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职员的烦恼————rosespy
rosespy  发于:200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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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还是个学生啊。"
"嗯,艺术学院的。"
男孩走了回来,我们已经把话题扯开了。聊着聊着,我才知道这个男孩叫廖旭强,今年大三,是在一家GayBar里认识大黄的。他的话不多,专心吃着东西,偶尔抬起头朝大黄笑笑。他的五官长得不错,尤其那双眼睛,忧郁但却撩人。
"呈凌的吉他弹得非常好,你们可以切磋切磋。"大黄啃着鸡腿对廖旭强说道。
"好啊。"廖旭强终于把目光落到我身上,咧嘴露出一排白牙。
"别听他瞎扯,吃吃吃!"我抬起胳膊肘朝大黄撞去。
大黄倒是来劲了。"来,把吉他给他。"
廖旭强果真听话地把吉他递给我,一副期待的目光。
"你发什么神经,这是路边!"
"这么晚啦,怕什么,没几个人的。"
"你不怕我把狼招来?"
"你弹一首,我吹五瓶!"他指着地上的啤酒。
"好,你说的。"我转过脸对廖旭强说,"记得把他扛回去。'
"别喝那么多吧。"男孩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舍,看得我有些失落。
"五瓶算什么,小意思。"这话不假,他岂能用海量来形容?
"好好,两瓶,看在你......你朋友的份上。"我看了一眼廖旭强,他向我投过来感激的目光。
我洗了手,接过吉他,调了调音,轻声地唱了一首《那些花儿》。弹第一个音的时候,我就进入状态了,忽视了周围偶尔路过的行人,似乎又回到大学时候和几个朋友坐在天台上自娱自乐的日子。
"好!"曲音刚落,大黄就仰起脖子豪爽地把两瓶啤酒灌进肚子,抬起手背抹了一把嘴边的白沫,然后把手搭在我肩上,对廖旭强说,"怎么样,我不是吹的吧?"
廖旭强没说什么,只是咧着嘴笑,目光丝毫掩盖不住对黄亚彬的爱恋。
我推开大黄,开了瓶酒,猛灌了一口。

本以为吃顿烧烤可以顺便把苦水倒给大黄,尽管他那粗神经解决不了问题,但找他抱怨抱怨我的心里还是会好受些,没想到来了个外人,搞得我一点儿兴致都没有,纯粹吃喝了。

一上班,孟丹跳到我面前。"科长!"
"什么指示?"
她小声说道:"晚上有空吗?"
"你约我吗?"
她白了我一眼。"沈佳生日,想请你一起去参加派对。"
"哦?"我笑笑,"呵呵,都是她朋友,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帮我跟她说声生日快乐吧。"
"什么呀!就四个人,你都认识的。你、我、她,还有沈科。"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科长室,沈剑刚没来,这才想起他今天去和企业会谈了。"人这么少啊?呵呵。"
孟丹皱起眉头。"你到底去不去啊?"
"去,去!"我友好地回应,这妮子才心满意足地摇摆着走开了。

一抬眼,主任的笑脸离我越来越近,心里直叫苦。
"小杨啊,"他走到我跟前,"定在明天晚上,怎么样?我跟他们都说好了,他们听了你的条件都非常满意。"
主任您这办事效率太高了,要是用这种效率把我们科的经费批下来,我感恩戴德。
"那就谢谢何主任,让您费心了。"
一天的心情又被打回低点。

看着手上的文件,怎么也看不下去,索性到外头跟大家聊天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薛燕刚领了结婚证,正被一堆人围着调侃呢。看来领导不在的日子天下解放啊,连郭斌都一屁股坐到桌上去了,比手划脚说的挺带劲。
"你看看,我就说嘛,女人可怕,结了婚的女人更可怕。"郭斌说道。
"你想死啊!"薛燕摞起袖子笑着对他说。
我在一旁添油加醋:"真感谢你们家陈军,为人类和平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
薛燕一拳打了过来,我赶紧闪到一旁。
罗建笑着问道:"你们家谁说的算啊?"
"大事他说的算,小事我说的算啊。"薛燕瞪了一眼郭斌。
"家中无大事。"我插嘴。
笑声一片。
和他们闹了半天,我郁闷的心情总算得到了缓解,尽管一想起明晚的政治使命,心里一阵的揪心。哎,走一步算一步吧,人家还未必会看得上我呢。


第九章
真没想到沈佳会在家举办她的生日Party,等我迈进她家门槛的时候彻底明白了,如此简约大方的装修风格,如此典雅温馨的装饰手法,上等酒家与之相比较之奢华,普通餐厅又较之寒碜,能接到她的邀请我真的不甚荣幸。她和父母住在一起,家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套楼中楼,开窗远望,全市的夜景净收眼底。
这个晚上她穿着一条香槟色的连衣裙,头上系着粉色的头巾,淡淡的彩妆让她在灯光下显得俏皮可爱又不失大气。
她兴奋地拉着我的胳膊坐在沙发上。"你能来我真高兴。"
"哼,重色轻友。"孟丹装作生气的样子起身坐到一边。
"什么啊,我哥一会儿就回来陪你啦。"她冲好友眨了眨眼睛。
孟丹一听急了,挥了挥手,示意沈佳不要乱说话。
"哈哈。"沈佳不以为然地转过头跟我说,"我们家阿姨做的饭可好吃了,等一下你尝尝就知道,保证你后悔到五星饭店吃饭。"
"是吗。"我看着今天的局面,想着刚刚孟丹的反应,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俩......
就在这时,沈剑刚开门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
沈佳冲了过去,把哥哥拉了过来。"就等你啦,真磨蹭!"
我暗自观察孟丹,她那张脸微微发红,期待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沈剑刚。回过头,发现沈剑刚翘着嘴角朝我点了点头,嘴上正忙着哄他的宝贝妹妹呢。

没看到沈佳的父母,我猜是老两口故意避开,特意给我们腾出空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吃饭时,沈剑刚坐到我身边,对我叹气:"那些人还真难伺候,表面上唯唯诺诺,实际上提的意见一条比一条刁钻,明天还得让技术科派人过去调试仪器。"
我笑了笑。"谁让我们是‘乙方'。"
"哥,我们不是说过了吗,不能谈工作!"
"好好!"
他们家的保姆做的饭真的很可口,色香味俱全,让我胃口大开。饭桌上大家谈笑风生,尤其今天的主角极度的亢奋,和那身淑女装有些不搭腔。
"呈凌哥,孟丹说你在你们单位很贫,在我们面前怎么这么腼腆?"
"沈佳,你又乱说。"孟丹嘟着嘴。
沈佳没理会她的态度,转头问他哥哥:"是吧,哥?"
"是什么?"
"不理你们了。哦对了对了呈凌哥,我们课长说认识你啊。"
"你们课长谁啊?"我伸出筷子盯准了一块牛肉夹了过去,现在认识的人太多了,有些人打过几次照面连名字都未必叫的出来。
"刘峰华。"
"不认识。"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夹着牛肉沾了沾醋。
"你的初中是不是**省实验中学?"
"嗯,怎么了?"我微微一顿。省实验是我原先读的中学,后来转到了一中。
"他说是你初中同学。"
牛肉直接从筷子上掉进碗里。
"你说的是牛丰华吧。"
"对啦对啦,我普通话又没你标准。是不是啊?地球真小啊。太巧了,今天下午我也是闲着无聊问他哪里人,发现他和你一样,就顺口问了一句杨呈凌这个人你认识吗?他说有个初中同学也叫这个名字。我想想你们的岁数差不多,估计就是啦。"沈佳说得眉飞色舞。
我的心一沉,不动声色地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没有,我说我回头问问。他说如果是的话想和你叙旧。"
叙旧?不必了吧。我没吭声。
"哈哈,小丹,你说好玩不好玩,我哥是你们科长,呈凌哥的初中同学又是我上司,兜来兜去都认识。"
孟丹笑了笑。
抬起眼,发现沈剑刚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生怕被发现什么秘密似的赶紧心虚地把头又撇开。

沈家真是大,光客厅就有六十几平,各种音响一应俱全,插上麦克风俨然成一K厅,效果也不比那差。五十二寸的液晶电视挂在墙上,前边是一个椭圆形舞池。沈佳说平时没事,她父母喜欢邀上几个好友在这里轻歌曼舞,怪不得两兄妹音乐细胞这么发达,看来跟遗传有些关系。
他们家的歌非常齐全,大概是沈佳平日收集的成果,各种各样的光盘堆满四个抽屉,欧美大陆港澳台,应有尽有。我想那些KTV也不过如此吧。
估计是受到环境和气氛的影响,今晚我干劲十足,在沈佳的怂恿下一首接一首地唱,越唱越High,从情歌到摇滚,一晚的宣泄一扫我心中的阴霾,早把不痛快抛到脑后去了。
沈佳的歌喉不错,音域宽声线高,又喜欢搞怪,一首《北京一夜》模仿得淋漓尽致。
上次唱歌的时候对沈剑刚抱有敌意,没觉他功力如何。今天发现原来他的声音是如此富有磁性,尤其通过麦克风传出来的是那么的悦耳动听,估计有无数女孩会拜倒在他的歌喉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都快十点了。
沈佳提议每人唱一首自己感觉最好最擅长的歌,自己首当其冲像模像样地拿着麦克风走到前边,明星似的给大家演唱了一首《千年之恋》,高潮部分把所有人的兴致带上了顶峰。
大学时候,我曾经凭借《Kiss from a rose》闯入大学生歌手大赛十强,虽然多年没唱,但感觉还是有的,毕竟当初为了这首歌拜师学艺苦练了近半年。当我决定唱这首歌的时候,在场的三个人同时向我投来惊讶崇拜又有些不信任的目光。我的声音没有Seal的厚实,无法像他那样凭借哑而不沙磁性充足的声音给人带来快感,但还是赢得他们仨的掌声。
我刚下来,孟丹就笑着对我说:"可以啊,这么高难度的歌都会唱,你是学艺术的吗?"
"我是学技术的。"
轮到沈剑刚,他唱的是郑钧的《灰姑娘》。昏黄的灯光打在他那张刚毅的国字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加上那健壮挺拔的身躯,浑身透露着成熟的魅力,让人不由浮想联翩。不知是我敏感还是错觉,他一直是对着我保持微笑,在唱那句"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的时候,目光居然有些迷离,那么深沉,充满着爱恋又有几分痛楚。我的心骤然一抖,身体居然有了反应,脸上烧得滚烫。
杨呈凌啊杨呈凌,不要随处乱发情!

散场的时候,我本想打车回家,沈剑刚提出送我们俩回去,我也不好坚持,毕竟心里多了一道坎儿,又生怕对方发现端倪,于是硬着头皮坐上了福克斯。
坐在副坐上,有意无意地朝沈剑刚的侧脸瞟上几眼,高挺的鼻梁,光滑的颧骨,深邃的双眸,浓浓的剑眉,一股凛然正气,越看越上眼,越看越让我心猿意马。
"看什么呢?"他突然问我,吓了我一跳,"我脸上有什么吗?"
这小子余光这么灵敏,上辈子是特工出身的?
"没啊。"平日的伶牙俐齿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不容易从嘴角挤出这两个字。
他侧着脸看了看我,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车上就剩我们俩,气氛尴尬得令人憋气。
"嗯,时间还早,去海边吹吹风怎么样?"他提议。
不必了吧。我本想拒绝,谁知嘴上却说:"好啊。"
他一踩油门,朝海边飞奔而去。


第十章
车子停在岸上,我们走进沙滩。
秋末的海风有些凉意,海面上除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几乎淹没在一片墨黑之中,小细浪一层又一层地抚过沙面,慢慢地退去。
"这里的风景多好啊,当初把我调到省厅,我一千个不愿意,总想着法子想调回来,什么借口都编出来了,呵呵,他们还是不让。"听着他这番抱怨,我没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大海。
"说什么到有多少人想到厅里都没机会,说什么年轻人不要太恋家要以前途为重。没错,我是恋家,特别喜欢这座城市,这里有我的家人、朋友,有我所有的回忆。我有我的打算,有我的目标,年轻人在哪里不是干!非得在省厅对着那帮人低三下四卑躬屈膝才有前途吗?在那里我觉得压抑,憋气!还好,终于让我抓到一次机会回来了,这还得感谢你啊!"
突然把话题转到我身上,让我有些诧异。"谢我什么?"
"你那两份可行性报告啊。"他看着我,"我真佩服你,能把两个项目分析得如此细致透彻,从人员、资金、设备、组织结构等方面做出如此详尽的全盘规划、分年度实施计划和预算,能让这些不起眼的项目引起厅领导的高度重视,真的不简单。"
"呵呵,你直接说我把问题扩大化不得了。"
他只顾说他的。"算是个特别的机会吧,我正好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下来,你说不谢你要谢谁?"
我没接茬。
我们俩坐了下来,吹着冰凉的海风,看着茫茫的大海。
这老兄不会特地选择这种时间这种地点告诉我这些日子他对我关怀备至的原因吧,为了纯粹的"感激"?
他转头看着,笑了笑,看得我心里发毛,也看得我更加心虚。
"你看起来像是个容易相处容易接近也容易看透的人。"他说道。
这算什么?领导的年终总结?也未免太早了太武断了吧。再说了,我本来就是这么个"好同志"。
"其实,接触得越多,越不了解你。"
"怎么讲?"
尊敬的科长大人,今儿您怎么了,是我反应迟钝还是您的话太玄乎,咋听都不明白。从您上任到现在也才接触个把月吧,我杨某人岂是那么容易被您"看透"的人?那我心里的小算盘就白拨拉了!
"大概是因为我们这种单位容易让人收起棱角掩埋个性的缘故吧,我发现你八小时内外很不一样。"
"呵呵,你是说,我八小时内是人,八小时外是鬼?还是倒着来?"
他被我逗乐了。"八小时外你个性分明,八小时内几乎没有性格。"
"没有性格就是一种个性。"
什么是个性啊?棱角分明的石头固然耀眼,但如果要前进必然先除去那些棱角,否则不仅会伤害到别人还很可能成为一颗绊脚石。
"哈哈,有道理。哎,你平时的娱乐是唱歌吗?"
"怎么,觉得我像个酒吧歌手吧?也是啊,我可以考虑兼职,要不这辈子别想买房子!看来我就算下岗也饿不死了。"
他慢慢收起笑容,表情怪怪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暧昧,停了好一会儿,轻轻地吐了几个字:"最近还去‘雨桐'吗?"
我彻底怔住了。‘雨桐酒吧'实际是一家同性恋俱乐部,我生怕被人认出来,去的次数很少。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去过一两次,就是在那认识黄亚彬的。最近的一次是在几个月前,大黄硬把我拉过去,说是给他的DJ朋友捧个场,顺便给他庆生。在那个晚上,在大黄的强烈要求下,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弹着吉他在"雨桐"唱了一首许巍的《曾经的你》。
我的心不断下沉,仿佛像个长年隐蔽在黑暗中的吸血鬼骤然暴露在烈日下,全身赤裸地站在众人面前,空气似乎凝滞了。
"不会你也......"我的脑子几乎短路,挤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笑容问到。
他点了点头。

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吓了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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