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么地----萤火虫凉凉
  发于:2008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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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不是还有一个多月么。"安岳心不在焉地说着,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啊哦......"晶晶和钟雷同时应着。
一棵叫做沮丧的小芽在钟雷的心里长起来,破土而出的时候搅得疼疼的,酸酸的,空落落的。也许,自己还不够资格成为那个理由。害怕那些甜蜜而温柔的亲吻和抵头拥抱,都变得模模糊糊的,缺少了存在过的地标。
害怕没有一个叫做家和回忆的不确定的绳子,可以将那人栓在自己的身边。
害怕,很少有的情绪,腐蚀着一直勇往直前执着地累积起来的快乐。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下来,电扇的声音鲜明起来。



半个世界
如果我只拥有半个世界,那么我怎么寻找丢失的半个自己。
钟雷的大学就在本市,模模糊糊算是个省重点,离家的距离也就公车30分钟的路程。沿途都是几乎看腻的风景,这时候却都丢失了灵魂。
二道桥上桥时的那棵槐树底下,躲雨时分食核桃,那个人敲着自己的头,"白痴,你不知道下雨时躲在树底下更容易遭雷劈么?"
"劈什么?"
"劈你这只烤乳猪啦。"
回家拐弯处那个十字路口,那个人固执地望着月亮,将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从浅吟低唱到沸腾一样的音量敲击着耳膜,几乎大到疼痛的声音,是那个温柔而固执的男声,
"i could stay awake just 2 hear u breathing.我可以不眠到天光只为听你的呼吸
watch u smile while u're sleeping.只为看你熟睡的笑脸
while u're far away dreaming.只为远远的看着你在作着美梦
i could spend my life in this sweet surrender.我可以用我的一生换你的温柔
i could stay last in this moment forever.我可以永远陪伴着你
every moment spent with u is a moment i treasure.每时每刻陪伴在你身边,这是我所愿
............
don't wanna close my eyes.不想闭上眼睛
don't wanna fall asleep,yeah不想睡着
don't wanna miss a thing.不想错过任何事情 "
楼道转角,攀着那人的脖颈,轻轻地吻上去,感觉到他小心翼翼的颤抖,就咬一口。
以前会亮到十二点的灯火,现在却是寂寞的黑暗,包裹着那些甜蜜的温暖。像一个严严实实的盒子,执着地守护着潘多拉藏在最后的温柔愿望。那个人漂亮的侧脸,发脾气的表情,和好闻的黄桃气味。
仰着头,钟雷心里的确充满了寂寞。握紧了右手,电话打过去,还是没有人接听。直到礼貌的女声,优雅地说着正忙的消息。从指间到心间都空落落的。
不知道自己有着什么样的期望,那个人还是众望所归地坐上了火车,只是他所奔向的城市离自己太过遥远而已。不是意料之中的B市,也不是本市,而是一个遥远的城市。那个城市有着他真正意义上的家,血缘近切的人。
火车轰隆隆地长啸后,就卡拉卡拉地远离了。
这样远逝的风景像极了暑假的尾巴上,开向海边的那一列火车,无意靠在肩膀上的浅棕色头发,和不小心泄露出满意微笑的唇角,都是那样地美好,就像催眠的小钟打了一声,所有的一切都要倒转回去。
淡蓝色笼罩的傍晚,穿越了夜市煤油灯的嘶嘶声,和水蘑菇以及鱿鱼串儿在铁板上的香气。
厚实的沙滩上已经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脚印,钟雷却拉着安岳再去踩上几个。被准备好用来抓蟹的红色小桶和铲子闲了,用手握着很傻,钟雷便主动提了过去。
他跟在安岳的后面慢慢地走,天色又暗了一些,咸凉的海风吹乱了头发。分辨不出颜色的海,摆着矜持而温柔的姿态,亲吻着深蓝色的天空和凹陷的脚印。
不禁眯着眼,任有些长了的头发垂到了眼睛前面,有的还扫到鼻梁上,右手上是玩积木样的小桶,铲子在里面哗啦哗啦地响,像唱着歌的礁石。人已经很少很少的海滩上,拖鞋沙沙作响。
安岳将手插进沙滩裤的口袋里,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带着大狗在海边漫步的孩子。
于是拉起那人的手,他先是僵了一下,然后任他牵着,后来挨到了他的身侧,最后紧紧地扣住。
在这个温柔的夜晚,他们沿着沙滩和沿海公路慢慢地走,灯光悬浮在不远的天空上,微微地闪光。
回去的路上有个支着车子卖啤梨的摊子,淡青色的梨子,闪闪发光。
钟雷问着,"想吃了吧?"
"嗯。"
桶里乘着几只甜甜的梨子,沉甸甸的。
路过旅馆底下24小时便利超商的时候,借着不眠的灯光,一个人吻了另一个。
钟雷还记得第二天清晨卖桃子的声音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于是他亲了那个人的唇角一下,应该比桃子还甜。那个人别扭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现在手里的钥匙链就是那次旅行的纪念品。一只胖肚子的鱼,戴着草编的小帽子,浑身都是刺。记得买的时候调侃那人说这就是你的复刻版,被狠狠白了一眼。到大排档吃蟹的时候手指还被蟹子划了一下,于是那人笑着说活该,天理报应是也。
哭泣的时候,有个肩膀在旁边,就是最幸福的事情。我之所愿,不过如此。
不知道刻薄如他是怎样说出这样自卑的话的,但是一瞬间涌上来的心疼几乎淹没了这个世界,只愿将他拥在怀中,握在掌心,即使被满手的刺刺痛了都没有关系,尽管那些刺都是如此柔软。
手中的机器震颤了一下,急忙将它贴在耳朵上。
"喂?"
"喂。"
"啊,你啊......"
"你不要表现的太明显。"爽朗的笑声不在意地传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水土比较豪放泼辣的话,就可以直接同化到人。W市仿佛直接影响到了晶晶,那个本来很害羞的玩伴。
"看到我给你的留言没?你那只眼镜真是有够白痴的,说酷吧不酷,说乖吧不乖,总之感觉特奇怪,你能不能换一个啊?我宿的姐姐本来还对你挺有兴趣的,这下......"
"你烫得那个自然卷也不咋地啊,我就不说什么了......至于姐姐,漂亮不?"
钟雷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慢慢走着。
"呦。动心了,要不先给你个Q号。再说你真的没有对象啊?"
"骗你干什么?"
"不是还给某个人留着呢吧?"晶晶低语的调侃声穿越过来,敲击着心脏。
"......"
"呀,我说准了啊......不会......是我吧......"
"甭臭美了啊,咱谁跟谁啊,你不就是我妹。"
"了解,看来我长久以来的幻想终于又受到打击了。"好像很轻松的语气,钟雷却被她的敏锐所感染了。
"他......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谁啊?"
"安,岳。"
"这个,上次还是一个月前吧,后来就不知道了。"
"哦,他过得还好吧。"
"这不一直是你的负责领域嘛,怎么来问我。"轻快地笑声趴在电话线上。
"......"
"哎,那孩子就是这样。没事就喜欢自己想太多,做起决定来又随性。明明挺让人有保护欲的吧......"
"喂?"钟了皱起眉头。
"哦,没事,说正事。我听说老楼要拆了,你们家也是要房子呗。"
"是啊。"一晚上的惆怅落到了重点。
"不知道安岳家的房子怎么办?爷爷又不在了,不知道还留着不。"
"......大概会卖掉吧。"
"嗯......估计不会再要新房了吧。毕竟他们一家现在都在N市,还回来干吗,这个城市还是只适合养老而已。"晶晶说着,"原来我们这么快就各奔东西了哦,长大的好快。"
真的长大的好快,我们都要学会急速奔跑,摆脱简单又无忧无虑的生活。
从永远happy ending的童话,到不知道戏剧性转折在哪里的小说,这就是必须要面对的生活。即使平淡,也不知道何时会转弯。而可以做的,唯有向前走而已。
所有的理想都在远处慢慢化为泡沫,一条现实的道路在脚下铺开。不管是否准备好,每个人都要起跑。跌跌撞撞或者一帆风顺,没有彩排,直接上场。
即使使用飞蛾扑火的姿态,也要勇往直前。
未来像一个充满了X的方程式,直到得到答案的那一天,才是离开时候,所以离开之前,都要充满担忧地不断求解。
那个小心翼翼的人,不知道愿不愿意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一起求解到最后,或者直接变成一个重要的一环,彻底地左右着答案。
钟雷握着手机,不知道自己在地球的哪一点,而那个人,是不是也在同样的天穹,同样的月光下。
习惯了自己的自习,安静的教室适合思考,也适合思念。
习惯了礼貌推掉一些邀请,做一个看起来有些寂寞的人。
习惯了家里养了只胖胖的猫,还时常被欺负。
习惯了唯一挂着那个人的证据,那串号码,倒着,正着,手机里唯一可以背下来的一条。
放了晶晶的电话,那个人离开一年的现在,一切安好如初。
除了有那个人的世界,自己的半个世界。
老楼果真拆掉了,爆破的那天,钟雷站在门口,看着尘灰飞扬,然后一片废墟。
过去还是过不去。
掏出手机来,发了一条短信,给那个擅长沉默的号码。
默罕默德的山,你不走来,我便靠近。生命或者感情,同样可以选择坚硬的方式生存。
即使,你从来也没有明白说过,以后我们要在一起。
P3里,有男人固执唱着。
"i don't wanna close my eyes.我不想闭上眼睛
i don't wanna fall asleep.我不想睡着
'cause i'd miss u,baby.因为宝贝我想念你
and i don't wanna miss a thing.我不想错过任何事情
'cause even when i dream of u.因为当我梦着你时
the sweetest dream will never do.好梦却从未成真
i'd still miss u,baby.宝贝我依然思念着你
............
i don't wanna miss one smile.我不想错过你温馨的微笑
i don't wanna miss one kiss.我不想错过你甜美的吻
well,i just wanna be with u.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right here with u,just like this.就这样与你一直在一起
i just wanna hold u close.只想紧紧拥着你
feel ur heart so close 2 mine.感觉你的心贴我如此的近
and just stay here in this moment.就这样永远在一起
for all the rest of time.无时无刻永远在一起
don't wanna close my eyes.不想闭上眼睛
don't wanna fall asleep,yeah不想睡着
don't wanna miss a thing.不想错过任何事情 "


那么那么地(end)
今年的冬天连着下了几场雪,使人回忆起好几个雪天。飘荡在空气里熟悉的气味儿,全是开启回忆的钥匙。
六角形的教室,老师在上面眉飞色舞。直到打下课铃的时候,才讪讪地收了场。最要命的重点一条也没划,只甩出了一句"大家看笔记看课本还是听我讲其实也没有什么用......还是临场发挥吧。"就快速逃脱了,只留下哀兵一片。
"晚上喝酒去不?"后座的老蔡探过头来,"这天儿冷的,顺便麻辣烫一下。"
"就是,食堂准没饭了,要不就全是底朝天。你想吃杂拌菜面汤么?"上铺的狐狸杰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说。
钟雷不置可否地围上围巾。
"你看人家乔儿,早就跟着他家那口子烛光晚餐去了。"老蔡的话里浓浓的酸味儿。
"你心里说那是高压锅白菜粉条子吧。"狐狸杰调侃他。
"呸,要是温香软玉的,我就是白菜铁丝都行。"老蔡把一堆工具都收进书包里。
"我看你得先练钢齿,铁齿铜牙蔡晓翔。这个好。"钟雷探出头去看看,外面的雪停了,一些雪压在树枝上面,沉重,风一吹就轻飘起来。
走出七教的时候,脚底下有些打滑,有人扶了一把,抬起头,原来是朱安安。
"美女,一起去吃饭不?"老蔡眼明下手快,每次都要占尽先机。
"算了,就你们这踉跄样儿,十一点都到不了。"朱安安跺了跺脚上的长筒靴子,把手放在嘴边哈气。
"那个......我,我想......"
"你想什么?"老蔡受不了狐狸杰的磨叽,着急地问起来。寒气沿着脸颊游荡,大概化雪天的冰冷已经开始了。
"那个......就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可以帮你们院儿画板子。"狐狸杰一口气儿说出来,脸却是对着朱安安的,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免费?"朱安安冰凉凉的脸上有些冻得发红了。
"嗯,啊!什么都不要!"狐狸杰整个人像点好的火种,一下子燃烧起来。"那我现在就去!"
"不着急,你们不是吃饭去么?"
在老蔡"有异性没人性"的总结声中,狐狸杰屁颠儿屁颠儿跟在朱安安后面,往学生会去了,钟雷在围巾里轻轻地笑了一下。
老蔡大概是受到了经常性失恋的沉重打击,在钟雷的身边大着舌头说要用酒把自己醉死。
"死之前先把你的酒帐付了啊。"钟雷一边喝酒,一边说着。
"啊!交友不甚,人生凄凉啊!"老蔡又灌了一口,向自己的计划靠近。
回宿舍的时候大概已经是十点了,摇摇晃晃的影子,在雪地上缩成一个小点。
老蔡终究还是没有实现豪言壮语,只是惯常性地走着醉步而已。
宿舍前面的路灯底下,站着一个人,一个钟雷认识的人。
"老蔡,你先回去。我......还有点儿事。"也许是天气有些冷的过,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波动。
"喂,你这个没义气的。"老蔡还是歪歪扭扭进了了楼道,在大梳妆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红扑扑的脸,摆了几个健美的姿势。被舍管大爷狠狠白了一眼,才倚着楼梯扶手上楼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小子,要有美女找你的电话,我就接了啊!"
钟雷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他只看着那人,那人也看着他,昏黄的灯光柔和着他有些尖利的脸部线条。
"我认识你么?"
"我没有地方住的,你可不可以收留我。"那人的脚底下拖着一只黑色的大包,仿佛结了薄薄一层霜,毛线帽子底下他的面庞也由红变得苍白了,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有些僵硬。
"你不是自己把家都忘了,不回来了么?"那地方早就化成了新的地基底子。
"谁说的?我倒是有些冷。"那人将手从兜里拿出来,磨蹭着自己的脸颊,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取暖。
"......你为什么又不穿羽绒服,一件外套顶什么用,你这瘦的......"抑制住强烈地想要上前捂一捂那面颊的冲动,钟雷的指甲陷进了掌心和背包带子里。
"不如你的羽绒服温暖。"
只不过那次是他在自己的怀里,无助地哭着,那个人这时候笑着,在明亮的月亮地里,在雪光之上,也是闪闪发光的。像知道自己会立于不败之地的英雄,保有着以前难得一见的不需要冷漠的自信与骄傲,钟雷被这种陌生的感觉所吸引眩惑着。
"所以......"
"所以啊,我觉得我冬天还是需要一件那样的羽绒服,但是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终身保暖?"
"......"钟雷盯着眼前的人,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所有的感觉,爱恋,欢喜,委屈,或者埋怨,都夹杂在一起,分辨不清楚了,唯一的,只是想要将他引进臂弯里,确认他的存在,自己的另一半的存在,那些宛若承认自己也存在过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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