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行云则坐在沙发上,状似呢喃的道,"哥很失望。"
回头看著同样失望的行云,泠清摸著他卷翘的头发,"为什麽?"
行云想了会儿,"因为明天就是终审了,如果我们再拿不到爸妈留给我们的遗嘱,那麽我们便再也没有机会了!"说完,行云低下头,耸动著小小的肩膀。
原来是这样。将行云抱入怀中,拍著他的背。
突然,刚刚的梦闪过脑海令泠清一惊。
......回流的清泉......满天飞舞的纸屑......洁白的兔子......黑衣人......红色的月......
原来是这样......原来神早就给了暗示......原来一切都被安排好了......
"泠清哥哥?"端饭出来的流云见泠清怔愣觉得奇怪。
"......吃饭吧!"回神拍拍行云,"今天有行云爱吃的菜哦!"
"真的啊?"孩子就是孩子,行云很快忘记了烦恼忽地坐起,惊喜的看到桌上除了青菜外,居然还有一盒火腿不禁开心的笑了,"哦耶!终於开荤了!"
"吃吧!明天会有礼物的!"他,已经想好送什麽礼物了。
"真的?是什麽是什麽?"拉著泠清的袖子,行云一脸开心。
与行云开心的脸相比,流云就显得很平静。"真的,快吃吧!"摸摸他的头。
"嗯。"行云点点头,开心的吃著饭。
欣慰的看著吃得一脸开心的行云,泠清看向一直若有所思的流云,"怎麽了?不喜欢吃吗?"
夹了一片火腿放到口中,流云小声的说,"没什麽,只是突然觉得──"
"怎麽?"有时泠清觉得流云异常的敏感,不知此刻他又想到了些什麽?
"没,泠清哥哥也吃吧!"说著,流云扒了几口饭,把到嘴边的话又吞回肚中。他希望一切只是他多想了,泠清哥哥会一直陪著他们的。
□□□自□由□自□在□□□
是夜,红色的月光照进这间小小的屋子,洒在睡在地铺上的三个人身上。双生子已经睡著了,而泠清并未睡,他眨眨眼,不久便坐起身。先是看了看两个熟睡中的孩子,随後便轻手轻脚的换上轻便的衣服,开门出去了。
来到楼下,望著诡异的红月泠清默然。红月已出,那麽命运的齿轮已开始转动了。打开师父给的小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服下,立时便觉得神清气爽,法力也渐聚全身。
本来怀著宝宝的他不便行动,但,今夜有他不得不做的事,如果迟疑恐一切就完了,所以也顾不上那麽多。将辫好的长发绕於颈上,泠清动身穿梭在楼宇间,向记忆中的地址奔去。
不到半刻锺便已到达一幢二十层高的大厦下,抬头望了下月,知时间尚早一切皆来得及时才安心。
调整呼吸後,双手使法纵身一跃便轻松跳至大厦前一棵大树上。站在树巅抬头望,确定楼层後双腿一跳借力跃至空中,跳至二十楼窗前时双手扒住窄窄的窗台向内望了望,片刻玻璃消失无形,如潺潺细流滴落地上时才顺势双手一翻跳至窗内。
站在地上泠清未敢轻举妄动,先是调整呼吸,随後施法至眼,霎时楼道内纵横交错的红外线便暴露眼前。
笑了下,泠清动作轻巧、身体柔软的跃过这些线,很快来到楼道尽头的一扇门前,那是一道没有磁卡便不能进入的门,除非,你有密码。
凝视著门上的密码锁沈思了片刻,纤白的手指便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双生子的生辰。按下确认键的一瞬间,门‘卡'的一声开了。而泠清则没有丝毫犹豫闪身进屋,并将门轻轻关上。
进入屋内,迅速闪至盲区观察地形。这间办公室根据规格布局及里面的陈设,不难猜测应曾是双生子父母办公的地方,当然,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慕容墨。
看出隐藏在四壁内的摄头,泠清笑了。若不是他正处於盲区,现在便会暴露目标。那麽怎麽行动既可不被摄头记录,又可拿到想要的东西这就需要巧妙的行动了。
用咒文将身体隐形,没有迟疑的来到自一进门起便注意的酒柜前。架上摆著各种各样的名酒泠清看也不看,却对一瓶放至在最不显眼处的无论从品牌还是成色都很一般的酒产生了兴趣。
从酒架上拿下这瓶酒,看著看著很快便发现到了它的与众不同之处,这瓶酒的底部有机关。研究了片刻,泠清一手握瓶身一手握瓶底,双手合作左转145度,右转27度,再左转89度後,细微的声响过後,瓶底与瓶身分开了,露出里面一把小小的钥匙。
拿著钥匙将酒瓶合好放回原处,悄声来到室内大办公室前的老板椅上坐下。看著办公桌上仅有的几样东西,将目光集中在一个高尔夫球具的工艺品上。
抽出球袋里的球杆,不意外的发现1号木杆头处有一小孔。将钥匙插进後向右轻轻一转,木杆便和杆头分开了。细细的木杆里似乎有什麽东西,白乎乎的。抽出借著月光粗略看了片刻便露出笑容,因为泠清已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将东西妥善放入怀中,又用最快的速度将一切恢复成原样便悄然按原路返回,跳出大厦。跃至地面後,泠清觉得有些疲惫,但他没有休息的时间,因为要马上赶回去,不然,梦中的杀戮就该出现了!
奔跑在回去的路上,泠清觉得今夜特别的静。远远的看到双生子住的楼下背对他而立的黑衣人时悄悄松了口气,幸好赶上了。
悄无声息的来到对方身後,"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对方被近在咫尺的声音吓著了,因为他没想到深夜还有人在。"谁?"回身,却什麽人也没看到。
"真的不改变主意?"泠清在他转身的瞬间又站在他身後。
"你到底是谁!有种儿的站出来!"对方有丝惊恐。
泠清则叹了口气,"我,不就在你身後吗?"为什麽人总不珍惜自己的命呢?
"你?"这一次转身看到人後,黑衣人松了口气。"你是谁?要我改变什麽主意?"
泠清却仰头看著血红的月光,"血红的月夜,是杀戮的夜。"这种夜会死人,而且死的会是最该死的人。
"正合适杀人!"黑衣人不带感情的说道。
平视著黑衣人,泠清冷冷的道,"慕容墨派你来的?"他的心太狠了!连两个孩子也不放过!
黑衣人一惊,"你知道的太多了!"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黑衣挥刀向泠清砍去。
面对迎面而来的白光泠清并不躲闪反而闭上眼,呢喃了句,"天神原谅泠清!"
在黑衣男子来不及问这句话的含义时已来到泠清面前,本以为向下砍的刀会将泠清一分为二,怎知他却忽感身上一凉,低头看去时他的身子已没了,连惊讶都来不及便整个人都消失了,就像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这个人般。
从男子被杀到消失,泠清都没有睁开过眼。他不会也不想杀人,因为他是仁兽麒麟。但,对方想去杀他最想保护的人,所以他不得不动手。杀之前他有劝过,但可惜对方没有听进,他希望天神可以原谅他这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杀戮。
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平静,而且他感到极度疲惫了。看了看已变得毫无法力的手,泠清心知药效已过。愣了半晌,悄声回到双生子的家。进到屋内,发现他们还甜甜的睡著,不禁放下心来。
在沙发上休息了半个时辰後,换好初来此地的长衫。随後打开锦囊,将里面最後一粒药放入口中。
闭上眼静静的调息,当水眸再睁开时,法力已汇聚全身。悄声走到流云的旁边,看著他熟睡的小脸,轻轻的抚著。
"双生子,三生缘。红月夜,魂归天。"拉过流云细小的手腕,看著上面短短的生命线呢喃,"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你的生命终止在九岁生辰时。"
抚著肚子,"虽然生死由天定,但你与吾儿有缘便不能不管。"说完,泠清念起一段繁复的咒文,当咒文结束时,一个怪异的水色符号留在了流云小小的手腕内侧,半晌消失。
看到流云腕上的续命符,两行清泪滑过脸颊。"若非能力有限,应该不止二十年的。"续命符本可续命八十年,但他身怀有孕,靠著师父给的保命丸才得以施法,能替他续二十年都已是很勉强之事了。但他不甘心,流云怎能在二十八岁英年时就离开人世!
但,此刻他毫无办法阻止,只能忍痛将流云的手臂放回被中,摸著他柔顺的头发,"若日後有缘,定将为你再续命!"
坐在地上环顾四周,十坪不到的小屋内有著他这三个多月来点点滴滴的回忆。在铺有洗得泛白的蓝格子布沙发上有他抱著行云吃饭的身影,将青菜从沙发前的小桌上夹给坐在旁边的流云时的温馨,桌上的花瓶是行云手工课上的功课,流云用从垃圾站捡来的别人还没开封便扔掉的、但早已过期的水粉画了画。
桌子左侧的大衣柜里放著不多的旧衣服以及被褥,小桌前方的五屉柜里放著全家的积蓄,上面那台彩色电视机是双生子连吃了五个月馒头就白开水攒钱买下的,虽然只有19寸,但对这个小得连十坪都不到的家来说已经很大了。
但这里面最令他舍不得的是墙上的那张照片,那是在他刚刚来这里的第一个星期天,他和双生子到学校用借来的相机照又到外面花了十五块放大的全家福。
来到照片前,摸著照片底部上流云写下的工整的字,泪再次滑落。‘行云、我和泠清哥哥於学校花坛前留影纪念',指尖一一滑过那些字。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但却对他有著深刻的影响。虽然舍不得,但他却不得不离开。是的,在今夜他必须离开,因为这是上天的安排,近来常做的梦就是启示。
黑衣人的黑字是墨,就是指慕容墨,而双生子属兔,今夜有红月代表杀戮,满天飞舞的纸屑代表那张遗嘱,而那弯清泉就是指他,回流代表回去。这个梦预示著在红月夜,慕容墨的人会来杀死双生子并毁掉遗嘱,而他也会在那晚离开。
将怀中的纸放在小桌上,泠清走到门前,最後不舍的看著他们,轻语道,"这张纸是我唯一能送给你们的最好的礼物!"
话音刚落,腹中的宝宝似乎感到了他的悲伤,也不安的动了动。泠清抚著肚子,"宝宝,会再见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他要在药效失效前赶到那个湖,以便从那里回到他的国家。
当湖水再次泛起涟漪,泠清乘坐的水球没入湖中时,流云的手紧紧的攥著那张纸,幽蓝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泪滑过脸颊没入枕中。
与此同时,寂静无人的大街上一条无主的可卡狗像在寻找著什麽似的,焦急的满处寻找著。
23
龙华宫,夕夜殿。
斜卧在床榻上,龙冷漠手拿泠清平日里用的白玉杯沈思著。若在以前有人与他说某一天他也会睹物思人的话,他一定不会信,但此刻他信,因为确实在这麽做著。
泠清已经失踪三个多月了,他不是没派人去找过,而是派出去的人回来都没有带回他的任何消息。他一直派人留意黑北国的动向,回报的人说别离一直在像找什麽似的,连政事也顾不上理。他相信,别离那天肯定用法术骗了他,泠清确实在他那里,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他没有察觉到。不过他也没有再派人去向别离要人,由别离的举动来看,泠清早已不在他那儿了。
可是这样一来,他又失去了泠清的消息。思来想去,泠清不在黑北国的话,想是找到办法回到青东国了?可他也不在青东国,因为他有试过用法力寻他,但是仍没有他的一丁点儿气息。
当然,他也有去过红南国,情儿热情接待了他,亦在他的要求下用法术查过,泠清也不在红南国,既是如此他也不便多做停留又去了白西国。
新婚不久的孤傲却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帮他找,只是草草说了句‘他人不在这里'便又忙著找人去了。他理解,因为在还没到白西国前就听闻他的皇後云临风不见了,孤傲天天用法术查云临风的下落,不可能会错漏泠清在白西国的消息。
四国皆无,他联想到泠清的出生地──仙岛麒麟山。可是到了之後,洌却告诉他泠清并未回去,并且拒绝了他要做占卜的要求。
想不通泠清不见了为何洌不著急,而且不仅仅是洌,炽、孚、凯都不急。细想之下,泠清应无生命危险,不然以洌那般疼爱泠清不会如此淡然处之。
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又失去了一个目标,那麽泠清究竟会到哪里去呢?他很快想到泠清曾经在初到青东国时逃遁到未来的事,不禁想到他也许会在他曾经待过二十几载的地方也说不准。
但当他想动身前去的时,洌却突然出现并阻止了他。问及缘由时,洌却说泠清在一个有他必须他了结事情的地方,希望他不要前去打扰。
他不解,泠清有什麽事这般重要?而且他还不能去?虽然想不通,但有洌的保证,他也没有多辩解。但担心泠清安危的他却在洌走後,悄悄去了未来。可是在那边找了一个月都没有看到人,而他的同学也说他失踪好几个月都没消息了。
在未来泠清曾经住过的家中等了好几天也不见他的身影著实令他担心不已,虽然很不想回去,但一想到若泠清某天突然回到青东国而他却不在,这样一想他只好不甘心的先回去了。
回去後,虽然日子还像往常一般,白天照常上朝处理政事,但一入夜後他便会来到夕夜殿中,挥退一切侍从独自一人在充满泠清味道的地方回味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每每至初晨才能浅浅小睡片刻,失去泠清的空虚让他无法安然。今夜亦然,也许他还要等到天蒙蒙亮时才能睡下吧?
垂下眸,摸著细润的白玉杯,似乎在抚摸著泠清如玉般的肌肤。突然,一阵莫名的思绪闪过心尖,随後便是一阵异样的水声。龙冷漠愣了下果断的放下杯子,风一般的奔出殿外。
赶至翔龙殿前时宽阔的飞龙路两旁早已站了很多闻声而来的侍从和男、女妃宠,面对圆湖中不断升腾的水,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般,而众人在看到他来之後纷纷让路。沈稳的步上飞龙路,盯著不断向外涌水的圆湖,有种奇异的想法浮过脑海。
正想之时,突然水中一阵水色光芒泛起,众人见状,纷纷大惊失色,唯龙冷漠看到熟悉的水色後大喜,心里祈盼他的猜测会成现实。
随著水色光芒不断放大,圆湖中的水也不断翻涌渐急,半晌後一个水色圆球浮出水面,而球里半卧的正是寻找了三月余的泠清。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龙冷漠飞身上前从水球中抱过泠清旋身回飞龙路上。当鼻端传来那股淡雅玫瑰气息时,心中的渴望让他忍不住抱紧泠清的身子。当接触到熟悉的体温後,那种感动是不能言语的。
被搂在怀中的泠清只觉得在历经被撕碎的穿越时空的感觉後,突然被抱入一个温柔而熟悉的怀中,心中的忐忑瞬间消失了。无意识中,颤抖著的双手回抱了那个他想了三个多月的爱人。
但,这种温馨并没有持续太久,人群中的一声惊呼让泠清从这种温柔的假象中苏醒过来。
"快看他的肚子!不会是怀了孩子吧!"
这句话像惊雷一般令龙冷漠下意识推开怀中的人,随後视线像被定住似的紧盯著那个凸起的肚子。刚刚久别重逢他完全没注意到,泠清的肚子什麽时候变得如此大了?但还容不得龙冷漠细想,人群中飘来的悄声细语让龙冷漠沈默了。
"可他是男人啊!怎麽可能怀孩子!"
"麒麟也许和别人不一样吧!"
"可那到底是谁的孩子?"
说著到这儿,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全没了声息。
听到这些话泠清也从激动中恢复平静,他看著眸中闪过太多信息的龙君,心里很不妥,他的心隐隐在惧怕著些东西。
龙冷漠凝视了他片刻,"先回去休息吧!"
□□□自□由□自□在□□□
龙华宫,夕夜殿。
歪坐在椅上,龙冷漠心里想著刚刚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