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系列之毒----楼小苏
  发于:2008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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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麽说,只是连却流自己都未发现,这语气倒是一次比一次温和。
却流未察觉,但楚夕怎会不知,他停下了说到一半的话,只微笑而待,倒是让却流不由得下意识别过了头。
正在这时,却流一眼就瞧见不远处一只野兔正缓步而来,一蹦一跳的样子著实有趣,想来他们昨日只以瓜果填饥,一点儿肉也没沾。想到这儿,却流从腰间摸出一枚未沾毒的飞镖,正欲飞向那只兔子时,却见另一只稍大些的兔子一蹦一跳的赶到那小野兔身边,两只兔子一大一小,相互依附著逐渐走开。
却流的手有些僵硬,他茫然的望著那两只野兔,竟木然地动不了丝毫。
"那是母亲在保护自己的孩子呢。"
身後传来楚夕温柔的声音,语调平淡的话语。
却流皱起了眉头,神色是说不出的复杂,似是感触著什麽,却又强压了下去。
"怎麽了?"
楚夕见他不动声色,上前了几步,柔声关切道,
见却流只是盯著那两只兔子看,楚夕似乎是察觉到了什麽,扬唇一笑,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笑得别有几分意味。
"这动物还不都跟人一样,儿时总依偎在父母身边,等长大了,又无时无刻不守著自己孩子,父母亲人间的温情,到哪儿都一样。"
却流闻言,身子一颤,眼前的景象似乎是模糊了,浮现在眼前的满是一副副儿时在宫廷秘院中受训的情景。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随时会取走自己性命的对手。
与他一起被选出来的少年们,每日每夜受著严格的杀手训练,每三个月一次的比试,谁不使不十成功夫就会被对方杀死,那便是他的童年,冰冷的记忆,血腥的画面。
那母子间的温情,他哪享受到过半分。
沈默了好一会儿,却流才又开口,只是那语气仍是一贯的冷淡,
"我是孤儿,亲人间的感情,我一点都不懂。"
说罢,他便不再回头,径直朝著另一方向走去,只是那手里头捏著的飞镖,始终没有射出去。
站在原处的楚夕见状,不由轻笑出声,他摇了摇头,眸子里却满是笑意。
那日傍晚,两人仍是只有果子可以吃,不过好在楚夕也不挑食,有什麽便吃什麽,原本是该由他张罗吃的,可是他身子弱,手脚又慢,动一动就得咳三下,就连却流也看不过去,便由他自己亲自去弄吃的来。
虽只有果子吃,却流似乎也不怎麽介意,仍是一声不响的在洞里头吃著,看似冷漠,实则却听著楚夕唠唠叨叨的话语,似乎这麽些天来,如此的日子也成了习惯,只是不知何日他们才能离开这里。
吃过了东西,楚夕便说要到小溪边洗澡,却流冷眼瞧了他一眼并不作声,楚夕晓得那人定是在心里笑他文弱书生事儿最多,他只微微一笑,便离开了山洞。
楚夕走了好一会儿,却流倒是开始无聊起来,没了个声音在耳边絮絮叨叨,如今他倒是嫌太过安静。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那人已深入到了他的习惯之中,只是当他发现这些时,已是很久以後。
见楚夕走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来,却流微微皱起了眉头,心想,那弱书生不会遇上什麽事了吧。在这孤岛上,若是真少了这麽个人,确实是无聊了些。
如此想著,他便站起了身,寻著小溪的方向而去。
只是,他并未发现,自己从什麽时候起,害怕起了寂寞,他不是早就应该习惯一个人了吗?为何偏偏在遇上那个人後,又回想起一个人的孤寂了呢。
穿过了林子,走到树林深处,便见得那清澈的水溪边站著一人,一身白质的肌肤上映照了月色的昏黄,原就没有什麽血色的面容更是越发苍白,还带著几分阴冷的青,想来,那溪水定是冰冷,那人原就一副病弱的样子,再加上这夜里的凉风,哪能敌得过。
也不知怎的,却流竟就这麽鬼使神差的脱下外衫走近那人身边罩在了他身上。
楚夕先是一愣,随即便是又一声轻笑。
温柔中带著几分别样的意味,那闪烁的眸子中倒映著却流的脸,冷漠的,不带一丝的表情,只是眼神中却是透著平日里所没有的神色,那是连他自己也并未察觉到的改变。
望著楚夕的笑,斯文儒雅,温柔和煦,也不知是哪里牵动了却流的心,他手间一紧,便是把那人搂进怀里,见那人一怔,他又低头吻上他的唇,果然是柔软却又冰凉。
见楚夕不动,却流又长舌驱入,翻舔著那人唇齿间的滋味。
随著却流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那罩在外头的衣服也不知何时落了地,平铺在了地上。
低头对上楚夕的眸子,他仍是笑的温柔和煦,叫却流一时无法别开眼。
许是这麽些天强压了欲火,自己才会对这麽个文弱书生做了这档子的事。
如此想著,却流才平下了心。
从前不是没有尝过男子的滋味,只是在他身下的怎说都是些秀丽娇弱的小倌,如楚夕那般的大男人,还是从未有过的。若说相貌,那人虽是清秀俊美,却是十足的男儿样貌,哪有半分柔媚之态。
既是性事,应该是两者都得到享受才对,但而今看来,似乎只有却流一人泻够了欲火,而楚夕只是笑著承受而已,随那人任意的摆弄,时而脸上露出几番潮红,娇媚的呻吟却是始终未从他口中而出。
完事之後,却流扶起那人,小心用清水替他洗净身子,那人本就身子弱,一番折腾後,自然早就无力。
楚夕任由著却流替自己擦身披衣,神色仍是一贯的浅笑,不带一丝责备和怨恨,只是这麽淡淡的,温柔的笑著望著眼前的人,如此平静的神色倒是叫却流无法对上他的眼,低头为他穿戴好衣衫,却流刚欲抱那人离开,却听见楚夕道,
"没事,我自己来。"
一边说著,他一边推开却流正欲揽上他腰间的手,见却流一愣,楚夕对著他安抚而笑,但又执意自个儿来走。
却流仍是冷著脸,但手间却是温柔的搀扶著楚夕,两人彼此依偎著一步一步,朝著山洞走去,互相靠著的身影,倒是有几分像那白日里彼此保护的野兔那般。
回到了山洞,不一会儿楚夕便累的睡熟了过去,却流脱下自己的外衣,下意识的正欲往楚夕身上盖,但,他忽然想到,自己为何要对他这般的温柔,此番此举,已是自己从未想过也未做过的事,想到深处去,也没个结果出来,只是单纯的感觉到自己的反常。
最後,却流仍是把衣服盖在了楚夕身上,然後,靠在那人身边睡下,似乎今儿的确累的很,闻著清爽的气味,他很快便入了睡。



清晨的阳光照进洞里,有些刺著了却流的眼,他坐了起身,身边的楚夕仍是睡地安稳。
却流刚要伸手拿起盖在楚夕身上的外衫,见那人脸色仍是带著病弱的苍白,他伸到半空的手僵硬了一会儿,仍是收了回来。
起身之後,却流感觉到身子有些软,想来是因为这几天来都靠果子充饥的关系。行走江湖这麽多年,却流哪会不知道,光这麽几个瓜果,哪能维持力气,连自己都是这样,更何况是那个病弱的人,听著那人睡意朦胧间无意识的咳嗽声,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走出了山洞。
待到楚夕醒来时,不光是身子骨腰酸背痛的,肚子也饿的荒,这几个果子下肚,自然是填不饱肚子。
如此想著,他刚坐起身子,就闻到一阵香味,望向洞口,只见却流拿著两只烤兔走进了洞里。
却流把其中一只递给楚夕,楚夕一愣,喃喃道,
"这是昨天那两只兔子?"
却流不回答,只是别过了头。
楚夕又是一笑,接过了东西,细巧的一块块撕开,每放一块进嘴里,便是一声苦笑。
却流三两下就吃完了东西,他站起身,看了楚夕一眼,吃过了东西,那人脸色倒是好了些,他刚要往外走,却听见身後楚夕道,
"谢谢。"
却流一愣,并不回头,仍是朝著外头走去,并未看见身後楚夕一身叹息。
没有什麽好道谢的。
我并不是为了你。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我需要食物,需要力量,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一边走著,却流一边想著,反反复复地在心里头重复著这些话,却不知,这竟是如暗示一般,一字一句,被强硬的刻入心里。
到了午後时分,却流回到洞里却并未看见楚夕,绕过洞外的树林,见得楚夕正站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一只飞鹰正从他身侧飞过,似乎是被却流惊扰道,它爪子一踢,恰巧划过楚夕的手背。
却流心头一惊,刚要快步上前,想了想,又缓下了步子。
"怎麽了?"
他皱起眉头,瞧了一一眼楚夕手背上的爪痕,问道,
"刚它还好好的盘旋在附近玩呢,呵呵,脾气这东西,还真难琢磨啊。"
却流见他仍是无所谓的笑著,别了他一眼,冷著脸也不搭话,从衣服里掏出了个小瓶,不由分说的握起楚夕的手,撒了些许粉末在上头,然後,面无表情的冷言道,
"别碰水。"
不带感情的吩咐,却叫楚夕不由地笑了,那清澈明媚的笑容绽放在苍白的脸色上,叫却流怎都觉得刺眼。
话才刚说完,楚夕又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似乎印象之中,这些天来他的身子越发的病弱,原先还能勉强压抑的住,而如今竟是怎都掩饰不了。
却流无自觉的皱起眉头,只是自己却是丝毫都没有发现,楚夕见状,又是想笑,只是喘著呼吸,许久都未能平复。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却流瞪了他一眼,冷言道,
"还不快回去,吹什麽冷风。"
楚夕仍是一贯的笑,温柔儒雅,如清风一般,一丝一缕,无声无息的飘进却流心里,只是他自己,并未发现,只觉得那人的笑容何其的清澈,如阳光一般,明媚和煦,叫人别不开眼。



自那夜後,却流几次要求行那床第之事,楚夕都没有拒绝,是的,那人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往往却流走到他身边,搂上他的腰间,他便只是温柔一笑,顺从地由著却流在自己身上发泄欲望索取肉体交媾的快感。
倒是却流竟如上瘾一般,怎都控制不了自己身体里的欲望。
这日子在闲散中一日一日地过去,眼见岛上的食物都快吃了个遍,莫说是游鱼野食已找不到踪影,连那瓜果也已是少的可怜。
却流很清楚,若是再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他们也只得等死而已。
只是,这荒岛里什麽都没有,不要说是船只,连能砍伐的小树都没有。
要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只有等著暗部的部下沿著来时的路寻到这里,仔细算来,自流落到这岛上起,算而今已有一个多月,想来要不了多少时候,他部下便能寻到这里吧。
只是,在此之前,自己绝对不可以死。
自小,他学的尽是杀人的伎俩,而其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护自己。
"不可以死,一定要活下去。"
这一句话从他儿时第一次握起剑的时候起,便牢记在心,而远非其他什麽事儿能代替。
他很清楚,作为一个杀手,最重要的不是将身死置之度外,而是那份不想死的决心。
不可以死,一定要活下去。
日子每过一天,这句话在他心里,便是更刻深一分。
比其却流,楚夕却是从容的多,当他听到却流说岛上的食物已经不多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恩了一声,点了点头,神情中浅浅的笑也并未褪去,与初来时那般贪生怕死的模样倒是不同。
却流知道,在楚夕那儒雅温和的笑容下,定是深掩了什麽,只是如今,他却无心去猜,所有的心思都一股脑的放在如何找更多的食物上,活下去的决心早已战胜了一切。
山洞之内,两人相对而坐,围著篝火,吃著却流找来的野果。已是四五天没吃过肉了,身子自然吃不消,莫说是楚夕,连却流也有些软弱无力。
光是靠那些所剩无几的果子是没有办法存活下去的。
这一点却流很清楚,莫说他们两人,若是再找不到肉食,就算是一个人也支持不下去。
惊扰却流心绪的楚夕一阵又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只见他苍白的面容上染了几分病态的红晕,许是呼吸太过急促,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却流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拍拍他的背,只是著僵在半空中的手怎麽都伸不过去。
楚夕一手捂著嘴,喘著粗气,似乎是要把心肺都一起咳出来一般,好一会儿,他才缓过了呼吸,捂著嘴的手刚离开嘴边,就牢牢的握起,正欲往身後伸时,却被却流瞧见了。
"把手摊开。"
用著不容丝毫反抗的声音吩咐著,楚夕也只得无奈一笑,摊开了手。
果然,那手心上是深红的血迹。
却流无意识地皱起眉头,问道,
"是什麽病?"
楚夕却是并不在意,扬扬唇角,轻笑道,
"长年累月积下的毛病,早就治不了了。"
见他如此回答,却流也不再问什麽。
吃过了东西,楚夕便靠在石头上打起瞌睡。
却流眉头一皱,脱下外衣,铺在了盖著草的地上,对著楚夕冷言吩咐道,
"睡这儿。"
楚夕微微一笑,满是温柔之色,他顺从的按却流的吩咐睡在了他的外衣上,许是身子骨本就没有力气,好一会儿就睡熟了。
却流见他睡得安稳,便起身朝外头走去。
漫无目的的随意走著,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那夜的小溪边。
恍惚间,他似乎眼前浮现出楚夕不著片缕地站在水边的情景,那苍白的肤色上倾洒著昏黄的月光,朦胧中又带著几分情欲撩动,竟是叫他迷乱了心神。
却流摇了摇头,强硬的让自己回过神来,那人一副病弱的摸样,哪有半分柔媚动人,每一次的情事不过发泄欲望而已,怎会叫自己真沈沦其中。
恐怕真是饿了,才会迷乱了心神。
想到这里,他又心烦起来。
如何,才能坚持更久的时日,如何,才能保存自己而活下去。
张望四周,林子里已无野味可寻,溪水里头,也没了小鱼跳动。
就连这树上的果子,也依稀能数清楚。
忽然,他想到,
如果,只有一个人,也许就能活下去。
这些瓜果应该能够一个人吃,而另一个人又要吃什麽呢。
茫然之中,他似乎寻到了杂乱中的线头,只是那方法,许是算得上残忍。
却流不自觉的握起了掌心,神色中是从前那麽多年所未有过的悲苦哀伤,只是他自己,竟没有意识到,习惯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和一颗不带感情的心,他并未发现,原来自己,也会为谁而神伤,原来自己,也会懂得舍不得这三字的意味。
只是如今,求生的心压制了一切,叫他什麽都看不清。
俯下身子,把水囊伸向小溪,装满了清水,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後,仍是从腰间掏出个黑色的瓶子,将其中的粉末倒了少量在水囊里头,然後,他塞上了塞子,走在回山洞的路上,神色却是复杂。
当却流回到山洞时,楚夕刚醒过来,见到却流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摸样,他忍不住扬起了唇角,似乎是觉得有趣一般。
"来,喝点水。"
却流把水囊递给楚夕,楚夕也不客气,接过了手,拔出塞子就凑在嘴边喝了起来,记得刚来荒岛的时候,却流不让他用自己的水囊,每次楚夕渴了要喝水,都不得不跑到溪边才行,只是不知从什麽时候起,那人每次去装水,都会分给自己一点儿。
是啊,很多东西,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样。
随著清水缓缓的流进楚夕喉咙里,他唇角的笑容越发加深,只是却流放在身後的手,却是不自觉的握紧。
楚夕似乎是很渴,竟就这麽把一整个水囊的水都喝光了,递还给却流时,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歉意道,
"抱歉,一渴起来就忘记给你留了。"
"没关系,我等会儿自己再去装。"
却流边接过边说道,却未注意到这已是自己少有的长句。
见却流难得不用几个字回复自己,楚夕竟开心地笑了,那笑容温柔而和煦,竟叫却流无法直视。



一旦少了食物,这日子便是一天一天过得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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