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转身就走,萧海蓝从湖中飞上来,披上衣服,紧紧在后边追赶。转眼已经追到山顶了,珠子回身,一招龙开三阳,直奔萧海蓝的前胸。萧海蓝轻轻避过,反手一招逍遥自在。两人你来我往过了二十来招,四掌相互架住。海蓝上下打量眼前的这个孩子,他半是恼怒,半是笑容道:"哪里来的小孩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敢偷窥。"
珠子眯起眼睛笑道:"萧龙神,小可有礼了,小可真的是有福了,眼福真好,呵呵。"
萧海蓝微怒道:"你究竟从哪里来,到这儿做甚么?"
珠子皮皮地眨着明光光的大眼睛道:"在下,北高位金辰鹰之子。"
萧海蓝卟的笑道:"哦,原来,你就是北高位那个天下第一漂亮的儿子?"
珠子大愣,疑惑地睁着可爱的眼睛道:"天下第一漂亮儿子?这从何说起。"
萧海蓝明媚地笑起来,刹那间,珠子觉得一天星斗,都没有他的眼睛来得亮。海蓝笑道:"哦,是这样的,那年北高位新婚不久,天下龙神们聚会,我那时候,还是个眯眯龙神,就远远地边上弄个酒喝。那时候,金高位也就喝得差不多了,他,他就。"
珠子想起爹那不多的醉样儿,也笑出来道:"他就有点人五人六了是不是?"
萧海蓝笑得眼睛都眯成线了,他开怀地道:"令尊那个时候,最可爱。他大着舌头说,我,我有三个天下第一,你们信不信?"
珠子大笑道:"他吹吧,还三个天下第一呢?"
萧海蓝格格笑道:"金高位说'我,我有一个天下第一的师傅,你们服不服?',大家一听,连连点头啦,服啦,服啦,什么是真理。力量就是真理呗。你不服,你找玉龙珠陛下的拳头试试。"
珠子嘻嘻笑道:"这我也说服,要说不服,就是对不起爷爷。"
萧海蓝掩口而笑,风情万种地道:"金高位很是得意的接着道:'我,我有一个天下第一漂亮、聪明、贤惠、体贴的妻子,你们服不服?'"
珠子闻言哈哈大笑道:"说漂亮聪明,我服,要说贤惠、体贴,呵呵,倒过来,还差不多。"
萧海蓝摇头笑道:"叫你娘亲听见,一定打你屁屁。金高位接着又说:'我,我还有一个天下第一漂亮的儿子,你们服不服?',结果大家一起,嘘声大作。"
珠子呵呵笑道:"我老爹的虽然是醉话,可是酒后吐真言哦。"
萧海蓝笑得都弯腰了,他指着明珠道:"小自恋狂,也难怪你自恋,你老爹那里遗传的。"
珠子跟着他笑了一会儿,萧海蓝停下笑,非常认真地道:"二殿下,我这个地方呢,属于三不管地带,东高位宁浩不管,中浩高位云里翻也不管,东腾高位也不管,所以,这个地方就是,现在我在管。"
明珠啐了他一口道:"转弯抹角说什么呢?无非就是告诉我,连他们离你最近的三个高位龙神都管不了你,我爹,离着你十万八千里,自然更管不着了是不是?"
萧海蓝有点尴尬地笑道:"就是这意思。"
明珠笑道:"海蓝宫主快人快语,我喜欢,我这次来呢,是因为家父偶然东大陆一行,发现唐基有极强的魔力,所以,让我来通知海蓝兄一声,海蓝兄,唐基有个叫明血影的,意图对朝廷不轨呢。"
萧海蓝慢慢收起了笑容,神色惊讶地道:"金高位也发现了。"
"是,家父担心他会对唐基有破坏,所以,叫我通知海蓝兄,早做防备。"
萧海蓝长叹一声道:"其实,不是破坏唐基,具体说,他是要对付我。"
明珠奇怪地道:"你已经知道了,还不弄掉他?"
萧海蓝无奈地道:"他的妹子,已经成了尹西平的妃子,肚子里还怀了尹皇室的后代,我现在动手,人家都会说我是嫉妒,所以,我有点投鼠忌器啊。"
明珠哦了一声道:"这样说来,海蓝兄还是要动手的?"
"这个自然,等我找到了他办坏事的证据,我自然就要消灭他,这点,请转告金高位,非常感谢他的真诚相告,请他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魔头逍遥法外的。"
明珠微笑道:"如此甚好,这样,海蓝兄,在下告辞了。"
"喂,小家伙,等一等。" 萧海蓝殷切的叫声,把正准备离开的明珠给叫回来了。明珠回头,歪着小脑袋,不解地看着他,你还有嘛事?
萧海蓝大大方方地将明珠的手拉过来道:"天下第一漂亮,这话,完全合情合理,何止是天下第一漂亮,叫我说,那是全天地第一漂亮的,就算那些什么月星啊、辰星啊、火星啊,那些地方要是有人,也比不上你漂亮。我,我也算长得好了,可是今日一见你,才知道,什么叫天壤之别,唉,觉得自己如脚底之泥,不值得一提了。呵呵,我本来应当嫉妒你,可是见你长得这般好,满心就是爱你喜欢你。"
明珠格格的像得意的小娇鸟样笑起来,萧海蓝微微皱眉道:"我有兄长,一共五个,还有三个姐姐,不过,他们全都看不起我,一来,我是遮出,二来,我的身子怪异,他们都认为我是祸星。唉,这么多年,只有师傅和姐姐,把我疼在心上,殿下,如果殿下看得起我,跟我结个义如何?我这个澡塘儿虽然小了些,但是也愿意和殿下共享受。殿下可以在我这个地方,随意享用。当然,如果殿下看不起,就当萧海蓝什么话也没说。"
共用一个澡塘,那是客气话,言外之意,就是跟明珠一起分享他所掌握的水域。一个龙神邀请另一个龙神用他的水域,那是完全当你自己人看待,是非常大方的举动。明珠一下子愣了。本来,以他龙神王的身份,是不可以任意结义的,因为结了义,那个人,就是龙神王的大哥,地位非比寻常。即使这人只是个平常人,也享有极高的地位了,如果这人还具有龙神的天份,那地位就更高了,可以说只比金辰鹰低一个档次了。所以明珠如果要结义,非得跟桑德兰宫中的长老们和月大哥商量一下。不过,现在面对萧海蓝一双晶莹纯净的眼睛,明珠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开颜笑道:"行,那我就叫你萧大哥了。"
说 完,明珠就拉住萧海蓝的手,双双跪倒,明珠指着天上的月亮和对面的山峰道:"天上的月亮、地上的高山、脚下的大湖作证,玉心悦今日和萧海蓝结义,不求同年同日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如有背弃,天厌之。"
萧海蓝非常郑重地道:"天上的月亮、地上的高山、脚下的大湖作证,萧海蓝今日与玉心悦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兄弟能够永福永寿,我与兄弟有难同当,如有背弃,天厌之。"
明珠一愣道:"大哥,你,你为什么这样说?"
萧海蓝笑道:"我大你快六岁了,我要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那岂不是太便宜我了。兄弟出生名门望族,父母非常疼爱,自然是个永福永寿之人。海蓝福薄,自从爷爷姥姥不爱,父母不疼,兄弟不喜,姐妹不怜,所以,只要能够与兄弟一起分享片刻快乐,便已经心满意足。"
明珠眼圈一红,险些坠下泪来,心道:"看我这大哥非常快乐,其实心底都不见得开心。"
萧海蓝见他不快,便笑道:"跟哥一起洗个澡,解解乏,再跟北高位复命,想必不会耽误时间吧?"
明珠哧的一笑,跟他携手双双跃入水中,两人都玩到了兴头上,双双不知不觉幻化,明珠已经在水里玩得浑然忘记自己,调皮的用龙尾拍打水面,追着水中的鱼虾,抓着乌龟,任那水珠在光光的小玉龙身上洒出点点金光。
等两人洗好了,跳上了岸,萧海蓝卟通一声就跪下道:"臣仆不知道是龙神王陛下驾到,臣仆僭越,罪该万死,请龙神王陛下责罚。"
明珠这才醒悟过来,他立即将萧海蓝扶起来道:"大哥,何出此言,既然已经结义,便是小弟兄长,大哥不可如此折煞小弟。"
萧海蓝扶住明珠道:"陛下,请陛下如实相告,陛下此来,究竟为何,如有海蓝效劳之处,海蓝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为陛下效劳,是海蓝的荣幸。"
明珠一想,没有任何隐瞒了必要,他一五一十,将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全告诉了萧海蓝,此时,月已经西沉,这月光却更明亮了,洒在两个人的脸上,连月宫仙女都妒意大生。
萧海蓝站起来再次向明珠跪下道:"陛下放心,明血影,臣仆必将铲除掉,不让他威胁到陛下的大业,陛下只管按陛下的策划行事,臣仆一定完成任务。"
明珠紧紧抓住他的手道:"海蓝哥,有件事,小弟求你,小弟这个龙神王的身份,连家父都不知道。海蓝哥,小弟就是怕走了消息,让魔宫的人对小弟不信任,所以小弟不能露出任何形迹来。海蓝哥,除非不得已,否则请海蓝哥替小弟隐瞒身份。"
萧海蓝凝重地道:"请陛下兄弟放宽,海蓝知道轻重。陛下,兄弟,你任重而道远。作为哥哥,仅仅只能替你挡这一面,哥哥无限惭愧。兄弟,时间紧迫,哥就不留你了。哥给你个建议,你既然要在东大陆营生,就要有运营的人材,我的师兄赫品真,他有绝大的胸襟,我写一张条子给你,请我师兄,助兄弟一臂之力。陛下,我这就回去写信,您稍微等等。为了防止透露陛下的行迹,陛下就在此处等,臣仆马上回来。"
萧海蓝办事雷厉风行,不多时,已经写好了一封信,明珠揣好了信,抱了抱萧海蓝道:"大哥,你要小心,明血影,只怕也不好对付。"
萧海蓝沉声道:"再难对付,大哥也绝不能叫兄弟担心。兄弟,你放心走就是。"
讲到这里,明珠长叹一声道:"海蓝大哥,确实不负朕所托,当本来是紧紧顶住明血影,封锁明血影向外的力量。后来他发现,明血影实际上比表面上的更可怕。而这时,明血影已经准备离开唐基,前往魔宫。他的意思,既可能是想跟明亦远联合,又可能是想跟明无心联合。为了不让明血影离开唐基,不让东西魔力合为一体。海蓝大哥明知道双方力量可能对比悬殊,他还是利用了中条山有利的地形,尽遣手下大将,和明血影决战。这一战,战况极为惨烈,明血影的杀手,十成中死了九成半,另外半成,逃到了他妹妹明硕英那里。但是海蓝大哥的忠心将士,也死了七成多。尤其是他贴身的侍卫,为了帮助海蓝哥突击明血影,并将明血影封入中条山深山谷的冰洞,他们全部牺牲了。海蓝大哥,当时已经有了昭明。他竭尽全力,将明血影封进洞中。并在洞外下了龙神结界。但是下完结界,大哥也已经强弩之末,危在旦夕。"
听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只有尹西泠和昭明不时抽鼻子的声音。明珠慢慢道:"本来,海蓝大哥可以向朕或者是桑德兰宫求救。但是海蓝大哥怕让朕分心,也怕桑德兰宫暴露,被已经失去大半魔力的明硕英姐妹发现,他,他就利用救长公主的机会,给了明氏姐妹最后一击。这一击,耗尽了大哥所有的龙神真力,但也使明氏姐妹完全失去魔力,无法再跟西大陆有任何勾连了。海蓝大哥,用牺牲他自己的方式,来助朕和桑德兰宫,平定东大陆。是大哥,他,他牺牲了自己,为魔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风凝吸了口气道:"那,你,你为什么不叫赫品真救海蓝呢?"
"娘亲,当时儿子知道这件事,但是儿子只能在东大陆逗留七天,那七天,儿子要将东大陆当时残余的魔力完全除去。而且儿子还要求见里翻伯伯,儿子实在没有办法在七天内,将海蓝哥的下落打听出来。尹西平是个非常恶毒的小人,他,他囚禁了海蓝哥,故意乱放地点,儿子找了几处,都不是。儿子当时已经没有时间了,再不走,等明亦远从前线回来,见不到儿子,他会起疑心的。儿子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让修林哥留意,想方设法,将海蓝哥救出来。"
风涵疑惑道:"那,最后,又是怎样将他救出来的呢?"
"唉,最后龙神左使出马,他通过非常内部的消息,打听到了海蓝哥被奴役的沙漠,当他救海蓝哥的时候,海蓝哥已经在沙地上,被酷晒了十天。爹,你知道,龙神最怕这个。所以,虽然海蓝哥没有死,可是他的眼睛,却,却永远看不见了。承祖说,这是在挑战他的医术极限,到目前为止,他无能为力,无法让海蓝哥再复明。修林哥就在龙腾,把紫晶源买下来,把海蓝哥安置在那里。海蓝哥整整养了三年的伤,他,他才慢慢地恢复起来。"
风攸他们都非常困惑,那么昭明,怎么,怎么又会到海蓝身边,跟海蓝成为师徒的呢。那时候,就母子相认,不是很好吗?
米修林拭泪道:"这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们几个从唐基西面进了几批精铁,最后一批铁押回去的时候,我们十来个侍卫经过一个孤儿院,看到有人在放火烧孤儿院,看到这些恶人,把孤儿院的仓库锁起来,外头用柴火烧,里边孤儿们都在惨叫,当时我们很愤怒,就冲上去,把这三十来个恶人全杀了。然后我们拉开仓库的门,冒着火,把孤儿们抱出来,里面困了三四百个孤儿,我们十多个,冲了十来次,救出了三百来个,其中有一半,已经闷死了。余下的一半,我们十多个人也没有办法,只好大家分开走,走一路,看看有人家,像样儿的,就送一个孩子。结果我这一路,最后送不出去的就是昭明公子。因为,他,他身上被灼伤的很厉害,没有人家要。刚好我要到紫晶源看往大爷,我,我就把这孩子抱去了。"
大家一起追问:"海蓝知不知道这是他的孩子呀?"
修林摇头道:"我想大爷不知道,大爷当时非常想念他死去的孩子,所以,我把这个孩子抱去给他的时候,他非常开心。他对我说,老天爷知道他失去了了一个孩子,所以就给他再送一个。他还叫我放心,说他一定会像爱自己孩子一样,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的。"
大家再一次沉默,什么叫天意,这就是天意,天意弄人,让他们母子一起做了八年师徒,却彼此不识,但是天意爱人,让他们母子早就一起享受了八年的温暖,八年的相依为命。
二十六,云翻雾涌
明珠说完了,除了风凝轻轻拍他的背,替他舒气的声音,大殿里分外安静,许久,昭明有点清醒过来了,他嗡嗡呜呜地道:"龙神王陛下,请,请问,我,我娘亲,真,真的是,是为了协助您将魔力除掉,才,才跟明血影血拼的吗?"
"是,如果没有你娘亲,我不可能扫平东大陆,不能扫平东大陆,就无法让天下太平。"明珠一字一句地道。
"请问,我,我娘亲真的是,是您派人救下的吗,然后他,他就一直生活在紫晶源是不是?"
"是,从他被救下起,十三年来,他一直生活在紫晶源。因为他不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所以,帕晴岚侍卫就替他制作了非常精美的面具,帕侍卫每过三年,都会替他换一张。"
昭明突然呜呜地哭起来,明珠有点不知所措,金辰鹰和风涵都道:"孩子,确实是,是龙神王陛下拖累了你母亲,害你母子分离,你,你若有心中怨怒,你,你只管发作出来,不要憋着,好不好?"
昭明哭了一会儿,突然就大叫一声,扑倒在明珠脚下,紧紧抱住明珠的脚,把明珠吓了一大跳,这,这孩子是怎么了,他,他是不是要把我的脚给,给压折了啊。昭明紧紧抱住明珠的脚,居然不停地亲着明珠的腿,许久才又哭出来,边哭边狂叫道:"龙神王陛下,谢谢您,谢谢您。我现在终于知道,我娘亲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嫉妒,他是为了天下,才牺牲自己的。我现在终于知道,我娘亲是,是一个大仁大义的人。我,我很为娘亲骄傲。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娘亲,也谢谢您的侍卫米大叔他们,让我母亲过了十三年平静的生活,也让我和母亲在一起,做了世上最幸福的师徒。谢谢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