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宦》完本[纯爱]—— by: 沈如
沈如  发于:2016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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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平喜的脸色,只见他面沉似水,薄唇轻抿,紧紧握起的拳头暗含愤怒,眸中的水汽又露出一丝委屈和失望,让阮宝生越看越觉得愧疚,真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巴掌,问问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一双手呢?
屋里人都散了,只剩下阮宝生三人,阮云卿左右各瞧了一眼,见平喜谁也不理,顾自生气,阮宝生则冲他眨了眨眼,并向平喜处努了努嘴,意思让阮云卿帮他说两句好话。
阮云卿有些为难,可心里到底向着阮宝生,也不想二人因此事生了嫌隙,便迈步上前,拉着平喜的衣袖,求道:“饶了哥哥这一回罢,他再不敢了。”
阮宝生也连忙涎着脸凑了上来,冲平喜嘻嘻地笑了两声,道:“我都改了,你可别恼我。”
平喜抬起头,冷冷瞧了阮宝生一眼,脸上也看不出喜怒。他猛然站起身来,拉了阮云卿的手,边说话边往门外走,“咱们家去,中午平喜哥给你做顿好的吃。”
他不理一旁打躬作揖,连连求饶的阮宝生,转而向阮云卿说道:“你哥哥忙得很,以后你来了,可记得千万别再过来扰他。反正人家也不稀罕,咱们好言好语的劝他,他也听不进去,反过头来,心里还不知要怎么怪咱们多管闲事呢。”
平喜明损暗贬,几句话把阮宝生说得满脸通红,强拉住他,恨道:“我要那么想了,天打雷劈!谁对我好我能分不出来么?你这话不跟拿刀子剜我的心一样!”
平喜微微一振,他话虽说得狠,可心里想的却与嘴里说的截然相反,阮宝生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好,绝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怪他,这点平喜自然清楚得很。阮宝生赌咒发誓,平喜心里不免也跟着一起酸涩难受,气消了一半,可还是不想就这样轻易饶了他,今日不给他来个狠的,只怕他日后也难长记性。
平喜依旧拉了阮云卿的手,要往门外走。阮宝生见状,心下越发慌了,他三步并两步赶上前来,叉开双脚,往门口一堵,急道:“我错了还不成!真不敢了,你就饶我一回罢。”
阮宝生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平喜心里的火气就跟沸开了的滚水似的,咕嘟咕嘟的冒了上来。
“这话你说过几回了?”平喜瞪着阮宝生,眼睛里都冒了火,“我信了你多少次了,你哪回不是转身就犯?”
眼圈不由得红了,心里一阵委屈,平喜忙低了头,“我不信你就是了。以后你爱怎样就怎样,自个儿痛快就完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来顾忌我的心思。咱俩,说到底也没什么关系,以后各过各的,也挺好。”
阮宝生心里凉了半截,以往平喜生气,也曾跟他说过狠话,可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这么些年,情分在那儿,平喜不管如何生气,也从未在他面前说过什么各过各的。
一想到平喜要和自己断了,阮宝生就窝火起来,他压不住性子,不由得高声喝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办错了事,你只管打我骂我,我要还手,我都不是我亲娘养的!你拿这话唬谁?什么各过各的?我告诉你段平喜,我阮宝生只要还睁着眼喘气儿呢,你就休想和我断得干净!”
说到最后,阮宝生也红了眼眶,心里悔不当初。平喜这回是真的让自己寒了心,不然他那样体贴,也不会说出这样戳人心窝子的狠话。
不由更是愧疚,阮宝生伸手扯住平喜的袍袖,低着脑袋,也不言语,只是将手里的袖子拽得死死的,怎么也不肯放平喜离开。
平喜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阮宝生摇头道:“不苦。离了你我才是真苦呢。”
他见平喜面上一缓,神色有些松动,连忙伸臂揽住,软声求道:“我真不敢了。这一回我要再不长记性,你只管家法伺候。”
平喜让他说得忍笑不住,忙板了脸嗔道:“哪有什么家法?”可到底被阮宝生哄得面色稍霁,不似刚才那样冷冰冰的了。
阮宝生心下大喜,忙又说道:“你刚刚大振雄威,把后路都给我断了,我以后想赌,只怕也没人敢跟我玩了。我可到哪儿赌去?如此你还不放心么?”
平喜不由勾了勾唇角,心道若不如此,你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两个人一个温声软语,只管哀求,另一个虽然还板着脸,可面上却已没了多少怒色。阮云卿放下心来,见没他什么事了,便转过一边,到阮宝生值房里的软榻旁边,笑眯眯地坐下看热闹。
平喜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不肯轻易放过阮宝生,略略思量片刻,便板着脸对他说道:“要我饶你也行,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饶你。”
“成!我应!”平喜总算是松了口,阮宝生欢喜之余,哪还管平喜是要他干什么。反正平喜也不会害他,只要能哄得人回心转意,就算他说要天上的月亮,自个儿也得想法子给他摘去。
阮宝生连眼都没眨,就答应下来。平喜心中一暖,笑道:“只要你把每月的俸禄银子都交给我保管,我就饶你。”
没了钱看你还拿什么赌去。
阮宝生暗自叫苦,心道这招可太狠了,简直比刚才那招还狠。
刚刚那招若是釜底抽薪,那么现在这招,分明就是平喜连烧水做饭的锅都给砸了,将他可能去赌的念头,都给断了个干净利索。
阮宝生杵在当地,一时间真不知如何是好。平喜过日子向来节俭,一分钱能掰两半花,而阮宝生却大手大脚,钱一过手,没了半个月就得花个精光。这要是把俸禄银子都给了平喜,那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啊?
阮宝生稍一犹豫,平喜就皱了眉头,他哼了一声,冷道:“就知道你骗我呢。”
招手叫阮云卿,平喜道:“走,咱家去。以后别理你哥,小心让他把你也带坏了。”
阮云卿笑着答应,也不再开口相劝。看他们俩吵得热闹,一时恼一时好的,只觉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是那样真实甜蜜,比起他和宋辚这样两下里摸不头脑的样子,要好上千百倍。
我也宁可和宋辚大吵一架,也不愿像如今这样半上不下的吊着。
可惜他俩注定不能如此,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过往经历,以及宋辚在阮云卿心中的份量,都注定了阮云卿不肯在宋辚跟前太过放肆。
也许冲破了这道关口,他和宋辚的关系就会有什么不同。阮云卿望着眼前又吵了起来的两个人,心底深处竟模模糊糊地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一见平喜要走,阮宝生立马收起一脸肉疼,一迭声喊道:“好,好,好,给!我给!你要什么我都给!”
别说是银子,命都行啊。
阮宝生为自己的后半辈子鞠了一把心酸泪,可却还是痛快的应承下来。
平喜的脸上这才露出点笑纹儿,他摊开手掌,朝阮宝生勾了勾手,“拿来吧!”
“啥?”阮宝生装傻。
“银子啊!”平喜瞪他一眼。
“啊?这会儿就要?”怎么连个心理准备都不给他?
阮宝生又是一阵肉疼,他倒不是舍不得把银子给平喜,他俩本就不分彼此,银子搁在平喜那里,只怕比搁在自己这儿还要安稳妥当呢。只是一想起日后花钱,他也得随着平喜的性子,省来省去的,阮宝生就恨不得扒着门框哀嚎,他的命咋这么苦啊。
算了,谁叫他舍不得伤平喜的心,以后凡是用钱的地方,都事无巨细的向平喜禀报,然后从他手里讨要银子,也只当是情趣了。反正平喜心软,自己脸皮厚点,也不愁要不来银子。
阮宝生认命似的去解腰间的荷包,心里的嫩肉一阵抽抽,到底有些不情不愿,想着怎么使个法子,藏点私房钱也好。
此时阮云卿也走了过来,与阮宝生对脸站着,只有一步之遥。阮宝生唉声叹气,心里不满,却不敢当面发泄。谁叫他犯错在先,如今被平喜整治也是他心甘情愿。
阮云卿想笑不敢笑,看着阮宝生一副吃了酸毛桃的样子,苦着脸解下荷包。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阮宝生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直直盯着阮云卿瞧,喝道:“你这件衣裳是哪里来的?”


第108章 古怪
生怕自己看错了,阮宝生扑到阮云卿身边,扯起他袍袖一角,放在手上来回揉捏,又细看了一遍,连一丝细纹也不放过。
心中确定,阮宝生这才又追问道:“这衣裳这般贵重,你是从何而来?”
他突然暴喝一声,把平喜和阮云卿都着实吓了一跳,阮云卿不明所以,只是任由阮宝生围着他身上这件袍子来回乱转,越发纳闷起来。平喜以为阮宝生是故意如此,想借机逃避,躲过这一遭去,不肯将银子交给他管着。不免又是一阵火起,把阮宝生拉开,冷道:“你不想给银子就算了,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再把孩子吓着。”
阮宝生直喊冤枉,连连摆手道:“不是。你也过来看看,小二身上穿的这件衣裳,可不简单。”
平喜将信将疑,闻言也往阮云卿身上看去。
阮云卿穿的,就是今早墨竹给他做的深衣,竹青底子,墨绿竹纹,腰间一款同色大带,勒着他修长细瘦的腰身。
“不就一件袍子,有什么稀罕?”
平喜细看一回,也没看出端倪,阮宝生忙撩起那袍子的一片大襟,托在手中,又让阮云卿往外走了两步,到太阳地里站着。
“你再仔细瞧瞧!”
这一看不打紧,看过之后,就连一向平和淡然的平喜都有些吃惊。
青绿的织物在太阳底下闪了银光,透过那薄薄的一层,阳光照射下来,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闪烁的光点。
“这!”平喜有些难以置信,“你说这是……”
不待平喜说完,阮宝生便点头道:“不错。先还不能确定,这回在太阳底下照过,应该可以确定,就是那样东西。”
他俩打哑迷似的,阮云卿听不明白,不由得越发不自在起来,忙也随着他俩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去。身上的衣裳与早上没什么两样,只是透过阳光,可以清楚的看见在那些竹纹当中,穿插了不少银白色的丝线,那线比普通丝线要细得多,好似绒毛一样,丝丝缕缕,穿插在衣料的经纬线之间,细小得让人难以分辨,若只是穿在身上,不对着太阳细看,就连阮云卿都没发现。
不就是织进了一些银白色的丝线么?这又有什么稀罕的,值得他们如此惊异。
“怎么了?这衣裳有什么不对?”阮云卿满腹狐疑,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许多。
阮宝生眼珠子瞪得老大,看着阮云卿,奇道:“你都把这东西穿在身上了,怎么还不认得?”
“认得什么?”阮云卿越发懵了,瞪着自个儿的衣摆,好半天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阮云卿一向聪明倔强,很少有这样天真茫然的时候,他性情坚韧,又从不肯叫苦叫屈,有时候阮宝生都会忽略了阮云卿的年纪,心里也早把他当大人看待。
此时看见阮云卿瞪着一双大眼,只管往那衣裳上瞧,明亮的眼眸中透出几分怀疑,圆鼓鼓的腮帮子也瘪了,看着比平日里稚气许多。
阮宝生禁不住揉了揉阮云卿的脑袋,语间一片柔软,他细细解释道:“你这衣裳里,应该掺了冰蚕丝。”
“冰蚕丝?”
阮云卿依旧不解,阮宝生便让他将那件袍子脱下来,好方便给他演示。
阮云卿依言脱了袍子,阮宝生拿在手里,轻轻掂了两下。那衣裳做得十分精细,针角细密,纹饰精致,棉软舒服,薄薄的一层,也没多少分量,紧贴在皮肉上,哪怕如今正是六月天气,也感觉手上凉沁沁的,
他让平喜和阮云卿随他出了屋子,来到院子当中。把那衣裳摊开来搁在院内的石桌上,让头顶上的大太阳晒着。
此时已快到正午,烈日当头,不过片刻,三个人就一身是汗,身上的衣裳也烤得热乎乎的,跟捂了几层厚棉被似的,燥热难耐。
“差不多了。”阮宝生说着话,便把那袍子拿了起来,又让阮云卿和平喜好生摸上一摸。
阮云卿用手一摸,心里就一阵纳罕,手下沁凉一片,那衣裳经过刚刚一场曝晒,竟连一丝热气都没沾上。不仅如此,就是自己故意用手掌捂它,它也依旧是触手生凉,丝毫不会被皮肤捂热。
“这……”
“果然是冰蚕丝。”
阮宝生更加肯定,“我和平喜初进宫时,曾在丽坤宫的掌衣太监手下呆过一阵子,因为要常常整理衣料,翻晒衣裳,所以对衣裳的料子、款式,还算有些见识。”
三个人回了屋里,关上房门,兄弟俩在桌边坐下,平喜沏了茶来,阮宝生才又细细地解释道:“这冰蚕丝产自南平,百余年前经商道传入四国,因其轻如毛,细如绒,韧如钢,抻拉不断,火烧不朽,且柔软细滑,冷如寒冰而闻名天下。将此物织入衣中,夏日里即可不畏炎日,就如你们刚刚所见,哪怕放在烈日底下曝晒,也不会被暑气所侵。”
冰蚕丝乃是一种通体透明,比普通蚕小上许多的冰蚕吐丝而成,这种蚕对气候和环境要求得都极为苛刻,除了南平的雪山崖底,其余地方根本无法养育。冰蚕丝一入商道便引来四国哄抢,商贾重利,自然也想多产多销,然而那冰蚕离乡即死,离开雪山,哪怕是拿着蚕卵,到其他极寒冰冷的地方孵化,也压根养不到冰蚕吐丝作茧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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