见过饭桌上还有别的,可他自己清楚地很,油尽灯枯,油尽灯枯,怕也不过如此了。他没有后悔,这世上总有些事是要去做的,总有些情是不得已的,只是,只是若在它身边,若是它在身边的话,或许就不会牵挂,没有遗憾了.....
"福伯,福伯"
怜祁一迭声地喊着,福伯一溜小跑地进了来。
"哎,这儿呢,这儿呢,来了少,啊,不,爷,您有什么吩咐?这是厨娘刚刚炖好的蟹汁鳝鱼汤,您趁热喝了吧。要我说这老大夫到底行不行啊!怎么我看这脸色是越来越差了,要不赶明儿咱再换一个吧,爷,来,趁热,喝了吧。"
怜祁轻轻推开递到嘴边的碗,"先放下,我待会儿喝。"福伯是从小唯一一个会照顾他的人,他不想拂了老人家的意。
怜祁望向窗外,半晌沉默......
福伯正自纳闷主子叫他进来,怎么却又没了响动,又不好擅自开话,只得拿着碗傻傻地站在一旁,却听见爷突然叫了声,"福伯!"
"老奴在。"福伯忙放下碗应着。
"多招些人,往南走,那边有座山,山里有个洞,那洞里,有只白狐,去把它给我带回来。"怜祁回过头看着福伯,定定道,"一点要找回来!"
咳!
"爷,您别急,喝口汤喝口汤,先顺顺,这,嗯,白狐,狐狸?您要狐狸干嘛?叫人去给您猎两只玩玩?"
"不,不要伤了它,要毫发无伤的带回来..."怜祁啜了口汤,按了按胸口。
"啊?什么狐狸啊,这个长啥样我们也不知道啊,爷,您看..."
" 咳咳"
怜祁想要起身,却一阵眩晕,福伯赶紧将他扶到床上躺下,看着面色苍白的主子,福伯的心揪痛得不得了,这大少爷聪敏能干,更温和谦恭,日子才好过了,为何却......明明吃了那么多苦的,福伯落下了一行清泪。
主子人打小就对什么都淡淡的,夫人那么对他,就连老爷也......小小的他虽然也难过,可却依旧淡淡地笑着,温文有礼,不吵不闹,从未看到他对什么如此执著,也从未特别想要什么。
白狐吗?嗯!好!既然他想要白狐,管他要做什么,就算给活扒着吃了,只要他家主子高兴......福伯当下心里有了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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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陈家主厅堂,人头攒动,撒出去得几十名家丁,一人手里或牵或拉着一只白色的狐狸,有大的有小的,还有刚生出来连眼睛都没睁开的,(汗!搁哪儿找来的...),挨着排的给斜靠在主位上的人审视。原是早上,怜祁被福伯拽起拉到厅堂里,怜祁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被眼前一堆的白花花的狐狸给看呆了去。
"这..."回头一瞧,福伯在一旁裂的嘴都快合不上了。
"爷,这是咱家的人在山里找回来的,啥样的白狐狸都有,咱们也不知哪只是,您看有没有您中意的。"
当然这里没有哪只是真从那山里猎回来的,谁知道是哪座山,又是哪个洞,再是哪只狐狸,不过这话福伯可不会跟主子讲,反正别说不一定就真有那只狐狸,就算有,饶是只动物,谁就又分得清了?福伯只当是主子病了身体不好,意识不清。不过得让主子高兴,话里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不都有那冲喜冲喜一说吗?(>_<,不是用在这儿的吧。)反正这么多只狐狸,总该有一只主子喜欢的吧,虽然他看着都一样,咳,留下来养着,人有了念想,就有活下去的希望,大少爷虽什么都不说,可他总觉得大少爷那眼里... ...
啧,瞎想什么呢!福伯拨了拨了脑袋,使了个眼色,众人依次站好,把白狐抱于胸前。
怜祁心里一荡,他的狐真在?眼睛不由得望了过去,剔除了年龄不对体形不对,性别不对的,到还真剩下了十几只差不多的白狐由人牵着继续给怜祁看。
怜祁看着剩下来的狐狸,他与那白狐相处半载有余,又常常摸着搂着抱着那白狐入睡(白无的耐力还是真 好啊!),相识也算深了,再一轮下来,就只剩下不到十只狐狸,结是人眼一搭上十分相像的。别说是狐,就算是人,分隔1年半载的都有可能认不太出来,何况一只狐狸?
福伯在一旁一点也不紧张,这八只狐狸,要福伯来看,根本就是八胞胎,看着爷的神情里似乎也对这八只狐狸极为怀念的样子,眼眸中波光闪动似有些...动情?嗯!肯定是我看错了,老眼昏花,老眼昏花阿!谁都没注意到,远处榕树上一双墨绿的眼睛正盯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
真的认得出来吗?
剩下的狐狸被一只一只的带到怜祁眼前,怜祁也微倾了身子,一只一只的盯了过去,可是......没有,不是,不对,他的白狐眼神不该是这样的,虽一样是墨绿的眼眸,可他的白狐有说不出的韵味,浑然天成,波光流转,亮晶晶的,没有理由,可他就是觉得那狐狸是听得懂他的话的。可,眼前这些白狐一样大而漂亮,却失了神韵。
怜祁缓缓坐回了探出去的身子,闭上了眼睛,双拳紧握,难道真的再也见不到了么?终究还是错失了阿!心里好像被一块大石压着,一瞬竟有些喘不上气来,亦或是也许,你,你,并不想见到我,那,我,我......
眼看主子身形不稳,面色悲郁,福伯唬得暗怨自己不该出此下策,本来这还能对付的,这下主子万一要是郁结攻心了可怎么办,焦灼间无意看到门口院外还有一狐不知从何处缓缓向厅内走进,连忙吩咐人道,"那谁,怎的就放一只白狐在那儿闲晃,还不快捉住......"
"大少,不,爷,您别急,不喜欢的话咱再找,您看,那儿还有一只呢。"
闻言,怜祁免力张开眼向外望去,却立时愣住了...
那也是一只狐狸,通体雪白,优雅而健硕,墨绿的眼瞳波光流转,见有人过来擒它,却并没有挣扎,反而站定了,由人抱进了主厅,轻轻放在了地上。
厅堂里落日下,一人坐,一狐立。
怜祁没有动,好像有什么从心里划过去了,想要伸手去抓,却又不敢动。那狐狸静静地看着面前温润如水的青年半晌,缓缓地走了过去,纵身一跃跳上青年的膝头竟就那么卧了下去,蓬松的尾巴盖在了青年的身上,暖暖的,软软的,隐隐泛着山林水涧般的清香......
他又与他的狐狸在一起了,一切仿佛都没有变过一样,那白狐依旧懒洋洋地卧在他旁边,静静听他讲着这两年的变化,发生过的事亦或如以前那些东西南北摸不着边际的话,只除了他人已由少年变为青年罢了。那狐狸却是一点儿都没变的,墨绿的眼睛波光流转,有时怜祁竟觉得也许什么都不用说,只单单这么看着就好了......
只要他精神好了点,就会像抱大狗熊娃娃一般把那狐狸抱在胸前,狐狸有些大,而他抱得有些吃力,却是不肯放手,任谁也不让碰的。府里的下人常会看到一人一狐斜靠在大榕树下,人讲得开心,狐卧的适然,都听过主人家宠宠物的,只道没见过这般宠的......


第五章
是夜,酷热!
身上粘渍难耐,怜祁叫人备了水,沐浴,转而看到床上那白狐睡得香甜,脸上的笑意不禁荡漾开来。
狐狸的身上长长的毛柔顺的贴着,随着呼吸缓缓起伏,怜祁像是被什么牵引着走了过去,抱起了那一团白的狐狸,转身跨入了木桶之中。
那白狐睡意正浓,闻得熟悉的气息,倒也没睁眼,只是靠在怜祁怀中,团的更紧了些,谁料一入了水,登时惊慌了起来,睁开了闭着的眼睛,四肢紧紧地抓上眼前人仅着的汗衫,那人也被唬了一跳,连忙抱紧手中的白狐,"狐 不怕,狐不怕!"
白无这才看出原来那人正要抱它入浴,而自己慌乱之中紧抓着那人的衣襟,已被自己扯得凌乱不堪,滑下肩膀,那人却未察觉,只一个劲儿地抚慰着它,心下一惊,立时松爪......
扑通下沉。
"呜噜!""呜噜!"
"啊!"
怜祁连忙把白狐扶起,"狐!"
白无将前爪搭在怜祁肩上,微有些挫败的低着头,想它一代大妖,偏改不了这天性,怕水怕的紧,人形时勉强还好,全当下雨失了靴子,可原形时就......
怜祁看着那耷拉的脑袋,苦笑不得。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狐,不气哦。"怜祁轻轻抚着狐狸的背,滑似无骨,一下一下.....
白狐慢慢抬起了脑袋,大眼睛看着怜祁,眼眸晶莹剔透,波光流转,竟似是有些觉得...委屈?!
怜祁只觉心里一紧,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竟已吻上了白狐的额,怜祁慢慢地稍稍退离,只仍抱着那白狐,他刚刚,他刚刚吻了他的狐狸?
奇怪的不是他吻了一只狐狸,而是他竟然不对吻了一只狐狸感到奇怪?当然这是事后很久怜祁才想到的,而当时的他只是怯怯的偷眼去瞧他的狐狸,它,没生气吧?
狐狸这回却安静了(恩,不会是吓傻了吧),只一双墨绿的眼眸神色古怪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静静地,谁也没有说话,怜祁更收紧了些手臂,使白狐更紧的贴着他的身体,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靠在一起,白无突然觉得似乎水里也没有那么的可怕......
水渐渐地凉了,怜祁感觉到怀中的狐狸似有些微微颤抖,方才回过神般慌忙从水中捞起狐狸急步走到到床前,随便拿了条浴巾将自己和狐狸擦干,又搂着狐狸躺到了床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松过手......
抱着狐狸,暖暖地,隐隐泛着山林水涧般的清香,怜祁渐渐地睡的沉了......
月上中天,床上现起一层白光,其后原本卧着狐狸的地方,一个俊美的白衣公子赫然横卧其上,怜祁睡得正沉,丝毫没有察觉到原本搂着狐狸腰的自己,由于小了那白衣人一圈,倒像是蜷在那人怀中一样,白衣人静静地注视着怀里的青年,伸手环在了青年的身上,将青年的头更近的拢向自己,埋头于怀中人颈间,低低地叫了一声 "怜祁!"
这几日,天刚微微有些泛黑,陈家大老爷就两手一推,扯着憨笑对新来的账房抱歉一笑,"呃!那个,差不多的我都弄好了,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再一转头,大声吩咐道,"福伯,备饭,别忘了把那只野鸭烤了!"
而后匆匆向内院走去,与往日废寝忘食的样子截然不同。
待主子前脚走后,账房白无也略微施礼告辞,可惜福伯却没心情管旁人的事,他这两天心情好得不得了,暗想果然那群狐狸是有用的,自从养了那白狐之后,主子的精神是噌噌往上长阿,虽然身子还是有些弱,不过老大夫却也给开了些方子让调试了,人参燕窝鹿茸虎骨什么的,药引是有点贵,可有救就好,有救就好啊!
福伯看着主子远去的背影嘴都快合不上了,一回头,"咦,都走啦?!呵呵!"
福伯也笑着张罗饭去了。
自那日后,狐狸白天总不见踪影,可晚上却依然会大摇大摆地晃回来,似与往日无异的样子,于是怜祁每近黄昏时分便会匆匆回房去等他的狐狸。
不过,话说这两天来了个账房先生,连件普通的粗布白衣穿上看着都跟那上好绸缎似的,此人必不是池中之物,连祁想着......
还记得那天他为了多抽出些时间陪他的狐狸,命人贴了招聘账房的告示,而那人就那么笑笑地走进来了,
一席白衣,温文尔雅,进了门,垂手而立,轻声叫了句,"怜祁....老爷。"
怜祁的心,因那前两个字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不知为何,明明初次相遇,怜祁却觉得此人有些熟悉,不过这人虽诸事得宜,只可惜却...似乎总有意无意想,嗯,亲近自己......
唉!也许是想多了吧!怜祁摇摇头,以后只稍稍躲着他便罢了。赶明个儿调他去郊外的钱庄,那人才气无双,埋没了倒也可惜,怜祁斜倚在床头心下盘算着,眼却不住一下下往门口扫去......
不出申时那狐狸果然晃了回来,进门看到床边的怜祁好像是瞪了一会儿,怜祁的心随着那眼神微微提了起来,该不会是做错什么了吧,莫不是还在气?
不过半晌那白狐仍旧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轻轻一跃跳上怜祁的膝头,蜷起身子卧下,只用头不断的拱着那人。
瞬间眼前跃进一大团白,怜祁只乐的张开了双臂紧紧抱住怀里的狐狸,随它轻轻蹭着,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白无快要郁死了,从山上下来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决定了无论如何要誓死不离。那日他在他的少年府外晃了有大半日却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总不能突然冒出去就说,"喂,我就是那只白狐,我喜欢你。"然后顺便说一句,"啊,还有把你送走的也是我!"吧。结果看到怜祁从一堆的白狐中看出了没有自己,暗自高兴之余,一旋身,也就着这机会来到少年身旁,而他果然认出了自己,另那日,那日,那人竟......他自然也明白了少年的心意(他仍习惯叫他少年,毕竟他已经一千多岁了嘛),自是高兴不在话下,所以他幻化人形,想要少年更了解他一点,然后寻个机会好......
谁知,他的少年竟躲着他,真浪费了他如此的英明俊秀(废话,他又不知道你是那白狐,你该高兴他没有被拐跑才对!!!),可心里仍高兴的(恩,呵呵,这就对了),看着祁儿紧紧抱着自己的样子,只更偎了过去,那人立时难掩惊喜的神色,唉!就先这样吧,反正无论如何还在一起,只要还在一起就好,不会再分开了......
翌日,拂晓,床间白衣人轻轻抚摸着怀中人柔软的头发,目光柔和,"我去去就回。"
怀中人睡得香甜,白衣人变为小巧白狐轻蹿而出,落地后仍旧飘逸公子的形象,"要乖乖等我哦!呵呵!
天色还早呢....."对着床铺喃喃说道,白衣人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青山白芸观
狐青守在一白一红二人身旁寸步不离,待稍告段落,连忙取了毛巾为那白衣公子擦拭,"无,没事吧!要不要先歇歇,我......"
"我明白,这是最后一次了,你放心好了,从今以后,赤他自然就可完全适应现在的身体了,你守了这么多年总算有是了结果,恭喜。"白无收回运功的手,倚在柱子上微微笑着,他帮青,最初不过是因为意气而已,而现在他却可以清楚明白青的感受,甚至更加了解,这样的事,若是,他,也遇到这样的事,只怕自己会做得更甚吧。
"无,我说过我欠你一条命,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办得到,万死不辞。"胡青郑重地望着眼前的白衣人,别说妖魔道,天下间有谁会愿意为了旁人白白浪费几百年的内力呢?而无为了他......
想起小时候遇到的那只被同类欺负的小白狐狸,自己一时意气,却只不过陪它一起被打了一顿而已,可是后来看到那小小的白狐狸居然气愤地把那些大狐狸都打跑了,然后眼泪兮兮地看着它,就觉得这顿打...值!是啊,果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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