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吧。”
刚说了两句，宋青葛又被店员叫走去处理些事情。
麦晰等了等，无聊地随手拿了份杂志翻看。
刚看了没几页，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宋青葛的。
看了眼跳动的号码，陌生的区号，麦晰接起电话。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便冒出一个年轻男人声音，有些兴奋的声线。
“我在网上看到今天下雪了。怎麽样，冷不冷啊？”
“还好，不太冷。”麦晰笑了下，“你找宋青葛吧，他现在没空接。有什麽事情我帮你转告他，还是让他一会儿回电给你？”
那边的声音里的兴奋一下子全没了。
“不麻烦了。我晚点再打来。”
挂了电话，麦晰看了看远处正在跟客人交谈的男人，继续低头看杂志。
宋青葛接到柯扬电话的时候，正在街上走著。
下过雪的路面有些湿滑，他裹在大衣里，就著路灯的灯光小心地迈著步。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在空气里形成一片白雾。
“你最近还好吧？”柯扬问他。
“挺好，你呢？”
每次对话的开头都是这样没营养的问答，没任何新意。
可是宋青葛却好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不说几句总会觉得少了些什麽。
“今天下雪了，傍晚的时候路上还有些积雪，现在都化了。”
“嗯，我在新闻上看到了。”柯扬说，“外面挺冷的吧，多穿点衣服，小心著凉。”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宋青葛暴露在外握著手机的手指有些冷，正想著要不要挂电话，就听到柯扬说：“我们快放圣诞假期了，到时候我回来。”
宋青葛说好啊，回来可以看看以前的同学啊朋友啊。
柯扬没接著他的话说，只是说：“等我。”
挂了电话，宋青葛扬起头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後看著形成的白雾迅速地散开。
轻歌曼舞 27
建档时间: 6/5 2008 更新时间: 06/05 2008
离圣诞节还有半个月，街上的店铺就已经装饰一新，打著迎圣诞的旗号推出些活动或者促销来吸引顾客的眼球。
中山北路上唯一一家还没有任何装饰的店铺就是宋青葛他们这家咖啡店了。
经不住顾凡的再三催促和唠叨，某天晚上，宋青葛特意停止营业，带领众人装饰起店面来。
装饰不是简单的体力劳动，再加上宋青葛的挑剔，折腾了半个晚上也没能完工。
宋青葛正专注地指挥店员将挂好的装饰画再换个位置时，突然听到身後一个声音说：“打扰一下，我想要杯咖啡。”
“不好意思，今晚已经停止营业了。”宋青葛头也不回地答道。
哪儿来的眼神不好的，没看到店门口挂著的牌子上写著“Closed”吗？
询问的人没有离开，竟然还问了句：“不能为我例外一下吗？”
宋青葛不得不回头看看这是哪儿来的极品人物。
结果只看一眼便呆住了。
柯扬就站在他身後不到一米处，对著他微笑。
在宋青葛来得及说出任何语言之前，抱住了他。
柯扬的身上还带著些凉气，被压在他胸口，宋青葛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心想这小子又长高了。
想到店里还有好几个员工在，宋青葛安抚地拍拍他的後背，想让他松开。
柯扬反倒抱得更紧了，紧到让宋青葛呼吸困难。
大约两分锺後，柯扬终於松开了宋青葛。
宋青葛大口喘气，柯扬便帮他整理被弄乱的头发。
“你瘦了。”
宋青葛扯著嘴角笑了下：“是吗？看来我减肥挺成功。”
柯扬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捏了下他的脸颊。
“有这麽减肥的吗？脸颊都凹下去了。”
宋青葛有些窘。
柯扬也终於意识到周围的视线，笑了笑收回了手。
宋青葛也顺势稍微後退一小步。
“你声音怎麽这麽哑，感冒了？”
“有点，不过快好了。”
“什麽时候到的？”
“下午。”
宋青葛哦了一声。
“到你家里你不在，去剧团找你也没找到。後来还是打电话给宋老师，她告诉我你跟顾凡合开了一家咖啡店，我才找到这里的。”
“你傻啊，不会打电话给我？”
柯扬有些苦笑不得：“你手机关机了吧？”
宋青葛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然不知道什麽时候自动关机了。
柯扬四顾地看了看：“你们在做圣诞装饰？”
“是啊，打算晚上不营业了，把这些都装好。”
“我也来帮忙吧。”
宋青葛笑了笑：“不急，你先歇一下吧。要不要喝杯咖啡？我煮的。”
“好。”柯扬笑了。
笑起来还是少年的样子，只不过以前他不太笑，总板著脸。
看柯扬坐在自己对面喝咖啡的样子，宋青葛突然觉得他变成熟沈稳了。看来异国他乡的生活确实挺锻炼人。
柯扬听了笑笑，看著他说：“是我刻意地想快点成熟，足够给人安全感的成熟。”
宋青葛假装自然地转开视线。
装饰得差不多，时间也比较晚了。
柯扬说剩下的他自己就能做完，让店员们先回去吧。
等到人都走了，就剩他们两个的时候，柯扬让宋青葛也去歇著，自己来弄就好了。
宋青葛笑了：“看你业务挺熟练啊。”
“在学校学生会装饰过一次了。”
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说话，周围很安静，只听到店里放著的音乐。
柯扬突然问：“顾凡呢？怎麽今天没看到他？”
“他啊，”宋青葛差点忘了之前拉顾凡做掩护的事情，“他今天有点事情，大概不过来了。”
几乎话音刚落，门上的风铃就响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来。
“我说要早点装饰吧，这样装了很好看啊。”
顾凡说著走进来，看到柯扬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笑笑：“什麽时候回来的？”
“今天下午。”
宋青葛坐在旁边看著那两个人一边进行著没什麽营养的对话，一边合力做好最後的装饰。
柯扬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青葛点点头问：“你住的地方找好了？”
“嗯，找好了。”
“顾凡开车来的，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麻烦了，你们先走吧，我还想到附近转转。”
宋青葛看了看他：“别转的太晚，早点回去。坐了这麽久飞机也挺累吧。”
柯扬笑著点点头。
“感冒了记得买药吃。”
柯扬依旧对著他笑。
顾凡已经发动好车子，打开车门让宋青葛上车，顺便转头对柯扬说：“那我们先走了，你有空多来店里坐坐。”
车子开动了，宋青葛从倒後镜里看到柯扬还是静静地站在刚才的位置，目送他们离开。
“怎麽，舍不得了？”顾凡瞥了他一眼，“现在让他误会得更厉害了吧？”
“这样最不过。这次他再回去大概就能忘了我了。”
顾凡叹气。
宋青葛没理他，闭了眼靠在座椅里休息。
可一闭上眼，眼前还是站在夜色里目送他离开的少年的影子。
轻歌曼舞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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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柯扬每天都会到店里报道。
坐著陪宋青葛聊聊天，在客人多的时候也会主动帮忙。
但他好像有些别的事情要忙，总是待不了太久便要离开。在店里的时候也是电话也不断。每次讲电话都要出了店门。
宋青葛不禁想起宋晓佳提过的他的女友，想象柯扬身边站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
挺般配的，其实。
想著，他摇头笑笑。
柯扬正好打电话回来，问他：“刚才笑什麽？”
“没什麽，想起一个笑话。”宋青葛说著又为他添了杯咖啡。
“说来听听吧。”
“你真想听？”
柯扬点点头。
“从前有个人，家里穷得买不起鞋。常年光著脚，一心就想要双新鞋。有一天，他救了一只差点被马车撞到的猫。那猫是个富商养的，富商知道後赏了他几个钱。他立刻便买了双鞋。拿到新鞋如获至宝，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小心翼翼地抚摸。突然发现自己的脚底板比那双鞋底粗糙多了。於是他不忍心让粗糙的脚底板磨坏了新鞋，就一直没穿新鞋，依旧光著脚。”宋青葛讲完笑了笑，“怎麽样，这人傻吧？”
柯扬挺认真地摇摇头：“我倒不觉得傻，我只觉得这个人挺让人心疼。明明一直想要的东西，最後得到了，也只敢藏著掖，不能鼓起勇气亲身感受。你说是不是？”
宋青葛愣了一下，随即应了声：“也许吧。”
那天柯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麦晰来了。
两个人在进门的地方碰上，互相点点头打个招呼。
宋青葛看到麦晰走过来，手里捧著一只纸袋。打开里面是两瓶红酒。
“一个朋友给了我一箱酒，送两瓶给你。”
“谢谢。”
宋青葛收下了。
这段时间一直如此，麦晰时不时会送些东西给他，而又不是太贵重的，让人无法拒绝，却还是欠他个人情。
宋青葛一边把酒放上酒架一边想他从以前就是这样。
“剧团有圣诞舞剧演出，如果有空的话去看看吧。”麦晰说著掏出几张门票放在桌上，“如果不想去，送给朋友也可以。”
宋青葛没回答。
等麦晰走後，他看了眼门票，收进了吧台的抽屉里。
那天晚上，留下看店的一个孩子家里出了些事情，宋青葛准假让他回去了。自己和另一个店员留下来看店。
柯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关店了。
只因他一句“我想再坐一会儿”，宋青葛并没有急著关门。
另一个工读的孩子倒是有些焦急地不停看表。
知道知道学校晚上有门禁，宋青葛放他先回去了。
那孩子一走，柯扬就去CD机那里换了张CD。
音乐响起的时候宋青葛愣了一下。
“我当时就是被这个舞剧的音乐迷住了，想你肯定也会喜欢。”
“嗯，谢谢，我挺喜欢。”
“那…你能跳一段给我看看吗？”
宋青葛收回视线，转而去看当日的帐单：“我大概跳不好，之前也没练过这段音乐。”
“没关系，即兴跳下就好。很久没有看到你跳舞了，很想看。”
宋青葛苦笑：“下次吧。这里也没地方跳啊。”
他话音刚落，柯扬就立刻起身，将附近几套桌椅拉到墙边，空出中心一片位置。
“这麽大地方够麽？要不我再搬远点？”
“不用了，够了。”
说完他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过了好几秒，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挺久没有跳舞了，剧团那边也早就不去了。”
“为什麽？”柯扬问。
“年纪大了，跳不动了，也不想跳了，所以干脆开家咖啡店养老了。”
“就因为这样？”
“就这样。”
僵持了几秒後，柯扬说：“那陪我跳支舞可以吧？就跳之前你教过我的拉丁，校庆时跳过的，行吗？”
从少年那双认真的眼睛看到他缓缓递到眼前的手掌，宋青葛有些不自觉地伸出手，却在即将触到前拍开了他的手。
“你烦不烦啊？我都说了不跳了，你要想跳就自己跳吧。”
说完他也不看对方的表情，转身就要走开。
刚迈出一步就突然被从背後抱住。
他挣扎，无奈柯扬抱得很紧，挣脱不开。
於是去踢他，两个人在扭打中没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宋青葛向後仰著摔倒的，已经做好脑袋撞出包的准备，却没想到摔下去的触感并不疼。
柯扬伏在他身上，手掌垫在他脑後。
“没事吧？摔疼了没？”
他声音略有些沙哑，焦急地揉著宋青葛的脑袋。
“我没事。”
宋青葛想起身，却被他压制著，於是抬头看他。
柯扬也注视著他。
两个人僵持地对视著，都不说话。
“为什麽不对我说实话？”
宋青葛听到柯扬压低声音的询问。
“什麽实话？不明白你什麽意思。”
宋青葛皱眉，想移开视线都办不到。柯扬的手掌握著他的後颈，逼著他看著自己。
“为什麽……为什麽不告诉我你不是有事不去送我而是在路上出了车祸？为什麽要让我误以为你跟顾凡在一起？为什麽不告诉我你腿伤了不能跳舞了而不是不想跳了？为什不告诉我其你也很在意我？为什麽不答应等我……”
每问一句，柯扬便靠的更近，最後已经靠在宋青葛肩膀。
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这一连串“为什麽”却问得宋青葛无言以对。
柯扬静静的趴在他身上，宋青葛感觉到有什麽热烫的液体掉在自己脸侧，然後顺著脖颈滑进衣领，热的好像会灼伤皮肤。
他僵持的手抬起来，轻轻回抱著身上的少年。
听到耳边一声饱含抱怨的轻叹：“你真狠心……”
等到柯扬终於撑起身，宋青葛长长出了口气：“你总算起来了，我腿都要麻了。”
“要紧吗？我看看。”柯扬说著去摸他的右小腿。
宋青葛赶忙躲开：“不用，没什麽，一会儿就好。”
“我想看看，行吗？”
对著他的视线，宋青葛觉得自己拒绝不了。
看他没有再说什麽，柯扬便自动抱著他的小腿放在自己膝头，然後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腿。
久不见阳光且缺乏运动的小腿显得苍白瘦弱，跟上面暗紫色的狭长伤疤形成鲜明的对比。
“很难看吧，像不像爬了一条蜈蚣？”宋青葛扯著嘴角笑笑。
柯扬看看他，又低下头，手指轻轻地碰触了下那条伤疤。
小心到宋青葛能感受他指尖的颤抖，痒痒的，麻麻的。
看著他轻轻摩挲著那道伤疤，认真的样子像是要将它抚平，宋青葛觉得被他手指拂过的伤疤都微微发热。
突然他俯下头，在那道伤疤上轻吻了一下，然後抬起头对宋青葛笑。
“被我吻过会好的更快。”
宋青葛笑了。
29
那天柯扬跟著宋青葛回了家。
几乎是刚打开门，宋青葛就被身後的人牢牢抱住，有力的臂膀抱得他有些疼。
知道会弄疼他，可是柯扬就是忍不住，不知道怎样才能缓解心口的窒闷。
在美国的时候每次想起他就会引发胸腔里某个位置的憋闷。本想回来见到他会好一些，没想那种折磨人的窒闷感只是有增无减。在看到他跟顾凡出双入对的样子时；在得知他的腿伤了，还是在赶来送自己的路上出了车祸时；当知道他有可能不能再跳舞，却从没告诉过自己时……
听到这些时，胸腔里沈重的快要跳不动了，只想冲回来抱住他，就像现在这样。如果可以，真的就想这样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