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之舞[下]————E伯爵
E伯爵  发于:200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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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方索在马上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亚里桑德罗变得惨白的脸,轻轻地挥挥鞭子:"好了,现在请让开,神父。让我看看您这样拼命保护的人是不是跟我猜想的一样重要。"
金色头发的年轻人努力贴在车门上,摇了摇头,他感觉到了马车里有人在争执--贝娜丽斯一定已经听到了外边的异响,正准备打开门。亚里桑德罗按住车门,叫道:"呆在里面!别出来!"
阿尔方索微微皱了皱眉头,卡萨男爵跳下马来抓住金发的神职人员,把他拖开,另一个人举着火把走上来,打开了车门。亚里桑德罗绝望地挣扎着,眼睁睁看到那个黑色头发的女人最终暴露在了这些人的目光下。
"哦,天哪,竟然真的是斯福查夫人。"黑发的国王戏剧化地弹了一下手指,古里古怪地看看亚里桑德罗,然后下马走过去。
"晚上好,夫人。"他非常有礼貌地对贝娜丽斯欠欠身,"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您还好吧?"
黑发的少女脸色发青,任何人看到面前的地上摆着两具尸体都不会好受。她望着被挟持住的神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勇敢地挺直背部。
"晚上好,陛下。"贝娜丽斯的声音里包含着恐惧,但是却还算镇定,"请原谅,或许我该下来给您行礼。"
"啊,没那个必要。"阿尔方索宽容地说,"您腿脚不方便,我了解。"
"谢谢您的体贴。"
阿尔方索笑容可掬地摆摆手,问道:"斯福查夫人,您要去哪儿啊?这样急匆匆地在黑夜里赶路,会很不安全的。"
"陛下,我不认为还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贝娜丽斯的语气中似乎带上了些微的怒气,"如果您没阻拦我们的行程我们不会出任何事情的。我们只是想回那不勒斯,我的父亲病了,我必须回去看望他。"
阿尔方索挑高了眉头:"您的父亲?啊......我明白了!这当然是应该的。"
"那就请让我们继续赶路吧,陛下。"
阿尔方索笑了起来:"不,夫人。其实我认为侯爵大人的病一定没有他描述的那么严重,您可以抽出点时间来做别的事。"
贝娜丽斯警觉地看着他,没有答话。
"给我做个伴儿吧,夫人,我们一起去那不勒斯。"黑发的国王牵起这姑娘的手,"请放心,我会把消息传到您丈夫那儿去的。"
贝娜丽斯睁大了眼睛:"你想对他做什么?"
"我只是告诉他,他可爱的妻子正在我身边,哦,对了--"阿尔方索又看了看亚里桑德罗,"--还有他最重要的朋友!或许斯福查大人会懂我的意思,别在做让我生气的事。"
"太卑鄙了,陛下!"贝娜丽斯涨红了脸,"想不到您也会用这么拙劣的威胁手段!"
"可是一定会有效的!"黑发国王毫不介意地说,"夫人,请恕我直言,您的丈夫也不是什么高贵的绅士。"
"你--"
阿尔方索不等贝娜丽斯再说什么,挥挥手,一个随从立刻粗鲁地把她和使女推进了车厢,然后把门牢牢地从外边关死了,任她们在里边疯狂地拍打!
阿尔方索把车夫踢下去,坐上他的座位,向亚里桑德罗伸出手:"到这儿来,神父,坐到我身边来,我很早以前就想跟您聊聊了。"
一直抓着金发青年的卡萨男爵有些犹豫:"陛下,这......"
"没有关系,乔万尼。神父是如此虔诚地遵守着十诫,当然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举动。"
独眼男人松开了金发青年,不再反对。
亚里桑德罗的衣服经过挣扎变得非常凌乱,显得很狼狈。他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在车门面前停了一下,然后坐到了阿尔方索的身边。
于是这辆车被四匹马围在中间,重新上路,前后还各有两骑盯着,连一点逃跑的机会也没有。车厢中渐渐安静,似乎贝娜丽斯也明白她们没有办法反抗这个强大的对手。
阿尔方索悠闲地驾着马车,手中的鞭子颤巍巍地垂下来。亚里桑德罗把风帽重新戴上,双手藏进了衣袖里。黑发的国王瞥了他一眼,笑道:"怕冷的话就不该在晚上赶路,神父。斯福查夫人要求您这样做的吗?"
"陛下,能为斯福查夫人效劳,我非常乐意。"
阿尔方索点点头:"我明白,谁叫她是‘那个人'的妻子呢。"
亚里桑德罗动了动身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陛下。"
"您当然懂。阿坚多罗·斯福查是您最好的朋友,所以您才会这么勇敢地保护他的妻子。他对您来说很重要,当然了,您对于他来说也一样。"
"陛下,我看不出这跟您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阿尔方索做出诡异的表情,凑到金发青年的耳边悄悄说道,"让我告诉您一个秘密,神父:其实我觉得如果用您来胁迫阿坚多罗,或许比车厢中的那个女人效果更好!"
"陛下,您的想法真是荒谬。"亚里桑德罗冷冷地讥笑道,"在背后陷害帕尼诺虽然是您的拿手好戏,可是没想到您的判断居然会这样愚蠢。"
阿尔方索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他扬起鞭子轻轻打在马背上,对金发的青年说道:"您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单纯,神父。让我告诉您吧,对于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来说,婚姻是极为重要的工具,可以用它来增强实力,也可以用它来牵制对手,还可以换取地位和身份,等等。诸如此类的例子很多,我随便就能告诉您四十九个(注1),您的朋友阿坚多罗,他就是用贝娜丽斯来达到牵制乌尔塞斯侯爵的目的。自从他去年离开那不勒斯,贝娜丽斯小姐的作用就已经减弱了很多,可神父,您却是他重视的朋友,所以如果我告诉那个男人你在我手里,他或许会大惊失色呢。"
亚里桑德罗的眼前有些眩晕,他虚弱地反驳道:"你说谎,帕尼诺和贝娜丽斯结婚是因为......因为他们相爱,他们已经有......"金发的青年突然咽下了后面半句话。
阿尔方索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追问下去:"相爱?如果他们真的相爱,为什么阿坚多罗要向他的妻子隐瞒他已经回到那不勒斯的事实?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拜访他‘生病'的岳父,然后让告诉他的妻子别担心。"
"你胡说!"亚里桑德罗叫起来,"帕尼诺怎么可能在那不勒斯,他明明--"
"明明在法国是吗?"国王黑色的眼睛里有些嘲讽,"看来他连你也瞒着,莫非是害怕你担心他?哦,真有意思......神父,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现在我的部下已经把乔安娜二世囚禁起来了,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亚里桑德罗低着头没有回答。
"让我告诉您,这是因为费里斯确认那个女人和您的朋友已经暗中勾结好了,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阿坚多罗早就从法国回来了,只不过没告诉任何人他又去了那不勒斯!他或许想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现在正跟安茹公爵打得火热吧。如果连他最亲密的朋友都这样想,那这戏就更加逼真了。"
"帕尼诺没必要告诉我他的行程......"
"哦,"阿尔方索耸耸肩,"看来您太相信他了。神父,告诉我,您第一次在鲁瓦托斯修道院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孩子吗?"
亚里桑德罗猛地抬起头来,满脸的震惊。
阿尔方索冲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是的,神父,我知道你们的过去,或许比您了解的还要多。"
"你查过我们。"
"对,很详细,还包括您都不知道的往事,不过有一部分是阿坚多罗自己告诉我的。"
"不可能!你是他的敌人!"
阿尔方索皱皱眉头:"我讨厌这个称呼,神父。对了,或许阿坚多罗并没有对您说,我和他曾经试图合作过,但是很遗憾,最后没成功,否则我们的关系会非常亲密的......怎么,您不相信?"
金发青年的脸上充满了苦涩和震惊,蓝色的眼睛都暗淡了下来。
阿尔方索低声说道:"很难过吗,神父?阿坚多罗没有告诉您的事还真多。"
亚里桑德罗的眼中有些酸涩,他强迫自己把脸转向一边,用淡淡的口气说:"陛下,您到底想做什么,告诉我阿坚多罗是一个狡猾的人,告诉我他背着我作了很多坏事?您要挑拨我和帕尼诺的友谊,说这些没有根据的话是不会有用的。"
"神父,我听说即使是再贤明的人,一旦固执起来也会对最明显东西视而不见,就好像是上帝把他的脑子换成了一块石头,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金发青年还是没有理睬他。
黑发的国王微微一笑:"您应该了解阿坚多罗,神父,他的心太大了,装不下现在的一切,还在渴求更多的东西--那些不属于他,也不能属于他的东西。一旦有了非分之想,人就会变成魔鬼!难道您就没看出阿坚多罗对于那不勒斯的执著太不正常了?如果他只是想当好一个雇佣兵首领、成为贵族,那他已经达到目标了,而且还非常成功,可是他还在觊觎这个国家,甚至不惜做出赔上他原有地位的举动。您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亚里桑德罗声音仿佛是从地窖中传出来的:"陛下,我不会去想这个问题,我相信帕尼诺,我一直相信他,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他把苍白的脸转过来,蓝色的双眼中好像结了冰,"我向上帝发过誓,这是我仅仅能补偿他的......"
阿尔方索的全身僵硬了一下,心头突然蹿过一种奇怪的想法,他试探着开口问道:"神父,您知道他在修道院中的所有事情,对吗?那些修士对他做过的所有的事......"
亚里桑德罗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双手在袖子里死死地掐着自己,直到献血渗了出来。"是的。"金发青年的脸色如同要死过去一样,回答的声音却异常坚定,"......我知道......所以我也有罪,上帝已经给了我惩罚......陛下,当年我没有救他,现在我却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如果您真的想用我来胁迫他,那么即使下地狱,我也不会让您得逞的!"
黑发的国王看着这个神职人员清秀的面孔和瘦削的身体,忽然觉得有些挫败,但几乎同时心底却冒出了另一个念头。
他喜欢这个新发现的有趣事实,并且露出了微笑。


乔安娜二世被关进地牢的第三天,阿坚多罗在小旅店听到了王宫里传来的消息,大意就是"女王已经两天没有出现了,她的卧室紧闭,贴身侍女却没有一个人跟随着,连王宫总管都不知道,只有是卫队长费里斯大人传出话来说陛下病了"。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在听完尤利乌斯的报告之后趴在桌子上闷闷地笑了,眉梢眼角都透着得意的神情。这让雷列凯托和其他人明白,他们首领的计划进行得异乎寻常的顺利。
"大人,"有着黑熊般身材的护卫走上来,低声问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阿坚多罗笑着看了看周围的人:"省略一个步骤,我们不去找乌尔塞斯侯爵,这个男人的用处已经不大,我们可以丢开他了。如果没必要,这样容易反复的小人还是不要放在身边。雷列凯托,那些廷臣们有什么反应吗?"
"很不一样:倾向路易的人有些兴奋,但是还在观望;投向阿尔方索的则充满了戒备,似乎在提防我们;另外有一些白痴好像还没觉察。"
阿坚多罗懒懒地拂过头发:"主教那边呢?"
雷列凯托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呃,他还在享受前几天送到‘礼物',和那几个尼德兰美女玩得昏天黑地的,大概不会分出精力来关心这个变故。"
"这么说来,罗马那边听到消息的时间一定会延后了。"阿坚多罗的嘴角翘了起来,"雷列凯托,你们干得很好。现在去告诉尤利乌斯,要开始准备他该做的事了。哦,还有米兰那边的‘商队',让他们快点过来。"
"是。"
"再给王宫里的那些人传个消息,就说我要去看望一下‘病重'的女王陛下。"
"大人,请让我跟您一起去吧。"
"当然可以,雷列凯托。"
王宫那个隐秘的地牢很少有人能够知道,它是一些宫廷秘密的产物,它的存在就像历代国王最肮脏龌龊的疮疤,在暗处散发着恶臭。乔安娜二世曾经用这里来囚禁她的第二任丈夫雅克,现在她也在这里饱尝了被关在里面那种提心吊胆、惴惴不安的感觉。
在这里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别,只有走廊上的火把从门上的小窗格子里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亮,老鼠悉悉唆唆地在地面跑来跑去,还肆无忌惮地啮咬残破的木头桌子。阴冷潮湿的角落里散发着腐烂的味道,乔安娜二世根本不敢去猜想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开始还对着守卫高声叫骂,可就算嗓子喊哑了也没有任何人理睬她,除了按时送吃的,好象再没有任何人记得她。女王开始想象最糟糕的结局:也许自己会被他们杀掉,也许会关在这里一辈子。她不止一次地诅咒费里斯,还有他的黑发国王;她也怨恨自己的愚蠢,竟然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的祸心,没有看到他可怕、凶狠、卑鄙的一面。如果早知道自己的"养子"会这样做,她还不如信任那个红铜色头发的男人--哦,阿坚多罗,如果他知道自己被监禁起来了,会不会来救她呢?
就在乔安娜二世在黑暗中哀叹和愤怒的时候,紧闭的木门上传来了轻轻的磕打,她猛地抬起头来,发现一个黑糊糊的影子正在窗格子上朝里面张望,因为背光,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谁?"女王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尖叫到。
"是我,陛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霎时间让乔安娜二世精神振奋。
"阿坚多罗!"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又捂住嘴,扑到了牢门前,"你终于来了!天啊,太可怕了!快救我出去,我一刻呆不下去了!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快救救我......"
"嘘--"穿着侍卫服色的红发青年神色诡秘地朝女王眨了眨眼睛,"小声些,陛下!我知道您一定被吓坏了!但是请保持冷静,我现在是买通了看守混进来的,不能呆太久。"
"你不带我走吗?"女王失望的脸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现在不行,陛下,但是我不会把您丢在这个地方的......"阿坚多罗朝身后看了看,又压低声音说道,"您知道现在外边的情况吗?我们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阿尔方索的人正在加紧控制全国,他肯定在计划近期内篡夺您的王位!如果我猜的没有错,逮捕您也是他的主意。"
"那个无耻的混蛋!"乔安娜二世恨恨地骂道,"我已经给了他继承权,那不勒斯早晚都是他的,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做?"
"陛下,这就是他的贪婪,他知道您非常健康,所以他会让自己提前戴上王冠!"
女王的脸顿时刷白:"你的意思是......他会杀了我?"
红铜色头发的青年抿紧了嘴巴没有开口,女王狂乱地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服,急切地说:"救我出去,阿坚多罗!我不能在这里等死,我会发疯的!"
"陛下,我的陛下!"俊美的青年握住她的双手,安抚道,"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您的!但是今天不行,现在不行!很多大臣已经被阿尔方索控制了,您看,王宫里就不安全,更何况是朝野。据我所知,阿尔方索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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