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达斯----慕容吟
  发于:2009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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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采访以及一系列的活动压得宋立冬有些喘不过气来。无所不能的记者挖掘出他的身世,在这上面大做文章,不知为何,曾经在布上练琴的事也被记者们知道了,按理说只有李非业跟袁曦清楚的啊,并且他们都没说出去......在报纸上他所占的版面居然比专业组冠军李非业还要大得多,也许是坎坷的求艺之路更能博得大家的同情吧......
做名人真是累,练琴这个以往最大的乐趣,不知何时起变得像一个负担。李非业和宋立冬差不多是把琴房变成了一个小监狱,每天从早到晚地练琴,准备他们的专场音乐会。基本上每天只见一个人,就是袁曦,因为袁曦要来给他们送饭,否则这两个琴痴一定会饿死在琴房。
"听说你在学韩语。"宋立冬一边吃饭一边问,并没有抬眼。
"啊......对......学了好久了......"
"学得怎么样了?"
"还不错吧,每天就只做这么一件事,想做不好都不可能。我......已经接了一些翻译的活儿了,只是文字的,同声传译还不行。"
"那已经很厉害了。"
李非业有些吃惊地插话:"是吗?你都没有告诉我呢。"
袁曦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其实是说过的,只不过李非业总是心不在焉的,没听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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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会很成功,李非业和宋立冬用自己高超的技艺在这个手风琴衰败的时代证明了其独有的魅力。在李非业最后一曲弹奏完的时候,心里的石头才落下。宋立冬也走了出来,两个人一起谢幕。
由于拍照等一系列原因,他们只能一直微笑着站在台上。
李非业悄悄地问宋立冬:"累吗?"
"还好吧,三四个小时而已,平时哪天不比今天累?"
"我是问你这段时间累吗?"
宋立冬无奈地笑了笑,表示默认。
"匈牙利,去不去?"
"什么?!"
"去匈牙利,《查尔达斯》的故乡,我想会有帮助的。"
"好啊!哎,只要别再让我连续吃牛排就好。"
"没问题,天天让你吃沙拉!呵呵,这次我们两个都背着琴去,你也练一练。手风琴这点很好,无论去哪里背着就行,不像是钢琴还需要吊车,电子琴万一停电就是废物。"
"你让我也练《查尔达斯》?"
"你不是很想参加普莱西杯吗?"
"我可以吗?今年就能参加了?"
"我觉得你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尤其是经过凤蝶杯以及刚才音乐会的锻炼。"
宋立冬兴奋得几乎要晕过去。
李非业笑了笑,说:"你可要手下留情啊,我还指望着功成身退呢。"
"别这么说,我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即使再自恋,也还清楚跟你的差距。"
"差距已经快没了。"李非业说得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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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达佩斯的街头,随处可见一个或是三三两两抱着手风琴卖艺的人。无论这些人水平高低,那些曲子听起来都很舒服。每经过一个,李非业都会跟宋立冬停下来听一会儿,哪怕那个人拉的仅仅是幼儿园水平的《欢乐颂》。
"怎么样?我们也在这里摆摊赚点外快吧?"
看见李非业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宋立冬睁大了眼睛:"不会吧?卖艺?"
这时候李非业已经将琴从肩头取下,拿掉了琴套。《查尔达斯》的音符从李非业灵活的指尖跳出,顿时,几乎整个广场的人都驻足,一边如痴如醉地听着一边向他们靠了过来。
先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随着音乐扭来扭去,接着就像是扩散的波纹般,男女老少纷纷起舞。看见这个景象,李非业兴奋起来,舞曲一遍遍地重复,却又不尽相同。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因为有进无出。
宋立冬突然竖起拇指,大声说:"就是这个感觉!你找到了!"
李非业笑了笑,手没有停,只是说:"一起啊!"
宋立冬也抱起琴,两个人时而间奏,时而合奏,时而重奏。广场沸腾着,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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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回到办公室,李非业就看到了本届普莱西杯国际手风琴大赛的邀请函。
"啊?这次比赛改制了?分成两组比赛?少年组和成人组?"仔细看了一眼,李非业马上拨通了琴行的电话。
"喂?"宋立冬还没倒过来时差,迷迷糊糊地接起来。
"冬冬,你是不是还没到20岁?"
"差不多了,我是立冬那天的生日,还没有到。"
"是吗?那就好!有个好消息!"
"什么啊?"
"只要是今年九月一号时还没有满二十周岁的就可以参加少年组的比赛,你运气不错啊,赶上了!"
宋立冬呆立在那里,虽然知道今年可以参加比赛,可是对于战胜李非业是很没有信心的。既然分成了两组......难道是老天助我?


第 20 章
坐在观众席上,宋立冬有些紧张地捏着李非业的手腕,问:"是要宣布结果了吗?"
"嗯,快了。"
"万一宣布的时候我听不懂怎么办?"
"放心吧,第一遍是用英语宣布,再说就算听不懂别的还能听不懂自己的名字吗?"
"你真的认为我可以获奖吗?"
李非业没有回答,只是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其实这个时候自己还紧张呢,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劝别人放宽心。
主持人打开主评委递给他的白色信封,看了许久,最后无奈地一笑:"好吧,看来评委是怕我太累了,所以现在只需要读两个名字。"
说到这里,台下一片哗然。主持人这么说,起码肯定了一点,既然是只有两个获奖者,也就是说他们分别包揽了少年组和成人组的十一项大奖。
主持人顿了一下,继续说:"他们就是......少年组的宋立冬和成人组的李非业!......"
宋立冬兴奋得甚至感觉眼前发黑,不会听错的,主持人的发音非常标准。主持人还在继续说着,可是他却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李非业倒是比较平静,上去颁奖只好拽着傻呆呆的宋立冬。还好现场气氛过分沸腾,主持人竟然忘记了让他们发表获奖感言。
"谢谢......谢谢......"宋立冬不断地重复着,在心里默念的却是:谢谢!李非业!恩师?挚友?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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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我们就是对手了啊。"
李非业摘掉耳机,笑着说:"不会的,明年我就不参加了。"
"你还真的想功成身退呢?那多可惜啊,你这么强的实力......"
"总有要离开比赛的一天,倒不如见好就收呢。况且学手风琴的目的又不是仅仅为了比赛,比赛只是用来证明水平的。"
"那你打算?......"
"你别忘了,我的真正职业是老师啊。明年......这里就是你的天下了。"
宋立冬叹了口气:"哎......我没这个信心,少年组跟成人组的水平还是有差异的。"
"不是还有我吗?查尔达斯是你给我找到的突破口,让我重拾信心的。这一年里,我也会帮你让那些曲子趋于完美的。"
"趋于完美?不是完美吗?"
"没有完美的曲子,所以总还有提升的空间。"
宋立冬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一直很想跟你说谢谢的,只不过觉得那样有些见外了。"
"就像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一样......最终什么都不必说了......"
两个人都笑了。
宋立冬突然问:"对了,有必要穿成这个样子吗?"
"你不希望刚下飞机就被记者拍到邋遢相吧?"
"我还真是觉得无所谓了,反正在这个世界,基本上除了你和袁曦就没有人认识我。"
"冬冬......"听他这么说,李非业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只好喝了两口咖啡来结束逐步趋向郁闷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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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非业筋疲力尽地推开门,袁曦没有开灯也没看电视,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到这个场景,李非业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袁曦开口了:"我......有话跟你说......"
李非业低着头,不过语调很平静:"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回到他身边了是吗?"
袁曦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我明白......我没能给你幸福......"
"不是,这不怪你!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还一直爱着冬冬。"
"我很感激你现在才说出来。"
"是吗?为什么?"袁曦显得有些慌乱。
"其实过年前后你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吧?只不过不想在我事业的低谷期离开我。现在我得奖归来,有这么个喜事垫底,即使你离开了我也不至于太难过对吧?"李非业自嘲地笑了笑,"我呢?偏偏是个自私的人,发现了也装作不知道,一直把你留到现在。"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毕竟比你大这么多岁。"
"真的很对不起......"
"不用这么说,年龄大一些许多事也比较能看得开。"李非业低头看了一眼,门口摆着一只箱子,果然是准备好了一摊牌就离开的,"我就不送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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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行完全是黑的,袁曦晃了晃大门,可是没有人回应。冬冬怎么会不在琴行呢?无奈只好把箱子拖到一边,坐在不远处天桥的台阶上等着。
过了许久,身上冻得有些哆嗦,突然看见远处过来两个人影。其中一个看不清,可是另一个一定是冬冬。
小王累得有点气喘吁吁:"怎么喝这么多啊?还不错,知道醉倒前给我打个电话。真是奇怪,不是人高兴的时候不容易喝醉的吗?"
宋立冬迷迷糊糊地往前走,闭着眼睛,反正有小王架着他总不会撞到电线杆上去。
袁曦有些黯然:冬冬,你有别人了吗?也对,你没必要等我的,毕竟是我那么残忍地离开你......目送着小王把宋立冬架进琴行,袁曦流着泪,却面带微笑,转身离开。去哪里?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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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非业无精打采地来到办公室,只见桌子上一大堆的信,都是全国各地的手风琴爱好者想要拜师的。李非业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就算是我很喜欢教师这个职业也收不了这么多徒弟啊。"
对桌的徐老师呵呵笑起来:"这算什么啊,你不知道,咱办公室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连某部长可都指名道姓要你教他女儿呢。"
李非业皱了皱眉头,最不喜欢干这样的事了。部长很了不起吗?其实真正的理想是能够发现宋立冬这样的好苗子加以培养,其它因素都是应该忽略的。可是,没有办法拒绝。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徐老师说:"看,估计又是一个拜师电话,你接吧。再接我耳朵就出茧了!"
李非业拿起电话,是宋立冬打来的:"喂?我刚才往你家打电话袁曦不在,我是想问问,今天是我们......村的祭日,要不要一起回去祭拜一下?顺便也告诉父母这个好消息。"
李非业纳闷地问:"袁曦?他不是在你那里吗?"
"没有啊,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啊!"
"没有,根本就没见过他。"
"什么?!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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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袁曦来过!"宋立冬指着袁曦父母的坟,大声对李非业说。
"我宁愿他没有来过,这样还有可能相遇。"
"那现在怎么办?"
"找。"


第 21 章
"我是来辞职的。"宋立冬走进琴房。
李非业似乎没有感到一丝意外,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琴谱,不紧不慢地说:"好的,我们去哪里找?"
"什么?你也要去找?琴行好说,你的工作怎么办?再说你不是已经放弃袁曦了吗?还找他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能确定他是平平安安的......我先请了一整年的假。"
"他们准假?"
"因为我说如果不准假就辞职的。"
"既然这样,那一起去找吧。"
李非业锁好琴房的门,跟宋立冬一起走到楼下。
宋立冬有些奇怪:"怎么?琴行大门不锁吗?"
"不锁,只锁琴房,下面还是由小王他们打理吧,不能因为我们的任性让他们失业。说实话,就算我在的时候也没起到什么作用,这里的生意靠的不过是我的名字而已。"
宋立冬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了关键性问题:"可是......我们去哪里找呢?我猜他已经不在北京了,全国这么大......"
"我也不知道,虽说明知这是大海捞针,可还是要尽力去找的。或许我们可以采取一些特殊方式让他知道我们在找他。"
宋立冬忍不住笑了:"什么方式?街头卖艺?拉出一块横幅,上面写着‘袁曦,你在哪里?'"
李非业也笑了一会儿,随即正色说:"说真的,等我一下,我回去拿琴,我们混饭的本事可不能荒废了。"
"呵呵,我也正想这么说呢,我也回去拿,那我们两小时之后还是在这里见吧。"比赛一回来,宋立冬就在外面租了房子,毕竟是公众人物,总住在琴房里不太方便。
"嗯。"李非业点了点头,打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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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一如既往的冷清,其实仔细想来,即使是袁曦在的时候似乎也没有改变过这一点。
李非业把沙发和家具简单地盖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只是背起一架最普通的琴。
一切收拾妥当,便离开了。车钥匙是留在家里的,衣服也只是随便带了几件。李非业心想:看来在我心里只有琴是无可取代的啊,袁曦选择离开我也可以理解。可是宋立冬不是一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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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得有个顺序吧?"宋立冬一看见李非业就问。
"从大城市找起吧,人口多的地方,应该遇到的可能性也大吧?"李非业回答,其实刚才自己也想问这个问题的,两个人总得有一个拿主意的才行,既然宋立冬做了提问者,自己只能做决策人。
"好吧,那第一个目标就是......上海?"
"行。"说着李非业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上面写着"上海"两个字。
"里面是什么啊?"
"这是所有在上海的学校、公司或者文艺团体发给我的邀请函,就用这种方式‘卖艺'吧。"
"那其它信封装的是从别的城市寄来的邀请函了?"
"是啊,把这些城市走一遍,如果还是找不到,我们就去小城市、县、乡镇、农村,真的街头卖艺。"李非业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无论在哪里表演完,我们都说一句,希望我们的朋友袁曦可以回来之类的话。通常有电视转播的,他那么喜欢看电视应该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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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李非业跟宋立冬一起从机场出来,不出所料,无数的闪光灯霎时把两个人给照晕了。
"宋立冬,请谈一下本次包揽成人组十一项大奖的感受吧?跟去年拿到少年组的心情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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