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抬头道:"那对妖精没胆量自己来动手么?下手罢,龙泽妖人,我若是皱一皱眉头,就是风家人。"
"叛徒,畜生,爷爷待你如亲生一般,泽中兄弟把你当上泽主敬你爱你,你却以杀兄弟为乐,还对中泽主和小泽主如此不敬,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你纳命来。"
风净尘冷笑一声道:"龙泽的人就是这种本事,你们杀一个手脚被铁铐铐在墙上的人当然不费吹灰之力了,可笑,那对妖精手上尽是这种下贱胚子。我今是死是不怕,只恨自己死在一个死奴,一个垃圾堆里的贱种手中,连死都让我觉得龙泽脏得可怕。"风净尘的嘴里一句一句的恶毒着。
顾惜言勃然大怒,他平生最恨人家叫他贱种,以前小时候没有力量受尽欺侮,如今他在泽主的调教下早就是雄踞一方的高手,还怕谁来。手中的钢钩一扬便要切入风净尘的脏腑,叫那张刻毒的嘴里头再讲不出一句话来。不料西帝凡却将他拦住道:"你们风家杀我父母,掳劫我做死奴,虽然在死奴囚堂我被你们折辱得人不人,鬼不鬼,但我西帝凡还是龙燕世家之后,行事仍然光明磊落。今日你认为我欺侮你被困在墙上,你死得心有不甘,你认为被我一个死奴杀死是你的耻辱,好,我西帝凡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让你看看我龙泽男儿的血性。"说完他手中的刚玉精钩将风净尘手脚处的精钢铐连连割断。顾惜言大惊道:"帝凡,你你怎么可以放他,纵虎容易,擒虎难,龙泽主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抓住他的。"
西帝凡傲笑道:"我要让他知道龙泽人材济济莫说泽主是天人一般,便是我这等的死奴也强他百倍,好叫他们风家人死了心,想跟玉家斗,差远了。"
三年来风净尘被这精钢铐困在着小室之中,这一脱困,虽然心中大喜,却一下子摇摇晃晃站不稳当。他嘴里却偏还硬道:"有本事到外面去打,这个巴掌大的地方如何施展得开,我便胜了你,你也不服。"
"你想趁机逃么?你若能逃得出龙泽,我西帝凡算服你了,我先告诉你别动这种心思,否则龙泽护泽的所有机关,可以把你成千上万次变成肉酱,到那时,泽主就算有翻天的本事,也救不了你了。"
三人开了石壁,站在半山的雪原上。风净尘拿得是自己惯用的湛天剑,也不知道那玉家妖精中了什么邪了,抓了他以后,竟然把湛天剑留在房中,一边却摆上玉蓝烟那个老妖精给他的,说什么上泽主使用的麒魂剑。常常来烦他的就是让他在两把剑当中选一把。笑话,他风净尘是鸿雁的皇太子,不使用鸿雁的镇国之宝湛天,难道还屈节到这份上,要用那老妖人的麒魂剑不成。
六,千山雪飞风凌寒
三人站在雪原上,望着这龙泽的千里雪野风光无限,三人都有许多感慨。龙泽的地下城以沧江以上无数的高山为天然阻挡,龙泽的三十代泽主率领子民在此地下城开垦,既为躲避各国的迫害,又为了能够重夺祖先的江山。然而自前一个三十年,泽主玉沧泪为了掩护龙泽子民在五国联军下撤入地下城,仅率领十六麒神侍卫,到山外设下结界封泽。结果封泽结束后于十六侍卫尽数死于北夏天一教的刀手之下,玉沧泪为北夏当时的皇帝孟长海所杀,骨灰长眠于北夏,连他随身带的麒灵玉都成为了北夏的国宝。从此龙泽就不再出现于地上。直到二十年前,泽主玉蓝烟才破结界而出,但玉蓝烟自胞兄死后,精元大失,再也不能振作,他去风皇室带来了两个孩子,然后本来想认回寄在青山玉家的儿子,但那小子却不肯认爹,怒极了的玉蓝烟便带走了那小子想要杀掉的一对双生子。结果十年前,风萧然和风净尘逃离龙泽时,被火蛇所困,玉蓝烟为了救他们两个,不幸落入火蛇口中。龙泽诸长老在无奈之下,便立了年仅五岁的两个双生子玉凤鸣,玉龙吟为主,那二人却是天生才华,不出五年,玉龙吟就破了先祖的结界,率领龙泽军队出地下城,攻下天竺院,改天竺院了龙泽分院。并且迅速掌握了鸿雁朝政,并将鸿雁太子风净尘又重新掳回了龙泽。风净尘被捉龙泽,从天竺院的少总院主和太子降为了阶下囚,并且亲眼看师父死于人妖玉龙吟的龙神剑下,此恨何及,三年来他虽受囚禁,但却时时想着逃离,怎奈两个人妖防范极严,没有任何机会,现在那西帝凡竟然给了自己如此一个逃脱的好机会,自己如何能不好好把握。
风净尘抿着嘴坚忍地笑了笑,想不到那个西帝凡的头脑如此简单,自己见识过西帝凡的功夫 ,比自己差远了。只要自己能够正常发挥,不但可以将这个死奴斩于湛天之下,连那个下贱的杂种也做了陪死的亡灵,就要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做自己出这个牢笼的祭剑品,然后自己再去杀了玉凤鸣 那个妖精,最后当然是玉龙吟,杀了那个阴阳怪胎是不够的,总要让他慢慢死,一块块将他的肉切下来,方才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风净尘将剑一扬,湛天的白光在雪地上打了个闪。西帝凡冷冷一笑,刚玉钩剑往前一伸,便不顾死活的进招了。风净尘心道:"狂妄,就你那破钩,也敢跟湛天剑碰。"湛天剑招飞起,一片寒光中,他已经将天竺风家的湛天剑使将开来。剑凝结着一层王者之气,层层雪花飞起,雪光中无数剑招在飞花穿梭。是春日的狂风,还是冬日的厉飕,顾惜言被这如明月、似流水,如水银泄地的剑气逼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山岩边。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又是责怪,若非西帝凡意气用事,现在这个叛徒早就是死人一个,哪还容得他如此嚣张。要是今天真被他逃走了,那龙泽可真要大难临头了。
二人过招,吃惊的不是西帝凡,而是风净尘。他没有想到三年不见西帝凡的武功已经升到了这个地步,别说风净尘被关了三年功夫已经有所疏忽,就是这三年来不荒废,也不过只和西帝凡相当而已。那刚玉钩裹着一层晶莹地光彩,被西帝凡的内力一逼,那光彩竟然穿透了湛天剑的寒光,湛天那凌凌寒气奈何不得他。反而被他看来简朴,实则后招无穷的普普通通的一笔一划,将湛天剑法的灵动吃得死死得。如果他风净尘不能将湛天剑的绝招使出来,只怕今晚便要死在西帝凡的手上了。想到这里,风净尘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大喝了声,湛天飞天而起,使了一招清风漫天。这一招是风皇朝剑法的精要开始,只要这一招西帝凡吃不下,那么风动剑法使将开来,西帝凡就完了。
顾惜言只见从地上到空中都是湛天白色的光彩,龙泽千山的雪光都在这一招面前为之一黯。心里头一凉,想抽兵器往上助阵,却又不知怎样穿过这层层清气,助帝凡一笔之力。清风漫天这一招讲得是快,捷,多,一招有三十多招的变式,这一招风净尘已经琢磨得净透,他就是要用风家的湛天剑法打败龙泽那两个妖精,所以使出这一招的时候他得意之极,想不到三年不练,自己这一招使将出来比起以前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但是这一招使到大半的时候,一直在清风漫天的充天剑气中摇摆的西帝凡突然将身子往下一倒,刚好将身子埋到了剑气之下,顾惜言以为他被剑气所伤,吓得心都要跳出来。风净尘心中刚刚大喜,只要自己将剑招一递便可置西帝凡于死地了。正在得意之时,西帝凡的刚玉钩竟然从地面扬雪而起,厚厚的飞雪与钩光的晶莹杀气一起从地下冲天而起,铺天盖地地飞扬起来。西帝凡的钩夹着奔雷之势直破向清风漫天的后招,钩尖力穿过湛天剑的剑气圈,刚好刺中风净尘的手腕,那西帝凡是一点情都不留的主,钩尖几乎刺穿过了风净尘的手腕,风净尘只觉得手腕传来难以扼止的巨痛,湛天剑就这样从手中飞出直飞入山岩的积雪中,没入不见了。
"什么湛天剑法,我看应当改名叫丢脸剑法才对!凭你,刚才那两下破招,也想从这里逃走,想都别想。我刚刚练了咱们西家的钩剑中的八面来仪,还没在活人身上试过,很想在你身上试试,我能不能一招将你分成八块。"西帝凡就像逗一只猴子一样地捉弄着风净尘。
风净尘半坐在雪地上,手腕上的血已经将身下的雪染红了。他的一张如玉石镂成的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却不肯示弱,两眼瞪着西帝凡,显然是心有不甘之极了。
西帝凡冷酷地笑道:"你到地狱向爷爷和我龙泽的子民陪罪去吧!我也好向我爹娘交差了。"说完刚玉钩竖起,钩上闪着诡异的色彩,他缓缓地摆开了架势,将这八面来仪这一招极霸道,狠绝的钩法使将出来。一时间雪原上的风都停滞了,顾惜言只觉雪原上笼罩着一层死气,不由得冷冷打了个寒颤。西帝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风净尘单薄的身子掠去,只在眨眼之间,风净尘觉得有八道来自不同方向的气流将自己围住,正向自己的肉里切割进去,那种切肤之痛痛处难当,看来他风净尘今天就要结束这十八岁的生命了。
西帝凡终于松了一口气,今日大仇得报,从此爹娘的冤魂便可以升天了,再也不会血淋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十年来纠缠自己,在梦里听到的无数次娘的凄凉的哭泣声,爹那悲怆的惨叫声,使自己多少夜不得入眠,多少夜如坠寒冰,只要片刻之后,那时时打击自己的无边黑惨就结束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西帝凡觉得有一道奇异的力量从那八道气流中穿来,那是一道近乎火红的光彩,西帝凡感到眼前一花,自己钩使出去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消失不见。起初西帝凡还以为是风净尘还有力量反扑,等到天空中的雪花全落完了,西帝凡不由得大吃一惊,眼前笑吟吟一双秋水般纯净的双目看着他的,不是玉凤鸣玉泽主还有谁,原来刚才在迫在眉睫间救下风净尘一命的正是泽主。
西帝凡折节下跪道:"属下私进石室,不遵主命,罪当论斩,但请泽主让属下报了父母大仇,属下死而无憾。"
"你要报仇,我让你报,他已经三年没有练过功了,你胜他是不武,而且你不应当看不起湛天剑法,他输了,不等于湛天剑法输了。我手上是一根树枝,我也用湛天剑法,你若打败了我,便可杀他,我决不食言。但若是我胜了,你不但不能杀他,而且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泽主给属下这次机会,一百件,属下都答应。"
玉凤鸣缓缓退后,手上只拿了一根冬天的枯树枝。风净尘冷冷道:"你要他杀我,只管让他动手,玩这种猫捉耗子的游戏,我没有兴趣。你好给自己找个借口,杀我的人不是你,你已经尽力救我了,不是么,拿了一根树枝,对西家的刚玉钩儿?"
顾惜言看着泽主那单薄的身体,在大雪中好像弱不经风一般,持着一根枯枝,站在天地之间更让人觉得我见尤怜,如何能于那杀气腾腾的西帝凡那一对寒凛凛的刚钩相比。
玉凤鸣也不理他的刻薄,微微对西帝凡一笑,西帝凡见他仪态万千的样子,实在不想动手,自己怎么舍得对天人样的泽主出手。但是父母之仇能不能报就看今日了,泽主明摆着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不把握准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了。他牙一咬道:"泽主,得罪了,战后,属下自请死。"钩一摆便攻向泽主。
这一攻上去,三个人都知道自己料错了,泽主根本没有给西帝凡机会,同样一套湛天剑法,泽主使出来和风净尘完全两样,泽主没有风净尘那样的狂霸,相反充满了随和之意,剑气如春风拂柳,又似秋波照影,美得不像话,柔得不成体统,却以柔克钢,偏将西帝凡的强横钩招给困住了。西帝凡突然大喝了一声道:"泽主,这是湛天的剑招,却不是湛天的剑法,您以柔克钢,完全没有湛天的王者之气,属下就算输了,也不服。"
玉凤鸣轻轻一笑,剑招突变,剑气破空而来,这一会湛天剑使将出来,比刚才风净尘的剑法更快,更锐利,更变化万千,这天地之间除了湛天那不可挡的剑气外,已经不存在任何东西 了。顾惜言只觉得在这排山倒海,无往不利的剑法面前,自己已经没有意识,只会一步步往后躲,去逃避这可怕的剑气。
突然剑气顿收,只听见啪地一声,泽主的树枝折断了,可是西帝凡的刚玉钩却飞上了天。只听泽主微笑道:"西家的钩法果然神奇,本泽主今日算是领教了,西殿主可罢了吗?"
西帝凡脸色苍白地跪下道:"属下的钩并没有碰断泽主的树枝,是泽主为了保属下的面子自断的。属下连泽主的一根枯枝都打不过,属下还有什么脸面替爹娘报仇,请泽主赐死。"
"西殿主,事有轻重缓急,家仇固然重要,但我问你,如果为了龙泽的千万流落在外的子民,你愿不愿意放弃私仇呢?"
"属下,愿意听泽主的。"西帝凡的意思明白,你让我放,我就放,但是为了你,却不是我真心要放的。
玉凤鸣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凌逼他。
西帝凡却还记得道:"泽主,请问,你要属下答应的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西殿主,你那招八方来仪的威力固然巨大,但此招太过阴毒,我要你此后不可再使此招。为作弥补,我这里有一套钩式,共十二招,用来换你那一招,你愿意么?"
"属下原赌服输,泽主将钩法给属下就是。"玉凤鸣将钩招递过给他,西帝凡接过剑招,只看了半式不由大喜,这剑招的变式尤在自家的钩式之上,给十二招,让自己放弃一招,实在是赚大发了。当下发誓道:"属下起誓放弃八方来仪,如有食言,叫我死在自己的钩下。"
玉凤鸣淡淡笑道:"这誓你不必起,我自信你是个大好男儿,今日的事我当没有发生过,你和惜言下山去,当做什么就做什么,这风净尘的事,本泽主自有分教。"
西、顾两人磕头而去,玉凤鸣见那雪地里一片红潮,心中一阵子的钻心,便走过去扶风净尘,风净尘用力挣开道:"妖精,不用你扶,我自己走到牢笼里去,你今日让那个死奴和那个贱种来折辱我,先让那个死奴来打败我,叫我尝尽屈辱的滋味,你再来示好,你以为我看不穿你这妖精的居心么?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有一天,我会十倍百倍将今日所受的侮辱讨回来。"
七,同心共解千秋结
风净尘咬着牙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走,他的脸已经白得如同那大雪一样,却不出声求助。他心里想着父皇、母后,觉得无论如何都要为他们争一口气,决不能在人妖面前示了弱,所以已经快要晕去了,却偏强忍着走。
玉凤鸣见他手腕受伤甚剧,那血不断地从手腕上流下来,把他单薄的青衫都染成了一片潮红,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龙珠刚将他擒回来的时候,他被龙珠儿的剑气伤了右胸,半身浴血躺在石室里的样子。一张苍白的脸,一个软软的身子,气息微弱,当时自己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裹伤,看着右胸蜜色的胸膛上那一道长长的剑痕,陡然间便起了一阵异样,心中竟对龙珠怪得不得了。珠儿,你如何这般忍心,他怎么也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麒哥哥,你怎能将他伤成这样。眼下,玉凤鸣又见他摇摇晃晃,因为失血过多,一个憔悴的身子在雪中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就如同下了漫天的雪一般又凉又痛,便抢上去,不顾他的挣扎,点了他的软穴,将他抱进了石壁里头。然后取出伤药静静地将他的手裹起来。只见那大理石样光滑的手腕上,极深的一道血口,已经将那动脉划破了少许,所以才流血不止,就更疼得有些发慌,给他裹伤的手也不自主地在抖动。
那风净尘却瞪着一双眼看着他,越是见他那种焦急的模样,心里越是恨恨,便恶毒地道:"妖人,你要么将我杀了,否则,我决不会答应任何一件你们要做的事。"
玉凤鸣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龙珠儿那样不好,模样比我好,性情别看在别人面前是又冷又郁,实在私底下活泼可爱得不得了,才情高,武功更在我之上,娶了他,不要说做鸿雁的皇帝,你们夫妻同心,天下还不是你们的囊中之物?你为什么认死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