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道，"我没怪你，只是觉得，这样未免太可怜了。"
苏凡槿又笑，韩退风不禁暗道，今天他笑得次数也未免太多了。
"俗话说的好，这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Niki的错就是爱上不该的人，明知人家已经是有妇之夫，还做第三者，那男人也是，外面包养情人也算，竟然这么狠心要人家这样一个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去堕胎，实在可恨。所以说，都不值得可怜。"
韩退风两手搭在苏凡槿身上，不知该说些什么。
的确，苏凡槿说得一点也没错。
半晌，韩退风才淡淡一笑，"只是觉得，这两个人也太可怜了。"
苏凡槿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要是那男人有你这样心地，说不得我会放他一马。"
韩退风笑了笑，当作回答。
这别人的是非故事，谁都评断不得，是吧。
两人维持着环保的姿势，好不容易到了韩退风家门口。
苏凡槿一落地，便觉得周身一阵阴寒。
韩退风穿着睡衣，外面是一件挡风外套，一下地，不禁打了个寒战。
苏凡槿皱了皱眉，"你也觉得冷？"
韩退风抬起头，心想这人也够莫名其妙的，"大冬天的不冷才怪吧。"
一说完这话，韩退风就直接往大门走去，才没走几步，就被苏凡槿一把拦下。
韩退风被他这么一拦，不禁倒退了几步，"怎么了？"
苏凡槿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步履缓慢的走向前去，韩退风只有跟着他。
苏凡槿用手轻轻一甩，门自己打开了，房间里，灯开得敞亮。
韩退风记得，出门的时候，明明把灯给关了的。
这灯到底是？
苏凡槿一个人往前走，慢慢的走，走到电视机柜旁的青花瓷瓶边。
韩退风紧随其后，"出了什么事么？"
苏凡槿瞥了眼瓷瓶，回过头，面无表情的望着韩退风。
韩退风见他神色有异，心里不禁升起一阵寒意，连忙问，"怎么了？"
苏凡槿却仍旧沉默不语。
韩退风向前进了一步，木质地板上，一张明黄色的符纸尤其明显。韩退风低着头，声音有些轻，"我爸妈呢？"
苏凡槿才开口，"我不知道。"
韩退风抬起头，一张脸顿时惨白惨白，"你为什么不知道？"
苏凡槿仍旧面无表情，语气有些生硬，"我不在这儿，刚才。"
突然之间，韩退风走近苏凡槿，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开始摇晃，"可是他们是你封印在那儿的，你为什么不知道？他们去那儿了？你告诉我啊，告诉我啊！"
苏凡槿皱了皱眉，"你冷静一下。"
韩退风的脸色极差，苍白之中带着一些红晕，"你要我怎么冷静！外一他们被你这样的人给收了怎么办！？"
苏凡槿一把挣脱开韩退风的双手，反手按住韩退风，"你先听我说。"
韩退风这才冷静了下来，呆呆看着眼前的人。
"你要说什么？"
苏凡槿扫了韩退风一眼，心里庆幸韩退风的好脾气，"事实上，有些事情是我误导你了。一直以来我和你说得去捉鬼，其实并不尽然，我的工作其实是个领路人，我只是负责捉那些孤魂野鬼去地府，是投胎是进炼狱，都要看地府的人怎么处置，我不会多做干预。所以你的父母，我一开始就没准备捉起来，降服什么的......"
韩退风皱了皱眉，"那你当初对我说......"
苏凡槿扯了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抱歉，那是为了留你在我身边才那么做的。"
听完这话，韩退风却是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苏凡槿继续说，"既然今天都和你说了，我就索性说清楚些。捉去地府，并不一定是坏事，以你父母的情况，他们要是再陪你个十年八年的，一定会魂飞魄散的。人间必定不是鬼魅应该带的地方。"
韩退风听完这一大串，直接给了个问句，"那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苏凡槿惨淡一笑，"这人界里，能破我符咒的人并不存在，所以...大抵是地府来的人。"确切的说，应该就是那个人。
毕竟地府里，能破他符咒的也是屈指可数。
苏凡槿深吸一口气，才想做些解释，下一秒，却觉察到一股不属于他的阴寒之气。
是他！
39．赢昭
苏凡槿皱了皱眉，朝韩退风甩了下袖，韩退风刚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全身无力，意识不清，模模糊糊之间，就已经倒在了苏凡槿怀里，眼前出现了一片青色。
转眼之间，整个客厅一阵阴冷，伴随着一阵青烟而来的，正是那个人。
苏凡槿一个转身，面前就立着一个青衣女子。女子面容清秀，一身青色纱衣随风而起，面容略显苍白，那种白，比苏凡槿的白更为病态，甚至带上了几分将死之相，眉心一点朱砂，红到妖娇。
"赢昭，你到底意欲何为？"苏凡槿冷冷朝那女子问到。
唤作赢昭的女子轻轻一笑，笑声却不若面容般精致妖媚，带着几分沙哑和怪异。
"来看看你滞留人间的原因而已。你手里的魂魄早就够今年的数了，为何迟迟不来地府交差？小槿，这七百年年来，我以为你很想逃开我，可是你近日的所作所为却好似告诉我，你一点不想解你身上的咒？莫非你......其实舍不得离开我？"
赢昭抬手，雪白的手臂，银铃轻摇，那双漂亮的手想要触及苏凡槿的衣衫，却在一瞬间被苏凡槿给避了过去。苏凡槿的神情不悦，好像是在告诉我们，那双手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苏凡槿转了个身，退了几步，"你把韩退风的父母怎么了？"
赢昭掩嘴一笑，瞥了眼地上的人，"呵呵，原来这人叫韩退风啊......"
苏凡槿一脸冷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说，他父母到底去了哪里？"
赢昭止了笑，抬起眼看着苏凡槿，收敛起笑容的赢昭显得有些恐怖，他轻轻咬着字，"收了。"
苏凡槿追问，"送去地府了？"
赢昭甩了下青衣衣袖，"你说呢？他们滞留人间十年，我该怎么办？"
说着，伸出那双纤长的手。
赢昭的手很细很长，指甲透着青色，苏凡槿低头一看，赢昭的拇指和食指指腹，竟然是黑色的。
苏凡槿一间这两根手指，一把就抓住赢昭的手指，"你把他们灭了？"
赢昭的手虽被苏凡槿抓着，但是神情却毫无异色，只淡淡道，"这不过是小小惩戒。"
苏凡槿皱了皱眉，"赢昭！你竟然这么做！他们根本没做什么？过些日子我自然会收他们送来地府的！你为什么要把他们的魂打散？"
话一说完，四下一片寂静，静的连窗外的风声也显得出奇的大。
末了，赢昭给了苏凡槿一个嫣然的笑，"你说呢，这是为什么？"
苏凡槿看着赢昭眼里的笑意。
那笑里，带着那么多的不甘。
是啊，为什么？这不是昭然若揭的事么？他不过是想留住他苏凡槿，留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生生世世的陪他在地府受尽折磨。
苏凡槿觉得全身无力，颓然的闭起了眼，很久之后，苏凡槿才开口，"赢昭，别用女人的声音和我说话......"
赢昭微微一笑，"小槿。"
那声音，是个略带沙哑的男人的声音。
苏凡槿觉得头有点痛，每次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头痛。
苏凡槿叹了口气，"别伤了他，他跟我毫无关系。还有，我会尽早达到数目离开这儿的。"
40．消失
韩退风是被冷醒的。卧室的窗户没关，郊区的风大，把韩退风吹得直打哆嗦。
韩退风醒过来，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想起之前的事。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韩退风披了件衣服，马上起身往外走。
一出门，就径直朝对面的房间走去。
门没锁，一推开，里面空无一人。
苏凡槿不在。
三步并作两步，韩退风穿着拖鞋下了楼，楼下的客厅里仍旧维持着他刚才看到的样子，一个人也没有。
地上的那张符纸还在，但是苏凡槿却不见了。
韩退风转身，现朝楼梯看了看，又转身看了看玄关，真的是......什么都没了。
"嘭！"的一声，韩退风突然摔倒在地。
韩退风觉得腿软。
苏凡槿是......是走了吧？
这样的想法突然杀几年脑子里，并且得到确认。
因为他晕过去之前，他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从苏凡槿身后走来。
这样的画面，必定有很多纠葛。
韩退风坐了一会，才开始觉得冷，觉得麻，最后才呆呆站了起来，嘴里咕哝着，"也好...也好...反正他本来就不属于这儿。"
窗外的风真大，大的他都觉得眼睛开始发酸。
韩退风淡淡扯了个笑，在唇边。
生活还得继续是吧。
韩退风的生活总算回到了原本的状态，一年还没到，苏凡槿就消失得不见踪影。
韩退风从自己的卧室出来，习惯性的走到对门，刚想抬手敲门，才想起来苏凡槿昨天已经走了。
一个人洗漱完毕，一个人做了早饭吃完，一个人上地铁下地铁代同事买早饭，一个人拎着那么多奶茶三明治。
哎......那么点东西，竟然已经开始觉得重，是因为人老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前不久之前，有人帮忙的缘故？
韩退风一个人拎着一大堆早饭，众人仍旧一拥而上。
韩退风带着几分虚弱的微笑，分发完早饭，就坐在椅子上开始整理行程。
公司里仍旧这么忙忙碌碌，韩退风整理着文件，然后把手里的邀请函再检查了一遍，最近有个发布会，写邀请函这个事儿，当然是他负责。
一手拿着打印出来的报表和邀请函，韩退风走到总监办公室门口准备敲门，不经意间往身边一瞥。
"嘭！"文件夹掉了一地。
身边经过的同事看着他，关心道，"怎么了？"
韩退风对同事笑笑，"没什么，东西掉了。"说着就蹲下开始整理掉落的文件。
脑子里却是乱作一团。
韩退风瞥了眼身边的那块玻璃，之前因为苏凡槿到来而隔出来的办公室，现在却不见了踪影。好似这个人从没存在过一般。
敲门进了总监办公室，韩退风把文件给了总监过目，一切办完之后，韩退风才犹豫着开口发问，"刘总监，之前的那个苏凡槿呢？"
刘总监一脸疑惑的抬起头，"谁？你说谁？"
韩退风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总监，慢慢垂下眼帘，心里早就清楚明白，"没事，我记错了。那总监，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啊。"
总监点点头，韩退风退了出去。
韩退风一个人回到位置上，心里总觉得空。那个人突然而然出现，又这么奇奇怪怪的消失不见。随手抓着身边的同事一问，身边根本没人知道谁是苏凡槿，好似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中午吃饭的时候，韩退风照样叫了一份简餐随便解决了一下。身边的女同事正在八卦。一般情况下，这种八卦大家都不会掩饰什么，尤其是当着韩退风这个老实人的面，性质上来的时候，这些女人还会叫上韩退风。在她们眼里，韩退风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嘴巴严不爱搞事，又好欺负。
"你知道么老韩，今天早上的晨报登了，我们公司的那个Niki死啦。听说是从她家楼上跳了下去，一尸两命。她死了之后，在她家里发现了一具男人的尸体，啧啧...可怕的不得了啊。"
另一个女子插嘴，"我就说吧，她八成是和野男人搞出了什么事，心里变态了把那男人给杀了，自己神经又有毛病，所以跳了楼。"
众人一听这个说法，纷纷应和。
韩退风却默不作声，呆呆看着自己桌子上的摆设。
昨天他还见到过Niki呢，一身白衣，面容憔悴。
就算这样，他也没想过她会死。
好端端的，怎么就随随便便死了呢？
韩退风捏着拳头，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死了，失踪了，好似身边的人都一个个离去了。
41．单独探访
就那么过了一个多礼拜，韩退风做了一个决定。
不管怎样，他决定去Niki家里看看。
这样的想法，不明原因。韩退风只是觉得，他该去看看。
这天下班，韩退风早早收拾好了东西，一到时间，就夹着个公文包往外面赶。
一伸手拦了辆车，就直往Niki家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Niki家门口，韩退风抬眼看了看眼前的门牌号，浑身不禁一寒。
门外连着一些封锁胶带的痕迹，奇怪的是，竟然连一个阻拦的人也没有。韩退风原本是这么想的，一定会家属或者相关人员进行拦截，他必须费一番口舌才能进去，可是看看现在的样子，整个楼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窗户外面响着呼呼的风声，韩退风下意识的往楼道里的窗户瞟了一眼，老式的窗户，没关紧，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有些慎人。
韩退风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
竟然没锁？
韩退风走了进去，入眼的就是选关口的一滩黑红色血迹。房间里，仍旧弥漫着一丝丝之前的腐尸气。
韩退风继续往里走，手里拿着的是刚才在花店买的白菊。
一步一步走到了Niki家的阳台。
听说，她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韩退风靠在阳台上，往下看了看，不过四楼的高度，却可以死一个人。
地上还有当时画的白线，一个模糊的人影躺在那里。韩退风闭上眼，脑子里一个惨不忍睹的画面闪过，Niki躺在地上，脑浆迸裂，面目狰狞，一手还捂着自己摔得血肉模糊的肚子，从下体渗出的血一直一直的流，蔓延到旁边的草地里。
韩退风把视线一瞥，那里正开着几朵茶花，那么冷的天，却开得这么艳。
"跳下去......"突然间，一个微弱而清晰的声音滑过韩退风的耳边。
手里的花应声落地，韩退风猛地回头，视线直愣愣的看着客厅的沙发，好像那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似的。
"谁，是谁在说话？"韩退风对着空旷的屋子大叫。
空旷的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耳边只剩窗外的风声呼啸。
韩退风捏了捏拳，由脚底升起一股子寒意。
"跳...跳......啊......"那声音再次出现，断断续续，好像是金属摩擦出来的声音一样尖锐而刺耳。
韩退风不禁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往后退了几步。
"呵呵......跳...下去......"
韩退风对着空气大叫，"你到底是谁？是不是Niki？还是那个男人！有种...有种给我出来！"韩退风硬是憋着气说完了这些话，说完之后，又把拳头捏紧，身上的肌肉都不禁紧张起来。大冷天的，冷汗把内衣都给沾湿了。
那声音却还是不断的重复，就一个字--跳。
跳...跳......
韩退风紧紧抓着阳台的栏杆，下一瞬间，耳朵似乎要被震裂。
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直接穿过脑子。
韩退风不禁捂住耳朵，脑子里只想到一个名字。
苏凡槿！
要是苏凡槿在的话，他就不用这么害怕了吧！
韩退风先是捂着头在地上打滚，地上沉积的灰尘沾了满身，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要被那声音穿透，撕裂成两半。
不！！
"啊！！！！！！！！！！"
42．附身
韩退风停止了动作，在一瞬间，整个人静止了下来。
画面定格在那里，韩退风半侧着躺在地上。
过了半晌，韩退风的全身开吃抽动，肢体间歇性的抽搐，过了一段时间，抽搐停止了下来。
接着，韩退风慢慢站了起来。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的望着阳台。
"呵呵...呵......"
空旷的屋子里尽是女人痴痴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