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狸】桂花酿----鸫
  发于:2009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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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狸】桂花酿

楔子

「阿姨谢谢你,我明天就可以搬进来了吗?」
「噢......当然可以,你有人帮忙搬家吗?还是你爸妈会来帮忙?」
望著眼前小个子又瘦弱的少年,房东太太有些担心的望著他;上个月这个少年打电话向自己询问租屋的事情,说自己刚考上附近的一所高中,需要房间。
他的名字叫做穆可文,今年才刚满十五岁。
长得清清秀秀,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不过从接恰到交屋,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出现。

这个年纪的孩子居然自己租房子、自己住,似乎独立的有些过了头,只是他看来很乖巧,又有礼貌;房租连压金也一次付清。监护人虽然从来没有出面过,但有对方的签名同意,也就罢了。
真的没有问题嘛?将房子租给这样的一个孩子,似乎有种不安的感觉;不过事情都已经成了,现在再多询问,也没有意义。
「我没有什麽行李,剩的货运公司会寄过来,阿姨你放心吧。」
「那就好;阿姨走了,你好好的住啊。」
少年轻松的笑笑回道,房东太太也只能点头说好,同样笑著与他道别。

在房东太太转身关门离去之後,少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小小的单人套房,他往後退、坐到了床沿之上,静静的望向窗外的风景。外头的天气阴阴暗暗,看来该要下雨了;只是空气湿湿冷冷,雨还是不下。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疲惫的倒上了床铺,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单之中。再过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得好好的习惯新的生活才行──他这麽告诉自己,但望著那几箱简陋的行李,埋在枕中的身体,却沉重得令他无法动弹。

而遇见大白,似乎是在一个星期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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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可文搬进这间小小的公寓套房之後,便很快的注意到,这附近有一只大白在徘徊。
话要先说回来,也就是可文所租的这间套房的位置;这里算是相当不错的住宅区,而可文所租的,是这住宅区中一间很旧很旧的公寓的单人隔间套房。附近人家大多有养宠物,也许还有个小小的院子,但可文从来没有在这附近见过流浪的猫狗,一点点的影子都没有。
只有这只大白,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谁家养的宠物;虽然脖子上用细绳绑了个充当项圈的铃铛,却是满街乱跑,好几次可文去便利超商买便当吃的时候,都会看到大白蹲在墙角、对著自己竖著耳朵摇尾巴。

「我没东西给你吃!」
提著香喷喷的便当,又看见大白蹲在自己的不远处,可文不禁皱皱眉头,担心这只大白是肚子饿了,等等要扑上来和自己抢食物。
其实可文根本不晓得这只大白叫什麽名字,大白是他随口乱取的代称;在可文的心里,小只的狗叫小白,大只的狗就叫大白;好吧,如果毛是黄的,那就叫小黄或大黄,毛是花的就叫小花......而这只大白,故名思义,就是只很大的白狗。

白色的毛很漂亮,乾乾净净、洗得白澎澎的,好像很好摸的样子。看它的长相,这应该是白色狐狸犬吧?不过可文对狗的种类没什麽认识,也不敢随便去摸路边的大狗;虽然每天走在租屋附近时都会遇到大白,却也只是看看而已。
不熟的狗毕竟还是别乱接近的好,不过看了几天,倒也觉得这只大白很乖巧;只是不晓得究竟是谁家的狗?有时偷偷的从窗外看出去,只见到大白一直呆呆的蹲在街上摇尾巴,但始终没有看过有人喂它吃饭、又或是带它回家。
难道是被人丢弃了?不过仔细想想,那有被丢弃这麽多天的流浪犬,还能每天毛茸茸、白亮亮的在街上跑?没见过有流浪狗这麽乾净的,再说最近是雨季,天天都要下午後雷阵雨,若是没人帮它洗澡,早脏成一团黑毛球了。
在附近没有别的朋友,也没有认识的人;可文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思,似乎不自觉的都放到了大白的身上。下大雨的时候他会往窗外瞧瞧,怕大白还在外头淋雨玩水;雨停的时候他也会往外瞧瞧,看大白躲完雨後,有没有再跑出来玩。
还挺可爱的呢,可文不禁这麽觉得;以前他在家里从没能养过宠物,更别说是和这种大狗玩在一块儿。虽然有好几次,可文想偷偷的喂大白吃点东西,但最後还是鼓不起勇气,就这麽从旁边走过去了。
算了,来日方长;将来还要在这儿住上三年、念完高中呢!
於是和大白亲近的这件事,似乎也不那麽著急了。

日子就这样的过,一日拖过一日;转眼间就到了要开学的前一个星期。但在那天早上,已经试著摸过大白的可文,却发现了一件足以让他吓醒的事情。
一早醒来、还揉著眼睛找不著眼镜的他,赫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多出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呀啊啊啊啊啊──!」
可文在伸手确认了──自己不是眼花看错之後,反射性的放声大叫了起来;而那个男人伸伸懒腰,同样也揉著睡眼起了身。
身上似乎是一丝不挂的他、缓缓的撑起身来,对著可文露出了微笑。
「早安啊。」
男人这麽笑道,这时惊慌失措、以为自己遇见闯空门歹徒的可文,也安静了下来,不再尖叫了。
因为他看见男人的手腕,上头缠著一条细绳,绳子上头还吊著一颗可爱的金色铃铛。那个铃铛和绳子,别说是眼熟了,就算是摆到十公尺外、可文照样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个铃铛,正是挂在大白脖子上头的那个;就连绳子,都是同样一条。
「你、你究竟是谁?想做什麽?」
男人笑而不答,不过可文的心里倒是有谱了;虽然有点庆幸自己并不是遇到闯空门的抢匪,但这个也不见得会比抢匪好上多少。
唉、看来自己又招惹到来路不明的妖怪了。
用力伸手推开眼前男人的脸,穆可文沮丧的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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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长的一阵子,可文总是在想,如果自己没有这样的体质,人生会不会好过一点──不对、是好过很多。
简单来说就是犯灵异的体质,孤魂野鬼、魍魉魑魅,什麽都遇得见,什麽都讨厌。穆可文的母亲完全是一般的普通人,见不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在可文身上的灵异基因,完完全全是来自於他的父亲。
详细的情况,可文的母亲不很清楚,只知道可文的父亲来自於一个很灵异的世家,整个家族全是这个模样;可文的母亲当年被爱冲昏了头,莫名其妙的就忽略掉这些怪异的事情,也莫名其妙的就生下了可文。

可文一生下来,就饱受灵异现象的骚扰,母亲那边的家人无力解决,反而还被波及,受到那些恶鬼的报复。後来有个来替穆家开坛做法事的道士,主动的替可文看了一下前世今生的因果,才发现、原来这就是可文的命。
可文的上一辈子,似乎是个法力高强的法师,一辈子除魔斩妖无数,但斩了恶的,却也斩过好的;说是两方的功过不可相抵,因此到了这一辈子,可文会有好报,但同时也还会有恶报。
「唉,这孩子纠缠不清啊;我看也不是普通的人家能生得下他,这孩子的父亲是什麽人?送回去给他会比较好些。」
道士如此建议过,只是可文的母亲难为的摇了摇头,说没有办法。
因为可文是私生子,可文的父亲在那边的家族里早有其他的妻小,她不能送可文回去,可文去那边、也不见得会比这里好过。
去父亲那边,被对方的妻小瞧不起;又或是留在母亲这边,和讨厌的灵异现象对抗?母亲最後毅然决然的选择将可文留下,她宁愿过得苦,也不要可文受人委曲。
就这样三不五时的遇到恐怖的妖怪、恐怖的幽灵......穆可文就这麽一路艰辛的长大了。母亲辛苦拉拔儿子到这个年纪,自己也找到了新的对象,於是不愿意再拖累家人的可文,就这麽搬了出来。
那个外遇的父亲,没用归没用,但父亲的家族倒还愿意为可文尽点责任;什麽学费生活费他们不说二话,全包了;找了可文的表哥当作他的连络人,那个表哥的人品不错,可文虽然讨厌父亲,却不讨厌表哥,就像这次在外头租房子,表哥也是二话不说,为他签名字、当保人,还为他查了好多资料,嚷著说要替他搬家。

看吧,正如那个道士所说的,虽然人生里头有坏事,但也肯定会有些好事情;就像父亲的家族虽然令人生厌,却给了他一个好表哥;虽然那些孤魂野鬼老是骚扰他念书,但坚强的第六感直觉,却让他猜对了大半的选择题,考上了非常不错的高中。
十五年以来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人生,造就了可文强轫不服输的个性;只是才搬到新居所的第一个月,便又遇到了奇怪的妖怪──真的是太失策了。
捉起棉被的一角,可文毫不客气的大喊了起来「给我滚出去──!」虽然知道眼前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老是在自己的窗外排徊,白毛毛的可爱大白没错,不过会变成人样、那他就不是只狗,而是妖怪;虽然很让可文失望,甚至还有点被骗的伤心感,不过妖怪就是妖怪,没有什麽可爱的。
「你不要生气嘛,我──」
「冷静点呀。」
男人伸手梳了梳自己的头发,望著冷著脸、拿著枕头狠狠的把自己给砸下床的可文,不禁苦笑。

可文狠狠的把他连著棉被一齐踢下了床,自然是还想给他留点颜面,而且他也不想见到一个光溜溜的裸男在自家里头乱跑。唔、不过给他盖过的棉被,看来是要大洗一番了。
手指向窗外,对於擅自闯入的妖怪,哪还需要留什麽情面,大手一挥,意思就是再见不送;可惜这位大白很不识相,似乎一点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模样。
「你再不走,我要洒你符水了;等等你变回狗、在那里哀哀叫,我就叫补狗队来捉你。」
「唉悠,怎麽好凶......」
「你走不走?」
穆可文作势威赫,还真的从床头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符水罐子、就要往大白的身上丢去,不过大白还是讲不听、讲不动,反而还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说道。
「我不是狗,你好像误会了呢。」
「啊?」不是狗,那是什麽?
「我是──狐狸啊。」
说罢,这位大白先生举起双手,做了投降的模样;不等可文丢他符水,便乖乖的自己变回了原貌。
『是狐狸呀。』
那变回了动物样貌的他,说话的声音仍旧能够传达可文的耳中;他果然就是那只脖子上头绑著铃铛的大白!不过这下子可文倒是看得愣住了。
大白乖巧的站了起来,甩了甩尾巴,转了一圈给可文看,它的那个尾巴、还有那个耳朵、那个脸的样子......狗不是长那样嘛?只是当眼前的大白发出低沉的吼声,那个声音完全不像是狗,反而像是某种狂暴的野兽。
天啊,他真的是尾狐狸,不是狗!
『你怎麽连狐狸和狗都分不出了?呵呵。』
「我......谁分不出狗和狐狸!」
虽然人家是妖怪,不过把人家当成了一整个月的白狗......就连狐狸和狗都分不清楚啊!大白闷笑的声音阵阵从耳边传来,气得可文连手上的符水都拿不稳了,羞得只想要找个洞钻进去,再也别见到这只可恶的妖怪!

『哈哈哈哈......以前把我当猫咪,现在把我当成狗,哇哈哈哈哈......』
眼前的大白继续狂笑,最後笑到整个趴倒在地上;对於穆可文怒得要他滚越远越好的尖叫声,是完全置之不理。然後穆可文才突然发现──眼前的这只大白,似乎不是那麽好对付的家伙。
他讲理、有耐心,会不错的法术,更重要的,是他有张超厚的脸皮。
毛澎澎的就这麽趁乱蹭了上来,猛摇起尾巴撒娇,还趁人发呆的时候偷偷乱舔;一副的宠物举动,摆明就是赖定自己、不走了!
「我没有要养你,你不要自己贴上来啊──。」
呜,可是想要把它给撵走,手一摸上它的颈子和耳朵,却是毛茸茸暖烘烘的让人舍不得放手;天啊、就算它是妖怪,这也未免太好摸了吧?

感觉好像是某种大型的黏人宠物,而且真的好可爱啊。只是他是妖怪、还是半夜潜进自己床上还没穿衣服的不要脸曝露狂妖怪──就算再可爱也不能心软。
「走开、大白,我真的要赶你出去了。」
『我不叫大白──。』
「谁管你叫什麽名字、唔,不要一直爬上来啦,你到底想对我做什麽。」

『我叫淮夜。』
大白狐一双脚掌软绵绵的就往可文的身上扑,可文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被埋在软软热热的狐毛里头;大白狐看起来轻,毛也轻飘飘的,不过当自己企图将它一把抱起的时候──穆可文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搬不动它啊。
它比想像中来的重太多了,最後穆可文只觉得自己被这只庞然大物给用力一推,然後被它压在床上蹭蹭舔舔,根本无法挣扎;趴在身上讨抱讨亲的它看起来非常开心,倒是可文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天的晚餐,穆可文呆站在在便利超商之中,除了自己的便当以外,还被迫多买了三个热呼呼的排骨便当;店员替他将便当装进塑胶袋里,加上饮料、一整袋的食物重得要命。
「吃完就给我出去......。」
口里这麽嚷著骂著,把三个便当咚的摆在那个又变回男人模样的家伙面前,大白──喔不、是那个什麽淮夜,拆开竹筷、很高兴的大口吃了起来。
赶也赶不走,这只忽然闯进别人家里头来的大白狐,就这麽划地为王,开开心心的住下来了。纵使穆可文依旧要把它给赶出去,不过它倒也不像是一般的妖怪,是为了要找可文麻烦才来的,这个奇怪的淮夜,净只是待在他家吃吃喝喝,倒头大睡,出门就乖乖的变成人样,在家又当回宠物,貌似无害,只损了穆可文的便当钱。
问他干麻要缠著自己,他也不讲,於是穆可文又这麽提心吊胆的过了二天,终於决定要打电话给表哥,请他来把这只恼人的大白狐妖给赶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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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可文的表哥、姜承儇──事实上两人在血缘关系上头,应该算是堂兄弟;承儇是可文大伯的儿子,今年二十六岁,足足比可文大了十来多岁。可文在户籍上头,原本是跟著父亲姓姜,但後来改和母亲姓穆,身份做为对方的私生子,後来也不好意思再叫对方堂哥,也就改口换成表哥了。
姜承儇这几年来,都担下了照顾可文的责任,做为父亲那方的监护人代表,他可以说是相当的称职。平日除了关心可文的生活与心情之外,做为他的保护人、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随身携带一只专门为可文所办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准备接可文的求救电话。
他是可文专属的救驾人员,虽然可文自己也可以丢点符水、或是在家里贴点符阵防身,但如果遇到难缠又恐怖的角色,只要可文的一通电话,他便会飙车前来,把那些讨厌的妖怪通通赶走。
有阴阳眼的人看似很多,真的要找一二个出来,却又完全找不出人;对於可文来说,表哥不仅是他可靠的保镳,更是唯一可以谈心的对象,只是表哥他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可文明白,不能天天这样打扰表哥的生活,所以现在的可文总要在最後的最後,确定自己真的无法招架应付了,才会打电话给表哥,请表哥抽空来救救自己。

这次表哥接到电话,自然是十分的惊慌,只问了可文人在哪儿、便挂掉手机,狂奔而来。这间可文刚搬入的小套房,其实之前表哥就有抽空过来看看外观,也晓得要怎麽走才能最快到达公寓。
为了自己可怜的小表弟,承儇表哥踩足了车子的油门,虽然电话里头的可文要他别那麽惊慌、说不是什麽太著急的事情;不过他自认了解可文倔强的个性,说不严重,那恐怕就是非常严重了,拿著符咒和桃木剑急巴巴的踢开套房的门,一眼望去,却只见到一个正在大口吃著排骨便当的年轻男人,还有坐在床上、满脸哀怨表情的可文。

待在套房之中的二人,一听见大门被磅的踹开的巨响,都愣得停止了动作;只见到表哥一脸不明究理的模样,左手拿符、右手拿剑,大喊了一声「可文!」便冲了过去,紧紧的把看来『饱受惊吓』的小表弟给搂在怀中。
「表哥!」
可文同样也大喊了一声,不过是皱著眉头轻喊,意思是要表哥别做这麽难为情的拥抱,心里十分尴尬;只是表哥激动的早就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见到了眼前这个拿著便当,呆望著他们二人的年轻男人,直觉就是这家伙在欺负自己的可文──事实上他猜的也完全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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