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宦》完本[纯爱]—— by: 沈如
沈如  发于:2016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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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辚听得堵心,这红鸾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当着他的面,对阮云卿吹起凤求凰来,虽然外人看见,都只当红鸾有意玩笑,才拿着这么个大头娃娃来当媒介,又吹了这么个不合辙的曲子,不过是故意逗人一笑罢了。可在宋辚眼里,红鸾此举,无异于公然挑衅,更何况红鸾在阮云卿大笑时,曾抬头瞟了宋辚一眼,那目光里带着明晃晃的得意,让宋辚胸间的怒火瞬间袭遍全身。
好大的胆子,连他的人也敢惦记,我看他真是不想活了!
宋辚瞪着红鸾,目光里的冷刀子冰凉刺骨,扫在红鸾身上,愣是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红鸾生生打了个冷战。
红鸾可不是什么善茬儿,更不会因为宋辚是太子,就对他忌惮三分,反而还会因为宋辚这个高高在上的身份,而燃起无穷斗志。
“哼!有什么了不得的?”红鸾暗自叹道:“你宋辚也不过是出身好些,若论才貌,又有哪一点比得上我?只看方才情形,云卿竟是与我相处时,更为亲热自在些。与其让他一辈子拘在这个冷冰冰的皇城里,还不如同他携手江湖,来得逍遥快活。反正他有的是银子,宋辚能给的锦衣玉食,他一样可以给云卿准备得周全妥帖。”
如此想着,方才那点惧意全都烟消云散,他向来游戏人间,对人对事都少了一份执着,而多几了分戏谑和玩弄,好不容易中意一个人,红鸾又哪会轻易放弃。
阮云卿直白坦然,小小年纪,性子就倔强坚韧,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却依旧保持着一份本心,纯净得如白纸一般,让与阮云卿身世相近,却早早就被俗世染得污糟不堪的红鸾,怎能不心动。
宋辚压着性子,柔声对阮云卿说道:“还是先用饭罢,我特意让墨竹做了你喜欢吃的火腿鲜笋汤,那东西什么时候玩都成,这汤再等可就要凉了。”
说着话宋辚已将汤碗拿在手中,揭开小砂锅,盛了一碗汤,送到阮云卿面前。
阮云卿不禁涨红了脸。此时才惊觉刚刚太过忘情,只顾着与红鸾玩笑,而把宋辚都忘在一边。急忙站起身来,躬身向宋辚赔罪。
他对自己这般拘谨,刚刚的快活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了。宋辚心里针刺一般,望着阮云卿,眸中的渴望却越加强烈起来。
“你若喜欢皮影,明日我让墨竹给你买一车来。”
宋辚说罢,便让阮云卿快坐下喝汤。又瞪了红鸾一眼,示意他快点离开。
谁料红鸾竟像没看见似的,大咧咧往阮云卿旁边一坐,顺手拿过那碗汤去,喝了一口,呸道:“这火腿可不新鲜,笋丝也切得不够均细,难喝死了!”
红鸾挨个尝去,把桌上的几样吃食全都挑剔了一遍,这样做得太硬,那样炖得不够火候,满桌精致菜肴,到了他的嘴里,竟是没有一样儿能吃的了。
宋辚气得脸色铁青,就听红鸾又笑嘻嘻地对阮云卿说道:“云卿,宫里的御膳只求精致好看,刀功技艺上的花活玩得太多,却忽略了食材本身的鲜美,舍本逐末,做出来的东西也不过是面上好看,味道可比那些乡野小吃差得远了。”
阮云卿看了看宋辚的脸色,忙圆场道:“各有各的好罢了。”
红鸾却不着急,抢过阮云卿的碗筷,挑了几样吃食入口,又慢慢引逗道:“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腻歪得慌。云卿,改日我带你出宫,咱们尝尝京中的美食。你还没在京城里逛过罢?我告诉你,京里好玩好吃的东西多不胜数,玉带桥边的溜鸭掌,鼓楼旁边的红豆酥,还有长街上的火烧,买俩火烧,再夹上两块马记老字号的酱牛肉,哎哟,别提多香了。到时候咱俩拿着酱肉火烧,到北城的茶馆酒肆里听曲看戏,还有十样杂耍,胸口碎大石,自在逍遥……那才是人过的日子。”
红鸾说得眉飞色舞,阮云卿也让他说得食指大动,无限神往,不由得听入了迷,拉着红鸾喜道:“好!可说定了,下回上街,一定带我去尝尝!”
宋辚已被气得没了脾气,看着阮云卿喜笑颜开,和红鸾凑在一处,说起街上的杂耍和各种吃食玩意,那般活泼灵动,与普通的孩童并没两样。
沮丧之余,宋辚心中不禁也有些怀疑,到底是那个冷静沉着,小小年纪就能在宫中勇斗权奸,面对诸般困境,都能坚韧的想法子活下去的阮云卿是真的,还是此时这个,眼睛里亮闪闪的,提起许多吃食和玩意儿,就快活得像要飞起来似的小小孩童,才是阮云卿真实的模样?
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像红鸾似的,带阮云卿在街头闲逛,也永远无法像红鸾似的,就算爱上,也会给阮云卿留下一块自由喘息的空间。宋辚的感情永远是霸道的,凶狠的,不容一丝反驳,哪怕是像现在这样,不明了阮云卿的心意,也得不到他半点回应,却依然要将他牢牢的绑在身边。
留在自己身边,阮云卿真的会快活吗?
这念头猛然蹦了出来,刺得宋辚心头直痛,他不由想到,莫不是自己太自私了,相识至今,一直贪恋着阮云卿带给他的温情和感动,才将他强留在身边,而从没问过阮云卿,到底愿不愿意。
心中一阵酸涩,不由得心灰意冷起来,宋辚轻叹一声,重又换了只碗,盛好汤后,递到阮云卿手边。
三日之后,就是东离的大朝会。
所谓大朝会,就是百官齐集,朝见天子。因为冯魁等人的关系,今日的大朝会格外隆重,不仅四品以上官员,就连一些官阶不高的武将,都有幸进入这座威严肃穆的皇城,远远看一眼皇帝的龙颜。
钟鼓楼上敲响五更更响,宏佑帝摆驾宣政殿。
文武百官早就候在殿外,皇帝登坐大宝,文官以刘同为首,武将以冯魁为尊,百余人陆续进了宣政殿内,连同殿外品阶低下的官员一起,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平身!”
总管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百官们纷纷起身,分作两班立于玉阶之下。
“宣冯魁觐见!”
冯魁闻言,立时出班应道:“骠骑将军冯魁,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紧走两步,一撩甲胄,单膝跪地,向宏佑帝言道:“恕为臣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还望万岁海涵。”
冯魁生得粗眉大眼,方面阔口,他鼻梁塌陷,眼中闪着精光,眼白处犯起无数血丝,遮得他一双瞳仁都像泡在血海里似的。冯魁本就生得面目凶恶,在战场上呆了几年,眼中更是带着战场上特有的凶光,他单腠跪在宏佑帝的龙椅底下,心中并未觉得有半分不妥。
若是换了旁的时候,宏佑帝对他礼数不周,未行跪拜之礼,也顶多是一笑了之,若有人质问,反而还会替冯魁美言几句,说他生性粗豪,难免不识礼数。
可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宏佑帝移情他处,早将冯魁之妹,德妃娘娘忘在了脑袋后面。德妃已然失宠,如今放在宏佑帝心尖上的,是他新纳的昭容秦姬。满宫上下,除了不肯服输的德妃还在那里垂死挣扎,其余人等,早就把宏佑帝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的宏佑帝,心中不仅厌了德妃,连带着她这个傲慢无礼,一肚子狗屎的兄长,也一并厌烦起来。再看见冯魁语带轻慢,目空一切的嚣张样子,宏佑帝心里就像吃了两个绿豆蝇似的,膈应起来。


第112章 厚礼
宏佑帝面色不虞,冷冷地扫了冯魁一眼,紧跟着轻飘飘地甩下句话来:“冯将军在外争战多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朕便不多加苛责了。”
这话里已经有了几分警告的意思,宏佑帝话里带刺,明摆着告诉冯魁:这回是看在边关大捷,他立了战功的份上,若还有下回,这殿前失仪之罪,定是免不了他的。
只可惜对付冯魁这样的粗人,也只有简单粗暴的法子才管用,这样明敲暗打,话里绕弯子的官话,他是怎么也听不明白的。
自打德妃进宫,冯家的祖坟上可算冒了青烟,不只冯魁父子,就连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们,也全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字不识的糙汉都能得一个吃皇粮的肥缺儿,更何况冯魁这样的嫡亲兄长,那官阶更是翻着跟头的往上涨。
多年顺遂,早将冯魁的性子纵得管天不管地的,在他眼中,东离的江山都是他守住的,皇帝能在京城搂着美人享清福,全赖他在玉龙关上浴血杀敌,宏佑帝和他这些皇子皇孙,连同文武百官们,就该对他感恩戴德才是。他肯单膝跪地,尊宏佑帝为主,已经是给了这皇帝老儿天大的面子。至于萧玉成那些真正踩着敌寇尸骨的将士们,冯魁就更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见礼已毕,冯魁身后的裨将递上北莽的降书,上面写了如何议和,如何纳贡等语。另外还有一份写了详细战情的折子,冯魁也一并将其递到殿前太监手里,由他转交给内廷总管太监洛四喜,再由洛四喜将折子承于宏佑帝的书案上。
宏佑帝向来不耐烦管这些事情,转手推给洛四喜,让他将降书和那份折子上写的东西,一一念给百官们听。到时自然有丞相刘同出言应对,他闲居一旁,倒也安乐。
洛四喜拿过折子,展开来高声念道:“宏佑十六年春,骠骑将军冯魁奉旨领五十万大军讨伐北莽。其时天寒地冻,北莽元帅石鸣天率八十余万众,于玉龙关狐子岭隘口驻扎,宏佑十六年三月初一,骠骑将军领五千精兵于青芒山西侧夹击石鸣天,两军对垒,奋战七日七夜,斩获北莽兵将无数……”
这份折子记录了玉龙关上一场长达八年的拉锯战,其惨烈艰辛,已不是寥寥数语可以写得明白的。这折子写得直白,平铺直叙,并未多添一点渲染之色,用词也十分精简,连一句多余的战场描写都没有。
然而偌大的宣政殿上,满朝文武还是被那长长的一连串记载而震惊,那薄薄的纸页背后,承载着无数战死的亡魂以及数不清的骨肉分离和战场厮杀。
只是听着,耳边都仿佛能传来战鼓声响,杀声震天。敌人的铁蹄踏破山河,多少人家破人亡,白发人送黑发人,妻子没了丈夫,孩童没了父亲。
战争,无论何时,都是残酷的。
金殿上鸦雀无声,人们久久回不过神来,宋辚也被那折子中暗含的沉重和血腥震撼,心头激荡不安,满腔的热血都像要沸腾起来似的。
宏佑帝已打了无数个哈欠,那份折子也总算念到了尾声。众人细细品了一下,那折子上提的最多的,就是冯魁及他手下的十二员大将,杀敌多少,擒获敌将几人,冲破敌营数次等等。满朝上下皆为冯将军的骁勇善战而惊叹,只有刘同、宋辚他们这些了解冯魁为人的人心里清楚,这战报明显经过篡改,其中的战功也几乎全都是假的,不是把别人的名字改成了冯魁的,将别人的功绩抹消,然后添油加醋,安在自己头上。就是肆意编造,夸大了冯魁在战场上的作用。
宋辚冷笑摇头,心道那冯魁若有如此能耐,也不会在德妃没有进宫之前,十余年都在军中籍籍无名,连个参将都没混上。这折子,也编得实在太过了。
宏佑帝让洛四喜将折子交与刘同,并道:“冯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大破北莽八十万大军。朕心甚喜,后日就是九九重阳,就于那日在听风楼设宴,给诸位将士庆功。”
光禄寺卿急忙上前,应道:“臣领旨。”
宫里要办宴席,宏佑帝总算是有了点兴致,听风楼是宏佑帝专门修来看戏用的,就在皇城外城的东北角上,离宋辚住的端华宫不远。
光禄寺卿不敢怠慢,将皇帝提的几点要求记在心里,不管因为什么由头办的宴席,最终还是要做到皇帝满意才成。
光禄寺卿退至一边,宏佑帝这才想起边关上那些浴血杀敌的将士们,他对刘同说道:“就请刘丞相酌情封赏,那些受伤战死的将士们,也一定好生安顿妥当,千万别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刘同不由叹气,心道这皇帝还没有糊涂到家,还知道要安抚将士,也算实属不易。连忙领了折子,收入袖中,刚要代无数战死的亡魂谢主龙恩,冯魁便高声喝道:“臣还有本奏!”
满朝文武皆看向冯魁,刘同也觉纳闷,该说的都说完了,只以这折子上写的,冯魁居功甚伟,要领封赏,自然也是头一份。
莫不是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刘同的眉毛拧了起来,这个冯魁,贪得无厌,也不看看自己还有几天可活了。若不是太子那里早有安排,自己又哪会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冯魁在朝堂上耀武扬威,独霸战功。他真当别人都是瞎子不成?
宏佑帝枯坐半晌,早就烦了,正想处理了这些闲事,快点回宫去和美人玩乐,不料这个冯魁却没完没了,要下朝了,还弄出个“有本要奏”。
满心不耐,宏佑帝瞪了冯魁一眼,冷冷问道:“冯将军还有何话讲?”
冯魁迈步上前,躬身禀道:“臣从边关回来,还给万岁带了一份厚礼!”
宏佑帝一听厚礼二字,立马就来了精神。他从龙椅上直起身子,双手扶在书案上,伸着脖子问道:“什么厚礼?”
冯魁洋洋得意,向刚刚那位递折子的裨将挥了挥手,那裨将立时会意,快步退出殿外,不多时领着二十几个小太监,抬了十来口红木箱子,上了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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