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醒,喂,醒醒!"我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脸,这是一张我平时很少见过的脸,跟以前我见过的人不一样,她没有棱角分明的轮廓,眉毛也不浓重,只是清秀细致的一撇,小巧不挺秀的鼻子,一点的唇,挺可爱的。女孩还在昏迷,我摇了摇她的肩膀,卷翘的睫毛微微地颤了一下,我想还是把她摇醒了吧。我又稍微用力摇了摇,女孩这才缓缓地睁开眼,我的脸在女孩眼前无限放大,刚睁开的杏仁大眼睛瞬间又被恐惧填满。
"你走开!"女孩死死地抓住自己衣领,狠狠地将我推坐在了地上。
"姑娘....我......"我直起了身子还要上前去安慰那个惊魂未定的女孩,只听到背后尼雅叫了一声"小心!"女孩突然袭来的手,让我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左肩一阵剧痛,当我回过神儿的时候已经被尼雅抱在怀里,低头看了一眼异样疼痛的地方,在流血。
尼雅紧紧地捂着我的伤口。眼神犀利冰冷像刀一样凌迟着女孩的脸,女孩被这眼神吓得向后缩了缩。
"尼雅,好疼而且我的头好晕,是中毒了么?"尼雅愤怒的表情在听到我的话后,一下子柔和了许多,担忧的看着脸色惨白的我,"释,我马上就带你回去,你稍忍耐一会儿。"伤口剧烈的疼痛让我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不会真的中毒了吧?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还恩将仇报,今天我没空收拾你,下次让我碰见你一定要了你的命,哼............"留下女孩一脸的错愕,尼雅抱着我飞快的离开了。
(三)惩罚
"尼雅,这是怎么回事?就是被刺了一下,肩膀怎么这么疼?难道那个凶器上有毒?"左肩的剧痛让我一阵眩晕,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释,你忍耐一下,一会儿就到族里了。"尼雅皱着眉头,忧心的看了我一眼。"伤你的可能是银器。"从血液泛黑的颜色来判断,尼雅说的应该是对的。
"我会不会死啊?"血族人最怕的凶器就是银器。
"说什么疯话?这点伤就死了!你也太小看我们血族人的生命力了吧。"尼雅瞪了我一眼。"没事的,不在要害处,死不了的,不过要恢复一段时间了,被银器伤到的地方不容易愈合。好了,别说话了。马上就到了。"尼雅不再看我继续向前赶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让你陪着释出去单是让你陪着他玩的吗?开始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你难道忘了吗?"
爱丽一边帮我清理着伤口,一边生气的责备着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的尼雅。
"是,爱丽大人,是属下失职,没保护好释。属下愿意受罚。"
我躺在床上越过爱丽的肩膀,看到尼雅那张俊美的脸上爬满了自责和愧疚。
"一会儿下去领罚吧。"爱丽冷冷的说着。
一听到尼雅要受罚,我‘噌'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顾伤口的扯痛,急忙的辩解道,"爱丽,不关尼雅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要罚就罚我吧。是我没有听尼雅的话,才让自己受伤的。"要知道爱丽惩罚人的手段是何其的残忍,我一想到她对付族里不守族规的人的手段,就让我毛骨悚然,尽管爱丽不会那么重的惩罚尼雅,那我也不能连累尼雅。
"你闭嘴,把自己弄成这样,还有脸说,不是要受罚么,好啊,那以后不准你再出去了!"爱丽一把将我按在床上,生气的瞪了我一样,继续给我包扎伤口。
"啊?爱丽,你能这样!"刚被按下的身子,听到这句话,又挣扎的想坐起来,却被爱丽死死的按住。
"别动!你要是再不听话的话,那就永远别出去了。"知道爱丽说一不二,可是.......天啊,杀了我吧,要我永远的呆在这里,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嘟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爱丽,心里即使有一千个不满也不敢说出来。
"怎么不满了?刚才谁说的要受罚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忘了?"爱丽用讥诮的眼神,看着我。
被爱丽这么一说,心里这个后悔,一时冲动说出最后一句话,可是现在又不能改口吧?算了,现在是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谁让自己一时冲动来着。"罚就罚,有什么大不了的。"嘴里嘟哝着,心里懊悔不已。无意间瞥了尼雅一眼,看到满眼笑意的他,我不屑的朝他撇撇嘴,心道,"等我伤好了,看我怎么修理你!竟敢在一旁幸灾乐祸。"
处理完伤口,爱丽从床头的桌子上,拿出一粒药丸,让我服下。平生最恨吃药,可是这个情况.........唉,心里叹了一口气,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惹怒了爱丽可不是开玩笑的。
爱丽起身,帮我掖了掖被子,"好好休息,不要乱动,这个伤口不容易恢复,你要是乱动的话,会更难愈合的。要是还想出去,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
哈哈,心里大笑,爱丽果然不忍心对我下手,"爱丽,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我一定乖乖的听话。"冲爱丽咧了咧嘴。
"少贫嘴!"爱丽转身,和善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看了尼雅一眼,"跟我来。"
"爱丽,不要罚尼雅了好不好?"我在身后哀求着。
"你乖乖养病,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好冷的一句话,远远的抛了过来,像颗冰弹。
"那一会儿,让尼雅来看我。"爱丽没说话,走出了房门。
担忧的望着尼雅离去的背影,走到门口时,尼雅转身冲我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示意我不用担心。
我也会意的点了点头,可是心里还是不安。不知道爱丽会怎么罚尼雅,可千万不要太严重,那样我心里会很愧疚的。毕竟这次的事,跟尼雅无关,是我自己硬要去的。
想什么都没用,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尼雅祈祷了。
静静的躺下来时,才发觉刚才那些剧烈动作的后果。伤口疼得厉害,仿佛在伤口那里安了颗心脏一样,一波一波的像大脑传递着疼痛的信息。我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睡一会儿,减轻一些痛感。心里已经数了无数只绵羊,就是睡不着。
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尼雅怎么还不回来?伤口疼的让我抓狂,恨不得把这只肩膀给解下来,咬着牙,不时的向门口张望着。
折腾了半天,尼雅没来,反倒把自己给折腾累了,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在我还没有完全睡去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夹着淡淡的血香,这个味道闻起来让人感到安心。是爱丽吧,大脑模糊的判断着,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勉强的动几下眼皮,睁不开,懒得再睁,只好闭着。
有沁凉的东西拂过我的脸颊,几缕碎发被拂到一边,露出我整张脸。一个轻吻浅浅的印在额头上。
"释,你这个让人操心的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刚才把我吓坏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差池,让我怎么向你母亲交代啊!"一声轻叹,无限愁思,爱丽继续喃喃自语的说着,"释,你这么单纯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是好啊?"听到这句话,心中颤了一下,不明白爱丽怎么无缘无故的说起了这样的话。
又提起了母亲,我闭着眼睛无法看到爱丽的表情,还是那么悲伤么?心中的念头再一次冒出,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爱丽没有呆太久就出去了,轻轻掩上了门。意识依旧很模糊,爱丽走后我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我在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尼雅已经坐在我的床头。双手抱头,伏在床沿上。
忽然想到什么,我慌忙的抓住尼雅的手,不顾臂膀的疼痛急切的问道,"尼雅,你没事吧?"尼雅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在他抬头瞬间,我看见了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张了半天嘴,"你醒了?"看到我错愕的神情,尼雅吃力的挤出一抹笑意。
"尼雅,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惊讶的问着,爱丽对尼雅做了什么?尼雅看起来那么痛苦,脑子闪现出无数个惩罚的场面,却无一个能对应出尼雅眼前这样的结果。
"没什么。"尼雅努力的笑了笑,墨绿色眸子里明明有痛苦的影子,还不承认?是因为爱丽的命令么?心里很生气,爱丽做的太过分了,她怎么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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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生气的表情,尼雅在我眼前摆了摆手,"释,没事的。爱丽大人没对我做什么?"尼雅不想说,我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不说,那我就去问爱丽。
仿佛看出我的心事,尼雅揉了揉我的头,安慰着我说,"不要去问爱丽大人,有些事他也是为你好。"看到尼雅笑容带着淡淡的苦涩,心里很不舒服。一定要爱丽解释清楚。倔强的想着,嘴上什么也没说。
"你渴了吧。"我接过尼雅顺手递过来的水,大口的喝了起来,像在宣泄一样。转眼杯子见了底,尼雅刚要接过杯子,我躲过他伸过来的手,将杯子狠狠的放在了桌子上。
尼雅被我这些奇怪的动作弄得一脸的茫然。"释......"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我闭上眼睛,不在看他,明明已经受到伤害,嘴上还不说。还说什么爱丽是为我好,为我好就可以随意给别人造成痛苦了?还有尼雅说的那些话,让我听了就火大。
"你也累了吧,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现在没事了。"
"释........"
"快去吧。我还想再睡会儿。"
"那好,我就在那边的沙发上,有事就叫我一声。"随便。
尼雅拖着沉重的步子向沙发走去,看着他微颤的身体,我更加坚信心里的想法,那就是爱丽一定对尼雅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刑法,不。或许是其他什么。
(四)偷窥
几天来,我在床上反复的揣测着爱丽到底对尼雅做了什么?尼雅表面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真是奇怪了,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尼雅到底怎么了。尼雅不说,爱丽也不说,这些人脑袋都坏掉了么?心里怨念丛生,我狠狠地踹了几下被子,已示宣泄。
"释,你这是怎么了?抽什么疯呢?"爱丽满眼笑意缓步来到我的床前,检查了一下伤口,"恩,恢复的很好。"确认无大碍,爱丽在我床边做了下来,"下回不要这么冒失了。"
"哦,不疼了,爱丽,你到底告诉我啊?"
"释,不要闹。除了这件事,你可以问我任何事,我都会告诉你。"爱丽看到我喋喋不休的样子,有些无奈。
"真的?"我灵光一闪,机会来了。
"除了尼雅的事。"爱丽重申了一遍。
"恩。"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爱丽整了整床单,坐了过来。
"爱丽,给你个靠枕。"讨好的说着,爱丽惊讶了一下,微笑的靠了上去。我们就这样并肩的坐着。
"这么讨好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说吧。"
"让我想想。"我犹豫了一下,到底该不该问呢?可是要是错过了这次,以后又怎么向爱丽提起呢?算了,豁出去了。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心。
"爱丽,能跟我说说我母亲吗?"小心的问出口,用试探的眼神看着爱丽妖艳的脸,生怕漏掉任何细节。
爱丽在听到我的问题后,原本明亮的深棕色眸子一下子暗淡了下来。我不知不觉咬紧了下唇,目不转睛的盯着爱丽。
"你真的要知道?"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既然话已出口,索性就硬着头皮问下去吧。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吧。毕竟她生下了我,虽然她不在了,我对她也没有任何感情,但是作为她的孩子,我还是有义务知道她的事情的,我想爱丽也明白这个道理吧,毕竟她也曾经是个母亲,也有过自己的孩子。
"唉--迟早要说的。"一声长叹,爱丽眼底有些哀伤。她无奈的笑了笑,"该来的躲也躲不过,既然你那么想知道你的母亲,那由我亲自来说又何妨?释,只是我要告诉你,在听这个漫长的故事之前要做好充分的心里准备。故事结束后,一切都由你自己来做选择,知道么?"
我不明白爱丽说的意思,为什么听完故事我要做选择?心头仿佛有块巨石压了下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故事或许能改变很多事。
忽然有些紧张,想退缩,却又忍不住,此刻的心里仿佛一个偷窥者在窥探别人的秘密一样。明明不该看的东西,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一定要看下去听下去,直到看到自己不该看的,听到自己不该听的,最后后悔都来不及了,因为一切都真实的发生并烙印在你脆弱的记忆里,就好像胎记一样,擦不去,丢不掉,一辈子都追随着你。再丑陋你也只能选择接受。而接受以后,你只能从心里上去摆脱,尽管存在,但你可以选择无视,直到有一天你真的不去在意它了,那么一切就又都好了起来。
"释,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
"恩。"
得到我这个肯定回答后,爱丽起身向客厅的书柜走去。我被她这个动作弄的一头雾水。她要干什么?难道临阵脱逃?不会吧。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
一会儿爱丽又来到床前,这回她没有靠过来,只是坐在我对面。
当我接过爱丽递过来的卡片时,我愣了一下,一张泛了黄的旧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美丽的卷发,如滚滚波浪,深蓝色的眸子,荡漾着青春的气息,洁白的牙齿,红润的两腮上有一对浅浅的酒窝,被满足幸福的微笑点缀着,宛如一个坠入凡间的天使。
我盯着照片看了良久,很惊讶自己看到照片上的人时,一瞬产生的微妙感觉。照片上的人我从未见过,但当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却有一种强烈的熟悉的亲切感,这种感觉有些像爱丽给我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要比爱丽来的更强烈一些,难道这就是我的母亲?还没等我开口问出心中的猜测。
爱丽便缓缓的说到,"这就是你母亲,你母亲在成为血族一员后样貌发生了些变化,比起以前青春俏丽的样子,更多了一分妖娆和魅惑。但她的本性没有改变依旧是个美丽而又坚强的女子。"
爱丽若有所思的回忆着,这张照片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记忆里有太多的伤吧,否则怎么这么快就溢出了爱丽深邃的眸子,让我轻易的看到了她的脆弱?要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女子。
"我曾经是一个对吸血鬼疯狂崇拜和热衷的人,我羡慕他们有着不老的青春和无止境的生命。当我与吸血鬼发生初拥关系,并顺利度过了适应期后,我欣喜若狂,我为能成为这个族里的一员而骄傲,因为这就意味着我也会有不老的青春和永生。后来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荒谬可笑的想法。"
原来追忆也是一种痛苦的旅程,爱丽的笑带着浓浓的苦涩,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依旧温热如昔。我不明白爱丽的过去和母亲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羁绊,但既然爱丽说了出来,那就一定跟母亲有着某种不可割裂的关系,我静静的听着。
"我离开了我的丈夫,离开了我4岁大的孩子。离开了他们,并不是因为我不爱他们,只是那时的自己好像着了魔一般,千方百计的找能跟我发生初拥关系的吸血鬼,一门心思的只想着能成为其中一员,最后我如愿以偿了。"爱丽停顿了一下,满眼悲伤的看着我,又好像不是在看着,她轻轻的抚了抚我的头,继续说着,"释,你要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在你确定并选择了一条路的同时,那你就失去了走别的路的资格。这个道理是在我踏上这条不归路时,才真正的明白,可那时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再一次握住了爱丽的双手,只是这次手里的温度有些冰冷,并带着微微的颤抖。我有些后悔让爱丽说起这些事情,我不能体会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可是看到爱丽那起伏的情绪时,我真的后悔不应该让爱丽再重新经历一次痛苦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