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名楼之折柳----冬宝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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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惜柳走后,干涩的嗓音自苍白唇间流出,无谓的调笑已抵挡不住心中的悲恸。「到底该怎么办呢?马上就要被发现了......」
妄想这二日就这样一直厮缠下去,不停不休,那就可以不用回想当日漫天火海,不用回想当日的誓言,不用......
归途上,皆缄默。
昔日门庭若市的如云山庄已成残垣断壁,几百公顷的山庄一夜之间付之一炬,灰飞烟灭。
面对眼前此景,惜柳已泣不成声。踉踉跄跄走到残破的山庄前,「咚」的一声跪下。「爹,娘......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冰凌凝望惜柳不断颤抖的双肩,想必已是悲痛欲绝,痛不欲生......想上前将他搂入怀中,轻吻去面颊上的泪珠,但从到这里起,自己便已丧失安慰他的资格......
一名挑着货物的担夫经过山庄时,喟叹道:「造孽啊......」
绿影闪过,惜柳凤目圆睁,目眦欲裂,晶泪滑落,指节抓住那人的肩膀不住摇晃。「什么造孽?你知道些什么?全部都告诉我!」
担夫差点被吓的魂飞魄散,呐呐说:「小人......不......知具体情况......只知道三天前......傍晚......起火......烧了整整一夜才灭......这里面的下人早在十天前......被遣散......那日着火......这山庄的主人没出来......我们......都说他们原做过坏事......所以......遭此天谴......」
「不......不会的......」惜柳已支撑不住身体,委顿在地。
往来的人们,无不回视那抹匍匐在地不住哭泣的绿色倩影。
从白昼到夜晚。
惜柳收拾好悲痛的心情,翻弄着残壁断瓦,找寻双亲的遗骸,冰凌在旁负手而立,流海遮覆痛心的眼眸,望着人儿摇摇欲坠的身影。
暗色的夜空划过两道流星,留下璀璨的痕迹。
许久。
惜柳仅着中衣,淡绿的衣衫中包裹着双亲......以及寒幽的骨灰。
三人在火中一同丧生,火灭后已分不清彼此,就如他们一生无法断却遗忘的恨与情。
冰凌叹息,柔情中微带颤音。「柳儿......有事需要帮忙吗?」
黑暗中无法看清对方的容貌,唯有沉重的呼吸相互萦绕。
「凌......我想独自一人呆在这里,还有......封锁消息,别让雯妹知道......」
冰凌轻吻惜柳红肿的眸,细细描绘唇瓣的形状,想要将人儿刻在心中,永远不愿遗忘。「我在楼内等你......」而后,驭马,逃离这纷乱之地。
惜柳背靠残壁,紧抱手中包裹,轻声抽泣。
时光转瞬即逝,黎明的曙光打在颓塌的废墟上,嘲笑昔日爱恨情仇皆已成空。
手执「柳叶」,在残壁下为双亲掘了一处坟墓,惜柳手捧最后一杯土,埋葬了晦暗过去,但不知未来是否依旧光明?
当惜柳跪在坟前沉思时,被一声沙哑的咳嗽惊起。「谁?」
已入不惑之年的老人颤抖着佝偻的身躯,老泪纵横,脚步蹒跚地扑到惜柳面前,干枯的双手抓住惜柳的衣裾。「少爷......少爷,真的是你!老身可把你等来了......」
「管家?」惜柳扶起匍匐在地的老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山庄......已成这副模样了......老身......」
惜柳顾不上年迈管家虚弱的身体,紧抓他的双臂,指节泛白,青筋暴突。「你可知山庄被毁的经过?告诉我!」
「老身在四日前傍晚返回山庄想去房间取回一只祖传的青花瓷瓶,却看见冰公子与一名头戴黑色斗笠的男子进了山庄......」瞥见惜柳大为震惊的神色,喉结上下滑动,咽了口口水,「当时我没敢进去,只是躲在墙根,听着里面的动静......而后,老身听见夫人凄厉的叫声......再后来,就听见『砰』的爆炸声......然后就着火,冰公子一个人站在门外......老爷、夫人和那个男人都没出来......啊......还有......当时老爷声音很虚弱,好像已经不行了......他传声给冰公子......再往后......老身便不知道了......」
惜柳陡然想起昨日清晨跟冥仪告别时,冥仪隔着门,传给自己的话。「小柳儿,生死各有命,上代已了的仇恨,今世莫要再添伤恨。」
脸上血色褪尽,惜柳跌落在地,呢喃道:「怎么可能?四天前......冰凌不可能来山庄......他与......」倏地忆起前日醒来,冰凌倦怠的神色与深沉的黑眸,身上隐隐酒味,还以为是楼内事务太过繁忙,还以为只过了一晚,原来他竟......冰凌,冰凌,我将一颗心交付于你,你却把其划得伤痕累累,再弃之若敝......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你的玩具,高兴时轻怜蜜爱,用过之后,丢弃,你让我情何以堪?我双亲因你而亡,我定要你偿命!
爱之深,恨之切。爱越深,爱的入骨,一旦所爱之人背叛,爱成恨,恨便是生存于世的唯一动力。
惜柳撇下老人,迅速跃上马,扬长而去。
身着红衣的邪魅男人自断壁后现身。「事情办成了?」
老人躬身行礼。「是,楼主。但少爷他不会有事吗?」
邪魅之人轻笑,答道:「自然不会有事......」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因为我会让他直接下地狱!
老人放心地松了口气,欲直身,却见烈焰般的剑芒向他刺来......
邪魅之人随手一弹,剑身上的血珠弹落在地。「你认为我还会要一名连自己主子都背叛的下属吗?看你尚且忠心未灭,便留你个全尸......」


第 13 章
日落前,惜柳终于到达落雪楼,座下的马经一天劳累,体力不支,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气绝身亡。
惜柳毫不为马的死所动,足尖一旋,掠进楼内。
刚进楼内,浓雾迷漫,惜柳大骇,急忙闭气,欲找主楼的方向。
惜柳甚少外出,所得信息不多,自是不知落雪楼是三大名楼之一的原由便是其中的威慑天下群雄的迷惑之术--迷雾幻境。
迷雾幻境,是二十多年前由潋波谷的柳碧与寒幽共同创造出的迷惑之术,但如今创造者已销声匿迹,无处找寻,唯有留于此处的迷雾幻境。多年来,许多江湖人士欲闯,都未找到破其之法,只有望而却步,而后,六年前,冰凌首次破迷雾幻境,由此一战成名,在迷雾幻境中建造落雪楼,名动江湖。现今天下间能破迷雾幻境的不过寥寥十几人,除另两位楼主外,其余的人归顺落雪楼,统归冰凌领导。
而今迷雾幻境已不单纯的只是靠幻境惑人,冰凌再雾中加入「冥医」所制药粉。若未在一时辰之内出迷雾幻境的话,那便会在其中被浓雾搀和的「蚀骨粉」所腐蚀溶解。倘或不是心中执着一事,不论你有多么机灵巧妙鬼点不穷,仍走不出这幻境,就连自视惠根清净五蕴皆空的佛门高僧亦是无可奈何束手无策。但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即使一时能保持心无二用,人非死物,又怎么能维持一生无欲无求?
惜柳上次来到楼内时,是由冰凌抱着进入的,双眸紧闭自是不知这里面还有迷雾幻境。当下惜柳心乱如麻,幻境将他的心境一一重现,雾气环绕,已分不清是在何处,仿佛自己还与冰凌嬉笑打闹......
昔日的温柔、宠溺、缠绵,直至前日闪烁不定的目光,冰凌面容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晃过,激起怨恨。惜柳涣散目光集聚起被背叛的伤痛,直视前方。
雾散去,一栋楼阁显现于眼前,冰凌伫立在门口,微笑道:「柳儿......你来了?」轻松的语调,好似已全忘记当日复仇之事,所站在面前的只是自己的情人。
惜柳冷嗤道:「来了?你应该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吧?否则也不会在此等我!冰大楼主,你与我日夜缠绵想来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是心悸么?害怕手中染上的血吗?」
冰凌长叹,宠溺的语气依然不变。「柳儿啊......我从未想要隐埋真相。你母亲当年杀我双亲,以致让我幼失怙恃,而我唯一的至亲之人也在前几日的大火中丧生......你的父母尽亡,你找我报仇也没什么不对。纸包不住火,不用我说,你终究有一天会知道,与其不断隐藏,还不如让你早些知道......至于与你缠绵,那是最后的时间了......你说,我可能不会好好把握时机吗?」
惜柳怒火高蹿,俏颜涨红,拔出「柳叶」,毫无章法地朝冰凌刺去......
冰凌不躲不闪,散去护身罡气,以血肉之躯生生接下这一剑。
「唔!」冰凌闷哼,剑没入左腰半寸,腰侧的伤口不断淌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衫,力量渐渐流失。
惜柳一脸不可置信,呐呐问:「你......为什么......不躲?」
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抚触人儿光滑的脸颊,虔诚地在惜柳颤抖的唇上印下一吻。「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躲......我这条命是欠你的......所以......求你......柳儿......别走......」
向来心高气傲的冰凌,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低声下气放下身段恳求所爱之人。
世上最难割舍的就是情,痴男怨女们不断滚滚红尘中爱恨情伤,为的不过是萦绕在心中的一个人,一段情,一生难以忘怀的记忆。
爱与恨凝结成泪,流下白玉般的面庞。心中纠结的痛,是为怀中拥抱的男人么?那离开了,是否就不会为之而痛?
惜柳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拾起「柳叶」,故作镇定来到楼旁的柳树前,背对冰凌,折下一枝柳条,丢掷在地,冷声道:「古时折柳送别,今日我折柳,只愿与你断绝一切关系,以后相见,我们之间的只有恨!」话毕,惜柳头也不回地离去,不顾身后负伤之人。
待惜柳走后,冥仪从楼上跃下,扶起匍匐在地冰凌,运指如风,疾点全身要穴,止住汩汩鲜血。看着一脸苍白毫无生气的冰凌,将他扶抱起,喟然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早已喜欢上他,可为了你的仇恨,亲手扼断了你的情,这是何苦......」
「咳......」冰凌咳出些血沫,勉强扯出一抹笑,「冥仪,你不懂......这段情自一开始便是千疮百孔,亡羊补牢已是来不及了......所以我让他刺一剑,以消弭我对他的愧疚。我已放下仇恨,而柳儿......他现在离去反而对他好......斩断一段心机重重的情,重新开始,不好么?」
冥仪一怔,苦笑道:「唉......你这性子......罢,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瞄了眼冰凌腰间的伤口,「只要不把你的小命弄没就行......即使身为『冥医』的我也无法求活一个早就翘辫子的人啊......」
「嗯......我自有分寸。」
柳儿,不论你离我多久,最终还是要回来......当再见之时,不论你对我是有情还是无情,只要是你,我定不会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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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血夕阳,犹那日着火时般不祥,好似有什么要发生。
惜柳以最快速度掠出楼,扶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喘气,绞着左胸前的衣服,不知心中那恍若遗失的痛从何而来,只是心中不断叫嚣着离开此地。
一枚夹带内力的月镖附上一封信向惜柳击射而来,惜柳侧身避闪,镖射到身后树干上,入木三分。惜柳惊讶,大喝:「谁?」
时久无人应,惜柳蹙眉,从树干上取下那封信,展开,见信中道:「今日二更时,到无寻崖,有人会告之真相中的真相。」
「真相中的真相?」惜柳思忖着,「难道管家所说的还不是真相么?」
二更天,无寻崖。
崖上迎风伫立两个人,一名身影纤细,一名身形修长高挑。
纤细的人踢了身旁人一脚。「喂,你说他会来吗?」
高挑的人无奈一摊手,反问:「我又不知道......你认为他会来吗?」
「嗯......不知道......」纤细的人揪住身旁人衣领,恶声恶气,「反正你一定要把他杀掉!」
那人轻笑,修长的手握住抓在衣领的手,摩挲着。「怎么?这么积极,难道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献身于我吗?」
纤细之人「啐」了声,叱道:「你这混蛋!那是你自己提出的要求,你替我办事,我自是要给报酬的。那个......不过是应尽的义务罢了......不要说得我就好像是你的人似的......」
那人只是轻轻应了声。夜,掩去了他眼中的痛。耳朵一动,将纤细的人推入暗处,吩咐道:「呆在那,别出来!」
淡绿的衣衫在柔和的月光沐浴下,如谪仙般飘逸柔美,下一秒好似就会从视线中飞离。「我来了,你要告诉我什么?」
惜柳见那人负手而立,仰望渐渐被乌云遮住的残月,火红的衣衫被夜风吹的猎猎嘶响。
恐那人没听清,惜柳走至崖边,在暗夜中盯着那人的侧脸,再次询问:「请问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那人转过头,运指如风,疾点惜柳周身大穴。
惜柳惊骇。「你!」
只听见那人磁性的嗓音响起:「你的双亲不是冰凌杀死的......冰凌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旁看着而已......你母亲当年杀了冰凌双亲,而冰凌回你山庄,不过是要她偿命罢了......你父亲与我师父是自愿在火中而死的......本来恨已了,若你不去追究,你与冰凌便可永远相守一生,而我多年以来的夙愿亦可实现......但你非要报仇,让他有了可趁之机......他喜欢冰凌,我喜欢他,为了他所要求的,为了能让他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做到他所要求的......他要你死,所以你就必须死!」
乌云飘离月,邪魅的脸在月光下一展无遗,惜柳惊愕。「怎么是你?」
火月一哂,反问:「怎么不能是我?月黑风高杀人夜,所以呢......你就好好安息吧!」伸手一推,将惜柳自崖上推下,却在洛涯看不见的死角,指风一弹,解了他全身穴道。
洛涯从暗中走出,淡淡开口:「走吧......」
火月跟在他身后,笑得像只餍足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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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风刃身体麻木,穴道已在火月推下自己时候解开。心乱如麻,加之冷风刺激,惜柳任由自己往下坠。
突尔想起冰凌温柔的眼神,宠溺的微笑,顽皮的逗弄......意识渐渐清醒,眼前闪过离去前冰凌求自己时的悲恸......未曾说上一句「对不起」,从未表达真正的情意,此处落崖身亡,岂不大憾?
惜柳拔出「柳叶」,向石壁狠狠一刺,但在这朦胧的夜色中,无法估量下手的位置,急速下降的速度也只是被「柳叶」暂且一缓,身体继续直线向下落。
借由微弱的月辉,忽然瞥见左下方有一棵枯树,离崖底略有五丈高。惜柳再次将「柳叶」刺入崖壁,速度缓下,双脚一踏石壁,身体侧掠,栽在枯树上。
「劈啪!」腐朽的枯树由于冲力,受力折断,带着惊魂未定的惜柳向下落。
五丈的高度,说高也不高,说低也不低,但对于一个习武之人却是绰绰有余的,可人是面朝天背朝下,加之天色又暗,崖底有些什么东西也是不知。
所以惜柳很不巧地撞上凸起的石块,肋骨被下落的冲力而折断两根。而惜柳被剧痛所袭,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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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潇潇--快来啊~~这有个人耶!」清晨,出来晃悠的男子惊奇地发现昏迷不醒的惜柳。
「我说......小濛啊--你叫我『潇』或『南宫潇』都可以,但拜托你别总叫我『潇潇』,怎么听都像女人的名字啊......」另一名男人无奈的揉着鬓角,嘟囔道。
男子不爽地「哼」了声,「那你一天到晚叫我『小濛』是怎么回事?叫『濛』不就好了嘛......为什么还要加上个『小』字?就跟我还没长大似的......」
「咳......那个是习惯问题......」
「哼!那我也是习惯啊!」
「你!」
「我什么我!不服气啊!有本事打嬴我再说!」
「谁怕谁啊!昨晚被我『疼爱』了大半夜的人没资格说话......」
「你!看招!」
两名男子只因小小地一个称呼问题,拔剑的拔剑,举掌的举掌,嘴巴还不断开合。
「砰」、「啪」、「铛」、「咚」、「呜」、「哇」、「啊」、「呀」,希奇古怪的声音回荡在崖下,惊扰了静谧的环境。
两人将近你来我往实剑真掌地「切磋」了一个多时辰,使剑的男人突然撤剑,一拍手,大叫:「糟了!那人还受着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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