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侍卫没有主上的命令不敢动手啊,眼见安琚就要退出房门,逃之大吉了。突然他身后响起了一声生气的怒喝:"你给我站住,有本事,你再走一步试试。"
安琚本来已经掀帘子准备溜出去了,一听这声音,就立即紧刹车,站住了。大家被这声音一震,全回头看,原来喝出来的,是金辰鹰,风涵一看,怎么又想打人啊?不过,这人有点不太对啊,他,他究竟是什么人?风涵可不糊涂,安琚明明大活人一个,怎么会是鬼,他不是鬼,难道他,他是宁浩帝君的儿子宁鸿。可是宁鸿不是,不是被赐死了嘛,怎么又活着。活着也算了,还跑到无瑕来当掌柜?这团乱帐,想不明白。
鹰一声巨喝,安琚站住了。鹰怒气冲冲道:"怎么,咱们俩的关系,你还要我告诉你,你才想得起来是不是?"
安琚闻言就慢慢转过身来了,他的脸上,大喜欲狂,这份喜悦,整个从眼睛里溢出来,像发洪水一样,冲满了整个脸。他转过身,居然还煞有介事地将身上穿的衣服,都整理了一下,把帽子也给弄正了。然后做了一个让大家都目瞪口呆的动作,说了一句,叫大家都想跳起来的话,他向金辰鹰恭恭敬敬的跪下了,然后有板有眼,一字一句地道:"恩师在上,不孝弟子,晶瑶给恩师请安。"
有没有听错,风凝的笑容整个在脸上凝固,弟子,恩师,这,这是什么跟什么?演戏吗?也不会这样恶作剧吧。龙泽是不可以随便收徒弟的,鹰收徒弟,是要得到师傅、师弟们的赞成的,他居然收了个大家都不知道的徒弟?
这连向来处惊不变的风涵和柳涔都觉得匪夷所思,安琚是鹰的徒弟,这是什么乱麻团?
金辰鹰看他跪下了,脸上的怒气慢慢就消失了,转怒为平和道:"罢了,你总算想起来了,起来呗。"
安琚边笑边哭道:"哦,不,弟子好久,好久没有给师傅磕头了,弟子今天多磕几个,补补前帐。"说完,好像做生意还钱一样,一连给鹰磕了十多个头。倒把鹰给气乐了。
鹰又气又笑道:"好啦,起来呗,别磕了,这地硬,磕破了你的头,宁浩兄要找我算帐。好了,过来。"
安琚刚才逃的时候快,这回过来却慢了,他非常讲礼貌,亦步亦趋,小心地到了鹰的身边,脸上还挂着泪水。鹰笑道:"哭什么,这么大的人了,好啦,把眼泪擦了再说。"
安琚把眼泪给擦了,笑道:"师傅,您身体好不好?"
鹰哼了一声道:"没被你气死,总算还好。"
安琚呵呵地笑道:"弟子这点小儿科,怎么能气得死师傅。恩师大人大量,才不会跟弟子真生气呢。"
鹰点着他的额头道:"少贫嘴,好啦,为师先向你的几个伯父、师伯和师叔介绍你,你去向他们请个安。"
鹰拉着他手,向着大殿内正在打破脑袋想问题的诸君道:"诸位,这个呢,是我的关门弟子,我收了他这个徒弟,觉得收徒弟,是天下最愚蠢的事情,决定再也不收了,所以,他就关门了。"
他这一介绍,云里翻就先笑起来道:"二十来年前,我就跟你说,这小子,是个小混混,你收他,小心,一世英名,叫他混掉。"
鹰也乐道:"笨师收混徒,打了败仗,责任自负。唉,诸位老哥老弟们,可记好了我这笨徒弟的名字,这孩子,他姓宁,单名一个鸿字,字晶瑶。哦,也就是宁浩兄的小儿子,那个倒霉的皇太子。"
此言一出,大殿里,大家可再也不管了,就是老大的嘈杂声,鹰怎么可能,收宁浩的儿子做徒弟?这个宁鸿又是怎么没死的,他又为什么改了名字,堂堂皇太子,平了反也不回家,跑到无瑕来卖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东。
鹰指着司马逸云道:"这是你师傅的大哥,过去给大伯伯磕头。"
安琚端端正正地到了逸云的面前,屈膝就跪下去了。逸云慌忙扶他起来道:"好孩子,使不得,哎呀,大伯伯没有带礼物,怎么办呢?"
安琚笑嘻嘻地道:"大伯伯,那您就记在帐上,等侄儿来收帐,侄儿不收您利息。"
大家一听,呀,这人,这嘴可真的贫。逸云大笑道:"那你就一个个收帐,估计可以收一堆。"
安琚到了洛燕司身边,给燕司请安,燕司笑着扶他起来道:"依我说,人太多了,一齐行个礼就算啦。"
安琚急道:"不行,燕伯伯,这礼要一个个收,要是一齐行,伯伯叔叔们不给礼,侄儿岂不是亏大发了。"
风攸闻言,实在乐得不行道:"哎,鹰啊,你,你怎么搞得,你,你的弟子,怎么一个个嘴都那么贫呢?"
说话间,礼已经行到风攸这里了,风攸也没有带礼啊,只好也记帐。到了柳涔身边。柳涔等他行完礼,笑眯眯地从怀里摸出一对蓝金嵌钻的晶美扣饰道:"罢了,我不欠帐,给你呗。"
谁知道,这小子的脸可真厚,他回头看看风攸,笑呵呵地问道:"四叔,这礼只是您的,不算攸伯的吧?"
风攸立即拿手拍他,小子,你可真贪心哩。一圈礼到了林泠这里,林泠笑道:"我不给你礼,唉,不但不给,你给我礼,不然,我这师叔可不同意你进师门。"
也亏这小东西有脸说,他厚着脸道:"师叔这样好了,这逸云大伯伯的礼,就转送给您。您可同意让我进师门了?"
林泠大笑道:"你真是我羽哥的徒弟?我看不像,比较像小哥哥的徒弟,不,十成像小哥哥,帐算得溜精。"
一圈过来,到了风涵这边,风涵眯着眼睛看他道:"我呢,没你小师叔那样小气,礼我当然有,不过,你得让师叔看看,你有没有拿礼的本事。"
说话间,风涵已经从桌子上取了三只琉璃夜光杯,这杯特别薄脆,被称为一片雪。风涵轻轻一挑玉珏酒壶,三杯酒都倒好了。别小看这一挑,那轻轻转手间,劲力的捏拿,实在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大家看出来了,风涵要试试这孩子。
风涵轻轻一挥,三杯酒就成平行线直飞向宁鸿的前胸。倒酒的时候,宁浩就着急了,哟,鸿儿嚥,你接不住,就算接住了,这酒杯经了两道大力,一定立刻碎掉,酒也洒了你一身,可很不好看。可是隔得远,再说了宁浩自己也没有把握接住这杯子。其他人一看风涵这一招,脸都有点变色,风涵这招试题,出得难了,柳涔几个自忖,只怕我们都接不好。
眼看酒杯就撞上这孩子胸前了,易怜尖叫了出来。宁鸿微微一笑,身子轻轻拔了拔,使出了龙卷风中的轻苹初起,大家都是明明白白看到他转身的,以为他转慢了,可愣是不慢,这孩子就像台上做戏的名角,看起来慢条丝绺,可是一句一句,都是丝丝紧扣,没有半分错的。宁鸿一转之间,已经将风涵三杯酒的来力给卸去了九成。他一顺手,修长的五指,食指、中指、尾指各自轻挑了三只杯子的底,将最后一成向前去的力,转成了向上的力道。三只杯子都向上跃起来,翻了个身,一前一后,三杯酒就倒过来,顺顺当当地流进了宁鸿的口中。这二招,电光火石使出来,却又潇洒漂亮之极。更难得的是,这三只杯子,倒完了酒,自然就直接下跌,刚好都跌到了宁鸿刚刚伸出的左手中,整整齐齐叠成一线。
宁鸿恭恭敬敬将杯子放还到风涵面前,行礼道:"谢师叔的酒,只是,这礼也太轻微了些。"
风涵朗声大笑,将身边的玉佩解下来,这可是玉龙吟在他三十岁的时候,亲自给儿子挂上的。这是天下第一玉灵犀玉中,最为名贵的紫血玉,更难得是玉里边,还有一挂天生的灵芝寿草,据说这玉,可以避百邪。再加上这玉挂是千年的楠香木所制,所以,整个玉佩,价值连城。宁鸿当然认货,眉开眼笑地将玉接过。风涵笑道:"师叔给你挂上。"
风涵把玉给他挂好了,宁鸿从内边贴身腰侧也取下一块佩饰来,双手捧给风涵道:"师叔,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块小小的佩饰,是恩师所赐,请师叔收下。"
风涵取过来一看,大家都刮了一眼,哟,这是古货,这是块通体透明,呈天蓝色的琥珀,人家琥珀,外形还要经过加工才挂,这琥珀居然是天生成的麒麟形状,连角和足尾,都是清清楚楚的。更难得是这琥珀的心中,有一只小小的金鸡,可能是只极小的蜂鸟,不知道怎么,就叫困在这琥珀里头,栩栩如生。琥珀的上头,串着的是一圈黑得发光的珍珠,珠子不大,但颗颗极圆,摸去,非常清凉。风涵微笑道:"这也算是小小佩饰,这是不是二万年前,咱们玉家公主嫁入苦栎金家时,带去的陪嫁重宝麒凤呈祥?可以避百毒,增加你的龙神功力吧。你师傅可真大方。你送给师叔,可别后悔啊?"
宁鸿非常欢愉地笑道:"后悔的是师傅,不是我。"
到了风凝近前,给风凝行礼毕,风凝笑道:"师叔没有带什么好礼,随便送一个呗。"
宁鸿连连摆手道:"好师叔,您饶了我,只要您以后,每天都在师傅面前说我两句不中听的话,让师傅的醋拳头少落下来,就成了。"
风凝格格娇笑道:"怕什么,我专说你好话。过来,师叔给你把好东西挂上。"说着,从自己脖子上解下一颗万年的养颜珠来。他已经把明霞珠和舍利子都给明珠挂上了,原先送这两件宝物给珠子后,玉龙吟真怕他老得快,所以费尽心思,给他弄了一颗万年大蚌育下的通体晶红的养颜珠。风凝就把这珠子取下来,递给宁鸿道:"贴身挂着呗,就图个吉利。"
宁鸿偷偷朝师傅挤眼睛,金辰鹰不理他,别人可都笑了。宁鸿把珠子挂上了,然后从胸口里取出另一个挂件道:"师叔,这个小小礼物,也请师叔收下。"
风凝拿过来一看,哟,这可不是小小礼物,他可听说过。这玉中最名贵的是灵犀玉,宝石中最名贵的是钻石,钻石也分等次,最上品的是通体晶莹的绿钻石、蓝钻石、紫钻石。这世上最有名的一颗钻石,是产自东大陆南角休纹国,通体晶莹的纯绿色,没有任何瑕点,这钻石有八千三百克拉重。后来这钻石被切成了十八份,其中核心这一块,切割出来,重二百二十一克拉,成一颗纯心形,切成了一百三十六面,手工之精湛,叹为观止。这颗心形钻石,被称为"梦想之石",看宁鸿给他的小小礼物,环形的珠坠中,嵌的这颗精美的透明晶绿的钻石,风凝已经想到了,莫非,这就是梦想之石?
风凝笑道:"这,这不会是梦想之石吧?"
宁鸿笑道:"正是,师傅从北渊的宝库上捡出来给我的,给我的时候,标签上,就有梦想之石的名字呢?师叔美人配宝石,师叔挂了,才好看呢。"
柳涔笑道:"咦,这孩子,白眼狼啊,他们俩个有还礼送,莫非,他们是师叔,你就拍马,我只是四叔,就不用拍了是不是?"
宁鸿嘻皮笑脸道:"四叔,不是,二位师叔,我以后就不回拜了,您呢,下次瑶儿可要专门上府上来见过,到那时候还要带礼是不是?瑶儿小气得很,可不愿意送二次礼呢。"
这一圈礼行完了,云里翻大笑道:"你不用给我行礼,你小子,总是要占人便宜,呵呵,我躲你,越远越好。"
宁鸿刚想跟伯伯开两句玩笑,金辰鹰道:"好啦,过来呗,现在要说说,你怎么会是我徒弟了。"
宁鸿垂首道:"恩师,让弟子来说,好不好?"
金辰鹰好像对这弟子非常纵容,大家也看出来了,光是鹰送他的两件礼物,价值连城,可见这弟子在师傅心中的分量了。鹰哧得笑道:"好,你自己说,你伶牙利齿的本事,就不比你龙神王师兄小。"
宁鸿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耍起嘴皮子来,他说得精彩,倒把大家都给听入迷了。
三十四,阴差阳错
龙元十六年,风涵等诸位泽主新上任不久,玉龙吟扔下俗务,逍遥海外去了。这年的六月,金辰鹰接到南高位龙神洗立紊的请贴,洗立紊征服了南纹,将要登基,他广邀天下龙神,请大家来捧场。龙泽接到两张贴子,东西南北,东高位跟洗立紊向来不和,自然不去,西高位现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去。北高位呢,比南高位稍微低一些,不去,说不过。再说了,鹰跟洗立紊素来不和,他要去,也是闹事去的。
夏天的龙泽,最是热得难受,鹰既然要出门,便也趁机去消消热。跟小狐狸亲热了一番后,便施施然南去。到了南纹,鹰根本就是给洗立紊找麻烦的。这事情呢,原来是洗立紊的太子洗重基搞出来的,洗重基,颇不知轻重,他想给北高位来个下马威,依他想来,这北高位还在父亲之下,武功自然不如爹,所以,聚集南方的巨龙神和大龙神,自然能削尽北高位的面子,不定,这一举还能把北高位给拉下,最好,自己就趁机爬上北高位的位置。
他的算盘可真错到底了,南方不知道好歹的巨龙神们起初一看,哦,北边就来了一个高位龙神,什么下属都没有带,只有一个贴身侍卫。大家自然心生轻视,以为来个车轮战,自然将这个狂妄之徒拿下。结果,没有拿下他,倒是被他揍得七倒八歪,鹰半点面子都不给洗立紊留下,把南边一干巨龙神、大龙神,都揍得鼻青脸肿,有些还叫他打得腿断手折,干脆就起不来了。洗立紊还没有登基,倒叫这个半路跑来贺喜的人,弄个大没脸。
鹰展现了自己的身手,洗立紊暗暗吃惊,他可不敢易动。可是白吃了个大哑巴亏,这可不是洗立紊的做派,这口气,非出回来不可。结果跟儿子一商量,洗重基是个心狠手辣的龙神,他跟父亲建议,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玉龙吟不在西地,就把金辰鹰给除掉。
洗立紊也觉得,这是天赐良机,金辰鹰只带了一个侍卫帕尔顿,把他们主仆给除掉也并非不可能。想到这里,他将自己秘密酿造的消龙魂给取出来了。消龙魂是龙神王特别用的药,任何其他龙神,都不可制,洗立紊制消龙魂,叛乱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他研制这消龙魂,都有十多年了,这药,无色无味,倒在酒杯中,根本品不出来。洗立紊下定决心,将金辰鹰除掉,永无后患。
他亲自上驿宫向金辰鹰陪罪,北高位亲自来贺喜,这是我洗立紊的大面子,再过二天,管理中浩洋和东腾洋的龙神都要到了,不如我洗立紊先请北高位喝个小酒,向北高位陪情,咱们南边龙神不懂事,让北高位生气。
金辰鹰心想,打得他们也够了,喝就喝吧,我倒不信,你洗立紊敢把我怎么样。他是艺高人胆大,就带了帕尔顿,趾高气扬地进宫喝酒去了。
洗立紊就请了他,洗立紊亲自将他接进内宫道:"金高位,小犬重基,向来听金高位的英名,只是小犬这些天忙于我登基的俗务,所以不得速来。小犬一会儿过来,给金兄进酒,还望金兄看在洗某的薄面上,见见小犬。"
金辰鹰豪爽地挥手道:"洗兄,不必太客气,随便些。"
这两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在是暗藏杀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洗立紊是语带双关,金辰鹰压根不客气,直来直去,一句句,都把洗立紊直截了当给压回去了。洗立紊压了一肚子火,酒过了两巡,洗立紊一看,差不多了,偷偷向太监总管打了个手势。总管会意,微笑道:"陛下,太子已经回来了,太子想来跟金陛下敬酒。"
金辰鹰眼睛微斜,心想,要耍什么花招呢,耍呗,我倒要瞧瞧。洗立紊笑道:"请太子殿下快过来,金陛下赏脸一见呢。"
洗重基得到消息,喜出望外,立即将消龙魂取出来,小心地全倒入酒中。这酒壶是特制的阴阳壶,全由杯底的暗钮控制,洗重基将壶提好了,他急着想毒死金辰鹰心切,不走正道,直接从他宫里的暗道,奔前院的假山,然后直往内宫。这暗道的出口,就在前院一个秘密的假山里边。洗重基满心欢喜,如果自己能够得手,说不定,明后天,自己就是北高位,说不定,自己就能接收他那天下第一漂亮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