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似初相识----控而已
  发于:2008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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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又入睡了,似乎是错觉,我在完全睡着前听见他叹了口气。

 



寒假又飞快地过了,我哥北上回京去继续他的研究生课程,吴弘也跟去了,听说是实在找不到工作,去北京混一混。
卢毅从吴弘的背影觑见自己的未来,不胜唏嘘。
高三下亦过得飞快。并且乏善可陈。爸爸在高考前一连打了一个月电话试图叫我稳定本来已经很稳定的情绪。我和吴晨在温书迎考期间去了一趟学校,拿了中央财经的简介。
高考自然顺利通过。
高考之后是报志愿。我妈在志愿表交出去的前一天忽然问:"吴晨报什么学校?"
"跟我一样。"
我妈的脸色立刻变了。
"吴晨这次考得特别好你不知道吗?他估分估到640,你才630,他干嘛跟你报同一个学校?"
"他想学经济,有什么奇怪的?"
"经济系哪一个学校没有?他干嘛要跟你一样?"妈妈咄咄逼人。
"你烦不烦?"
"你才不知道呢。这小孩心眼不好,你又不是没吃过他的亏。以前叫你帮他考试还不是?把你害惨了你还没吃够苦头。"
"我说了当时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
"我没敢说呢当时,初中考高中你原来说要考自己学校的高中,那小孩也报了,他存什么心啊?"
"你说什么呀?"
"他妈当时打电话来说的,后来就出事没考了不是?你不是说要考自己的高中吗?后来才改的省重点,我记得他妈打来问的第二天就出事了。"
"``````"
吴晨当时是被我骗了以为我要考直升,难道交上去的志愿他也是直升?
我的头脑混乱一团,好象想到了什么事情又好象没有,对吴晨的怀疑在几年后又冒起来了。
"你就叫他不要报中央财经了,难保不准他把你挤了。"
"没那回事。"我这么应着,电话响了。
"小易,吴晨找你。"我妈朝我眨眨眼。
我接过电话,觉得身体发冷。
"你是报中央财经吧?"吴晨问。
"恩。"我应得很含糊。
"那又可以同一个学校了。"他的声音比平常兴奋。
"恩。"
"那没什么事了。明天学校见。"
他的特意打电话来确认的行为加重了我的怀疑。
"你怎么没叫他不要报?"
"吵死了。"
"哟哟,你这是什么口气?你翅膀长硬了了不起啊?你以为你在花谁辛辛苦苦赚的钱?"
妈的唠叨被丢在楼下,我坐到书桌前,重新翻了报考指南。
谁也不知道,我在志愿表上用钢笔写的第一志愿是武汉大学生物科学系。
第二天将志愿表交出去以后,吴晨过来找我,他笑得非常开心,或者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得这么开心。我的内疚感瞬间充满心脏。也许,他只是单纯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
"你也交了。"
"我改志愿了。"
我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他的笑容结冰了。
"改了?"他的声音也在发抖,"你怎么不说?"
"今天早上临时改的。"
他的脸上布满被刺伤的抽搐:"你改了哪里?"
"武汉大学。"
他的拳头飞快的击中我的右脸颊,我当时觉得自己罪有应得。他击中我之后,我头晕眼花,竟然花到看见他的眼泪迸出来。当然那只是错觉,他马上转头就走。
吴晨吴晨,你不应该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陷害我。现在的情况,你自己也有责任。
我于是在吴晨断了音信的第三天找卢毅喝酒。在他最喜欢的河边。
"你们干嘛一个个跟鬼上身一样,考不上大学的是我耶!"卢毅抱怨道,"老板,再来一盘炒田螺!"
"````"没有情绪提醒他是我付帐,我喝了今晚的第五杯酒。
卢毅吃田螺的悉簌声听了吵耳。我问:"你觉得吴晨怎么样?"
"很够朋友啊。"
"你记不记得小时侯他把你的汽车摔坏的事情?"
"是吗?我一直以为是你干的。"
"`````"
"你干嘛啊?你跟他才是从小做到大的同学吧,幼稚园,小学,初中,高中都一个学校耶。很恐怖啊。"
"初中前两年不是。"
"说到这个,好象是我的责任耶,小学快毕业的时候他问我你要考什么学校,我以为你一定是要考省重点,就跟他说了。没想到你没有报。谁知道他是想跟你考一个学校啊,那家伙又不说,又不亲自问你`````说起来,他干嘛老要跟你上同一个学校?"
我在无意识中,又灌了好几杯酒。吴晨的想法已经让我搞不懂了。他要是只是想陷害我,为什么要搭上他自己?
被卢毅抬回家之后,我妈狠狠说了我一通,然后又说:"还不快上去?吴晨等你一个晚上了。哎,露露,你妈叫你早点回去。"
"知道了。"卢毅不情愿地回去了,临走说,"你跟吴晨和好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十几年兄弟了。"
我第一次体会到心情酸涩是什么滋味,在上楼梯的时候,我觉得我快要掉眼泪了。兄弟。我可从来没有把吴晨当兄弟看,我只是找个理由将自己的嫉妒正当化罢了。
吴晨在我的房间里看昨天的报纸,让他等了很久的自觉唤起了内疚感。
"什么时候来的?"我一边脱上衣一边问。
"没多久。"他看似随手将报纸次序弄乱的举动证明了他在撒谎。
"喝点什么?"
"不用了,刚才阿姨招待过我了。"吴晨整理了一下头发,他的前额非常好看。
"今天晚上就住下来怎样?"我将上衣脱干净后又开始脱裤子,热加上酒臭让我迫不及待要洗澡。
吴晨迟疑了一下。
"住下吧,反正床大。"我眯着眼看着吴晨,他低下头。
"那好吧。"
我洗澡的时候意识就有一点模糊,心想跟吴晨没有摊开了之前可不能睡着。我的酒量本来不济,一口气喝了那么多实在是异常难受,洗到一半,胃里造反情况加剧,嘴里也开始大量分泌唾液,几秒之后,我已经趴在马桶前狂呕不止了。
浴室的门被敲了,吴晨问:"你怎么了?"
"没事。"我将胃袋倒光了,才继续洗澡,整个浴室充满恶臭。
吴晨在外面开了排风扇,对于我没有说他却做的事情我心里又是一酸。
我洗完澡出来,吴晨问:"好一点没有?"
我强睁着眼恩了一声。
"我去洗澡了。"
我倒在床上,虽然眼皮都没法睁开,心里却乱糟糟,脑袋里很多东西嗡嗡乱飞,包括化身为苍蝇的卢毅,含苞待放的吴晨`````
我猛然惊醒,含苞待放是什么``````
吴晨洗了澡出来,想必是对我的傻笑觉得狐疑:"你怎么了?"
"没什么。"
吴晨檫着头上的水珠,我看着他。
"你感冒了啊?脸好红。"我的舌头由于酒精而有点大。
"可能是。"
我的意识再次模糊,吴晨贴上来的时候一个激灵醒过来。
是夏天没错,他的身体怎么那么冰?
"感冒了?"我没有阻止他抱住我的腰,虽然还醉醺醺,虽然我也觉得不太合宜。
"恩。"
"吴晨对不起,我怕你把我挤了所以没报。"
他没吭声。
我转身抱他,认识了十七年,我从来没有觉得他这么亲近过。
"小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吴晨问。
"算是吧。"第一次和他谈这种事情。
"怎样的感觉?是哪一个?"
"就是觉得她不错。你可能不认识,我们班的。"
"是谁?"
"叫蓝平。"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一定不会有那种经验,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为她做什么都可以,杀人也可以;很想要得到她,但是不敢对她说;看见她喜欢别人,只能自己嫉妒得快要疯掉;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她甚至不愿意让我呆在她身边。"
我从来不知道吴晨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竟然藏着这么热烈的感情。我安慰道:"不会的,你跟她好好说,她会接受你的。"
"是吗?"吴晨苦笑,"如果那个人就是``````"
我的心脏咯噔一下。
"谁?"
"是蓝平怎么办?"
我没有话说了。似乎早就料到了。
"那还真巧。你跟她说吧,我不会介意的。"我吐了一口气,吐不出心里的郁结。
吴晨莫名一笑。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还不到8点,但是吴晨已经不在了。我想起昨晚睡前的交谈以及他那一个意义不明的笑,狠狠捶了一下竹席才好过一点。
我爬起来,发现竹席上有血迹,摸了摸鼻子,这么说很久没有流过的鼻血都再次造访,还真是倒霉得可以。
下楼后,我妈倒完垃圾回来站在门口,眉头皱得紧紧的。
"妈,吴晨呢?"
"他一早走了,脸色不太好,说是感冒了,回家吃药去了。"
"哦。"
"小易,我们家附近有个变态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前两天隔壁的狗公的鸟子每天都被人套上避孕套`````"
"妈!"
"你害什么羞?几岁了你?"
不让我交女朋友的可是你。
"今天早上我们家垃圾桶里也丢了一个,里面还有东西呢,恶心死了。套子外面还有血`````"
我奇怪道:"垃圾桶不是放屋里吗?"
"昨天晚上忘记拿进来了。下次你要见到那个变态,狠狠揍他一顿。你就要上大学了,我一个人在家会怕。"
吴晨真的感冒了,还发烧了好几天,在家躺着,卢毅对此甚感欣慰,说:"老天还是长眼的。"
吴晨的感冒好了之后,我们三个又去郊外的云顶山露营了几天。
走山路对我和吴晨来说并没有太大问题,但是那个缺乏锻炼常常泡网的卢毅唉声连天,肩上的行李逐渐转移到我和吴晨背后,直到我忍无可忍喝道:"你是不是要我背你!"方才收敛。
高二我们秋游时也露营过,所以驾轻就熟,到了晚上,已经将帐篷搭起来,一个两人的,一个一人的。在帐篷外的空地生了一堆火,用瓦斯炉煮了方便面食用之后卢毅叫嚷着要吃肉,完全忽略了我额上欲裂的青筋。
"以后不会带你来了。"我咬牙切齿。
"不要酱子拉,易哥哥,人家只是娇生惯养了一点点拉。"卢毅的嬉皮笑脸正是他苦于缺乏的男性雄风的最大杀手,只是他没有自觉罢了。
"露露,你今天晚上和我睡大帐篷。"吴晨看穿卢毅接下来的阴谋,赶在他之前说。
"不要!我最讨厌和别人一起睡了。尤其是和男人!死也不要!"
"那就去死吧。"
吴晨制止了我将卢毅抛往太空的冲动,说:
"这里只有你比较小而已。"
没有料到这句话深深刺伤了卢毅的男性自尊,他跳起来:"我小又怎么着,碍到你拉?就你高,你了不起!"
"还有,不要叫我露露!"
卢毅一个人气鼓鼓地一头扎进小帐篷。任凭我们怎么叫,就是不肯出来。
"怎么像个女孩子?"我郁闷道。和吴晨一起睡,意味着不可能睡好,怪就怪两人的体积都太庞大。
"你进去睡吧,我今晚在外面,反正前两天睡多了。"
"不行。挤就挤一点。"
"还是不要了,外面也可以睡,顺便可以看火。"
"火熄了就成了,看它干嘛?"
吴晨抱着腿坐在火堆边,没有说话。
卢毅想必是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在里头折腾了一会,爬了出来,嘴扁得剧鸭状:"大帐篷就大帐篷,我卢毅怕啊?"
"那好。"我松了口气,刚才吴晨的样子让我有他誓死不从的错觉。
"唉。"卢毅爬至火堆边,"乡下晚上好冷。"
云顶山海拔不过1000米左右,山坡上有一个村,十几户人家的样子,我们搭帐篷的地方在村子高一二十米的地方,外侧是梯田,里头是竹林,旁边还有一个破败的茅草屋,是以前的瓜农搭的。现在才十点左右,如果就说冷的话,等到凌晨的时候,这家伙才会真的吃不消。
"吴晨,你冷不冷?"他的体温低我已经知道了。
吴晨摇头。
"嘿,你们看,星星好多!"卢毅咋呼的本性不改。
我抬头看,果然很多。郊外看星星,感觉它的温度都不一样,冷冰冰的,可是又有很容易得手的感觉,真的去抓的话,只有空气而已。
"小的时候,我们还经常回乡下住,当时也觉得星星特别多。"
卢毅说的乡下是指我爸爸和他妈妈的老家。
"吴晨也去过一次嘛。"
"我怎么不记得了?"我说。
"有拉,那次吴晨死都不敢上厕所,笑死人了。"
那种厕所我也上的心惊胆跳。光是腐朽的木板还好,主要是只要往胯下一望就可以看见蠕动的蛆虫实在令人胆寒。
"后来还大在河边哈哈哈哈~~~~"
吴晨的铁拳尽得我哥的真传,卢毅的脑袋则永远是拳印唯一可能被找到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公民有言论自由权!"卢毅的脑袋被卡在吴晨的胳膊中,做垂死挣扎。
"猴子没有。"吴晨施虐施至兴头上。
"啊啊,谋杀啊~~"
十八年有十五年是这样过来,但是往后的几十年,这种光景不可能再有了。
□□□¤□自¤由¤自¤在□¤□□□
我的录取通知书在8月23号拿到了,吴晨的则在那之前就拿到了。在此之前,他和卢毅展开了一场抢夺我家电脑攻CS之战,每当我以他们家一样可以玩欲赶走两人,他们又成为了合作无间的弟兄。
我妈对此异常恼火,认为这两个家伙为了省自家的电费及电脑折旧费及饭钱才每日泡在我家,但是面子第一的她自然不好意思挑明,只是暗示我需加倍勤奋赶他们。
我妈的努力被证明是痴心妄想。他们在我家一共吃了二十余天的白饭。在我妈快爆发之际,分别的时刻来临了。
卢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送我上火车,吴晨没有出现。我心里不是滋味。
武汉好远,远到可以将家乡的什么都忘记。
事后我才知道,武大生科院的招生分数在别的省市比北大还高,如果不是因为福建人不喜欢报考武汉,我恐怕还考不上。对于生物的热爱之类的东西根本没有的我学得异常吃力。要是当时和吴晨一起上中央财经,也许是另外的光景。人生就是在很多草率的决定下磕磕碰碰,不成方圆。

 


男生之间就是如此,一旦拆伙就疏于联络,寂寞无聊就泡电脑,玩运动。在系内球艺打便天下无敌手也足以怀念吴晨。终于想起他来便给卢毅打了个电话,就听见那头的抱怨连天,说什么那小子太不顾义气,抢先有了女朋友。

于是找他的念头也打消了。只是那小子向来花心,想必当时对蓝平的感觉也是一时冲动。至于我,那微弱的好感也在一早就消失了。

春节死盼活盼盼来了。买了考完试当天的票,火车上晃荡了24小时,转了两趟车,终于了解为什么福建人不喜欢上武汉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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