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一看要坏事,急的在屋里乱转,现在我也明白鸡铁定是被虎儿偷吃了,难怪现在它都不肯吃饭了,白天一整天都躲在床下睡觉,害的我还担心不已.天啊,这可怎麽办啊,他倒底是虎啊,它要吃肉啊.我怎麽才十二岁啊!我要是二十岁该多好啊,我就可以天天买肉给它吃了,它也不用天天晚上去偷鸡了.这下要是被爹捉住了,恐怕会被杀了吧,爹肯定不会让我养只老虎的.我两手揪著头发,急的直想哭.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它藏起来,虎儿的食物以後再想办法.可是藏哪儿去呢?家里肯定是不行的了.突然我想起来,学校的教室楼後面有个放旧桌椅的仓库,平常跟本没人去那儿,最主要的仓库没上锁,只拿根木棒拴著的.对,先把虎儿藏那儿去,等过两天猎户们走了之後,再把虎儿接回来.
事不宜迟,乘著天刚亮,街上人还不多,得赶紧把虎儿带走.我拿件披风盖在虎儿身上,带著它悄悄从後门转了出去.
路上专捡没人的偏僻小巷子走,转了好久才来到学校的後墙,那儿有上小缺口,我扒了上去翻进校院.虎儿蹭的一上就跃了过来,一点声都没有,那身姿漂亮的不得了.
我把它带进仓库,把从家里偷来的一块肉扔给它.摸著它的大脑袋."虎儿乖啊,在这儿躲著,不可以出去啊.我过两天就接你回去."它口里呜呜的低吼著,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咬了肉就钻进桌椅堆底下了.
晚上放学回家时,发现猎户们带著猎狗已经到了,爹摆了一桌子菜,让他们先吃饭.猎户们连连摆手说探察兽迹要紧,天一黑就不太好看了.
爹带他们来到鸡舍,那些猎狗一进院子就汪汪的狂叫起来,猎户们神色立时紧张起来,像猎狗般趴在地上找脚印子,时不时还抓起一把土来闻.那阵势吓的一家子老小全躲的远远的看著他们忙乎.後来猎户们又看了那条被咬的狗的伤口.最後拍了拍手跟爹说:"老爷,这事太奇了,按理说这种兽说什麽也不会在这儿的,可是我们看了半天,也没可能是别的野物了."
"倒底是个啥?"爹急问.
"恐怕是只老虎,只是看样子还算小."
这话一出来,把大家夥吓的目瞪口呆,几个胆小的女眷吓的尖叫起来,几乎要昏倒了.
父亲一挥手:"这可了不得,烦劳几位师付了,赶紧捉到那大虫才是,否则没法过日子的."
"老爷放心,一定尽力的."猎户们开始拉著猎狗一座院子一座院子的搜察,几乎到处都能发现老虎的踪迹.可折腾到半夜,还是什麽都没找到.
累的大家夥筋疲力尽,最後只好收工了.爹让猎户先休息,明日再找.猎户嘱咐大家睡前要把房间搜看一下,再关好门窗,千万大意不得,众人点头散去.
当夜母亲就让人把我安睡在她房间里,让仆人们也尽量挤在一处睡,不要分开来,把夜壶放在屋里,不许半夜出去起夜.一时家里人心惶惶.
我躲在被窝里,想著仓库里的虎儿,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愿它晚上不要跑出去就好,可别叫别人发现了啊,等明天猎户们再搜不到老虎可能就会回去了吧.我就能接它回来了,
可是我终究没能等到猎户的离去,把它接回来.因为第二天就出事了.
那天下午,钱饼又牵著那两只大狼狗跑到学校来炫耀.转了没两圈,那狼狗突然就旺旺叫著直奔仓库.钱饼以为狼狗发现了什麽猎物,带著一夥人兴奋的跟在後面跑,看到狼狗从破窗子那跳进了仓库.他也带著人打开仓门冲了进去.我从第一眼看到狼狗时就知道不好了.撒腿也跟了进去了.那两只狼狗正在桌椅堆前直转,嘴里呜呜地叫著.想进去又不太敢进去.狗爪在地上刨著.
我一把拖住了钱饼的袍子."钱公子,钱公子,那下面是我养的一只狸鼠.求求你把狼狗牵走吧.不要咬了我的宝贝啊.我求求你了."我急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养的那些狗屁玩意啊!今儿说不得要落在我家大帝二帝口里啦,谁叫你个不长眼把那些个东西带进学校里啊?丢人现眼的干脆让我家两宝贝吃了吧,难得这两宝贝今天兴致这麽高.大帝,二帝,给我上,把那东西给我拖出来!"
"钱公子,钱公子,不要这样啊,我求求你了."
"滚一边去!"钱公子一脚踹了过来."大帝,二帝,上!上啊!"
本来虎儿躲在堆积如山的桌椅下面不出来的,任那两只狼狗狂吠,可是那狼狗见主人壮势越加吠的大声了,这下把虎儿给惹火了.
"嗷"的一声从底下窜了出来,一口就咬断了一只狼狗的脖子.另一只狂吠著扑了上去,和虎儿咬在了一起.
"啊!!!!!!!!!"钱饼吓的嚎叫一声,仰头倒在地上.众狗腿们和一些看热闹的学生尖叫著一窝蜂的往外跑.钱饼连滚带爬的跟在後面.还没等他爬到门口,那只狼狗就哀嚎著败下阵来,踩著他的背从他头上窜了出去,虎儿紧追在後蹭的一下也从钱饼的头上窜了过去.钱饼当时就吓哭了,"救命啊---啊-啊-啊-"
那狼狗被追的急了,突然调头朝虎儿扑了过来,虎儿往旁边一闪,一口就咬向狼狗的腿.狼狗吓的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就被虎儿追上了,见它伸出爪子奇快无比地在狼狗屁股上一掏,一条肠子就被拽了出来,狼狗哀呜著夹著屁股跌撞著往前跑,虎儿上前一口咬住拖在地上的肠子,返头向後扯.那狼狗没跑几步就扑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啊------有老虎啊------!"学生们惊叫著跑上了二楼.老师和校长们在大叫著楼下的看门老头,好像是让他去喊人来.
不一会儿,好几辆警车冲进了学校,从车上跳下一大夥端著枪,手拿电棒的警员,他们挥著冒烟的火把嘴里哟喝著团团把虎儿迫进了一个角落.
"不要打我的虎儿,不要!这是我养的老虎,我养的!"我狂叫著扑了上去搂著虎儿的脖子,声嘶力竭向四面的警员们大叫著.
"小孩子快让开!再不让开就开枪啦!"有人冲我吼叫著.
"不,我不!"我死死地搂著虎儿的脖子,跟警员僵持著.
早有人跑去给我爹报信了,我爹带著五六个猎户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一进来就被眼前的景像吓呆了.
"俊恩!快过来!快啊!"爹冲我大喝.
"爹,快让他们走开啊,你们不要杀我的老虎,它是我养的."我抱著虎儿苦苦哀求.
有人想上前拉开我,可被虎儿一！牙,吓的又退了回去.
"俊恩!我们不杀它的,但你最起码也要把它关起来啊!它咬了人家的狗,我们家最多赔点钱,万一它咬到人怎麽办啊!我和你娘就得给人家偿命啊!俊恩,你把它带到笼子里去,我们把它运回家,你喜欢养就养著.不就完了吗!这里是学校啊!这麽多的学生,它倒底是虎,就算它认的你,可认不得别人啊!要是他伤了人怎麽办啊,你这样僵下去後果不堪设想啊.到时爹谁的命也保不了了!"
我擦了擦眼泪,想著总这样也不是办法,爹说的有理.
"好,你们不要打它啊."
"不会的,不会的."爹连连应著,一挥手,旁边猎户们抬出个大铁笼来.
看著这铁笼,我又一阵难过,我可不喜欢虎儿关在这里面啊.可是没法子了,回家就把它放出来吧.我带著虎儿走到笼子跟前,摸了摸它的头:"乖,先进去呆一下啊,回家我就放你出来啊."
虎儿看著笼子直往後退,连连抬头望著我,见我一再推它进去,终於一低头钻进了笼子,随著铁门"！"的一声落下,周围的人群发出一声长出一口气的惊叹.
爹第一个冲上来就要把我拉开,我扒著笼子不肯撒手."我要守著虎儿."爹铁青著脸一把把我的手掰开了,把我拖到一边.
几个警员呼的一下围到笼子跟前,用铁链把笼子缠了好几圈後,七手八脚的把笼子抬上了一辆警车.
"爹!不是把虎儿运回家吗?怎麽让别人抬走了啊?"我大急.
爹甩手给了我个大嘴巴.力道很重,扇的我就地转了个圈,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半边脑子嗡嗡直响,鼻血哗的一下流了出来."你这个逆子,你闯下大祸了知道吗?要不是我赶的快,人家就是开枪打死你又怎样?你还不知死活!滚一边去,再出一声我打死你个小畜牲!"我吓的傻在那,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的声色具厉,半天回不过神来.
"钱局长,钱局长!"随著人流的分开,钱饼的父亲摇著胖大的身躯过来了.
"钱局长,小弟教子不严真是罪该万死啊,惊吓到了贵公子,那野兽还把警局的狼狗给咬死了.这叫小弟如何赔偿得了啊,死罪啊!"
"周老板不要这样啦,没伤到人就算啦.只是可惜了那两只狼狗啊.这只老虎还真是厉害啊,周老板打哪弄来的啊?"
"哎哟,父母官就是父母官啊!钱局长真是德高量大,小弟愧刹啊.难得钱大人看得上这畜牲.都说虎肉大补,天寒地冻的倒也将就吃的,虎骨也能泡个酒啥的呢".
"呵呵,那倒也是啊,那就谢过周老板啦."
"哪敢,哪敢啊.钱局长请慢走."
啊!天啊!怎麽是这样啊!他们要把虎儿给吃啊,我大哭起来,没命的向笼子扑了过去."虎儿,虎儿.都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了你啊!"
关在笼子里的虎儿见我大哭著向它扑来,也拼命的用身子撞著铁笼,嗷嗷地叫著,牙齿哢哢地咬著栓门的铁链,我看到血从它的嘴角滴淌了下来,把整条铁链都染红了.
17
那天我不知哭了多久,只知哭到後来只剩下倒抽气的份了,半夜时我就病了,高烧不止.把娘给吓坏了.抱著我直哭.爹连夜去请了大夫来,黑著脸坐在外间.
一连几天我都昏迷不醒,不时的胡言乱语著.梦见虎儿被钱家炖汤喝了,惊叫著醒了过来.娘一把抱住了我:"我的孩子啊,你总算是醒了,可把娘吓死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眼泪又哗的掉了下来.旁边一直照顾我的小三子赶紧扑了过来,"小爷你别哭啊,那老虎没死呢."
这话比什麽灵丹妙药都管用,"真的吗?你可不能哄我."我叫著爬了起来.
"真的,真的.我不敢哄小爷的.本来他们家是要把老虎给吃了的.可是钱公子不答应.死活要留著老虎,说他要养著.钱老爷没了法子,只好应了.如今他们家佣人天天去市场买鸡给那老虎吃哪."
"太好了,太好了!"我第一次发现钱饼也有这麽可爱的时候.甭说,只要他保住了虎儿的命,以前的仇就一笔勾消了.
几天後我病一好就让小三子带著直奔钱家後院,让小三子在下面站著,我踩著他的肩爬上了墙.往里一看,我的虎儿正关在那铁笼子里那,闭著眼垂头丧气的趴在那,对眼前的一大盆肉瞧都不瞧一眼.看的我难过极了.
"虎儿,虎儿......"我压著声音轻叫著它.
它耳朵支愣一下竖了起来,然後睁开眼睛呼的一下就爬起来了,看到我它显得很兴奋,使劲的想从笼子里挤出来,可栏与栏之间太小了,它那圆乎乎的大脑袋怎麽也出不来,把脸都挤变形了,只好退出来,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试著嘴里呼呼地呜咽著,两行泪水从它眼里滑了下来.
啊!它哭了,它居然会哭啊!我捂著嘴泣不成声.我的虎儿啊.难道就这样让它一辈子被关在这铁笼子里吗?不可以啊,它是山中的大王啊!都怪我,要什麽大狗,把它给弄到这儿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它现在应当奔腾在森林里,站在山顶上发出如雷的咆哮吧.钱饼现在还喜欢它,等那天不喜欢它了说不定就会把它给杀了吃掉的.不行!我要救它出来,那怕从今以後再看不到它了,也不要让它在铁笼子里呆一辈子!我要让它重回森林,做它的大王过它自由自在的日子!
可是我怎样能救它出来呢?钱府跟本就进不去的.就算进去了我也没本事把它弄出来啊.小三子比我还小半岁,更没可能有这本事的.
谁能帮我?谁能帮我呢?恹恹的回到家,愁的我饭都吃不下了.晚在被窝里翻来复去的怎麽都睡不著，突然我脑子里想起了传根哥，啊！对了，何不去找传根哥帮忙呢？他一定会帮我的。可是现在是冬天，正是狩猎的季节，他不可能会到城里来的，难道要等到春天他来了再说？不，不，我一天也等不了了，想到虎儿天天被关在笼子里，都没法出去玩我就难过的不行。我决定自己去山村找传根。
传根哥住在青崖村，我以前听他说过，他们每次到城里来总是天不亮就出发了，从後山的小路走，大约走六七个锺头就能到城里了。
第二天我背著书包假装去上学，然後就拐出城直往山区走去。书包里带著饼干和一袋水，还有几个钱。我想大约下午就能到村子了。
我一路向人打听著向前走，当他们知道我要去青崖村时就大惊说那路可远著呢，你一个小孩子跑那麽远去做什麽啊？我说去看亲戚呢。哦，那可得快些啊，我连连应著低头赶路。
走到中午我就累的不行了，腿肚子在突突的抽抖著，主要是路越来越不好走了，全是上山路不说还不平坦，越走路越小。到後面我只好手脚并用的在往上爬了。下午好不容易爬上一座山梁,已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心口直发闷,恶心的直想呕吐.我坐一块石头上吃了饼干喝了点水,现在几乎看不到什麽村子了,也难遇上一个行人了.好在他们说往山里去的只这一条小道,一直走就是了.可是怎麽还没到啊.我已走了差不多六个锺了啊.我望著连绵不尽的山岭,愁的不知怎麽办才好.可能是我腿脚慢吧,要加快步子了,天黑之前一定能到青崖村吧.我不敢多坐了,摇晃著站起来接著往前走.
可是後来我觉的两条腿都不像是我的了,特别是左腿,从脚板到大腿的肌肉全都硬梆梆的,後面我几乎是拖著脚在走了.脚底起了大水泡了,可能磨破了吧,鞋子里又湿又粘的,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最烦的是我居然开始想睡觉了,恼子里晕乎乎的,眼前的景物时不时的会模糊不清了,要不是脚底疼的厉害我准保会一头栽倒睡过去.就这样走了不知多久,眼前的小路好像永无尽头一般,当我又一次爬上山梁时惊恐的发现太阳快要下山了.
啊!天啊!这可怎麽办啊,现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就我一个在这荒山野岭里了.偏偏从下午起我一个村子都没看到了.要不然可以问下别人离青崖村还有多远,实在不行在别人家住一晚明天再去也可以啊.现在再返回头去找最後遇到的那个小村也不可能了.我没那个体力了,恐怕走不到了.走了这麽久也许就快到了也说不定啊,我个想法鼓励著我继续往林中走去.
渐渐的天越来越黑,终於什麽也看不见了,村子还没到.我哭了起来,捡了根树枝像瞎子一样点探著小路往前摸索.
突然,前面黑漆漆的树林中出现了两点莹绿的光,显的无比的诡异.
这不是野兽会是什麽啊?
"啊------!"我吓的魂飞魄散,扔了树枝调头就跑,黑暗中也看不到路连滚带爬的乱撞.只求离开那野兽就好.可是跑著跑著我发现越来越多的绿光在我四周出现,就像夏天的茧火虫似的越聚越多.
"啊!娘啊------虎儿啊------!你们在哪里啊------?这下完了啊------"我边哭边没命的向前疯跑.突然被什麽撞了下,！的一下倒在地上.我顾不得疼痛,爬起来一摸,是棵树,对了,听说遇到野兽好像可以爬到树上躲一下.我赶紧扒著树干,使劲往上爬,可是没爬几下就出溜下来了,身上几乎没一点力气.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野兽的长啸,我绝望的大声嚎哭,拼命的再往上爬.可能吓到了吧,终於爬到了第一根枝干上.有枝干就容易爬些,就又扒著树枝一直爬到了树顶.低头往下一看.
"我的娘哎!"漫山遍野的无数双绿眼睛潮水般一起向我这棵树涌过来.这时躲在云层里的月亮钻了出来,借著月光我看到了下面围过来的竟是成千上万只的豺狗.天啊,我见过豺狗的皮毛,知道哪是种成群结队捕食的凶残野兽.
突然,豺狗群中跳出来一只体形特别大的,看样子像是豺狗王,只见它"呦-------"的一声怪叫.树下的豺狗们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似的开始疯狂的啃起了树干.耳边顿时响起一片嚓嚓声.啊-------!它们要把这棵树啃倒哇!我吓的魂不附体,抱著树梢的枝干放声大哭,身子抖成了一团,几次差点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