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碧落海
碧落海  发于:200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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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
见狂马不说话,天越将视线转向苍。
求求你!说你只是忘了和我说!说你不是有意隐瞒!
面对天越渴求的眼神,苍一脸平静的吐出冰冷的话语。
"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无情的言语犹如寒冰筑成的利箭将天越的心狠狠的射穿。看着苍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的俊美容颜,看着平日那犹如火焰般温暖着他的赤金眼瞳,天越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
孟子峥说过,由于死神要面对许多强大的厉鬼与妖魔,所以搭档便是能将性命交托之人,任何的猜疑与欺瞒都会将彼此置之死地。因此,他信了。
曾几何时,那个从来不对他人打开心门的人竟开始信赖别人?
曾几何时,他竟天真的认为自己已是这些人的同伴,而忽略了他们是由黑暗中衍生的生物,原本就不会轻易的接纳他人?
曾几何时,他竟软弱到被欺瞒时会产生心痛的感觉?
不!天越,别傻了!他们是冥鬼,而你只是一抹幽魂。不一样,即使同样顶着死神的名号,即使是所谓的搭档,也永远无法成为真正心灵相契的另一半。
天越的眼逐渐冷漠,犹如覆盖着寒冰的大地,在短暂的暖日后,重新被漫天的飞雪所淹没。他沉默着转过身,仿佛要割裂所有的一切,在自己与他人之间筑起疏离的高墙。
"苍!天越......天越他生气了啊!"
看到天越临走时那冷漠的表情,狂马焦急的拉扯着苍。
"我们干脆告诉他......"
"狂马!"
苍狠狠的瞪了狂马一眼,赤金色的眼中那满溢的悲伤与无奈让狂马的心阵阵抽痛起来。
"苍,你别傻了!带着‘双头蛇'一起消失的雷斯在失踪了十年之后忽然出现,再加上昨晚的鬼阵,这所有的一切都表明他们是冲着天越来的。就算你再怎么瞒,天越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当年雷斯放走的灵魂就是......"
"狂马!"
苍怒吼着打断狂马的话,杀气猛然间飑长,那犹如实质的压力让狂马瞬间苍白了脸色。
"如果你敢背着我告诉天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苍,你这个大傻瓜!"
狂马委屈的嘟起嘴,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慢慢消失在空中。
凝望着天越远去的方向,苍颓然的垂下头,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轻若无声的喃呢带着那浓浓的悲伤在这无人的街角缓缓飘散。
"伽蓝......"


葬魂曲

第二天一早便下起了蒙蒙细雨,那细细密密的雨丝温柔的轻抚着万物,将整个世界装点的朦胧而富有诗意。
天越依在窗边看着眼前仿佛笼上了一层薄纱的校园,任由那细雨落在脸上,好似略带凉意的亲吻,而他的思绪却早已回到了昨晚。
其实天越心里清楚,他昨天的举动过于幼稚。试问这世上有谁能够真正的与他人分享一切呢?即便有人真的试图真诚以待,换来的结局也未必就好。这世界就是这样奇怪,毫不掩饰的暴露一切往往得来的是疏远与惧怕,而有所隐瞒的相处却反倒能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那么,他又何必如此生气呢?
天越露出一抹苦笑,将手伸出窗子,感觉细雨轻吻双手,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其实只是因为苍那句话吧!
"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只是如此简单而冰冷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心彻底的沉入海中。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心里却是一直信赖着那个人,因为他的强大,因为他的冷静,因为他冷漠的外表下蕴藏着暖意的美丽双眸。可是,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信任他人却不一定被他人信任,依赖他人却不一定被他人依赖。他与苍,从一开始便没有站在同等的位置上,没有力量,除了等待,他什么也做不了!
"天越。"
轻灵的女声忽然在身后响起,天越转过头,眼前的女孩一头短发,细长的眉,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左颊可爱的酒窝,爽朗的好似春日暖暖的微风。
"你是......"天越确信自己并未见过她,不过看她制服的颜色倒是知道是三年级的。
"我叫巍佳,心爱让我过来取她下午要演奏的曲子的曲谱。"
听她这么一说,天越才想起来下午学校有场钢琴比赛,优胜者可以参加下星期市里举行的大型比赛,所以那几个有资格参加的学生这几天都拗足了劲练习呢,当然王心爱也是其中之一。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用不着特意叫住他吧?
看着天越一脸的迷惑,巍佳偏头笑了笑。
"我是想来看看能让我们的大小姐动心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嗯......"
巍佳像在看商品一般将天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点点头。
"还凑和吧。"
凑和?你以为你在买菜啊!
"学姐和王心爱很熟?"天越依在墙上,看着巍佳走到王心爱的座位上开始翻乐谱,随口问了一句
"那当然,我们可是亲梅竹马,我比她们大两岁,从小到大都是我护着她们,这个姐姐可是做的当仁不让。本来我们还说好今年暑假去海边玩,要不是心可她......"
说到王心可,巍佳那原本欢快的语调忽的放缓放柔,带着淡淡的哀伤。
"其实,心可只是性格内向了些,却是个很善良的女孩。或许是因为自己无法得到太多的疼爱,心可对弱者就格外的同情。我记得,小时候她经常将一些无家可归的动物带回去,那时候我还笑她是同情心泛滥呢。心爱就不同了,她从小被人宠着捧着,虽然没什么坏心眼,但却傲慢的很,而且特别喜欢和心可唱对台戏,每次心可将动物带回去,她都给统统扔出去......"
"扔出去?她不是挺喜欢动物的吗?"那丫头昨天还对着吉娃娃猛流口水呢。
"喜欢?我没听错吧?"巍佳一脸‘你没开玩笑吧'的表情,"心爱因为对动物毛皮过敏,所以她对动物可是深恶痛绝啊。"
天越猛的站直,一脸鄂然。
"你说,王心爱讨厌动物?"
"对啊!啊!找到了!"巍佳从抽屉里翻出一叠乐谱,"......咦,奇怪!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了?"天越凑过头去。
"你看。"巍佳翻出其中几张乐谱,指着右下角一个很隐蔽的部位,一个淡淡的K字赫然其上。
"这是心可的小习惯,喜欢在自己的乐谱的右下角写上‘可'字的首字母,怎么会夹在心爱的乐谱里啊......"
巍佳后面说了什么天越根本就没注意听,满脑子都是那让人震惊的消息。王心爱不喜欢动物,喜欢动物的是王心可!王心爱的乐谱上竟然出现王心可的特有标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梨洛作为引路者,绝没有看错的可能性,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王心可?王心爱?这几天与他共处的人到底是谁?
忽然,一个念头在天越的脑中一闪而逝。
如果......她既是王心可又是王心爱呢?
这是个很荒谬的想法,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扮演两个人,而且还不被最亲人的人发现?但一旦起了这念头,天越就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正想着,教室外有人找巍佳,似乎是有事。天越见机拿过巍佳手上的乐谱,笑着说道。
"学姐,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反正闲着,这乐谱我去送给王心爱。"
巍佳想了想,爽快的答应了。
天越看着巍佳和来人一起离开,心中闪过苍的影子。
王心可这件事后迷雾丛丛,凶险万分,自己一个人未必应付得来,要不要叫上他呢?但一想到苍昨天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一阵无名火便冒出来。
哼!难道我没了他还不活了?
天越哼了一声,将乐谱收好,便朝练习室走去。

优美的乐曲和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声竟让人有种似真似幻的空灵感,那清脆如山涧清流的音色荡涤着人的心灵,犹如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慰着疲倦的身躯,听之逾久,心也越平静,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渐渐远去,留下的,只有安宁与平和。
天越打开练习室的门,空旷的教室里,王心爱坐在钢琴前,双眼微闭,十指翻飞,柔亮的音符犹如跳跃的精灵在教室里回荡不止,那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庞仿佛笼罩了一层圣洁的光芒,耀眼夺目。
这时候的天越打心地里希望他所以的猜测都是错的,能够弹出如此动人曲子的人怎么会为了自己而残忍的夺取他人的技能呢?
仿佛是感觉到视线,王心爱睁开眼,看到天越站在门口,露出惊讶的表情。
"天越,你怎么跑过来啦?"
天越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唤了一声。
"王心可!"
王心爱一愣,旋即像看个疯子一样看着天越。
"天越,你睡傻啦?我是心爱,心可是我姐姐。"
"不!你不是!王心爱不喜欢动物,而你喜欢;王心爱不会在乐谱的角落写字母K,而你的乐谱上却有。王心可,你到现在还不承认吗?"
王心可怔怔的看着天越,忽然翘起嘴角,一抹灿烂的微笑让她原本就美丽的脸庞更舔几分艳丽。
"天越,我刚才弹的曲子好听吗?"
天越没想到王心可竟会忽然问出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才僵硬的点点头。
看到天越点头,王心可笑的越发开心,纤手在键盘上随意的敲了几个音,单调的音符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回响,竟透出几分寂廖。
"我也觉得。从我五岁开始学钢琴,这是我谱的最好的一首曲子。可惜,她是再也听不到了......"
天越当然知道王心可口中的她是谁,却实在搞不清这王心可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身份被揭穿了还这么冷静呢?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唯一爱的人是心爱,唯一羡慕的人是心爱,唯一恨的人......也是心爱!双胞胎?多可笑啊!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身体,甚至连身高都一样,可是,她永远是天之娇女,父母宠爱她,老师器重她,同学喜欢她。而我呢?只是她身后的影子,不管我如何努力,她就像一面永远跨不过的高墙,阻挡了我的一切。"
王心可一脸平静的述说着,仿佛这只是个故事。但天越却能感受到那淡淡的语调中蕴涵着的悲伤与无奈。
她深爱着王心爱,因为她们是一卵同胞的亲姐妹,血脉的相连,比任何羁绊都要深,那是无法割舍的亲情。可是,同时她却也恨着王心爱,明明是一样的,受重视的却只有对方,为什么没有人在乎她?为什么没有人关心她?为什么她总要被对方的光辉所笼罩?不甘,憎恨,嫉妒,一点点掩埋了她的心,原本血亲间的爱意化为尖锐的刺狠狠扎进心里,慢慢腐烂,直至爆发。
"你想知道心爱后来怎么样了吗?"
王心可忽然露出调皮的笑容,然后不等天越回答,便神秘兮兮的悄声说道。
"她被我吃掉了!"
天越猛的张大眼睛。
仿佛天越的惊讶的表情愉悦了王心可,她忽然疯了般大笑起来。
"她被我吃掉了!灵魂,记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我的了!你知道吗?往日那么骄傲的人,灵魂却如此脆弱!根本就毫无抵抗的被我吃的一干而净!被我吃掉了!吃掉了......"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缓缓的飘散在空中,王心可低垂着头,浑身颤抖着靠在钢琴上,那瘦弱的身躯仿佛承载了太多的伤痛与绝望。
"王心可,和我回冥界吧。你是已死之人,不应该再留在这儿。"
"不!"
王心可猛的抬起头,眼中迸射出疯狂的光芒。
"我牺牲了一切,甚至不惜吞噬了心爱的灵魂才走到今天,我绝不会和你去冥界!"
天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柔弱的,哀伤的,无奈的,绝望的,这是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啊!伤到不惜毁灭一切,伤到不惜与一切为敌,伤到连自己的存在都可以抹杀,只为了实现自己那小小的愿望--超越她的双生妹妹。可是,除了心中那满布的伤口外,她最终又能得到什么呢?
天越缓缓抬起手,银色的光芒在他的手中流转不息。天边一道惊雷闪过,紫色的雷芒印着‘揽月'那犹如明月般清冷高贵的身姿,越发添了几分妖异之气。
"跟我回去!"天越的语气中透着森冷与坚决。
王心可咬了咬嘴唇,猛的由怀中掏出一张符朝天越摔去,符纸落地的一刹那,一只恶鬼忽的出现。
鬼符!
天越右手一展,一只银光四溢的长箭出现在手中,搭箭而射,箭矢飞驰而去,正中恶鬼眉心,净化之力将恶鬼瞬间化为细沙。
趁天越抗敌之时,王心可已跑到了教室门口,正准备出去,一道红色的厉芒在她眼前爆闪而来,其中犀利的杀气逼的她节节后退。
苍头也不回的朝身后喝道:"张结界!"
随后而来的狂马双手疾舞,一道泛着白光的结界以他为中心朝四周辐射而去,将整个练习室纳入结界中,这下王心可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苍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天越,那眼中的怒火吓的天越差点连弓都拿不住。
"回头再和你算帐!"
苍留下这么一句,手中猛的出现一把火焰四射的利剑,直直的朝王心可辟去。
"苍,别伤她!"
天越焦急的大叫,但苍的速度何等迅速,眼见那剑就要将王心可劈成两半,王心可忽然伸出右手挡在身前。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苍的剑再也挥不下去,而且力量还在不停的流失,苍急忙回剑,收了力量。
"双头蛇!"狂马眼尖,失声大叫。
王心可举着‘双头蛇'缓缓后退,得意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只要有这东西,你们谁都动不了我!我不会去冥界的,我......"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王心可忽然痛苦的扭曲着脸孔,手上的‘双头蛇'暴射出紫色的光芒,将她整个拢在里面!
"糟了,是反噬!"
"狂马,你快想想办法让它停止!"天越焦急的看着正痛苦哀嚎着的王心可,心中阵阵痛意袭来。这个女孩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梦想,罪不至死啊!
"我没办法啊!‘双头蛇'是上古时留下的冥器,并不是我制造的啊!"
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狂马,天越心一横,朝王心可冲去。
"天越!别过去!它会连你的力量一起......"苍想去拉,却还是慢了一步。本以为天越也会被‘双头蛇'困住,谁想他竟然直直的穿过去,将王心可从‘双头蛇'的结界中抱了出来。
在接触到王心可的那一刹那,她的感情如潮水般向天越涌来。对王心爱的爱,对王心爱的恨,车祸时的绝望与无助,吞噬王心爱灵魂时的快意与悲伤,因为无法回头只能一错再错的无奈与痛苦,一点一点,将天越的心撕的粉碎。
"够了!不要再痛苦了!不要再痛苦了!"
天越呻吟着,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感受着落在脸上温热的泪水,已经极度虚弱的王心可扯起嘴角,露出朝阳般的笑容。
"天越,你......在为我......为我哭吗?"
天越无声的点头。
"太好了!有人......有人会为我......哭!我不是没人......喜欢呢!心爱一定会......会羡慕......"
声音慢慢低沉,王心可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那是灵魂即将消散的征兆,被‘双头蛇'反噬的灵魂只有魂飞魄散,不能转世,永远的消失。
灵魂的光芒慢慢的散溢到空中,犹如美丽的萤火虫,轻舞着,朝天际飞去。
天越抬头凝望着那满天的荧光,一句轻柔的‘谢谢'让他的泪无法抑制的流下。
沉浸在悲伤中的三人都没有发现,掉落在一旁的‘双头蛇'闪过一阵紫光后,消失不见了。

男子拿着‘双头蛇',仰头看着远处朝天际飞去的荧光,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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