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露----千姿
  发于:2009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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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连菡兀自沉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触到耶岚的虚弱,心下大乱,揽起他的身子,往回急奔。
漫天的雪色下,落到耶岚眼睫毛上的雪花,一片片兀自化不去,堆了一层又一层......

瞧见马车撩起的锦帘后那一张安静的脸,连菡好似松了一口气。
就是在忘记了的那段日子里,只要在他身边,心中也是平静温暖。原来这就是真真实实相携走过岁月而沉淀的信任和依赖,即使行过望川,喝下断魂汤,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那个人,是你。
"无妨,他只是需要多休息",容月将耶岚的手放回软塌,朝那焦急的人微笑。
连菡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颔首斟了满满两杯酒,递过去时瞧见那人仍是笑意盈盈,略有些幽怨地瞪了一眼,递到半途的手干脆收回就着杯沿一饮而尽。
"菡儿,要不要再来一杯",容月与耶岚对望一眼,笑问。
连菡微怔,看了看容月,又看耶岚,嗔道,"岚......"
耶岚无辜地眨眨眼,又眨眨眼,不说话。
连菡再看容月,只见他早已别过脸去,似是观看雪景,实则脸上掩不住的是笑意和宠溺。连菡翻了翻白眼,索性不再言语,只管喝酒。
百花酿,原是君千差人专门为耶岚所酿,百花巷,真正的主人是耶岚。因着耶岚,连菡好口福地经常能喝到这凌宇皇朝独此一家的琼液佳酿。
瞪眼,瞪眼,从龙逸变成君千,那个人对着自己最多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只有央着耶岚去讨百花酿的时候,那个人才会冷冷瞪过来一眼。
然而此刻,想到那一个瞪眼,连菡却忽觉心情大好,一连饮下几杯,心中忍不住想,不知那人看到他如此暴殄佳酿,会不会眼珠子也瞪出来。
"我闻到百花酿......",车帘撩开,探进一张青涩的脸,目光在容月脸上转了一圈,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小晔这么晚还没休息?"连菡拉他进了马车,塞一个手炉到他怀中。
君晔没想到容月与耶岚也在,浑身不自在,要把手炉推回去,想了想又塞回怀中,闷声闷气地问,"你不也不睡跑出来偷喝酒。"
连菡一个暴栗敲到君晔头上,把他往外推,"你回去啊,回去啊!"
君晔扶住车厢门,哇哇大叫,"臭小子"三个字只来得及出口一个字,耶岚拉住连菡,容月直接将车门关上,拽君晔坐下了。耶岚将酒壶塞给君晔,抿嘴轻笑。君晔还想说什么,见连菡伸手过来抢,就着壶口咕嘟咕嘟猛喝了几口,呛得眼中冒出泪花,不住咳嗽。待缓过气来,发现连菡正轻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冲到嘴边的顶嘴话一下没了踪影,尴尬的红了脸。
容月与耶岚对望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分明是在意的,却执拗的像孩子,打完架又跑过去给糖果。
不过这样的孩子气,却是容月与耶岚乐意见到的。记忆可以回转,时光不能回转。他们一人知道他前面的二十年究竟是如何度过,一人明白未来的岁月,他将面对的是什么,然而不约而同地,他们都希望他能经常这么的--孩子气。
纷纷坠雪寒飘彻,夜未静,寒声碎。
年年今夜,景色如练,长是人千里。


08 相看好处却无言
刚回到京城,君千和君晔奔赴皇宫。容月回御仙楼,连菡陪耶岚住在百花巷。
御仙楼为纤月宫在京城产业,听容月说原为连菡掌管。原来兜兜转转,他从未离的太远。
再次进到百花巷,仿若隔世的感觉。耶岚拉着连菡的手,指点树木一一讲与他听,虽是深冬,已没有花草盛放,连菡仍觉耶岚就如那当初所见花草般美好。
寒鸦过,枝上落雪砸下,撩开耶岚脸上面纱。连菡正折下一枝梅花扭头递过去,忽见耶岚急急捂脸,清澈的双眼中充满慌乱,心中一凛,上前为他拉起斗篷帽子,小声安慰,"没事,没事。"
如今的百花巷已不是当日闯入时空空荡荡,君千调拨了足够多的护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耶岚的慌乱便是来自于一张脸的突然暴露。
连菡把耶岚揽到怀中,心内针扎地疼着。他知道君千的布置不过是为了耶岚安全,然而就连他也忽略了,世人的目光,对耶岚原就是一把刀。
由玄雪岛一路行来,所有人都刻意忘记刻在耶岚脸上的伤痕,原以为他是真的笑的开心,原以为只要握住那双纤细的手,他就不会冷,可为何怀中的身子却颤抖着。
岚--
是不是你也这样常常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颤抖。
"岚,听说京城的百姓冬天都吃围炉,我们也吃好么?"连菡伸手进斗篷帽子,温暖耶岚冰凉的脸,掌下崎嶙不平,他喜欢看他欲躲难躲,白皙脸上透出红晕的样子。
那时的连菡会有一种错觉,他与耶岚,从未分开,从未经历,只是那么傻傻地、傻傻地长大了。
"嗯......好......我让人准备。"久久才能作答。
"不要,我们出去吃。" 
"可是君千说......"
"可是我想吃呢,这里冷冰冰的,吃什么都没有滋味,好不好?" 若你已经习惯隐忍,那么就让我来为你任性,若你不愿开口,那么就由我来说不。
含笑,点头。
他提出的要求他怎会不答应。
揽腰,跃起。
小心避开侍卫,沿着当日潜入的路,离开以爱为名义的牢。
白雪飘扬,片片冰心。
岚,刀光火海,命运乾纲,从此有我与你同担。
雪天的京城,仍是热闹非凡。西北战事丝毫不能影响天子脚下的歌舞升平。起初,君千尚未赶回之时,京城府尹临阵慌乱,指挥不力,致使京城百姓哄抢货物,一时竟有人被踩死之事发生。君千闻知,人尚在百里之外,便下令摘了府尹乌纱,关押待审。君千调来京城的暂代府尹不是别人,正是当日锦州俊秀的年轻府尹蓝香川。
连菡与耶岚坐在御仙楼二楼临窗的雅间,吃着热腾腾的围炉涮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个羊肉好吃。
这个草菇也不错。
这个鱼你尝尝。
......
举杯,笑饮。
连菡看到耶岚笑,自己也笑。
其实,若当初没有逃,是不是就能早一日给你这样的笑。
那一日,他们吃了很多,吃到肚子撑起,那一日,他们也喝了很多,喝到走路都有些踉跄,那一日,他们更笑了很多,像是要将前面十九年的所有笑一次补够。
醉了,真的醉了。
所以连菡才会指着那道伤痕说,好丑。
而耶岚,捧起连菡的脸,故作委屈,自是没有你好看。
醉了,也许真的能放开。美酒,也许真的能解忧。
所以,两人抱着,在雪地中打滚,笑的像孩子。
那一天的雪,不是冷的。
也许真的醉了,所以放松了警惕。连菡送耶岚回房,一头倒在他身边再也起不来。
踏月而来的人,白衣胜雪,黑发流泉。
轻轻抚摩脸泛红潮那人的唇,轻笑,"真的醉了呢!"
是啊,若是不醉,他又岂容他如此放肆。
可是,他不想只这么静静看着呢,所以埋下头,含住仍沾有酒香的唇,咬了下去。
连菡睁眼,有一段时间,眼神没有焦距。
然而连菡毕竟收回了目光,也看清了来人,正是在那一刹,冰凉的小剑抵到了花映夜脖子上。
"副宫主好身手呢!"
虽然是这样赞着的,但花映夜微微弯起的凤眼却完全泄漏了他的轻视,一点点逼近。
面对花映夜,连菡下意识地退缩,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的退缩时,却厌恶地皱起了眉,手中匕首更是用力地往前送了几分,然后眼睁睁看着那细白的颈上,一丝极细的红线,慢慢延伸。花映夜原就生的美,皮肤柔润如玉,月光穿过窗棂在他身上撒下一层薄薄柔光,颈下却是血红一线,连菡一刹只觉他便是不可触及的天人,一刹又觉得他是魅惑众生的妖娆。
就在连菡失神的时候,花映夜极缓慢地摸上自己的脖子,又极缓慢地把那一抹血举到眼前,突然眼中寒光一闪,连菡想防备已经来不及,身子软软倒在了花映夜怀中。
花映夜抱着连菡,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他站起来,想了想,拉过一件雪狐袍裹到连菡身上,这才推门而出。
越过肩头,看着缓缓合上的门,连菡极轻地摇头。门里,耶岚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门缓缓关上。
十九年的非人经历,耶岚原就不易睡实,夜里常是深陷梦魇,哀痛呻吟,一身冷汗却醒不来。
自相认以来,连菡坚持夜里相陪,虽然只是递过去一只手,轻轻相拥,但每每怀中的身子越来越软,看着那紧皱的眉缓缓舒展,他仍是感激还好能做一些。
花映夜原是极小心,就连说话也是将声线凝成一束,只送入连菡耳中。但离开连菡的怀抱,正好压住一角的雪狐袍偏又被花映夜随手拉出,耶岚醒了过来。
连菡摇头,耶岚懂。
十九年来,每一分加诸到身上的伤痛都让他懂得,心上一把刀有时最管用。
所以,他清澈的眼睛,依旧如水。
出了门,花映夜身子一轻,踏雪飘飞。连菡认得,那是去往王府的路。
仰头望去,花映夜绝美的脸庞就在眼前,也许是因为飞的太快,连菡觉得雪片几乎是迎面刮了过来。然而那些白色的冰冷花朵,仿佛也不忍沾染那份美,在极近之处纷纷扭身躲开,擦着皮肤向后疾飞。
虽然明知那是灵术作祟,然仍是忍不住有那么一丝失神。
忽见那人薄唇上扬弯出好看的弧度,连菡皱眉,一声冷哼溜出口,末了却转成惊呼。
--花映夜的手正掐到腰间敏感之处。
冷风刮,白雪飘。
连菡低头咬牙,不语。
越是多的情绪,越是笑柄,于是,偏不让他顺心。

虽然曾经潜入,连菡记得的王府实只有一个地方。
当无比熟悉的碎石小径、杂草乱藤、渗水洞壁一一映入眼中,连菡下意识地往花映夜怀中缩。
闭上眼,就是耶岚举起匕首砍到脸上。他想不起来,可耶岚身上大大小小布满全身玫瑰色的疤痕,却让他臆想连连,这一道或是鞭子留下,那一道或是刀刃割出,光影交换,只有皮肤撕裂、鲜血滴落、哀哀呻吟之声,敲在心上。
岚,很疼。岚,一直在等他。可他,懦弱地逃了。
花映夜直到将连菡放到石床上才发现他的异状,神色微暗,细眉蹙起,柔白手指极轻极轻地掰开被他咬破的下唇,"这个世间谁都有自己必须做的事,必须承担的责任,可是菡儿,你不用,无论你想逃到哪,逃到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
眼中的人影是模糊的,可是这话却无比熟悉,似乎许久之前也有人这么温柔地对他说过。然而,依旧,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人影低下了头,软软湿湿覆到唇上,仿佛压抑的叹息,久久徘徊。眼中光亮越来越清晰,星星点点汇成线,线条弯弯,弯出好看的凤眼,凤眼弯弯,弯出宠溺的笑。
若是在"归晚",他迷惑,若是在风雨桥,他沉醉。然而,现在他最最不需要的就是这提醒他曾经懦弱的笑。
于是,双掌撑石床,生生后退些许躲过。花映夜点的轻,来王府的路上穴道便已解,然而四肢无力,石床上原有一处尖锐突起,狠狠刮过,后背一阵火烫,粘热液体缓缓流出,连菡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虽然只是极轻的一下,花映夜也注意到了,倾身上前正待询问,眼中的怜惜却在看到连菡越来越厌恶的神色时变成了狡黠,"菡儿,你是再不愿跟我回天阴教了,是吗?"
点头。
"以前,你夜里总是睡不安稳,会喊两个人的名字,菡儿,分明不记得他们了,为什么梦里还要喊他们呢?"
指尖轻轻划过颈下,引得一阵阵瑟缩,花映夜满意看着连菡的反映,接着说,"可是菡儿,从未喊过我的名字......"
说到此,凤眼中神色突然变得凛冽,让连菡心中升起一股寒意,然而体力尚未完全恢复,花映夜的左手又扣住了他的右手,想退不能退。
突然,布帛撕裂的声音突兀地在洞中响起,花映夜几乎是凶狠地撕开了连菡的衣衫。
因为身体突然接触到冷空气,连菡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嘴唇微张,瞪过去,却被花映夜眼中流动的情绪吓的忘了要说什么。
花映夜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寒冷,然而真正让连菡害怕的是--欲望,花映夜的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欲望。连菡认得这种欲望,风雨桥的那一夜他曾见过,然而眼前花映夜眼中的欲望,却远比风雨桥时强大,或者应该说是强烈,强烈到足以撕碎一切。
脑中突然一个激灵,连菡猛地撑起身子后退,石床上的突起沿着原有伤口一直划到腰间。连菡痛的喊出声,仍是强忍着往后退。然而,石洞狭小,石床总有尽头,退到尽头,抵上石壁,眼见花映夜却依旧逼近,额角流下汗滴。
花映夜眼中的欲望越来越强,手指伸出沾了石床上的血放入口中吮吸。
连菡向旁边爬,花映夜小指一勾,拽住他仅剩的衣服哗地撕开。连菡浑身一颤,更快地爬,花映夜只轻轻移动便握住了他的脚踝猛地后拉。
不要--
求饶只到喉间,身体已被刺穿。
没有任何前奏,也没有任何准备,只一下,痛的冷汗直流。
本能地,仍是往前爬,然而腰间被花映夜紧扣,他伸出的手只在石床上留下浅浅一道印,丝毫不能前进。
身后的人疯狂律动,甚至有汗滴入他背上的伤口,一波一波的撞击让他意识越来越模糊,双手不停地爬,直至十指磨穿,血痕累累,脑中闪现的是一些从不曾出现的画面--有人站在镜前,手握匕首,一下下砍到自己心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累了,花映夜趴下身子,舌尖缓缓滑过连菡的后颈,停留在耳边,微微一卷就将他耳垂卷入口中,轻轻重重咬着,喘息连连。
两人身体紧贴,花映夜的汗全都被挤入连菡贯穿整个背部延伸到腰间的伤口中,刺痛让他有了一丝清醒。双手伸出,依旧维持向前爬着的动作。
听到骨头与石床摩擦的声音,花映夜微微一愣,凤眼渐渐虚起,猛地翻过身下人,一个挺身,再一次深深刺入。
屈辱的叫声没能出口,全被他紧咬下唇,随着每一下的抽送变成阵阵血涌。
紧紧握拳,已经露出白骨的指尖刺入掌心,他却希望能更痛。
......

将他带回的是君千。
折磨终有完结,当一次次昏厥。
花映夜离开,甚至连一件御寒的外衣也不愿施舍。
花映夜说,十五年前杀了纤月宫老宫主的是我。
花映夜还说,封你柏奚之气的是我,作为交换,你的月宫主一生须与轮椅为伴。
静静躺着,连菡奇怪自己听到这些话竟没有一丝愤怒,他只是觉得冷,很冷,很冷,从头至脚贯穿全身的冷,极缓慢,收起双腿,埋头臂间,蜷作小小一团。
君千抱他放到床上,动作很轻。
满身伤痕与污浊的人紧紧拽住九王爷的衣角,任他怎么拉也不放开。
"我只是找人给你清洁",从未想过当日颍水边对他说宁愿记得痛苦,也不想没有过去的人会有这般怯弱,声音里忍不住有了一丝叹息。
脸埋在枕头中,君千看不到连菡的脸,但看到了他摇头。
又是一声叹息,轻轻握住紧拽的手,"那我去把门关上。"
没有回答,没有点头,手微微一松又拽紧,许久慢慢缩回。
君千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人,迈步走出。
再回来,君千提了一只木桶,木桶中有水,左手是毛巾。拿毛巾泡了水拧干,擦上伤口,感觉到床上人的瑟缩,君千放缓动作,极是小心翼翼。
一道一道的伤口,有血有沙砾,毛巾擦过,血色变淡,沙砾随着动作划过血肉,新的血流出,反复几次才算清洁干净,立刻抹上药膏。
清洁的工作做了许久,君千换了七次水,弄脏了六条毛巾。
君千做清洁的时候,连菡一直很安静,哪怕是不得已要用手挑出陷在肉中的石屑,唯有当君千的手探向他的下身时,他几乎是惊恐地按住了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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