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栗眼睁睁地看着小毛子拉着格润的手走出了停机坪，而旁边一群人对着这两个身高都很出挑的人视如无物。等他们拎着叶栗一起坐上另一架飞往俄罗斯的座机之后，叶栗才知道原来这个毛子有这么特别的能力。
“也就是说，我让他们睁着眼睛说瞎话来着。毕竟我命令了他们‘没有看到我们’。”
小毛子特别得意，蓝汪汪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格润。可惜落花有意洪水无情，格润一点风花雪月的心思都没有，任凭一个英俊的高加索人如痴如醉地看着她。
“我说，你怎么找上毛子的？”叶栗闷闷地问：“我以为你会找你的美国傻大个。”
“有些人适合一起搞新闻，有些人适合一起搞大新闻。”格润是这么解释的：“队长是前者，维克多是后者。”
叶栗挑了挑眉毛：“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队长不会赞同你去报仇的意思吗？”
“我没这么说。”格润撇嘴：“只是报仇也有很多种方式的。”
手刃仇敌是报仇，而就静静地看着他坐上被告席也是报仇。
“他是那种就算巴恩斯被抓了也会提出给巴恩斯找律师，认为无论是在在程序上和结果上，都得到公平正义的那种人。但我们不是。”格润看了一眼叶栗：“你相信公平正义吗？”
“有时候会，面对被害人家属的时候。”叶栗笑笑：“我都不敢对受害者家属说真正的凶手早就回家蒸桑拿去了，现在号子里蹲的是凶手花钱雇来的。”
叶栗停顿了一下。
“其实我也有美国队长是这种人的感觉，但没想到这么标准。按照他的简历来看，他应该是对世界的黑暗面理解得很透彻的那种人，但是……噗。”她托着自己的下巴问：“你竟然选了他。”
“我觉得聊胜于无，也觉得不讨厌。”格润擦着枪：“或许以后……会喜欢。”
擦枪布上有些铁的味道，叶栗觉得刺鼻，扇扇风挪到了另一边。格润将枪托放回套子里，看了看表。
维克多应该快回来了。
不出她所料，不到五分钟，小毛子抱着一大堆东西走了回来。袋子里的食物依旧热气腾腾，叶栗顺手拿了一根薯条，送到格润嘴边。
“宝宝张嘴，啊~”
格润嫌弃地叼了一根走，看看维克多。
“有消息了吗？”
“你的兔子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刚刚我的朋友说，他们慌忙从安全屋里逃出来，一路向东边走了。”
“东边，格陵兰岛？”叶栗一翻眼皮：“齐雪行啊，让他爸往那天寒地冻的地儿跑。”
“收拾东西，追。”
格润站起来就开始穿衣服：“在他们到港口前收拾掉。”
她顿了一下，看看叶栗。
“你留下吧，栗子。”
这话是用中文说的，但小毛子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带了点东西先去楼下暖车去了。
“你什么意思？”叶栗一抬眼皮：“牺牲小我，准备一个人独自扛锅是吧？”
“这本来就是我家的事情，十几年了，应该让我一个人去了结吧。”
“那那毛子也得留下来。”叶栗脖子一梗：“要么你全带走。”
“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呢？”
“我这人就这样，你早该看清楚了。”叶栗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格润，你应该清楚，我这次重启不是为了让你变成这样的。”
“我知道。”
叶栗的神情看起来很难过，上次她知道自己去给王伦报仇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的。按照计划，在叶栗查出齐志国就是凶手的那一天，他就应该被控制住了。
但是谁都没想到的是，这个人在上次回国被谈话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带着自己的妻女离开了国境。
在已经被放在了监控名单上的情况下，跑到了和中国没有签订引渡条约的国家里。
齐志国比她们想得更有门路，也更有脑子。若不是这样，叶栗也不会在几次重启之后才找到他下手的蛛丝马迹。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他。”格润看看窗外，那辆偷来的车已经亮了两盏灯——小毛子在催她了：“我把最后一通电话——真的是什么都透露给他了。”
当初她家的燃气就是齐志国带队修的，装修队长是齐志国的同乡，有酗酒的毛病，在他们搬进新家后不久饮酒过多死在了大冬天的夜路上。之前几次重审，没有什么人把疑点放在了他的身上，但是叶栗后来注意到了他——因为据说这家人曾经在跟人喝酒的时候说，有亲戚一直对他们好，经常给钱接济，后来在男人死后还想出大价钱让他们火葬，但他们没让，坚持让人入土为安了。
“烧成灰儿哪能行，这样人不就死无全尸没着落了嘛！”
叶栗听完这句话则想到了另一点。
火葬也可以毁尸灭迹。
在尸体里找到□□也好、又从墙根里挖出了已经快氧化得看不清原型的炸弹零件也好。一步步地，一步步地，叶栗找到了最后的真凶。
“我爸对他也算是掏心掏肺了，把他从一个复员志愿兵带到副总，仁至义尽了吧。”
格润叹了口气：“他老婆是我妈介绍的，证婚人是我舅姥爷，我爸妈结婚的时候都没那么风光。”
“有些人就是升米恩斗米仇的，你不要难过啊。”叶栗看着格润，眼神小心翼翼地：“润润啊，我们把他们抓回国吧？他们家现在一个都跑……”
她的声音戛然而已，格润收回了砍在好友后颈上的手，把她拖回被窝里，盖好了被子。
“唉。”
格润叹了口气：“别怪我啊。”
一分钟后，格润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走吧。”格润说：“抓紧点儿。”
“你都不问去哪儿吗？”
维克多侧过头，笑了笑：“还是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你说的谎有点蹩脚。”格润捏着他的脸：“如果一定要跑，为什么不跑关系更微妙的美国，反而去北欧呢？”
“北欧地广人稀啊。”毛子笑眯眯地开了车，一脚把油门踩到最大：“还是你有别的原因？”
“叶栗说当时齐志国送给他的老乡一叠美元。”格润闭上了眼睛：“我猜他在美国应该有个靠山。”
“就像付钱给茉莉花革·命委员会那样的靠山吗？”小毛子很上路地问：“其实俄罗斯也有人拿这钱。”
“我不知道。”格润说：“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在她的脑子里，回忆起的都是自己从小到大脑子里齐志国的一家。这家人虽然说不上有多么出色，但在普通人里也还是称得上优秀的。
齐志国虽然读书不多，但极会看眼色，酒桌上下也是如鱼得水，和各种人都能谈笑风生；他老婆是医院里最年轻的护士长，嘴甜会说话，无论医院人员还是病人都对她评价很高；至于齐雪……她爸妈会做人，她也没有差到哪里去。在学校里不是那种聚焦点，但也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整个年级都认得的那种。
格润知道齐志国一直让齐雪别跟自己比，不要跟领导的孩子别风头，也知道齐雪一直不喜欢她。
“我原来只以为他们不甘心而已。”格润说：“我早该想到的，在齐雪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
那是她父母葬礼之后，她回到了学校时发生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她家的事情了，大部分人也只能安慰安慰她，希望她早点从悲伤中走出来——尽管他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叶栗父母要收养她的消息还没有传开，此刻在学校里，各种流言都有。
最多的那个不外乎她会被送进福利院，她以后会是个孤儿了。
齐雪在那个时候找到了她。那时候的齐雪看起来像个小公主，她的头发绳是鲜艳的红色，很衬她漆黑的头发。
“格润，你不要哭哦。”她说：“虽然你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死了，我还是可以跟你做朋友的呀。”
格润睁开了眼睛。
“我可真想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在2017之前完结，我是认真的。

你们猜，队长能不能及时赶到

小毛子出现啦！毛子党你们还在吗！
第九十章 090
“怎么了？”
旺达被斯塔克夺命连环call叫起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半，这个依旧对斯塔克不是很喜欢的姑娘有了点脾气，并且语气很明显地不开心。
“发现Green的踪迹了。”
旺达听到这句话，干脆麻利地爬起来穿衣服：“在哪儿？”
“加拿大。”斯塔克说：“她把她的发小扔到汽车旅馆里了。”
复仇者联盟几个人赶到的时候，叶栗正抱着热巧克力跟店主满嘴跑火车。她一抬眼皮看到门外多了好多黑影，差不多心里知道是谁来了，摸摸口袋给店主塞了钱，一拎自己的凯莉包，施施然走了出去。
她听到了店主一句“我的上帝啊！”和四处找手机拍照片的翻东西声，叹了口气把美国队长钢铁侠和猩红女巫往旁边一带。
“就来了你们三个？也行，起码轻装上阵。”
叶栗都懒得跟这帮人客套了：“现在他们往丹麦那边的方向去了，往码头走。”
旺达眨了眨眼睛。
斯塔克根本没开车——他一招手已然全副武装，左手一个旺达右手一个叶栗，直接丢进了已经打开舱门的小型飞机上。队长三两下爬进去，斯塔克便关门升空加速一起打包完成了。
“……”叶栗摸摸了飞机舱，心想着不知道要多少钱。她扫了一眼内部构造之后听到斯塔克要联系战争机器，扑上去直接摁掉了连线。
“你干什么？”钢铁侠问：“你不想找到她了是吗？”
“我倒是想问你干什么。”叶栗反问：“联合美军在加拿大北欧边境找一个中国人一个俄罗斯人？”
“这样会更快。”队长说：“托尼没有别的意思。”
他算是叶栗在复仇者联盟中的唯一一个熟人，也是叶栗爬起来之后想了想最终联系的人。她现在正眼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英俊男人，目光逐渐阴冷起来。
“你们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说：“现在一个官方背景的人都不能参与进来，一个都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斯塔克不太喜欢这个sugar daughter传说中的灵魂挚友。
这个人看起来比格润还要强硬，而且……眼神太锐利了。
“因为格润现在是没有任何请示，擅自离开队伍及国家边境的军人，换句话说……”
叶栗皱起了眉毛。
“她是个逃兵。”
队长一惊：“情况有这么严重吗？”
“情况比你们想得严重多了，否则我也不会找你们。”叶栗摁着太阳穴，脑子里将所有的资料转了一遍：“她还找了小毛子当帮手，五大流氓里两个国家的超能力军人先硬闯加拿大，最后再在欧洲边境闹事儿，你猜要是被人拿住了话柄会是什么后果？”
她看起来倒不是很担心队长这边会借这个搞事儿的样子，所以语气也没有之前那么霸道。斯塔克的眉毛都快皱得打结了，这表示他多少听进了点叶栗的话。
“这就是为什么那封邮件写着‘染红她’的原因？因为你们觉得出了事情之后被捏住把柄的后果比她这个人重要多了？”
他瞪着叶栗：“你们的价值观？”
“没错，这就是我们的价值观。”叶栗无不讽刺地反驳他的讽刺：“毕竟我们是发展中国家，而且规矩多，按照基本法做事，脑子里的回路多少跟发达国家里愿意无视国家法而自由穿梭在地球上的超级富豪不一样。”
这两个人眼看就要掐起来，队长则第一时间开始灭火——他先是跟叶栗说明了这次之后他们三个人会参加寻找格润的行动，并保证将事态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之后又跟斯塔克商量了一下怎么在这种情况下找到格润——以及那个小毛子。
在提到维克多的时候，他看起来不太高兴，叶栗一眼就瞄到了。
“又是他，卡普什金。”斯塔克多了句嘴：“她是怎么联络上他的？”
叶栗眼光变了一下。
“据我所知，卡普什金就没有回俄罗斯。”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正处于话题中心的小毛子侧头看向副驾驶，面对着一直闭目养神的少女，话里话外透露出了些许担心。
“没事儿。”格润立刻谢绝了他的提议：“我不累。”
“你又在说谎。”小毛子很随意地说：“不过再过几小时，你就能好好休息了。”
格润笑了笑，看起来有些无奈。
“维克多。”
她叫他的名字：“我以前一直在想，我给家人报仇的那天，情形会是怎样的。”
最开始，她脑袋里想的都是把这些卑鄙的人拖出去游街，让人民群众将臭鸡蛋白菜叶扔到他们头上，最后就地□□这种电视剧情节；后来她在一次次复查中觉得凶手越发狡猾与可恶，刨除了已经老套过时的夸张情节，她越来越明确地只想抓住凶手。
当然，在她的概念里，她一直都是正义的那一边。
“我是真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我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地。”她感叹了一句：“不仅自己完蛋了，还要拖累一个你。”
“……我不觉得这是拖累。”小毛子说：“反正你不找我，我也只是在大兴安岭那边玩。”
格润看了他一眼。
“你去放羊了没？”
“那是牧羊犬干的活儿。”维克多突然有了点兴趣：“我上次上了天池，那天没有雾，特别漂亮。”
“那你运气不错。”格润笑了笑：“有一位长者去了三次都没看清楚过天池长什么样呢。”
“下次我带你去吧，就当越野训练玩儿。”小毛子突然兴奋了起来：“春天或者晚夏？”
“别闹，春天虫子那么多指不定哪个就有毒，晚夏昼夜温差大得跟新疆一样，”格润驳回了小毛子的建议：“你说话就不能先过过脑子，或者安安分分地走开发好的路吗？”
“……好吧，那就走开发好的路。”
小毛子嘟囔了一句，又想起了什么：“我们也可以组团去玩真人CS，血虐对面那群菜啊！”
这辈子就这点出息了你。
格润叹了口气，顺手拿了被可乐喝了一大口。有些冰凉的碳酸饮料冒着气泡，顺着食道滑了下来。这让格润清醒了不少，摸着自己的枪，心里有了底。
小毛子开心地哼起了歌，看了看表。
“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可以提前两个小时到他们接头的地方。我可以处理剩下的人，你的目标就都交给你？”
格润不说话，小毛子又问了一句：“我的小天使？”
“我是要去杀人的，这么叫我真的好吗？”
“可是你这么可爱，我找不出其他的词来形容你。”维克多问：“嗯……美国队长怎么叫你呢？”
“Green.”格润说：“就这个。”
“床上也这么说吗？”
格润狠狠踹了他一脚。
他们两个插科打诨地到了目的地附近，在格润率先跳下车找到隐蔽点后，小毛子将车开到了土包后面，拎出了一架重狙。
‘……你从哪儿搞来的，’格润蹭了蹭这把枪：“准备得有点充分过头了。”
“我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有坦克或者直升机出现。”
小毛子将NTW-20 架在地上，含糊地用一点草皮盖住，接着就趴在了选好的埋伏点里静候佳音。格润靠在他身边，感觉自己有些发抖。
“你可以抱着我，我现在还停暖和的。”小毛子说：“快。”
“边儿去，我只是有些一颗赛艇。”
格润说：“你都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嗯，给你这个。”
毛子掏出了一样东西扔给她：“强光弹，一会儿用得上。”
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个捣乱的高中生，这和他现在的、手上拿着的一扣就能射穿一部装甲车的武器的形象反差极大。
格润看了看手里黑布隆冬的武器，抱着自己的手臂。
“你没回来之前，叶栗问我，之后怎么办。”格润说：“我想了想，没想出来。”
小毛子没有说话，而格润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被枪毙，也不想以后被24小时轮流看管，或者身上装一个GPS之类的。这样看的话，我应该是不能回国了。”
她的脚刨了刨地，看起来很像皮特罗：“可我现在也不想回到复仇者联盟，这样相当于被神盾局拿捏住了，另一种层面上也跟叛国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