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攸狠狠心,接着说道:"百合大人对我说......红家的情报网无法查出你的身份来历。"
"当年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小妹妹,如今无法查出身份的神秘女子......有着足以媲美红家的势力,还身有异能......我想象不出除了缥家之外,还有什么选项。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
"你警告我不要接近蓝楸瑛,是为了......保护他?"
"我确信你不会伤害我,但我不能确定你不会伤害我身边的其他人......"
真是无情啊,原来一直都在提防自己么?缥烟罗啊缥烟罗,还真是失败呢。在心中如此自嘲道。
"烟罗,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明白,你对我,始终是那个小妹妹,而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烟罗沉默了下去,绛攸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了,一时间,难堪的静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是的、是的,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不再孤独无依,他的身边有了许多重要的人,那个蓝楸瑛、红秀丽、他的养父母、甚至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国王......他身边重要的人越来越多,而最重要的那个......却从来不是自己。
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要那么不声不响的离开,如果......如果一直一直能留在他身边的话......
"珠翠受过专门的杀手训练,正面我可不是她的对手,不过她的术法可就不行了。她主修的是千里眼,我比她的法力稍强一点。"烟罗突然开口,"现在......你们的对手似乎要展开行动了呢,那个隼把蓝楸瑛约了出去,估计是要一举除掉他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绛攸突然紧张起来,满脸都是担心的神色。
心下有些黯然,但仍旧不动声色的道:"今天早上。"
绛攸的脸"唰"的变白,楸瑛受伤了,若是平时,估计和隼也有一战之力,然而现在......越想越是担心,面对烟罗,"你能带我去......"
"你不怕我骗你吗,我可是缥家的人。"
"你不会骗我。"绛攸回答,然后伸出手,手上是那颗琉璃珠子,"你曾经说过,可以满足我的一个愿望,这样一来,缥家的人碍于承诺,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了。"微微一笑,"我的愿望是,希望能到楸瑛所在的地方。"
看着绛攸的坚定神色,一点绝望从心底浮上。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依旧对我不屑一顾。
"我......带你去。"
决斗
就在烟罗和秀丽前去探望绛攸的时候,楸瑛一个人打马飞奔,出了贵阳城,直奔城郊的龙山而去。
"真没有想到你会来。"隼早已立在约定好的地点等他,看到他飞骑而至,嗤笑道,"你的伤没好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而至,你不怕我只是个幌子,埋伏下人马吗?"
"我怕。"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楸瑛满脸认真,"但是......我需要与你做出了断。"
忠义不能两全,迅,即使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 一直亦兄亦友的你,即使如果你真的死去,我和十三姬都会伤心难过,但我仍然会对你挥出我的剑。我们--是敌人啊。
两人面对站立,隼仍是手执长刀,楸瑛反手握剑。
眼神交会,二人同时出手,刹那间,风云异色。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间的招式已十分熟悉,见招拆招,霎时已至百招开外。
楸瑛打的认真,力求速决,心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容自己支撑太久,招招狠辣,最后竟然用上了拼命的打法。
而隼则恰好相反,他出招沉稳,意在拖延,然而心中也不禁惊讶楸瑛的进境。
总体上来说,两人打的是半斤八两,不分胜负。(青绝对不是在逃避打斗场面的描写,绝对不是)
正在这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战圈之中,楸瑛心中一惊,高手,这个人的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
然而,就趁楸瑛一愣神的功夫,隼一招出手,弃刀用掌,楸瑛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被打的飞了出去,肋骨断了几根,刚刚那招震穿肺腑,只怕凶多吉少,而且身后便是断崖,楸瑛收势不住,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直坠而下。
隼收刀而立,道:"我答应你们的事已经做到,现在,希望你们遵守承诺。"转身离去。
那人点头,也随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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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在这里啊,你不是说他们决斗去了吗?"费力的拨开杂草,绛攸道。
"是这里没错,应该就在前方不远。"看来烟罗也开始疑惑,月光虽然明亮,但照的并不是很清楚,难道是自己的占卜结果错误?
"楸瑛......"绛攸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然后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再也顾不上高及膝盖的杂草,不顾地上尖锐的石子,他的眼中只有那个人。
"小心啊,小绛哥哥。"烟罗看到绛攸状如疯狂的奔跑,不禁担心起来,心中却不禁更为黯然。
奔到楸瑛身边,绛攸只觉胸口如被重锤猛击,眼前一黑。
那个一直挂着玩世不恭微笑的人,那个喜欢逗自己生气的人,那个总是对女性露出温柔微笑的人,那个总是在迷路时找到自己的人......躺在那里,浑身血迹,面如金纸。
颤抖着伸出自己的手,探到楸瑛鼻下,没有气息,抚上楸瑛的身体,已然冰冷僵硬。
绝望的情绪从胸中弥漫开来,他伸开双臂,拥住那个冰冷的身体。
一语不发。
你离开,我衰败,心花零落,落地成灰。
烟罗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脸色,心......一点一点的沉沦下去。
万劫不复。
这......就是真相吗?
残酷的真相。
死去
果然吗?我们这样的感情,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原先以为会是一生一世的执手相看,谁知你只不过是月上桃花,偶尔晃动在我的梦境里。
是否还会有人,在我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时,找到我,为迷路的我带路。
是否还会有人,在我难过时,露出欠揍的微笑,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是否还会有人,能够像你一样的,明白我。
是的,我们原是一类人。
我们输给的,本就不是同类,不是迂腐严谨的规范,而是人生的不可预知。
愿望越是美好如花,凋谢起来就越显得残酷伤人。
悲剧的开始往往毫无征兆。命运伸出手来,把种子埋下,幽秘的笑着,等待开花结果的一天。
你好残忍,为什么,要给予我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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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在全身弥漫开来,烟罗只觉得,连指尖都开始发凉。看着绛攸的神色,烟罗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在他的心里,什么都不是。
躺在他怀里的那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潜移默化中,取走了他的心。
也罢,在爱的梦幻里,与其让别人把我摇醒,不如我自己自然醒。
已然默默的下定决心,烟罗着手开始布置,这一切并不困难,缥家秘术,起死回生,这个咒语并不难,因为它遵循了大自然最公正的原则--等价交换。
一命换一命。
只要那个人是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的生命,契约便会成立。
漫天月华突然暗淡下来,烟罗开始念咒,起初绛攸还只是不明所以,在看到一条淡淡的光线连住了楸瑛和烟罗的手腕,绛攸才脸色突变,"烟罗!"
轻轻放下楸瑛,绛攸跌跌撞撞的向着烟罗奔去,却被结界拦下。
一颗琉璃色的珠子从烟罗的身体浮出,顺着那淡淡的光线,流入楸瑛的身体。
结界消失了,烟罗的脸色也黯淡下来,没有了平日里的光彩。
搂住烟罗摇摇欲坠的身子,绛攸骂道:"你这个笨丫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露出了一个苍白到极点的笑容,"我憎恨离别,但若,离别能让你记得我,我愿意--离开你。"伸手拭去绛攸的泪水,"其实我很高兴呢,能够见到小绛哥哥为我流泪......"
"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人离开这个世界后,手上的掌纹会消失,如果这是真的,我希望离开之后,我的感情线还在,因为......我想保留......我爱你的痕迹。"
即使这段爱情满是痛苦绝望,即使它已让我遍体鳞伤。
不是不想自拔,而是人在其中,心不由己。
明知道你不会爱我,却仍旧无法看开。我可以理智的告诉自己你爱的不是我,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再爱你。
人生多半是这样,错了一步,身后便已是沧海横绝。
如果可以再一次选择,我一定不会再将你拱手让人。
烟花不会让人懂得,她化作的尘埃是怎样的温暖。她宁可留下一地冰冷的幻象,一地破碎。如果你哀伤,你可以为她悼念,却无法改变她的坚持。
小绛哥哥,你永远也看不到我最爱你的时候,因为我只有在看不见你的时候,才最爱你。同样,你永远也看不见我最寂寞的时候,因为只有在你看不到我的时候,才最寂寞。
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几乎感觉不到死亡的疼痛。只有,一生路尽,蓦然回首时的甜美眷恋。
禅音梵语间,前尘旧事中,我觉得心里似轻似重,这一生际遇似真似假。
闲阶小立倍荒凉,还剩旧时月色在潇湘。
谋反
所有的变故都发生在三天之内。
兵部尚书之前秘密调动的军队,替代被暗杀的官员的心腹官吏......所有的势力,已然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已经蓄势待发,只待刘辉这边稍有风吹草动,便准备收势。
此时恰好得到蓝楸瑛决斗不敌身亡,李绛攸神秘失踪的消息,这......正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就在局势一触即发之际。
两支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奇袭叛军,收复人心,阻止兵变。而带队的两位将领实属奇才,凭借其出类拔萃的能力,不费一兵一卒,成功的阻止了这一场可能将人民再度卷入十年前那一场夺位之乱那样的灾难的兵祸。
而同时,所有文官暗线都在未来得及采取任何行动之前被停职查问,而且经吏部程序时,未受任何阻碍,替代官员有条不紊的安排,仿佛那个勤勉的吏部侍郎仍在。而御史台迅即的行动也是如此顺利的一个重大原因。
于是,这一场精心策划许久的谋反就这么消弭于无形。
收到两边的报告,刘辉才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行动本没有这么顺利的,但缥家意料之外的示好,楸瑛与绛攸的及时归来,则在削弱对方实力的同时增加了己方的胜算。
看了看几日来一直坐镇指挥,而显得面色更加苍白的悠舜,刘辉心头涌起愧疚的感觉,是的,如果自己可以早点做一个成熟的国王的话......
仿佛明白刘辉的想法般,悠舜拄着拐杖走到刘辉身边,道:"主上......您的身边有着许多优秀的臣子,他们愿意为您--他们所认定的主上奉献自己的才能、忠心和力量,所以......请不要再妄自菲薄,因为我们都相信您......是我们的明君。请......尽力去做吧,将彩云国带入一个全新的未来。"
转头望向窗外。
此时正是黎明,东方的天空,朝阳初升。刘辉 忽然想起绛攸说过的一句话:"正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喃喃自语道:"有你们这样的臣子陪伴在身边,孤才是幸福的那个人啊。"
悠舜也向窗外看去,东方的天空之上,一轮美丽的金色朝阳正缓缓升起,青蓝色的天空与绛红色的光芒辉映,折射成一种奇妙的紫色光辉。
看到这样奇妙的光景,悠舜不由得想起,就在局势极为紧张、一触即发的时候,楸瑛与绛攸及时赶到,并且带来了缥家愿意和国王合作的消息。
绛攸满脸疲惫,眼中甚至还有沉痛的哀伤,但却固执的回到吏部,游说吏部的精英。
楸瑛则不顾满身血迹和刚刚痊愈的身体,极力配合静兰达成行动。
明君的身边会聚集许多优秀的臣子,而优秀的臣子,也会促使明君改变的更加贤明。
刘辉一开始或许并非明君,但是他愿意并且已经在为了自己身边的人而改变,为了身边一直支持自己的、优秀的臣子而改变。
这就是所谓......成为明君的潜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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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被别人看到吗?真是的,要是以后仙洞省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关于闹鬼的传闻......"
"宋......还真是老头子啊,碎碎念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停顿了一会,霄道:"看来......年轻人的时代已经到来了呢,这次的事情,以现在的水平来说,他们处理的相当不错了......我们啊......还真的是老了呢。"
宋太傅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地看着远处东方的朝阳,恍然有种错觉,仿佛彩云国此时也正象此时的朝阳一样,正缓缓的显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的轮廓前景。
"是的,如果是小弟的话......一定能够做到的。说不定,彩云国的‘最上治'的时代,会在他的手上实现也不一定。"
送别
"!@##¥¥......&&*(*()*)(--)"龙莲站在青色的墓碑前,闭着眼,认真的吹奏着。
绛攸和楸瑛则站立一旁,待龙莲一曲终结,楸瑛才告诉他事情的始末。从头到尾一言未发,龙莲默默的听完楸瑛的讲述,脸色才不易察觉的白了一白。
沉默......又是沉默,在三人之间弥漫开来。
龙莲只是看着手中的笛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然后,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龙莲走到绛攸面前,递出手中的笛子:"烟罗曾经说过,她最喜欢听你吹的笛子。"
绛攸看向龙莲,却又并未看向龙莲,视线穿过龙莲,在远方未及之处......交汇。仿佛是陷入了深沉的回忆里面,不能自拔。
龙莲也不动,就那么直直的伸着手,维持着递出笛子的姿势。
待绛攸的焦距终于落在龙莲的身上,他只是微一颔首,伸手便待接过。
楸瑛却着了急,龙莲的铁笛,重量可不是绛攸能承受得了的,正欲阻止,绛攸已然接过笛子,稳稳的拿在手中,凑到唇边,吹奏起来。
一曲平平常常的《安魂曲》,初时略见生疏,然而一小节结束,已经圆润流转,如珠坠玉盘,音符错落有致,曲折婉转,别有一番情境.
楸瑛从来都不知道龙莲的铁笛也可以奏出这么婉转流畅的乐声.
怔在那里,看着绛攸端立,阳光透过他的指缝、发间,仿佛有生命般随着音乐跳跃、流动,给他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他的背后立时便会破出巨大的羽翼,乘风破空而去。
仿若是在用灵魂吹奏一般,明明没有用多高明的技巧,但那乐音中却有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温柔的抚过心扉,让人不禁回忆起生命中所经历的所有美好......
一曲奏罢,听者已然恍若隔世,灵魂似是从前世走了一遭回来,有种脱胎换骨、劫尽重生的感觉。
"烟罗。"缓缓垂下拿笛子的手臂,抬起另一只手,遮住眼。
你说,朝朝暮暮朝朝,我于你,都是那样模糊清晰的存在,仿若与生俱来的胎记,由生到死,一直存在。
你说,你为我心思化尽,梦却无缘,到头来竟似金童玉女的水流花谢两无情。
你说,你将怀抱对我的记忆死去,你不愿终老人间,因为,老去是如斯缓慢,不知要到哪一天,才可将我忘却,于是,惟有死亡的黑暗降临时,你才不会为我感到寂寞。
你说,衔恨愿为天下月,年年犹得向郎圆。
你对我说,爱在某些时候,本就是一种自怜自赏。
你说,爱是一种需要不断被证明的虚妄,就好象烟花需要被点燃才能看到辉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