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槐树问情----月铭雅[上]
  发于:2008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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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事,不去想也罢,等伤势一好还是回兰若寺吧。槐儿望向远方,黑山的月色总带着一股淡淡的烟雾,薄雾间浮现一张总是痴痴望着他的脸,燕赤霞,同样的月光下,你在做什么?黑山辜负了我,而我又辜负了你,就让这段理不清的情愁随着这月色中的薄雾般,烟消云散吧......

残念 别离
弯月入勾,半遮掩下的银白光芒,透过森冷的宫殿徘徊在正颈脖绞缠的肉体上,迷乱的气氛,隐隐约约的呻吟,在这冷寂的夜分外的潦人。
被压在底下的男人在承受完白发男人的激情后缓缓地坐起身来,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睛痴迷的看着窗外的那轮明月。
"怎么了?"白发男人揉着那洁白的肌肤,在上面印下一个又一个吻,"再躺会儿吧。"
男人没有理睬他,拉起被单胡乱的裹在身上,他不顾身上仍带着的伤痛,一步步地走向门外,推开宫殿的大门,将自己暴露在月光下,抬起头那痴迷的眼神没有离开过天空中那轮银月。
"槐儿,你去哪里?"白发男人见他离开,连忙跑上前一把将他揉在怀里。
"你看......"修长的手指指着天上那轮明月,槐儿扬起欣喜的笑容,"她真漂亮,银白的光芒,宛如最珍贵的宝石。"
"你喜欢月亮?"白发男子收起方才的不安,紧扣住他身体的手也微微放松。
"干哥哥,"槐儿回过头看着他身后,他最爱的男人,"也许,我爱上了这轮明月了。"
"?"被爱的男人完全不知道他面对的会是怎么样的结局,但槐儿脸上那不真切的笑容却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胆战惊心。
"我爱上了月亮,所以我解脱了。"转过身,最后抱住了白发男人宽广的胸膛,"干哥哥,你不用再担心我会为情所困了。"
"你在说什么?"白发男人--黑山拉开了他的手,握着那单薄的肩膀问到,"你怎么了?"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透世的笑容在那双乌黑的眼中闪现,"干哥哥,放我走吧,我在这里已经太久太久了阿......"
"你才来了2个月而已,"黑山残忍的拒绝道,"你的伤势还未痊愈,不能走。"
"真的只有2个月吗?"疑惑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为什么他总觉得呆在这里已有几十年,算了,时间对他没有多大的意义,离开时早就注定的,"我不属于这里啊,你忘了吗?我的根基在兰若寺。"
"你早就决定了,是吗?"无奈的笑了笑,黑山放开他,锐利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不,就在方才,"伸出手抱着自己的双肩,他沉溺在月光的洗礼下,"我觉得月亮呼唤着我,他想拥抱我,你看,它就在我的身边?"
"我也在你身边啊,"伸出的手,停留在空气中,等待着他的回归。
"不,"摇摇头,他一字一句明明白白的说道,"你不在我身边啊,干哥哥,你被太多的阻碍隔绝着,我感觉不到,完全感觉不到。我只想要真真切切的那种拥有和感受,我......"
"你想回到兰若寺找那个道士吗?"黑山话语间的冰冷让原本便冷寂的夜,显得更加寒冷。
"或许吧,"摇摇头,燕赤霞的温柔,多情使他难以忘记的,但即便他有再多的深情,却也挡不住这生老病死的宿命。思及此,他笑得越加无奈,"如果他还在,如果他能接受现在的我,也许,我们真能在一起呢?"
"妖和道士,"冷哼一声,黑山握拳的双手发出"咯咯"的关节声,"真是独特的组合。"
"你肯让我走吗?"槐儿咬着下唇,平静地问道,"干哥哥,我已能放开这段情,你是否也能忘却你心中那无法解开的死结吗?"
能忘记吗?那已变成梦魇的往事,即便沧海桑田,却依旧深种心底的往事,真能遗忘吗?黑山没有回答,与他一同抬起头看着那轮明月依旧苍茫。
"你走吧。"不知过了多久,黑山离开了他的身边转身走向远处的长亭,黑衣的背影显得如此寂落。
"谢谢干哥哥成全。"喉咙间泛出一股难耐的酸涩,槐儿穿上丢落在地的雪白衣衫,扶正散乱的发际,穿过黑山已开启的结界,趁着夜色,往兰若寺飞去。
风,吹过他素白的脸颊,一股湿意模糊了他的视线,抬起头去无法控制泪的流下,滴落在空中,不是已经决定要忘记了吗?为什么胸口还是这么痛?树,本无心,何处惹尘埃,不要回头,一旦回头还能如方才般潇洒以对吗?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兰若续情
转身间,从天空中划过一星辰,缓缓地飘落在黑山的面前,他直觉得伸手一接,那是一颗如同星辰般的眼泪,伴着微弱的湿意和冰冷渗入他的掌心。胸口升起好久不曾有过的炙热情炎,槐儿......
"姥姥走了,"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女音。
"是啊。"来了又去,去了又回,数不清的分分合合似乎早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他回兰若寺吗?"身后的女人一身紫色宫装,举止优雅。
"恩......"
"兰若寺里可是有个道士燕赤霞阿,亲手将自己最心爱的人推到别的男人的怀里,"女人轻柔的声音里带着戏弄,"大王,这样做,滋味如何啊?"
"滋味?"黑山回过头看着她,无奈惆怅,"我不知道......"
"为何不将他追回来?"女子走上前,看着话题中的人儿已远去,消失在夜空中的身影道,"就这样放他回去,不相识大王你的一贯作风啊。"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黑山笑了笑,那种自信却让人怀疑。
紫衣女子没有再问,缓步上前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的与之一同看着月下寂寥的夜,暮色如水,平静却又孕育着另一场风暴......
白玉般的月下,兰若寺显得更加凄冷,白色长纱缓缓飘落,纤弱的身影随即降落在寺旁的那棵槐树下。晚风拂过槐树,枝叶声声作响,原本压满枝头的槐花变得稀少,但在那绿叶环绕间仍可见星星点点的花苞待放。
伤及根基的槐树,还能如此枝叶繁茂,看来干哥哥是花了不少心思了吧。槐儿看着本尊,心中不免对他心存感激。走上前,白纱在风中飞舞,隐隐的拂过树干,嘶......,那血纱在靠近树干的同时被一阵黑雾挡开,从黑雾间升起一团火花,将白纱烧成一片灰烬。
这是怎么回事?他认得这团黑雾,这是黑山的结界,他用结界将槐树整棵封印住,连作为槐树灵体的他都无法靠近一步。不死心,槐儿挥动长袖,击向槐树周围的结界,只可惜现下的他失了法力,根本无法将那黑雾结界去除,看着被烧坏的袖口,再看看那可在风中舒展枝叶的本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难怪黑山会如此轻易的放他走,封了他的本尊,便是封了他的归宿,他的住所,如今的他还真是有家归不得,只能如孤魂野鬼般在外游荡。
收起片刻的不安,他走进寺庙,推开布满蛛网的大门,拿起被丢弃在一旁的蒲团,拂去上头积满的灰尘,盘腿坐下,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吧,进不了本尊躲避,他如何对抗阳光的侵袭呢?也许,黑山也是想着了这点,想他走投无路定会回去,才故意放他走的吧。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他抬起头看着神坛后的那尊依然被风化的大佛雕像,佛像破败得连五官都看不清了,他在这里做了几千年的树精,却从未好好的拜过着尊佛,思及此,他起身拿着蒲团来到佛像的面前,放下蒲团跪在上面,双手合十诚心的祷告,但脑海里却一片空白,难道他什么愿望都没有吗?他是妖精,她又可以祈祷些什么呢?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好笑极了,反身坐回原来的位子,他好笑的想到,即便是诚心祈求,但这尊佛连自己的金身都保不住,又怎能帮得了他呢?这世上有太多的痴男怨女,神佛早已管不过来,她又何苦参上一脚......
"怀儿,"熟悉的呼唤带着颤抖传来。
"是你?"回过头,那张包含风霜的熟悉的脸印入眼帘,"燕赤霞,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燕赤霞丢下手中的柴火,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他习惯的上前抱住他,但猛然发现眼前的人儿现下是男子的模样,一时难以接受,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尴尬万分。
"恩,"点点头,他知道他的介怀,明事理的起身上前,本来有说不完的话,先下却找不到一个好的开始。
"我找了你好久。"
"我知道。"
"槐儿,我打伤了你,你......你还在怪我吗?"
"......"
有时,一个秘密被打开了,反而会让身在其中的人不知所措,相知相恋也变得陌生冷漠。槐儿看着他,那包含风霜的脸上有着惊喜,意外以及疏远。他不再是那个喜欢抱着他靠在槐树下看月光的燕赤霞了吗?原来,当谎言如同薄纸般易破时,最初的爱也变得淡漠......
"你一直在等我吗?"回过头,槐儿有些不真切地问道,他在害怕,他曾经想过的最后归宿会带给他什么答案。
"是的,"燕赤霞上前升起火堆,为凄冷的夜带来一丝暖意,"我一直在找你,黑山的结界我无法破坏第二次,哪怕知道你在那里也束手无策。"
"你还希望我回来吗?"槐儿在他的身侧坐了下来,火堆里的断木发出"噼啪"的声响,让他想到了自己也曾在烈火中被烧得火热。
"怀儿,"回过头拉住他冰冷的手,燕赤霞吞了吞口水,"无论怎么,你总是我的怀中之宝,只要你回来,我可以放弃一切。"
"我是叫槐儿,是槐树的槐。"两个"槐"字意义当然不同,他话里的情意虽有些迟疑但却不失真情流露,为什么这些话是在他的口中说出呢?为何黑山总能如此狠心残忍的伤害他,思及此,早已流干了的泪又再度滑下眼眶。
"槐儿,你怎么了?"拭去他眼角的泪,以为他是为了他方才的一番话而流泪,燕赤霞终于放开介怀将他紧紧的揉在怀里,"无论你是哪个槐儿,我燕赤霞都不会离开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他越是深情以对,却让槐儿越是难以面对他,不是说好要忘记了吗?既然已决定,就不要再瞻前顾后,推开燕赤霞的手,他缓缓地站起身来,一个转身间他有变化为白纱女态的样子,扶正发髻上别着的槐花,泱泱上前,一双清亮的眼里带着最深刻的决定:
"燕赤霞,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怀儿,只盼你能永远不弃不离。"
"槐儿?"看着心爱之人重回怀抱,燕赤霞感动得上前抱起她,那柔软的身体,清新的香味,他的怀儿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月光下,槐儿将头深深的埋在他宽广的怀抱里,那修道之人火热的怀抱,是她从今往后的归宿,不离不弃,这句话像一个咒语紧紧地捆住了她,让她暂时忘记了另一个男人给过她的伤害。
月亮慢慢隐去银白的光芒,伴随着金鸡啼鸣,太阳渐渐打开乌云的天空,新一天的曙光慢慢打散兰若寺夜的森冷。
"太阳出来了!"本尊被封印,她无法在太阳升起前呆在地面上,猛地起身躲到佛像身后。
"怀儿,"仍沉静在软玉温香中的燕赤霞也明白她的害怕,连忙拿出符纸咬开手指用血在上面写下咒语,拿来一旁的剑箱拿出神剑,将符纸贴在剑箱上,"我封住了剑箱的神力,现在里面躲躲吧。"
"嗯,"没有犹豫,在太阳的光芒照进来的前一刻,她化为一道青烟快速的隐入剑箱中。
盖上剑箱的盖子,完全将阳光隔绝在剑箱外。燕赤霞在一连串的动作后松了一口气。将剑箱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从一旁的包裹里拿出一块蓝布包裹住丢在地上的神剑,在包裹里他看见一节仍带着槐花的树干,那是他曾经折下的怀儿的花枝,看着还算粗壮的树干一个念头兴起,他弯腰拿出包裹里的小刀,脑海里不停想着怀儿的样子......
月,爬上枝头,打开剑箱,一道白色青烟"咻......"的飞出剑箱之外,缓缓得幻化为一名白衣女子的模样。
"槐儿,快过来。"见状,燕赤霞丢下剑箱,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便往门外走去。
"怎么了?"刚刚化身成型的槐儿不明白的看着他,在他的拉扯下只好灯塔他来到月下的溪水旁。潺潺溪流缓缓流淌,月光在清澈的溪水里显得亮丽无比。
"来,过来坐下。"拉着她在溪边的山石上坐下,随后拿出一个已成形状的木块和小刀,慢慢的雕刻起来,"只剩下脸部还没有刻好了,再等等啊。"
"你在刻什么啊?"月光透过溪水的反射照在槐儿的脸上,晶莹的肌肤如同剔透的玉石般,黛眉轻锁不明白眼前的男人在干些什么,红唇微抿,惹人怜爱。
"就快好了,"手中的小刀灵活的转着圈,在只有巴掌大小的木块上细细雕琢。
"你......"看着他似乎很积极熟练的样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着那小刀锐利的刀尖滑过木块一时没有控好力道,往燕赤霞的指尖划去,"小心手......"
警告已晚,尖锐的刀尖还是划破了燕赤霞的手指,血,一滴滴滴落在已晚成了的雕像上。槐儿再也坐不住了,她上前握住燕赤霞受伤的手指,含住他的伤口,为他止血。
"你看,我刻完了,"完全不觉得伤口疼痛的他,带着兴奋拿起手中才雕刻完的小人递给正跪在身前的槐儿看,"这是之前从你枝头折下的花枝,虽被你拿了去丢掉,但我还是拣了回来,那它来刻成你的样子就可以让你在白天有栖身的地方,更何况是你自己的枝干所刻,这样不需要符咒也能让你在白天住得舒服啊。看看,像不像你啊,之前我已经刻完了你的身体,但对脸部的表情却没有完全的把握,怀儿,你太美了,我总觉得光凭记忆是无法想象出你灵秀的美,所以脸部的样子只有等天黑你出来在照着样子刻了。"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放开他的手指,上面的血液炙热得如同他对她的爱,让她自行惭愧,"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啊。"
"什么值不值得的?"将木雕递给她,燕赤霞习惯的将她抱在怀里,"你忘了吗?你可是我的怀中之宝,这天上地下,我只会对你如此情深,怀儿,不许你再说什么值不值的话了。"
"恩,"点点头,一阵暖意涌上心头,接过木雕靠在他的怀里,借着月光细细的打量这个仍带着他血滴的木雕,这个巴掌大的木雕上,每道纹路都透着一股令她无法忽视的爱意,太久了,她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滋味了,再看那白色纱衣,精致的脸部雕刻,清亮的眼里呆着微笑,栩栩如生。
"怀儿,"扶正她的脸,燕赤霞语重心长,"你很少笑,我是指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所以我画蛇添足的为你的雕像刻上微笑的表情,也是望你总有一天抛开所有烦恼,能对我展露笑颜啊。"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放开一切,若真能如他说的般简单,该有多好,只可惜她是一只看不透的树妖,她明白这深压在心头几百年,几千年来的爱恋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她强迫自己投入那满怀深情的怀抱,继续欺骗自己,"给我时间,燕赤霞,给我时间......"
"我会等,"燕赤霞扶着她的脸,看着那惹人怜惜的娇媚容颜不禁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哪怕这一世注定我等不到,我也期盼下一世能成为你心中唯一不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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