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宰相----易水西风[下]
  发于:2009年01月02日

关灯
护眼

"其实......我倒觉得水断天做得对,以您的实力完全有能力管理好天下,您要相信您的实力啊!"
"宰相大人怎么能说这种话呢?朝廷里众所周知您是最尽心尽力辅佐圣上的,怎么连您也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了呢?"
"虽然小臣对圣上是鞠躬尽瘁,但其实如果为天下的百姓着想,一个更有能力的君王岂不是对大家都有好处?"
"这......这话也不错啦,虽然是有悖于三纲五常,但‘天下'毕竟是天下人的‘天下'嘛!"
呵!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这只老狐狸,是你自己谋划着篡夺皇位吧!居然嫁祸到别人身上,说得自己好像迫不得已似的,真鄙视你啊!
"侯爷这话说得真好,既然这样,就不要拒绝天下人的盛情吧!"
不置可否,布帘后的裕渊侯干笑着不说话,我也陪着他干笑着。
"听说犬子千崖经常去看您?这孩子真是的,打扰了您的清净,放心,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您这又何必呢,地牢虽说清净,一个人未免有些无聊,千崖来看我我觉得很高兴呢。"
"呵呵,是吗?可是--"
小小的内室像无烟的战场,平和的表象下已是杀机四伏。此时的我们还带着面具装着笑脸,而四周的气氛已经胶滞,嗅得见浓浓的火药味。只待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拔刀相向!


雁之归程(4)
"--可是我却不觉得高兴呢!"
裕渊侯终于又恢复了冷冷的语调--"可是我却不觉得高兴",短短的一句话,像是斥责,又像是在挑衅。我收起微笑的面具,挺直脊梁,直视着床上的布帘。
"秦雁程,你真是好大能耐。先是年纪轻轻当上宰相,让先皇和小皇帝都对你言听计从。现在,又轮到了我的两个儿子,水断天暂且不论,我没想到的是,连千崖......一直只听我的话的千崖竟然也为了你来求我!呵呵呵呵,都是我的好儿子啊!秦雁程啊秦雁程,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佩服你呵!"老狐狸首先撕破了面具。
"侯爷过奖,我秦雁程好像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让您佩服我,我倒是很佩服侯爷您呐!"
"呵!是吗!我倒想听听狗嘴里如何吐出象牙!"
"侯爷,您这句话就让我佩服不起来了,狗嘴里自然吐不出象牙,象牙是从象嘴里吐出来的,这可是常识啊!"
"你少在这跟我伶牙俐齿,你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地牢里的老鼠,不过是个人人嫌恶的阶下囚,你少在这里跟我装清高!"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布帘后传来,伴着肺叶生拉撕扯的呼哧声。
"侯爷您别生气,您犯不着跟‘老鼠'一般见识啊,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可是得不偿失哎。"
"咳咳--你你......你给我闭嘴!"
"说起来,侯爷这次叫小臣来可不只叫我‘闭嘴'这么简单的吧。"
"呵,算你聪明。不错,按理说你一个地牢里背着叛国罪的死囚,就算曾经身为宰相,也和我没多大关系了。不过,自从上次千崖破天荒地为了一个囚犯来求我时,我倒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侯爷您想说什么。"
"我查了你来京师以前的经历......你说,你和伽兰国三王子是什么关系?"
"很重要吗?"
"你少给我在这拐弯抹角!我告诉你,朱三带了一干人就候在门外你若是再敢跟我耍嘴皮子,我保你走不出这屋里三步就魂归西天!"
"朋友。"
"什么?"
"我说我和三王子是朋友。"
"你怎么会和他是朋友?"
"关侯爷什么事,交朋友还需告诉侯--"
布帘后的老头冲出布帘踉跄着来到我跟前,干瘦的手扣上了我的脖子,毫无血色的脸上几条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稀疏的白发散乱在脑后,混浊的双目露出野兽般嗜血的凶光,紧紧盯着我。
"你知道伽兰国现在的情况吗?"
"听说三王子领兵发动内乱,快要攻陷王宫了。"
"不错。"裕渊侯松开了手指,颓然跌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我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侯爷为什么对三王子这么感兴趣?哦~~我知道了,您是想和三王子结交吧!怎奈当年您和二王子--现在的伽兰国国王交情甚深,二王子现在失了势,三王子又没有和您建交的意图,所以您才会想到我吧。"
"不错。"
"不过,您觉得可能吗?"
"此话怎讲?"
"据我所知,二王子之所以会顺利登上王位,可是少不了您的帮助。先是向领军的二王子泄露军情,使我军伤亡惨重、几乎全军覆没。然后,在伽兰国的王宫中,用毒药杀害了当时卧病在床的伽兰国国王,并嫁祸给三王子,三王子被迫出逃。最终,自然而然的,有着赫赫军功的二王子就顺利登上了王位。登上王位后的二王子,一定给您不少好处吧?"
裕渊侯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又恢复了蜡黄的本色。
"没想到你竟然知道了这么多,看来真是低估你了,秦雁程!"
"呵呵,侯爷过奖。"
"说!你还知道了什么!"
"哎呀,侯爷怎么这么凶啊,小臣害怕得不敢讲啊。"
"你!你......你但说无妨!"
"呵呵,看侯爷的样子好像很苦恼啊。据小臣所知三王子十年来四处流亡,倒也结交了不少能人志士帮他重振威风,听说现在已经夺下大半个伽兰国,攻陷王宫、推翻二王子政权也不过是弹指一瞬吧。但是呢,侯爷您也知道的,三王子赤子心性,又是重情之人,虽然他可以不去深究你们的嫁祸之罪,但是要他不追究当年您联合二王子杀害他父王的事......只怕不易啊,而且......"
"而且?而且什么?"
"而且我口渴了。"
"秦雁程!"
"跟您老人家说了这么多您也不给口水喝,还让我带着镣铐......"
老狐狸一脸怒气,又不好发作,只得恶狠狠地冲门外喊道--
"朱三!拿水进来!"
朱三拿着个大茶壶进门,给我们分别倒了一杯水。我眼睛瞅着他,冲我手上的镣铐努努嘴,他看了裕渊侯一眼,裕渊侯无奈地点点头。
我握着茶杯慢慢地品着茶,边晃动手腕边看裕渊侯那张恨不得将我撕碎又无法奈我何的老脸,心里一阵窃笑。老狐狸啊老狐狸,你也有今天啊,我可是押着三王子这颗大筹码才敢进京的,你以为我真的会傻到自投罗网?也不枉我在牢里受这么多刑罚。
在老狐狸快要爆发时,我慢慢地放下茶杯,清了清喉咙。
"刚才说到哪了?噢,您当年做的事啊......还真是......有勇气啊,所以呢我想,您想要和三王子的交情就像和二王子那样好......是不可能的。而且,我想三王子不将您搞个‘身败名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身......身败名裂?"
"嗯,就是这样。"
"帮我!"
"嗯......说起来吴值的事好像也和您有关吧,当了您的替罪羔羊了呢......奕大将军的的儿子奕凫您知道吧,和我有些交情,至今下落未明......我家的云温、雨润、荒寒现在也......"
"帮我!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你。"
"真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
裕渊侯站起身子,神色凛然地冲门外一喊--
"朱三你进来!"
朱三又一次被唤进来。
"将地牢里的吴值和他的儿子放了,安全送回沂州,而且......"裕渊侯瞟了我一眼,"而且,官复原职。"
朱三道了一声遵命就离开了。
裕渊侯坐下,问我:"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那被你扣押的奕凫他们的......"
"是我做的我必然会原原本本归还于你。"
"侯爷果然够爽快!"
"那我的事......"
"宰相府后院,湖西第二棵枫树下,有一个匣子。匣子里装的是当年二王子与你互通的信件,上面写的是什么......想必没有人能比你更清楚的吧!三王子若是没有实在的证据,也不会把你怎样的。"
"......"
"侯爷是不是想问我是如何得到那些信件的?"
"如何?"
"嘿嘿......"我勾勾食指叫裕渊侯贴近我,然后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
"我不告诉你。"
************
我喝着茶,看着老狐狸翻弄着匣子里发黄的信件。
"把这个匣子带到我的书房。"
"是。"
老狐狸将头转向我,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没有什么差错吧侯爷!侯爷的脸色真的很不好耶,您一定要安心养病啊。"
"哼......你是计划好的吧。"
"嗯?"
"不用再装傻了,你早料到三王子会杀进王宫,扯出陈年旧事对我不利,所以才冒险来京师,设这个套子让我放了因为你而牵扯进来的人吧。好一个神机妙算!"
"也不是‘神机妙算'啦,还没算到三王子动作竟是这么慢,晚了这么多天才攻到王宫,害我受了几天牢狱之苦。"
"你......老实说,我是真的很佩服你。年纪轻轻当上宰相,在一些事的处理上,确实有远见卓识,这点,连我都不得不承认。更可贵的是,你倒是一身傲骨呵!听狱卒说,不管怎么折磨你你始终不吭一声?想想当初我也没少给你使绊子,你居然都迈过去了,谁能想到我今天竟然被你给绊住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侯爷您是湿鞋了,又恰巧被我看到了罢了。"
"若不是一开始我们就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说不定现在我们是一条战线上最默契的盟友呢。"
"可能性不大,道不同,不相为谋。"
"呵,说的也是呢。秦雁程,我放了吴值,可不意味着我会放过你,你有这个觉悟吗?"
"这是自然,我是很了解侯爷的。"
"但是现在看来,我的两个儿子好像不愿意我这样做。"
"......"
"你知道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我却为什么没杀你吗?"
"侯爷自有理由。"
"不错,现在我告诉你,为什么我恨你入骨却迟迟不动手......是因为,我不想同时失去两个儿子。"
我没有说话,感觉得到裕渊侯灼灼的目光几欲将我烧成灰。
"朱三!带宰相大人回地牢!"
双手重新被戴上镣铐,在我迈出房门的刹那裕渊侯突然从后面叫住我。
"秦雁程,我没有扣押你说的那些人。"
"什么?!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我记得我说过‘是我做的我必然会原原本本归还于你',可是,我确实没有‘扣押'他们,你明白吗?所以呢,恕我无能为力喽。"
"你!你到底把奕凫他们怎么样了!老狐狸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把他们--"
我的叫喊被朱三隔在门外,身体被他拽着向前踉跄地走着。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距我越来越远,我隐隐地感觉到一丝不妙。



雁之归程(5)
"你慢一点等等我啦!奕凫!"
"快点快点!马上就到了......这里这里,就是这个!"
"啊?酒坛?你带我来到你爹的酒窖里就为了给我看这个?"
"对啊!我告诉你哈,有一天我爹和张将军喝酒,我在门后听到我爹跟张将军说--"十来岁的奕凫干咳了几声,装成他爹的调子说,"男人啊,不能缺的有三样,酒、手中的剑和怀里的女人,这三样里,最不能缺的就是酒啦,你说是不是啊,张兄?"
"哈哈哈哈,你爹才不是你这个调调儿呢!"
"但他就是这么说的啊!先不管这个,我问你,你想不想成为‘男人'?"
"男人?我们本来就是啊!"
"我的意思是,真正的男人,知道吗?就是像我爹那样,长着胡子、穿着铠甲、配着剑、骑着高高的马的真正的男人!"
"你是说,喝了这坛酒就能成为真正的男人?"
"对啊!"奕凫拔下了酒塞,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来!我们喝了它!"
"可这是你爹的耶。"
"你想不想成为男人?"
"当然了......但是......"
"喝了!"
片刻之后,空空的酒坛被遗忘在角落里,两个面色潮红的小男孩背靠背坐在地上。
"雁程,你现在有没有成为男人的感觉?"
"感觉?感觉头有点晕,好热......想喝水......"
"对啦,这就是男人的感觉!"
"真的吗?我们现在是‘男人'了?"
"没错!怎么样?男人的感觉?"
"唔......"我闭上眼睛,感觉天上飘着五颜六色的泡泡,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慢悠悠地飘上了蓝天,追逐着泡泡......
"男人的感觉......好棒!"
"对啊......雁程,你想不想试试另两样?"
"什么?"
"‘手中的剑'和‘怀里的女人'啊!剑嘛,武道馆里就有......不但有剑,还有很多刀呢!‘怀里的女人'......女人......"
"云温!还有雨润!"
"那两个小黄毛丫头算‘女人'?"
"可是......总不能回家抱着娘吧......男人会做这种事吗?"
"说的也是......行!就那两个小丫头凑合着用吧。"
几天后--
两个背着和身体极不相称的大刀的男孩站在青梅树下,树下的女孩听到了声音,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了头。
"你在做什么呢云温?"
"刺绣啊!"
"刺绣?"手快的奕凫一把抢过云温手中白绢,展开一看--
"没长腿儿的鸭子?"
"去你的!"两颊绯红的云温跳起来抢回奕凫手中的白绢。
"那是鸳鸯!鸳鸯!你们这些臭小子怎么会知道!"
"啊?明明是鸭子嘛......还是没长腿儿的......你说是不是啊雁程?"
"啊?啊!云温你为什么要绣鸭子......啊不,是‘鸳鸯'?"
"夫人说......绣鸳鸯送给喜欢的人,以后就会成为他的新娘。"美丽的小女孩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不会吧,谁有那么大的胆量敢娶你啊!"奕凫夸张地大叫,转身飞快地跑开,躲避着云温的拳头。
"臭奕凫!你以为你背着把刀就了不起吗?你忘记上次是谁偷喝了酒,被他爹打屁股哇哇大哭的!"
"咦!你怎么知道?难道......雁程!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我?我没有啊!"
"雁程你这臭小子!你别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哇!奕凫!真的不是我说的!不是我!"
青梅树下,三个孩子互相追逐打闹,和煦的阳光透过嫩绿的树叶在他们的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另一侧--
"荒寒,夫人这次让我们买的桂花糕好像比以前少了许多。"
"呵呵,还不是因为上次雁程和奕凫偷喝酒被发现了,夫人说一个月内不让雁程吃零食。"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