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撇开别的,当分组名额出来的时候,维克多就知道有人要故意给格润难堪了。
看看这份名单,几乎将这一届所有的老弱病残精挑细选到了格润身边。
这么明显的手脚,如果不是叶卡捷琳娜做的,维克多能直接把路过他脚边的蜈蚣吃下去。
因为当天晚上,叶卡捷琳娜就来找他了。
“给我让她第一个输掉。”
大小姐这么命令道:“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她说这话的样子根本不像20岁,不,连10岁的水平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答应她了。
不过是几个低级错误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维克多这些事情做得太多了。
从小到大,所有比叶卡捷琳娜要好的姑娘,都是他这么轻手轻脚地收拾掉的。
他觉得这一辈子,大概都逃不开这样的命运。
“维克多·卡普什金。”
被点名的时候,维克多还在想着一会儿怎么暴露队伍位置,结果被钦点的中国小组长直接将地图扔给了他。
“我知道你擅长看地图分辨方向,跳伞之后第一时间集齐队友然后确定位置的事情就是你的了。”
格润看看他:“你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
维克多一脸狐疑,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暴露过。
“上次武装泅渡,只有你一个人抄到了近道。”格润看穿了他的想法:“一群人湿淋淋地跑到终点的时候,只有你慢吞吞挂着一层水走过来的,身上还有一层浮灰。休息的时候,你的包里根本没湿什么东西,还能把压缩饼干拿出来吃。你以为所有人都比你笨是吗?”
“!”
被拆穿的青年一脸懵逼地被格润一脚踹了下去。
“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维克多看到格润简直出了一口恶气的表情,不知怎么,捏碎了手心里的发信器。平安降落后,他第一时间去逮住了看罗盘的姑娘,拖着她找队友。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维克多问:“这之前可从来没人发现过。”
“认真看看就知道了,有什么难发现的。”格润反倒觉得维克多说的很奇怪:“我只是认真注意了你一阵子而已。”
“注意我干什么。”维克多被风吹了一嘴的树叶:“呸!都什么东西!”
“唔,这单纯是基于我个人审美而已。”格润扁扁嘴:“只要是金发碧眼的家伙,我都会多看两眼的。”
维克多白了她一眼:“你觉得自己跟一边抠脚一边给女神打分的卢瑟有区别吗?”
“现在男女平等了小同志。”格润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也在——趴下!”
她抬手举枪,一扣扳机就打中了远处闪躲不及的那个人的背包。一团红烟飘出,格润收获了她的第一个人头。
“你们也在讨论我的身材。”格润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说:“还趴着?”
维克多爬了起来。
“愣着做什么,抢东西去。”格润拍拍手:“我还挺喜欢配的那个压缩饼干的味道的!”
土匪。
格润连水都没给那个倒霉家伙留,一包东西全扔给了维克多。小毛子跟驴一样扛着东西,一边找队友,一边给几个人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这地方不会有熊来吗?”格润在山洞里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隔绝红外探测,可以点火做饭吃。”
“……”
撇开队友是不是觉得格润在郊游,维克多是觉得格润态度不怎么端正的。他们窝在一起将地图仔细研究了一遍,决定第二天两两行动。
维克多跟了格润,另外两个人则是一直在一起的难兄难弟。
“我们估计回不来,你们……”
第二天临走之前这俩挤眉弄眼,嘱咐维克多抓紧机会。
维克多看着天,心里想他们是没看到格润昨天洗劫对手的样子。
呵。
第二天下来,维克多又是扛着一堆东西回来的。格润将食物分门别类放好,挑了两三个自己喜欢的口味拿出来尝尝,然后把不喜欢的丢到一边。
“你是知道我们现在没在郊游的对吧?”维克多伸手把格润丢出去的那一袋捡过来,本着不浪费粮食的态度把格润不吃的东西吃掉。
“你要学会苦中作乐啊。”
格润说话的时候就好像自己是一个人生长者,要教授维克多一点经验一样:“未来的苦日子长着呢,如果不找点乐子,难不成我一直都像你一样天天挂着一张苦瓜脸?”
维克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如果不是你长得好看,我早就打你了。”格润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嘴里扔鸡肉干:“笑一个给我看看。”
“……”维克多转过身:“别跟我说话。”
他背对着格润,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我天上的母亲,您听到了吗,有个姑娘夸我长得好看呢。
虽然不是什么很好的称赞,但是——
我好像特别高兴。
第三天,围点打援。
格润趴在地上,给一千米处的维克多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便伏下去安静地等待着。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这一天都会趴着度过。
然后就真的趴着度过了。
直到格润一边吃牛肉干一边带着维克多以及收缴回来的一大堆物资,在同学的鄙视下,以杀敌数最多的名号归来时,维克多都不敢相信自己这一次赢得那么容易。
我本来打算闷声发大财的。
膜法青年维克多有点不安地被教官拍了拍肩,然后听着他说了些“卡普什金的儿子”之类的的话,只觉得背上有人的目光很刺眼。
叶卡捷琳娜。
她的队伍在一开始就被两个中国人的组合力围剿了,在集合点等着格润等了两天,现在看到格润带着一堆东西和一个队友回来。
而这时的格润则被战友围在中间,并被谴责了她绥靖的作战计划。
“本来就是拖时间,有什么好计划的。”格润满不在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拎着维克多到了她战友面前:“我就跟你们说过,这家伙贼得很。”17 别问他最后是怎么把后来第二位“伏龙芝冲.锋.枪”追到手的,无非是死缠烂打外加随时献花表白罢了。几乎献出了自己所有脸皮的小青年不在乎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最后到手了就已经足够了。
虽然中间还有些叶卡捷琳娜捣乱的插曲,但格润顺手就解决了。
她一把握住了叶卡捷琳娜的马鞭,一勾一拽就顺到了手里。随意将叶卡捷琳娜的爱物扔给他之后,格润带着友善的微笑,和叶卡捷琳娜进行了友好的交谈。
“别让我看到你对自己的同学这么不亲切好吗?”
格润说:“这种窝里斗的行为让我对老大哥很失望啊。”
叶卡捷琳娜当时都要哭了,好像生怕格润打她一样。
而维克多简直觉得自己打开了人生的新大门。
因为他发现原来有人欺负人的时候还能这么闪闪发光。
这绝对不是抖M.
这只是对自己灵魂中那个绝对不可动摇的、收缴了自己全部爱慕的家伙的一切的包容。
尽管她迟早有一天要走。
“我其实很后悔,没能帮你解决我来之前你就面对的问题。”
格润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曾经对他说,还挠挠头发。
“因为如果我走了,就没人能再帮你了。”
说这句话的格润有点内疚,水润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
“叶卡捷琳娜会不会继续欺负你?”
她有点舍不得地摸摸他那张俊俏的脸蛋。
“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走吧。”
就算是格润也有这种可爱的时候,天真得完全以为自己能够平安地离开。她一直不知道的是叶卡捷琳娜对她如同地狱般涌出的业火那样浓烈的妒恨,以至于叶卡捷琳娜早就计划着要将格润留下来。
在格润得到了“伏龙芝冲.锋.枪”,那个卡普什金长官曾经得到过的称号的时候,叶卡捷琳娜就决定,要么称号留在伏龙芝,要么格润留在伏龙芝。
维克多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女人疯了。
“你必须帮我,否则我会杀了你。”
叶卡捷琳娜说:“那个中国女人走了之后,没有人会在意你的死活的。”
她拿着刀子想要划他的脸,但被一下打落了凶器。
“你——!”
长身玉立的金发青年伸出手,单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原来那唯唯诺诺的表情已经完全不见,现在碧绿色眼睛里只有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
“她走了也会在乎我的。”维克多叹了口气:“而我还想活着,毕竟说不准哪一天打起来了,我还能在战场上见到她。”
叶卡捷琳娜的挣扎在他看来一点威胁都没有,而他则一点点地告诉着这个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
“我呢,希望她平安到家,也希望我顶着这张她喜欢的脸蛋活到我们再见的那天。”维克多觉得自己耐心急了:“所以在此之前,任何想要阻挡我的人,我都不会手下留情的,姐姐。”
他的话语很温柔,掐着时间算好了昏迷过后的二十秒,然后才松开了叶卡捷琳娜。
与俄罗斯大帝同名的年轻姑娘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宛若进入了深眠。
而他们被人发现时,格润早已抵达北京。
被送去做实验,这算是卡普什金长官做得出来的事情。
而被注射了不明液体的疼痛,送大脑的神经和骨髓深处一阵阵尖锐地爆炸开来。
汗水汇聚在一起,如同溪流般流下,浸透了衣衫。
身边人发出野兽般的悲鸣,有人已经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只有维克多·卡普什金一言不发。
我得活下去。
维克多不知道忍了多久才睁开眼睛,他看到了白大褂们跃动的身影和如雷鸣般的欢呼。从一个未遂的杀人犯变成一个英雄,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183个试验品,只有他活了下来。
“你真棒。”医生笑眯眯地看着他:“是什么支撑你度过了最难过的日子呢?”
“大概是我想要更好地报效国家。”
青年笑眯眯地说,碧绿的眼睛里带着笑:“现在我梦想成真了。”
医生看起来不太相信的样子,而维克多的确说了谎。
他没什么不能忍受的疼痛,他不能忍受的东西只有一样。
那就是死掉。
死了一切可都没了。
维克多每次做任务的时候都对自己说。
死了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所以,再见到她之前。
活着吧。
第四十二章 042
在格润说这句话之前,队长对馄饨是什么玩意儿,根本就没有概念。
他就那么盯着格润和面擀皮儿剁馅儿包馄饨起锅下馄饨捞出来丢进准备好的一碗汤里,丢了小虾米和紫菜进去,然后没什么表情地端给他。
我能吃吗?
队长有点受宠若惊,看着沉在金黄色汤碗里的那几个薄皮儿小馅儿的馄饨,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
“用勺子,往嘴里送。”
格润好心说了一句:“这个应该会吧?”
队长觉得有点没面子。
格润倒不像队长围观她那样围观队长吃东西,而是开了电视老神在在地窝到沙发上看新闻。电视上说有人往伦敦地铁站里放炸药包被发现了,现在警察正一波一波地往那儿赶。
“不太平啊。”
格润伸了个懒腰,感叹一句:“这帝国的中心,也有人敢动这种心思了。”
事实上这世界本来就不怎么太平,从一开始,人类的历史就是战争的历史。现代文明的推动虽然是为了解放生产力,但某种程度上也解放了破坏力。
千百年前,肯定没有多少人知道,一个菠萝大小的东西足以夷平一座城。
一座拥有千万人口的城。
“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为了在这种事发生的时候把伤害做到最小。”
队长喝了两口汤,本来不想接这个话茬,但看到叶栗踩着大高跟直接跳进了现场,也就放下碗参与了这个话题。
“我以为你想说,我们的职责是为了防止这种事发生。”
“这是个很好的愿望,但是事实上我们并不能做到。”队长听出了格润的失望,忍不住安慰她:“我们只能做到自己能做的最好的地步。”
“最好的地步?比分说,死一万个人和死一百个人里达成了第二项成就吗?好吧,其实我觉得这不是重点。”
格润单方面终止了这个话题:“现在我也不想讨论这个。”
因为叶栗去了那里,格润现在的心也就跟着叶栗飞到了那里。等到事情差不多结束,叶栗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夜里两点多了。
“饿。”
叶栗趴在沙发上:“雷斯垂德王八蛋,非要我跟到最后。”
“真的跟到最后我估计你现在还回不来呢。”格润拿出冰箱里的小馄饨,开始下锅煮:“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嫌疑人倒是有了,但是苏格兰场没人敢去对着记者说明。”叶栗摊手:“现在种族问题可敏感了,搞不好就有人带着七大姑八大姨静.坐.游.行,拉个横幅上面写你歧视,然后还要指着来采访的记者说你大腿露得多这是要下火狱。上次苏格兰场去逮人,好家伙,抓了一个后面跟了两三百个不让警察走,砍刀都拿出来了,吓得警察一路飙车回来的。”
她搓搓手:“不说那些了,我问到香味儿了。哎哟宝宝我爱你~”
格润把馄饨端给她:“你们也是难。”
“活着谁不难啊。”叶栗倒是安慰起格润了:“我还觉得你难呢。说起来你那边倒是什么打算?”
“我的打算挺多,就是不知道能实现到哪儿。”格润笑笑:“看美国的报纸了吗?早报。”
“啥?”
“国务卿被爆受贿,接受了中东方面的政治现金。”格润给叶栗看头条:“四个亿。”
“还是民主国家玩得溜。”
叶栗感叹了一句,然后低头喝汤,吸溜吸溜地出声:“啊,像猪一样吃东西感觉真好。”
“你也就好这一阵子了,等回家你看你妈不打死你。”
格润托着下巴:“明天还上班?”
“六点半起来去开会。你呢?”
“我跟你一起走。”
两个人说定了时间,但最后一起起床的时候已经七点。这一对姬友跑到楼下的时候,队长已经起身煮了咖啡,多士炉里也烤上了面包片。
“早上好,淑女们。”队长拿着报纸看,一副老派的美国中产阶级的样子:“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
“诶哟美国队长给烤的面包片儿,我得多吃两个。”
叶栗顺手抢走了所有的面包又捎了两小块黄油和一瓶牛奶,全部塞进了包里。她在格润质疑她到底能不能吃完的眼神中飞到了车上,开着车就往苏格兰场跑。
格润翻起了白眼:“苏格兰场真是毁人。”
“听起来她之前不这样。”
“她之前是个真正的淑女,淡定得让我想打人。就算去打架,她都要把制服先烫好一丝不苟地出门。”
“……我以为淑女是不打架的。”
格润挥挥手:“那不是重点。”
反正不管是不是重点,既然格润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了——队长现在早就知道了格润的风格,说起了去医院的事情。
“佩姬的医生刚刚给我发邮件,说我们的探视时间是九点半。昨天佩姬的情况很好,所以或许你们能聊一天。”
“放心,我用不着那么长时间。我两个小时就够了。”格润说:“剩下的时间你们老朋友怀旧吧。”
她还记得队长那副“我们见一面少一面”的沮丧样子,心里不知怎么就觉得别扭。后来想想如果是她跟叶栗的话……
不,她跟叶栗以后都得夹着尾巴回国,然后在爸妈的怜爱下老老实实地住家里。
然后迟早有一天,相看两相厌。
两个人全带齐全之后就走去地铁站了,等到到站的时候地铁站秩序良好,毫无昨晚的恐慌。队长赞美了伦敦警察的效率,结果格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要是在国内,有时候连当地新闻都上不了。且不提效率太高顶多地铁堵俩小时,让人知道自己每天路过的地方可能发生惨案,人心会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