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他最后还是决定回余杭去,这一去可就在短期之间回不来了,他叹了口气,只希望陆沁文没有事,那个县令不要刁难他,而尹凌天看在小浩的面子上也会好一点,想及此,他手抓了抓缰绳掉转了马头向东而去。
一个时辰他到了另一个省界,而在那个县衙之中吉县令命人提审尹凌天和陆沁文,本来在把陆沁文与尹凌天关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派人去监听,想从中知道些有关山寨的事情好去找罪证,可派去的人回来和他复述的话他却完全听不懂,最后只好作罢。
可当人去牢房提人的时候却发现牢房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唯一的痕迹只有牢房的窗户已经被破坏掉了,吉县令这才震怒于两个人就这么逃走了。
没想到
其实尹凌天和陆沁文并没有跑多远,在开始尹凌天问他"要是我现在逃走你跟不跟我走"的时候陆沁文还犹豫,他没进过牢,更别说是逃狱了,这在他看来根本想都不敢想,可他想到让他一个人待在牢房里,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他看了看尹凌天指给自己的窗户,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了县衙的大牢藏到了县衙后院的一个废弃柴房里,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想必是追出去找他们俩了,尹凌天的手碰了碰陆沁文的腿,看着他,眼中有那么点担忧和关切,陆沁文看了他几眼没说话,只听尹凌天低说了一句"不要拖得太久才好。"
陆沁文自是知道这是在说他拖累,他也知道尹凌天早就打算有个机会就跑出去,现在多一个人不是他原来的计划,咬着嘴唇反了一句过去:"要是觉得我太慢,你就照原来的计划自己走吧。"
尹凌天知道那话是被陆沁文听了去,没有觉出陆沁文的语气是怎么对自己的,只说:"用不着。"然后拉起陆沁文就走,两个人几乎只是脚尖掠地便离了这县衙一里地远,方向是往那小镇的方向。
他们停了下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尹凌天知道这个距离并不安全,可现在他却不时注意陆沁文,陆沁问不是他山寨里的那些兄弟,听陆沁文说他的母亲被元际安置在了这镇子上他就往这方向来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元际有没有和你说好怎么找你娘?"尹凌天问陆沁文,现在也许应该让他回家,而山寨的事情他也该去处理,而且应该自己去处理。
陆沁文说了他和元际定好的记号和可以打听的途径后便和尹凌天一起前往镇子里去找娘。
"沁文,你终于回来了,那个元际呢?"李氏见儿子没什么事拉住便问,又看到旁边的尹凌天,她一惊,这不是那个马贼头子吗?她吓坏了,难不成他又要抓沁文走?
陆沁文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便同李氏说:"娘,他叫尹凌天,是他送我回来的。"他没有提他被关在牢里的事情。
听到元际不在的消息尹凌天皱了皱眉,他一定会回去找陆沁文,可却没有碰上他,也许是有什么事?不过那不是一个让人担心的人,他不担心元际,也同样告诉那对母子不要担心,到了现在他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儿?"陆沁文冲出口问了一句,有那么一点后悔,可他却真的想知道,李氏在旁边又为儿子捏了一把汗。
尹凌天站住了,他还以为陆沁文担心也担心完了,也知道小浩什么事没有,那两个女人也跟赵四和王五在一起,便什么也不想跟他说了,其实在官兵进山的时候若是陆沁文彻底地跑走了他也许就那么算了,陆沁文不属于山寨,也是不该抢的人,可他现在还问这个干什么,他还有话和自己说?
"回去,不然还去哪儿?"尹凌天回过头回答陆沁文的话,看到陆沁文的脸,似乎又白了那么些,说实话,虽然他带他上了山,直到现在也不是很仔细地看过陆沁文的长相,唯一注意的是他给自己的感觉。
"就这么走了?"陆沁文的这句话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同样,尹凌天也感到很意外,不止是意外,还有一点欣喜。
绣鸳鸯
在任何人看来尹凌天这次若是放了陆沁文也便激素放手了,就像之前什么关系都没有一样,就算官府找上陆沁文来也没关系,来个死不认人又怎么样,最后实在不行找到原来村子里的人都可以作证陆沁文和打家劫舍毫无关系,不过是个无辜的人而已。
"沁文。"李氏不知儿子这会是要做什么,这二十几天儿子是怎么了,还和这尹凌天说起这样的话来?沁文一直是个乖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但她也只是喊着名字别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该走了。"尹凌天冥冥之中察觉到了什么,一时间脑子里有些乱,有些日子没有去想以前的梦了,现在怎么又乱起来了,只是一个陆沁文而已,又有什么。
他只是嘴上说了这么一句,脚底下却比话更快,待陆沁文还等他说什么尹凌天已经走出了好远,陆沁文知道他追不上尹凌天,本就追不上,更何况是对方故意不让他追上,这是怎么了,对尹凌天的好奇越来越大了,更加感觉到尹凌天不是初见面时自己以为的那种人,也好象这好奇开始和小浩没了什么关系。
就这么走了,好象一切都平静下来了,自己还是和娘在一起,只是住的地方换了换,那个山也不用再去了,变得又和以前一样,自己还是可以继续绣东西赚钱,那幅鸳鸯戏水还在吗?
原来那天在被尹凌天带走之后,娘就又怕又慌,哪还有心思绣东西,若不是村里人安慰着怕也不行了,一段时间后才慢慢又拾起活来,不过人老眼花绣得慢,便开始给人洗衣服什么的来糊个口,那鸳鸯戏水也没交上去,刘员外好心没要赔钱,便将这绣样也给李氏留了下来。
拿过那没绣完的鸳鸯,陆沁文看着看着竟觉得这鸳鸯活了,在水中戏得好不热闹,不知怎的眼眶湿了。
转眼间过了半个月,尹凌天自从回去便去了事先商定好的地方找寨里的人和小浩,见他们都没事也放了心,唯一让尹凌天头疼的是小浩一直要找陆沁文,而他交不出来,这样闹了半个月小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却变得谁也不理。
这一天,尹凌天收到了官府有关的消息,那吉县令果真是四处寻捕他和陆沁文,找到了陆沁文,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那么多人为陆沁文作证,把陆沁文择了个清清白白,让吉县令好不气恼,想凭陆沁文套出有关山寨的消息,得到的答案也只有不知道。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把自己的消息告诉官府不也可以不再让坏*国殃民吗?尹凌天用手抚着额头,他们没有回原来的山寨,却是另找了个山头,继续打家劫舍,只是不再在原来的地方。
这一天,在一个叫临成的小镇上有一家人要娶亲,这个镇子与陆沁文母子现在所居住的小镇相接,一东一西,得到这个消息尹凌天决定去抢一笔,这迎亲队伍可是有不少队伍,这家也算是个中富之家,应该比较值得一去。他跟手下的赵四王五他们一说,大家伙也都很同意,本来这缩头乌龟的日子谁也不想过,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同情心
小浩因为没人照看被丢在了一边,本来也是,自古以来哪有带着孩子去抢劫的道理,山寨里的人又是一派生龙活虎,只有小浩是十分郁闷,可他不像别人,不像他爹一样表面上没什么可心里的事总装着,他在别人正准备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地溜了出去。
正在这天早上尹凌天带着一众兄弟早早地等在了那迎亲队伍必经的路上,他们掐算好了时间,也知道过一会那个轿子里会有新娘还有着丰厚的陪嫁,果然,等了片刻功夫,就听远处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按着原计划,几个人便迎了过去,加上其他人把整个队伍包抄了起来。
队伍里的乐手和喜娘都慌作了一团,看小幺他们手里明晃晃的刀还吓晕了过去几个,只有轿里的新娘什么也不知道,听到轿子外有动静也想探出头来看,却被喜娘按了回去。
可是,尹凌天似乎没有再向轿中的动作,好象只是看了看,不知是西哪个到了什么,那轿帘又放下了,对手下人挥了挥手,道:"拿东西,走人。"
老大竟然没抢人?一帮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是,有夫人的诅咒在那里呢,可是怎么也不分给兄弟啊,几个还没媳妇的都快哭了。
"想要老婆以后自己凭本事娶,我不给你们安排了。"甩下这句话,尹凌天无视掉大家的目光,这次的钱也拿到了该回去了。
话说陆沁文在这半个月可真是累坏了,那份绣品是人家要用来娶亲用的,这在他手中虽不是第一次,但因为时间太短,他也是白天忙夜里也忙,抽空睡一两个时辰就为了赶这趟活儿,今天那家便要成亲了,想想自己虽是难成家,可看到别人成亲也是高兴的。
半个月一直在忙现在闲下来人就开始胡思乱想,想的还净是山寨上的事,陆沁文还是能忆起那天尹凌天走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短得很,大概他本就是个不太爱和别人说话的人吧,可那天晚上怎么说那么多呢,让自己同情心泛滥起来,可是,还是说不通啊。
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个用情的男人,不管现在是个什么结果,尹凌天是真的用过情了,总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他站在门口,从那以后和山寨有关的人就一个没见到了,有些失落,可在这个时候他却在行人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小浩?他怎么自己在这个地方?
来不及多想,他小跑着到了大街上,可这一眨眼又不见了那孩子,小浩不是不能出来的吗?难道自己看错了?想山寨想多了就把孩子看成了小浩,说不定哪天会把一个男人看成尹凌天,陆沁文甩了甩头不能乱想了,可事实却还是让他会去乱想,身后有人在拉自己的袖子,他转头一看,看见的是小浩。
"哥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不到你了呢。"小浩再看见陆沁文高兴得不得了,一下就抱住陆沁文不放。
云雾缭
乍看到小浩陆沁文就追了出来,以为是看错了可真切地感到小浩的那两只小手他才真的是信了,伸手把小浩抱起来,和半个月前差不多,只是觉得少了点精神儿,于是他问:"小浩,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爹呢?"
小浩显然看到陆沁文就无比开心,在陆沁文身上蹭来蹭去,可一听沁文哥哥问他爹爹的事情就有点不高兴了,说:"我是自己跑出来的,因为哥哥不在小浩身边很无聊,他们都不理我。"
"那他们该多担心,你这么小自己跑出来,"开始他还是在对小浩说但到后来其实就是自言自语,"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带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反正爹也不理我,"小浩从走出来就是打算去找陆沁文,一时半会才没打算回去,眼睛看着陆沁文,在心里念着:不让我回去,不让我回去,不让我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念力起到了作用,陆沁文是抱着他回去了,因为他死也不肯跟陆沁文说怎么回去,不然他就留不下来了。于是乎,李氏看到沁文跑了出来一会功夫又带了个孩子进来,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沁文,这是谁家的孩子。"李氏问了问,沁文不会是捡个孩子回来了吧,可这连家还没成的孩子怎么还找这种事呢。
陆沁文本不想给她解释这个孩子是尹凌天的,因为在娘和其他人眼里尹凌天不是一个好人,可他没说,小浩却先张了嘴:"我叫尹浩,我爹叫尹凌天。"
只听"哐啷"一声,李氏手里的碗滑了一下,她有些不相信,怎么儿子还和那个男人牵扯上关系,可她对这孩子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让陆沁文先把那孩子放下,要单独和儿子说些事情。
"娘,他只是个孩子,我一定会让他回去。"陆沁文知道娘是在担心什么,只好先安慰安慰母亲,李氏听他话说如此,也点了点头,只道:"娘只盼你不会出事就好,一个孩子也不妨事。"
等到尹凌天回到山里才知道小浩已经不见了踪影,兄弟们上上下下都找了一个遍,可一点影子都没有,尹凌天再也坐不住了,他不怎么顾得上小浩,可也从没想过哪一天小浩会突然不见了,会有人掳走他?不可能,那他就是自己跑出去的,可他去哪儿了?
尹凌天的目光落在刚劫来的那批绣品上,有些眼熟,他拿过来展在桌子上,一副青山绿水的春色,其间的苍翠和云雾缭绕恰如现出了人间美景,在水中间有一对鸳鸯,脖颈相交相依相偎,看着看着他不禁就那么愣住了,这种图景中的亲昵让他恍神,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暖很暖,还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这绣鸳鸯的人对自己有吸引力,开始让他怀疑这是陆沁文绣的,陆沁文,他果是在这面绣巾的背面看见了绣着的两个小字:沁文。小浩是不是到他那里去了?
如果不去想,他不会想到小浩会有什么心思跑出去,可真要想到这儿不是最有可能去陆沁文那里吗?他没功夫再想别的,一个人跑出了山寨。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李氏一开门看到尹凌天的脸,看来赶过来还很急,她想把门关上,可却又被尹凌天顶开了。
摘风筝
尹凌天见开门的是李氏停了一停,便要去找陆沁文,可是环顾了四周都没有陆沁文的影子,站在了原地,尹凌天有些心急,但很快平复了些,这才问李氏,道:"陆沁文在哪里?"
早就猜到他是为自己的儿子而来,李氏在心里本就对尹凌天是又怕又恶,见尹凌天的样子只当他不打算放自己的儿子,便说:"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抓我家沁文,他什么都不会,你就放过他吧。"话中恳求的语气很明显。
原来她是怕自己找陆沁文的麻烦,尹凌天心中有些苦笑,不过现在不是纠缠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说:"我找他是为了找我的儿子,他在这吗?"
李氏刚才一时被惊吓得不轻,一时间也把小浩来这里的事情忘了,现在被尹凌天一提,倒想起来了,于是忙道:"小浩来了,你把他带走吧。"
于是,当尹凌天跟着李氏来到河边的时候,他看到的是陆沁文正把小浩放在自己腿上,一手扶着小浩,另一只手和小浩的手一起抓着一根风筝线,那只风筝高高地挂在天上,今天竟是有风的天气了,看着这幅画面,尹凌天的头又开始疼,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似乎做梦的时候做过,但抱着小浩的那个人是她而已,可惜,那只是梦而已。
李氏现在心里的想法再明显不过,她好不容易和儿子离开了村子安定了下来,如果想一直安定下去就要把这个孩子还给尹凌天,而且看起来尹凌天还不会再抓儿子走,这样分开便就恢复正常了。
风筝飘在天上,飞着飞着挂在了河边的树上,小浩"呀"了一声,小嘴撅了起来,回头看看陆沁文,似乎说了些什么,陆沁文抬头看了看那棵树,眼中似乎有道哀伤滑过。
他一定是在想如果不是腿不好便可以爬上树去把风筝摘下来了,尹凌天觉得他读到了些东西,知道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是没办法把风筝拿下来,便一个纵身跳到了树枝上,他这一跳吓了眼前那人一跳,小浩大叫着"爹爹",边叫着边更紧地往陆沁文怀里靠,而陆沁文也是非常惊讶这么快就又见到了尹凌天,尽管他设想过会再见到他。
"原来你是来给哥哥添麻烦的,"尹凌天拿着风筝走到小浩跟前,便也是陆沁文的跟前,"跟爹回去吧。"
"我不回去,回去没有哥哥。"小浩不肯跟尹凌天走,他心里希望陆沁文还和之前一样陪他待在山寨里,但他现在知道哥哥不该留在那里,便自己想着来到哥哥这里来,这样便两边都满意了,亏他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想这么多,可他却没想,他这样会离开爹。
尹凌天对小浩的反应并不惊讶,这孩子能自己跑出来就说明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可是,总不能,总不能再把陆沁文带回去吧,眼睛瞥到远处的李氏担忧的样子,不用说陆沁文的娘会担心,自己也好象不太想那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