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计谋,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见鬼的表情,韩信张良不互掐,联合起来绝对是魔鬼二人组!
终极一生,他们仅合作了这么一次,而仅此一次,便令后人津津乐道千年。
"王上,夜深了,休息吧。"一美人缓缓从帐中行至项羽身旁,云鬓青丝,眼若星辰,娇柔的容颜上带着七分的心痛,三分的心惊。
项羽似乎没有听到,定定的望着远方,平日霸气十足的眼竟闪烁着淡淡的寂落。
"王上......"檀口轻启,一双柔夷轻巧的搭在了他的肩上。
"走开!"他心烦意乱的一挥手,忘了控制力道,竟将美人推了出去。
"啊!"半爬在地上的美人散了云鬓,吃痛的惊叫一声后便咬住唇,含着泪默默的站起,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奔回帐中。
"虞姬......"项羽恼的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开了口。
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钟离昧阵亡后像是一直都处在混乱之中,没有了那道暖人心脾的目光的跟随,没有了他醉如春风的声音在耳旁提醒,他觉得自己像少了一只眼,一只手,怎么都不舒服。
自己倚重之人的阵亡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可为什么总对他念念不忘?他的影,他的形,他的声音,他的目光,他的举手抬足都像刻在脑中一般清析,不用刻意去想,就那么自然而然后浮现。
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可又不知道错过了什么,每当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不知要的是什么。
也是他太寂寞了,一直引以为知己的钟离昧去了,再找不到能与自己心意相通的知音。英雄总是寂寞。
"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脱千金之剑兮带丘墓......"一声叠一声清远悠长的楚歌从山的那一边传来,隐隐约约,很清幽。
凝神细听,这歌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记忆的篇章一页页的翻过,猛然间停在了多年前的那一夜。
那一夜,风清月明。一叶扁舟载着一名高歌的男子缓缓行来。
温润如玉。他赞叹着。一阵朗笑,一番交谈,从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那时,他所唱便是此歌。
歌声音越来越嘹亮,像聚集了数十万人同唱。
歌犹在,人却天各一方。
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不好了!王上!我们被汉军包围了!"
第 18 章
项羽一个机灵,瞬间清醒,震耳的高歌从四面八方传来,哪里还有丝毫的清幽?放眼望去,远处层层叠叠的火把将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目测有十多万人的样子。(他哪里知道那是每人举两个火把,一个当两人用~!)
"慌什么,集结军队,准备迎战!"项羽怒视远方,心底一股怒气由然而生,钟兄,今晚项弟为何报仇!
集结的军队是他最精锐的部队,同样也是最后的兵力,当看到他们时,他的心一下子孙凉了。
人数不算少,有八万之众,可是他们的身上却没有丝毫的士气可言,最近的败仗太了,多到他自己都快要否定自己的能力,一退再退,把原本高涨的士气都磨光了。可他又不得不退,只有退到楚地才有可能重整河山,再逐中原。
一声声的楚歌像招魂曲一样扰得众人满脸的向往。
怎么忘了这大多数士兵都是楚地之人?思乡之情他如何拦得住?
不得不说出此计谋之人阴险歹毒,他的确抓住了楚军的命门,一曲歌,挖解了一队军。
刘邦,项羽在心中愤怒的咀嚼着这个名字。为何当初会一时心软放了他?一时的侧隐引来一世的后患!虽然现在他气势正旺,可他依旧看不起他!一个无能的泼皮无赖有什么资格同他一争天下!
"众将士听令,今夜之战乃重中之重,只能进不得退!好儿郎,不惜命,来年庆功宴上封王拜相!"项羽高呼。
"不惜命!"不知是谁高喊一声。
"不惜命!"
"不惜命!"
士兵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几乎盖住了楚歌的声音,整个大军热血沸腾了起来。
项羽顿时豪气万丈,拔出惯用的长剑指向前方,"将士们,杀过去!"
□□□自□由□自□在□□□
汉军中,两个不能真正掐架的人正在棋盘上一较高下,杀得难解难分。
"喂,娃娃脸,还不收兵。"张良眯着好看的双眼,一手拈起白子漫不经心的放在棋盘上。
韩信捏着黑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在他刚落子的旁边:"主意你出的,你去!娘娘腔!"
张良审视着棋盘,手拈着棋子迟迟不肯落下,嘴皮子也向上一翻:"反正是你的兵,死就死了吧。"
听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难道他忘了本是同根吗?
韩信咬牙一哼,下令唱了大半夜楚歌的将士回营。别以为你人少我就拿你没招儿!
起手,落子,张良张狂一笑:"你输了,娃娃脸!"笑得那个猖狂,那个得意,简直就想把韩信活活气死。
死死的盯着棋局,他的眉毛都皱成敢一团,脸气得发红,怎么会输?一局棋下了一晚上,最后竟然输了?
"进行第二步。"张良轻轻下令。
仿佛望不到尽头的火把突然一瞬间全都熄来,漆黑的夜除了惨淡的月光再打不到其他的光亮,汉军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骑在马上的项羽紧握着手中的长剑,一时弄不清汉军在搞什么鬼。
"王上,看!"一名将领惊疑不定的指向身后。
远处,火光冲天。
调虎离山!
项羽怒喝:"回去!"
可是,还来得及吗?
正值秋末,天干物燥,一粒火星都能烧起大火,又何况是蓄意纵火?
当他一路狂奔时就已经不抱希望了,汉军今夜的目的不是围杀而是烧粮!没有粮草,如何打仗?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虞姬,那个貌美娇弱的上女子居然抢救下了大半资重!
当他看到一脸灰黑的虞姬指挥众人将大部分粮草运到安全地方时,他惊呆了,继而大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虞姬笑着,带着女子所特有的温柔,智慧,还有坚强。她知道现在项羽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陪伴玩乐的美人,为了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她愿意付出一切,担起原不属于自己的重担。
众将士想要救火,可是漫天的大火跟本无法靠近。但不救,火很快就会烧到这边,抢下的粮草也将被大火吞噬。
灭火要水,可最近的水源也在十几里外,远水如何解得了近渴?
项羽开始范愁,他是个武人,带兵打仗还行,可说到如何来火却也是束手无策。
望着前方的火焰,虞姬轻索蛾眉:"也许可以这样。"
"你有办法?"项羽惊喜的问,现在他可不敢小看这美人。
"将大火周围方圆百丈的草木全部清除,没有草木可烧,火自然就不会漫延,只需等它自己熄灭即可。"说完,她又喃喃了一句"还好今夜无风。"
项羽一听可行,立刻下令命人去做,心中对虞姬的激赏无法言语,只能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一场无法熄灭的大火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熄灭了,而张良却为此受了韩信好一顿嘲笑。
要战???
"娘娘腔就是娘娘腔,连用兵之计都被一个小女人识破,不如------"韩信勾着眼,极具嘲讽的说:"干脆做女人算了!"
"韩信!你别得意,一天不拿来下项羽,你一天不能见萧何,我又有什么损失?就怕有人要熬不住了。"张良也不气弱,张口就直戳他的软肋,邪魅的眼涨满了危险,气恼得忘了这是个么场合。被一个女人破了计谋,他的颜面早有点挂不住,虽然嘴上还在赞叹她的聪慧。韩信这么一撩拨,更是火上浇油了。
"张良你乱嚼什么舌根!"韩信涨红着脸拍桌而起,不是羞愤是怒气。萧何早说过不得让第三人得知他们的关系,这张良怎么会知道?万一传到萧何耳朵里他还有好日子过?
张良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角勾起淡淡的嘲弄:"那点儿事哪能瞒得了我!"声音很低,带着丝丝说不出的味道。
韩信压下火,发狠的搁下话:"张良你若想让萧何与你绝交就请便!"
张良一怔,抿紧双唇,再不言语。
在中军大帐中一起议事的几位将军开始还在看热闹,反正这舌战也不是一天两天,可越听到后面越不对劲,这话语中的暧昧是个人都听得出来,眼角忍不住瞄向这位年轻的大将军,难道他与萧先生真有什么?
"看什么看!执行第二计划!"韩信冲着众人吼。
天色已晚,项羽下令扎营,一丛丛的篝火燃起,给肃杀清冷的深秋添了几分暖意。
看着桌上简陋的饭菜,项羽实在难以下咽,火食一日比一日差,从精米细肉到糙米青菜不过半月的光景,粮官报说,所存粮草最多撑不过七日。从此地退至楚地最快也得十日,本来不过几日的路程在汉军的围堵之下不断后退,绕道,拼杀,至使他们一直在乌江附近徘徊不前,不是没想过要突围,可汉军总是在零星骚扰,围而不攻,他进,汉军反退,他退,汉军又进,逼得他不得不又在离乌江不足三里的地方扎营。
他在发愁,又怎能不愁?派出去征粮的人马不仅没有带回一粒粮食,甚至连音讯都没有,十之八九是阵亡了。他怎会不知敌军的目的?不就是想让他们弹尽粮绝无路可走!
愤愤的一拳砸在简陋的矮几上,矮几应声而裂,盘碗碎了一地。
"王上-----"一同吃饭的虞姬吓了一跳,他带着血痕的拳头刺得她眼痛。扯了帕子为他包上,想说什么又被他的怒容咽了回去。
"虞姬,你说本王可是英雄?"
虞姬柔柔的凝视着他:"当然,王上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项羽像得到了最大的精神支柱,顿进豪气干云:"即是英雄,又怎能因绝食而亡?明日我便与那韩信决一死战!"
虞姬心头一颤,缓缓闭上眼,他这是抱了鱼死网破之心呐!她想拦想劝却又不能拦不可劝,他需要的是支持,是战斗,是胜利,而不是儿女情长。
"虞姬愿随王上前往。"再睁开眼,眼中坚定的信念像一把火焰在烧。
"你......"他蹉跎着,虽然往日她常常随自己出战,可此时连自己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又怎能令她冒险?
"王上,虞姬虽是女流却也舞得动刀枪,能同王上并肩作战到底,是妾一生的心愿。"她盈盈的一双秋波中满是盼望。
"好!你我便一同迎战!"项羽被她感动,重重的将她拥进怀中。
靠在丈夫的怀中,她幸福的笑了,一滴泪渗入铠甲的缝隙之中,不见了踪影。
月上中天,万籁俱息。
项羽之死
"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脱千金之剑兮带丘墓......"已被众人遗忘的楚歌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没有如星斗的火把,此起彼伏的歌声在风中飘荡,显得格外幽深。
楚军一片乱,这次又来烧粮吗?
项羽快步出了营帐,下令将将士集合,以防不测。
愤怒的望向远方,没有一丝的火光,汉军又想耍什么花样?调虎离山之计怕是不灵了!
跨上战马乌骓,他冷笑着,等待汉军的到来。
歌声飘荡,时远时近,每次他以为汉军来了,却又不见他们的踪影。
渐渐,有人不耐烦了,长期的精神紧绷让他们变得易怒而烦躁。
突然,歌声音暴涨,仿佛汉军马上就到眼前。
众人一凛,不由自主的握紧手中的武器,谁也没有注意到风中隐隐的水声,直到--
"洪水啊!"不知谁喊了一声,从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水已过膝。
楚军乱了,跑的跑,逃的逃,哭爹喊娘一时间热闹非凡。
"都退向高处!快!"项羽用尽全为大吼,扯了身旁的虞姬,领着还有一丝清明的残兵奔向不远处的山头。
惊险万分的人们白着脸,奋不顾身的往上爬,生怕慢了一分小命不保。幸运的,淋个落汤鸡,不幸的,被洪水冲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狼狈不堪的项羽咬牙切齿的盯着山下奔涌的洪水,已是秋末,哪来的洪水!这分明就是说一个杀人不用刀的诡计!撅了乌江引水来范,又用楚歌做掩护迷惑心智,好,真是好!
他想的一点儿没错,这正是韩信的计划,这几天一直拖着,围着,堵着,就是要把他逼到最低洼处,而这里,正是用水攻最妙的地点。有山,却不够高,容不下许多人,他们 只能扎营在平地,而那口子他令人挖好用石筐堵着,只下一声令下,推倒石筐垒起的墙,洪水便直泄而下,只要一时三刻,这楚军便再无还手之力!
他也考虑到了若泱及无辜怎么办?其实,已是秋末,乌江水本就不是很充沛,只要及时堵上缺口,也不会弄出什么大灾来,正因如此,他才敢放胆去做。
黎明破晓,洪水早已退去,遍地的尸体都涨得不成人形,青青白白的引人作呕。
清点兵马,只剩下万佘人,并且,粮草全无。
又冷又饿的楚军没有两天便病的病死的死逃的逃,只剩八百。
当楚歌再次在午夜响起时,项羽愤怒而绝望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
他悲愤的高歌引得虞姬泪珠连连:"王上,王上......"为何英雄却要没路?
这次,韩信真正攻来了,数不清的火把映红了天。
战马,秋风,火把,楚歌,两军对垒的冲杀。
韩信依旧是一副淡漠孤傲的样子,手中的剑无清的划破一个又一个的脖颈。
项羽激奋的冲杀着,一路手未停歇。
虞姬手执短剑奋力相博,一时不慎腿中一刀,踉跄一步倒在地上,血染红了衣衫。
"虞姬!"项羽大喝着冲到倒地的她面前,一把揽进怀里,顺手解决把一个来袭的敌人。
够了,真的够了。她看着这个拼死保护自己的男人,笑了。笑得好满足,好幸福,比那天空的星都有要亮丽。
突然,她使尽全身力气挣脱对她毫无防备的他,手中的短剑划出耀眼的银弧,血,如红梅一般绽放。
她笑着,倒下,倒在她倾尽所有的男子怀中,永远的合上了灿如宝石的双眸。
"虞姬!!!!"震天嘶吼如撕心裂肺般的惊住了所有人。
怔怔的望着怀中的她,缓缓的将她放下,他知道,她是不愿意拖累自己,真真的傻女人。
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兵以为有机可乘,在背后给了项羽一刀,项羽一个回手,偷袭者瞬间身首异处。
他慢慢的站起,环视着所有人,被他看过的人无不后退数步,兵器都握不稳。如里说刚才他是极力求生的英雄,那么,现在他便是无视生死的死神!
腥风血雨就在那么一刹那展开,手中的刀已不仅仅是一把刀,它已溶入了他的灵魂,他的意志,杀!
他已记不起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又是如何冲出了汉军的包围圈,似乎一眨眼人便已到了乌江岸上。
刀上的血犹在滴。
湿冷的夜风卷着江水的涛声一次又一次涌向岸上,接着一次又一次的退下。
是谁在耳旁说话?回去?回哪去?过江?过了江到哪里?如何回去?有何颜面去见那江东父老?
带出来的八千子弟全没了,四下万大军没了,钟离昧没了,虞姬也没了,没了,全没了。
"渡船已到,王上快上船吧。"
项羽不动,死死的盯着江边浮动的小舟,像要把客观存在瞪出个洞来。
一股英雄末路的悲怆如排山倒海一般压来,压得人不由的想落泪,为英雄的悲怆。
"王上......"
他望着跟随自己多年的护卫,跟中是他从未有过的悲凉:"都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我们誓死跟随王上!"护卫齐齐的单膝跪地,脸上是凛然坚定。
项羽心中一颤,他们......
望着滔滔的江水,仰天长啸:"时不待我,奈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