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小年纪却一脸严肃的流云不禁感叹,原来流云在这麽小的时候的观察力就如此好了?没错,不否认流云的直觉是对的,他今天本打算在他们兄弟上学後悄悄离开的。
"泠清哥哥?"见他始终不语,流云开始紧张起来。
"会的,"泠清笑了,"我会等你们回来的!说好了我来给你们做晚饭的不是吗?"话虽如此说,但泠清知道他想要离开这里的计划看来要推迟了。
得到保证的流云紧绷的小脸也舒缓开来,"那泠清哥哥我们晚上见喽!对了,泠清哥哥身子不好就赶紧把门关上吧!不要著凉了!"说著,不等泠清说什麽便直接把门关上了。
看著被关上的门,泠清闭上眼,转身靠著门,半晌滑坐至地上。耳畔边隐隐传来两个孩子的细语声,‘泠清哥哥身子不好,我们买些补品给他好不?'‘喂喂,你知不知道那个东西好贵的......'‘顶多我们少吃几个月肉不就好了?'‘......'
呢喃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时,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泠清感到一阵心痛,他突然觉得天神真的很不公平,为什麽要让这一对善良、聪明的兄弟受到如此的折磨?
因为身子的缘故他已经在这对兄弟家住了三晚,但仅仅就这三晚的时间已让他对双生子有了不少了解,也为对流云的过去知晓甚少而感到惭愧。
他当晚便对双生子的父母久久不归感到奇怪,流云但笑不语,看出他的回避,他也不便多问。不过好在有行云这个直肠子的孩子,趁流云在厨房做饭之迹,向他讲述了他们的身世,也让他了解了他们生活的艰辛。但更令他意外的是,当行云谈及那些痛苦往事时的那副无畏的神情,该是什麽样的打击才能让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便有如此镇定的表情?
是的,这对双生子才只有八岁啊!这个年纪无论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在他的年代都应该还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龄,可是他们却过早的尝尽世间太多的苦了。
在他们两个还只有七岁的时候,幸福的家庭因为一场阴谋的设计而让他们一家阴阳两隔,让他们无忧的生活变为每月只有不到1500元的生活费度日。
从行云的话语中,他可以听出这对兄弟对世间人情的恨意。明明有父母遗留给他们的庞大家财遗嘱,可法官却因他们两个年龄加起来不到十五岁而拒绝相信。更糟糕的是这份在日後可令他们翻身的遗嘱却被本家的亲戚拿去了,他们就更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所以他们只好隐忍,在艰苦中等待时机。
虽然他知道日後流云最终还是夺回了慕容集团,现在的一切只是他们在重新赢回大权前的考验。但这样的考验对两个只有八岁的孩子来说,未免太残酷了。
那麽他能为这对双生子做些什麽呢?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说让他无从下手,他对双生子的本家亲戚了解得并不多,看来只好等等了。
现在,他最好还是照顾好他们才是最重要的事。站起身,整理有些凌乱的衣服,开门出去。走在街上忽略路人投在身上的热切视线,泠清知道他们之所以看他是因为他的长相而非他的穿著。
当然,如果他穿著之前来时的衣服肯定会被人当做怪物看,不过现在他穿的很正常,和普通人没什麽分别,因为衣服和鞋子是流云找他们父亲曾经穿过的,虽然不是太合身,但是并不怪异,他们看他是因为他与众不同的发色和眸色。
就到超市买个菜的功夫,就已经有不下百来个人骚扰他了。这些人不是问他头发是在哪家美发店染的,就是想知道他在哪里买的隐形眼镜,再来就是向他搭讪表示对他有兴趣的男人、女人。
对这些泠清已习惯了,选好需要的菜到收银台结帐。当他从收银员带著爱慕的眼光下接过菜时,游移的双眸竟然在超市外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双生子的本家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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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他缘何认识吗?当然是双生子指给他看的,为怕忘记他们的仇人,每晚睡前都要看五分锺照片,那个本家亲戚就在照片上。
那个男人也敏感的察觉到他注视的视线而回望他,泠清收回目光,拿起买好的菜与找的零钱,自若的走出超市,不意外的看到对方向他走来。
不动声色的看著走到他面前站定的三十出头的男子,泠清拿不准对方的想法,为了安全起见便默不作声的等著对方的行动。
"请问这附近有加油站吗?"男子开口了,很和气,并不像行云说的那般是个没礼貌又霸道的人。不过,人不能光看表面。
"出了这条街第一个红绿灯右转就是了。"双生子上的学校就在那附近,而他碰巧去接过他们下学。
"谢谢!"道过谢男子转身要走,却在半转身子後停顿,又回过身笑道,"不好意思,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请你带我去呢?我还是不太明白在哪。"
他的话让泠清一愣,有半晌未语,其实他在内心作挣扎:该不该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这个人呢?这是难得的机会,不过对方眼中的热情他也没忽略,此刻因怀有宝宝而法术近乎全失,如果对方想强迫他做些不好的事情的话简直易如反掌。那麽要不要冒险接近这个男子呢,一时之间泠清拿不定主意。
只是他脑中的一番思想争斗对方并不知,误以为他的沈默便是无声的拒绝,不禁有些失望,但显然又不想放弃,"没有时间吗?"
"不,怎麽会。"泠清决定冒下险。
"是吗?那太好了!"男子显得很高兴,"请上车!"
坐在玛莎拉蒂的副驾驶座上,从反光镜里看到驾车男人脸上的笑意以及油表上并不缺油的显示,有一瞬间泠清觉得这是男子的骗局。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姓慕容,单名一个墨字,你呢?"
很庆幸慕容墨打破了沈默,泠清淡笑道,"云泠清。"他果然就是行云口中的慕容墨,行云每每念及他的名字都会咬牙切齿的,像是恨不能杀了他一般。若被他知道此刻他正坐在慕容墨的车里与他说话,不知会有什麽後果?
"你的名字很特别!"慕容墨趁拐弯之便冲泠清笑了下。
但泠清并不为之所动,"前面右转就到了。"有车真是好不是,记得他接双生子下学的那次走了快二个小时才到,而现在只花了短短几分锺。
显然慕容墨没料到路程会如此的短,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泠清冲他一笑便要下车,慌忙之下将车门锁上,"加完油,我送你回去吧!"又赶在泠清拒绝前补充道,"就当是感谢好不?"
看著慕容墨霸道的举动,泠清知道此刻就算拒绝也不会被答应,不自然的挤了个笑,"那麻烦了。"
看到慕容墨得逞的笑容後泠清终於明白行云为何那般厌恶他了,不光是他拿走了本该属於他们的那份东西,最令人讨厌的却是他那与温柔俊雅外表完全不符的邪恶霸道的内心。
回去的路上泠清无意多说,一来讨厌慕容墨这个人,二来怕自己会在不经意间将双生子的信息暴露给对方知道从而给他们带来麻烦。因为他清楚,慕容墨的为人显然不像他在电视、杂志里表现的那般单纯、善良。他有能力摆平法官拿到本该属於双生子的财产,就足以说明他的奸诈狡猾。所以他只是简单的回应,并不多言。
显然慕容墨也发觉到他不愿多谈的意向便立刻收敛,力求给他好印象,只是偶尔谈及那麽一两句的。
但不长的路程并没有让他有更多发挥的时间,很快他们又回到超市门前,泠清以‘家就在附近为由'拒绝了慕容墨要送他回家的提议。
但慕容墨不是个轻言放弃的家夥,他主动递了张平日里绝不会轻易给人的名片到泠清手中,"我的名片,以後常联系吧!"
面对慕容墨的借机占便宜,泠清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好!那不送慕容先生了!"说完便等著他离开。
这给本想悄悄尾随美人回家以便得到确切地址的慕容墨一个大大的打击,知自己再不走恐会令佳人起疑,只好不舍的坐回车上。但好在他已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美人还令他稍稍宽心些,再加上他确有事要办,便暂且离开了。
望著绝尘而去的车子,再看看手上的名片,泠清笑了。手上的东西让他感到今天的涉险是值得的,至少他对慕容墨的了解已不仅仅是张照片了。
但是当晚他提及白天偶遇慕容墨一事後,双生子却难得意见一致的认为他以後都不能再去那家超市买东西了,更甚,行云觉得他以後最好连门都不要出才是最安全的。
其实想想觉得他们太过小心了,但又无以反驳,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行云将慕容墨的名片拿走扔到马桶里,看著水把它冲走後才放心的出来。对此,泠清不禁庆幸自己的记忆力还不错,至少他已经将名片上的联系方式印在脑中了。
"不管他了,晚饭做好了,先吃东西吧!"相处了几天,泠清已清楚该如何做才来转移这对双生子的注意力了。
"哦!吃饭喽!"在行云的欢呼声中,他们开始吃晚饭。
□□□自□由□自□在□□□
光阴似箭,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平静的生活过了三个多月,他已经能很好的适应这里的环境了。像普通家庭里的父亲那样,偶尔接送双生子上下学,给他们开家长会,带他们去公园玩,这些事情让他的日子过得很充实。
今天,他到离家三站地的超市去买菜,因为双生子不让他去离家近的那家。当所有要吃的青菜都买好後,泠清却不急著交钱离开,他在卖冷热熟食处停住了脚。
看著冷柜里那些生的熟的肉类令他一阵头皮发麻,心悸得想马上走开,但一想到每天吃饭时行云说的话,又让他忍住了想逃的脚步。
记得最近两个月来,每每吃饭时行云都会说同样的话,而昨晚的行云也不例外。"啊!怎麽又全是青菜啊!"看到小桌上两个热菜、一个凉菜都是素的後,行云再也忍不住的哇哇叫起来。
"青菜很好啊,赶紧吃吧!"拉了下行云,流云示意他吃饭别说话。
但行云不甘心,"可我们已经连吃三个月的青菜没有一点儿荤腥了,好不好!"几乎是打泠清哥哥到他们家後就开始上顿下顿的吃青菜了,再有营养的东西也腻了吧!"况且我们又不是和尚,为什麽──"突然,行云止住了抱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著泠清,看得他一阵头皮发麻才开口,"泠清哥哥不会是带发修行的僧人吧?"
一语既出便惊得在座另两个人一跳,"咳咳咳......行云,你胡说什麽啊!"流云咳出气嗓里的饭粒。
"咳咳咳......"泠清就只顾得上咳嗽,来不及辩解了。
不过,行云也不需要他的辩解。仔仔细细的盯著泠清看了半天,直到他的视线停留在泠清那头长长的水色头发上时才喃喃道,"不会啊,就算是带发修行的僧人也不该留那麽长的头发吧!"除非泠清哥哥不是个虔诚的佛门弟子,但,怎麽看也觉得泠清哥哥不像个佛门弟子耶!真难以想像他剃个光头,在蒲团上打坐的样子!
"下次买行云喜欢吃的好不?"理顺了气息,泠清试探的开口。其实他也觉得不好意思,他来的这三个多月来,几乎天天都是素菜,确实对双生子很过意不去。
"不能骗人哦!"愤恨的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行云像牛嚼青草般嚼著。
"当然!"苦笑了下,天知道他最见不得血腥了。
"对了,後天是我和哥的生日哦,有礼物吗?"行云有些期待的问。
"行云!怎麽可以这样!"流云脸一板,状作生气,其实内心里也很想得到一件属於他们的生日礼物。
行云头一低,"可是......我们已经好久没收到过礼物了......"打从父母离开他们吧?
"後天吗?"想了想,泠清笑道,"我会准备一份礼物的!一份你们俩个都喜欢的礼物!"他要好好想想才行。
"真的?"行云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而流云也悄悄的看著他。
泠清摸著行云的头,朝流云点头,"是真的!"
......
想起昨晚的对话,泠清强迫自己要忍住。但硬著头皮他也不敢去拿那肉,无奈之下只好朝里面切肉的师傅喊道,"师傅,劳烦能给我一盒火腿好吗?"
听到他的话切肉的师傅停下手,拿著刀看著他感到很莫名。明明切好装盒的火腿就放在他眼前可他却不自己拿?虽然师傅万分好奇但却没多问,看了泠清一眼後,随手拣了一盒瘦肉多的火腿放到泠清的篮子里。
"谢谢!"道过谢後泠清赶紧走了,他可不想留下来看师傅古怪的表情。
结过帐,拎著东西满足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想著当行云看到晚餐里有肉吃时的惊喜表情,泠清开心的笑了。不想,他腹中的宝宝也因他的开心而动弹了下。抚著肚子,泠清笑道,"你也很开心是不是?"
六个多月的肚子还不是很夸张,但身体上的突变让他不能长时间行走,大概半个多小时就要找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著过往的路人,俊美的脸上洋溢著做父亲的骄傲。但路过的行人却不会因他的肚子而感到奇怪,因为他们只看到一个与普通男子没什麽分别的,至多就是漂亮得出奇的男人坐在椅上罢了。
泠清想,这也许就是他作为麒麟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吧?似乎只有双生子才能看出他日渐凸起的肚子,而在其他人眼中,他还是个身子瘦削的男人。
其实他很庆幸自己有这种保护色,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却挺著个大肚子,不被人当怪物抓起来展览参观就是好事,若不幸被送到科学院解剖做研究可就惨了。
想想一切事好似发生在昨天,可事实上他来这里已三月有余。除不断渐大的大肚子外,其它事情似乎都没什麽,他对如何回去仍是一筹莫展。
不过最近夜里总是做梦,梦到一些不吉利的画面。师父曾说过,梦是预知未来的最方便但又最难的方法,如何正确运用梦境来预知未来是很重要的。但就目前他的梦来说,还没有头绪,抓不到重点。
叹口气起身,却在抬头时不经意的看到了象征杀戮的血色夕阳。火红的太阳泛著诡异的血红的光芒,而边缘处却又有一圈金光。周围的云都被染红了,看来今夜会有血光之事发生。
回到家中并不意外没有看到双生子的归来,他们今天没有去学校上课而是去了法院,今天开庭审理他们的案子。本想陪他们一同去却被拒绝了,理由是他怀著宝宝不便久坐,而他们的案子一旦开庭没个一天、半天的是结束不了的。
眼见饭已做好可他们还未归,泠清便坐在沙发上想著明天买什麽礼物好让他们感到惊喜。可是想著想著却觉得眼皮很沈,很想睡一会儿。而事实上,他确实也很快的睡著了。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漆黑的夜,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两只毫无防备又无反抗能力的熟睡中的白兔身後,不眨眼的将尖刀捅进那小小的身体里。血很快溢出,染满了洁白的毛。诡异的红色月光下一弯清泉倒流著,满天飞舞著的细碎的纸屑似乎在为死亡做著最後的告别。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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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声惊呼泠清睁眼从梦中醒来,抬头时却意外的看到了双生子,他们正担心的望著他。
"泠清哥哥没事吧?"流云用手绢拭了拭他额头上的汗,行云则侧著头担心的问,"梦到怪兽啦?别怕别怕,有我在呢!我帮你打跑它!"说著,还挥了下小拳头。
很快泠清镇定下来,笑道,"今天审理得有结果了?"
怎知两个孩子却都沈默了,半晌流云才低落的开口,"没有,明天还要审理。"
"哦......"看到流云失望的样子泠清忍不住抱住他安慰,"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流云乖巧的点点头,"我去把饭端出来。"说完便跑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