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宦》完本[纯爱]—— by: 沈如
沈如  发于:2016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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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惨败,让宋辚彻底认清了局势,他过去积攒的势力还远远不够看,若没有什么真正强硬的东西在身后支撑,不只是在魏皇后面前,就连朝堂之上,他说出的话来,也是毫无力度、压根没人肯听的。
眼看着阮云卿被拖出去用刑,那五十廷杖,不仅打在阮云卿身上,也打进了宋辚心里,就因为他一时大意,害得阮云卿惨遭杖刑,宋辚简直不敢想像,若皇后那日真的跟他翻了脸,硬将阮云卿活活打死,那他该如何承担这个后果。
只要一想到当日情形,宋辚就觉得呼吸停滞,像有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似的,勒得他喘不上气来。原来阮云卿已在他心中占了如此重要的位置,与过去那些来了又去的人们不同,宋辚能够清楚的意识到,他不能失去阮云卿,如果失去,哪怕只是仅限于想像之中的失去,都能让宋辚有如万箭穿心一般,心痛不已。
他会疯的,若失去了阮云卿,他一定会疯。宋辚对此毫不怀疑。
目光像被吸引了似的,不自觉地移到阮云卿身上,宋辚见他比过去清减了不少,一张脸白得像纸,他唇色本就浅淡,如今更是没了颜色,原本明亮水润的眼眸里也多了许多愁绪,看得宋辚好一阵心疼。
怕阮云卿看出端倪,宋辚强逼自己收回目光,这匆匆一瞥非但没有解了相思之苦,反倒让他心里越加渴望起来。
心中早就谋划好了,宋辚尽力让外表看起来冷淡一些,他迈步向前,在桌案后坐下,轻轻抬了抬手,让阮云卿起来。
“起来吧。”
宋辚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冰冰的,与阮云卿印象中那个总是带着温柔浅笑跟他说话的宋辚实在相差太远。他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一个多月的思念;盼望见面时的欣喜;就要见到时的慌乱,此时全都被宋辚冰冷的语调刺得没了踪影。
阮云卿心里凉了半截,他抬起头来,望着坐于桌案后面的宋辚,还没来得及出言询问,就被桌案旁边坐着的一个年轻男子吸引了目光。
阮云卿吃了一惊,据他所知,宋辚对人一向冷淡,且极不容易相信人,除了他和破军、莫征几个宋辚极为信任的人外,其他人是绝不许踏进这间书房半步的。而眼前这个男子,不仅进了宋辚的书房,而且还与他并肩而立,待宋辚坐下,就像抽了骨头似的,倚在他身上。
那男人的眼睛好像粘在宋辚身上似的,他对阮云卿视若无睹,一双秋水一样的眼睛只是盯着宋辚瞧,目光中满是缠绵爱意。更奇的是宋辚脸上也温柔无限,与他平日里一贯冷淡疏离的态度,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们二人举止亲密,这怎能不令人吃惊。
阮云卿仔细打量,见那男子才刚十七八岁的年纪,他身上穿了一件绯红色长袍,袍身用金线满绣牡丹花纹,袍身曳地,铺在地上,真如开了无数朵金色牡丹一样。
阮云卿愣怔许久,这才往他脸上看去,只见他修眉长目,一双单凤眼目含秋水,眼波流转处好像会勾人魂魄似的,只要四目一对,就能让他那双眼睛勾住心神。
心里正自疑惑,就见那男人放下手中的墨笔,揉了揉手腕子,拿起桌上的宣纸,吹干了墨迹,递到宋辚手边,嫣然笑道:“殿下看看,红鸾这篇清河游记写得如何?”
宋辚偷偷瞧了阮云卿一眼,这才接过他手上的宣纸,细细看了一遍,笑道:“字迹倒是大有长进,只是词藻太过华丽,还有些堆砌之嫌。”
红鸾蹙眉轻叹:“这么说还是不好喽?可怜红鸾写了一个早上,却换来殿下一番冷言冷语,哎,还是撕了算了。”
他说着话就要从宋辚手中夺那宣纸,宋辚朗声大笑,故意把手往高里举了举,逗弄他道:“这可不成。你这副佳作孤要装裱起来,挂在卧房当中,每日瞻仰一番,方可对得起你今日用的这么些好纸好墨。”
红鸾摇首顿足,哪里肯依,他赖在宋辚怀里,求了半晌,宋辚才将那张纸还他,任他几下撕了,只是笑着看他。
阮云卿瞧着眼前一幕,真好似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他胸口发闷,手脚发麻,舌根处满是苦涩。
他盼了一个月才见到的人,早就将他忘在脑后,宋辚身边已有了红鸾这样的绝色相伴,那么,他又何苦再招惹自己,非要将他要到端华宫当差不可呢?
宋辚只顾与红鸾说笑,让阮云卿起身后,就将他晾在一边,好像屋里压根没他这个人似的。
红鸾也一心扑在宋辚在身上,眸中的爱意炽热浓烈,看得墨竹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气,她瞧了一眼宋辚,又瞧了一眼红鸾,再看看神情苦涩的阮云卿,心里不由得暗自骂娘。
红鸾端起宋辚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惊道:“瞧我,只顾着说话,殿下的茶都冷了,红鸾去给殿下换一碗来。”
宋辚一把拉住,笑道:“让奴才们去就好。”
他吩咐墨竹道:“去沏茶,还有谢公子最喜欢的点心、杏脯,也一并取来。”
墨竹答应一声,转身下去张罗。
红鸾转目之间,好像才看见阮云卿一样,两人四目相对,红鸾展颜一笑,连忙站起身来,转出桌案,到了阮云卿面前。
他身段修长,腰肢纤瘦,走路时腰胯轻摆,仿若嫩柳抚风一样,柔媚多姿。
好漂亮的人。
阮云卿不禁在心里感叹,这样好看的人,自己是怎么也比不上的。看方才情形,他性情活泼,又温柔体贴,行动之间也十分有风情,想来一定比自己这个闷葫芦似的人强上百倍,也难怪宋辚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89章 作戏
红鸾站在阮云卿面前,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他心中诧异,脸上却不动声色,转而笑着回头,问宋辚道:“这位公公眼生得很,不知是在何处当差,红鸾怎么从没见过?”
宋辚笑道:“他原本在母后宫里当差,是孤看他勤谨,才将他调入端华宫来,帮墨竹管管杂事。以后宫里的琐事尽管交给他去做,你也好抽出空来,专心陪我。”
红鸾点了点头,他袍袖一展,朝阮云卿长揖一礼,笑道:“在下谢红鸾,见过阮公公。”
阮云卿连忙还礼,谢红鸾虚扶一把,又笑问他:“你来了这么久,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找殿下?”
红鸾十分客气,他像这宫里的主人一样,让阮云卿坐下说话,又问他站了许久,到底是有什么事。
阮云卿只觉浑身上下针扎似的难受。
他苦笑一声,红鸾问他有什么事,他该如何作答?说他因为想念宋辚,所以今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来见他?还是说他像个傻子似的,挨了五十刑杖,连命都不要了的护着他,却只换来如今这般新人笑,旧人哭的惨境。
阮云卿什么都说不出了,他真觉得自己傻极了,明知道宋辚喜怒无常,莫征也几次提醒过自己,他却还是念着宋辚那一点转瞬即逝的温柔,一头栽了进去。
阮云卿张了张嘴,心里苦得厉害,连带着口中都苦涩起来,他本就寡言少语,此时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宣泄心中的情绪。
勉强客气了几句,阮云卿还是忍不住问红鸾道:“不知这位谢公子,是殿下的什么人?”
不等红鸾说话,宋辚已然先开了口,他直盯着阮云卿,高声说道:“他是孤亲纳的男宠。”
他是孤亲纳的男宠。
宋辚一语未了,阮云卿的眼圈就已经红了,他轻轻点了点头,心道果然如此。
过去种种如今还历历在目,阮云卿心中并不后悔,当日是他走投无路,才主动撞到宋辚身边,他们二人亦师亦友,他曾把宋辚当作知己,而宋辚也曾真心待过自己。
阮云卿从不怀疑宋辚的真心,一个人是真情还是假意,这点他还分辨得出。
他只是不再需要他了。阮云卿默默想着,既然如此,他就守着自己这一份真心,继续替宋辚办事,哪怕他日后再也不会对自己温柔笑语,哪怕他日后都要与另一个男人携手相伴,自己都不会后悔。
阮云卿整了整衣冠,向宋辚躬身说道:“奴才此番前来,是向殿下禀报一声,奴才自今日起已到端华宫当差,谨尊皇后娘娘懿旨,自此奴才便是这宫里的七品执守,暂代首领太监一职,宫中大小事务皆由奴才一手调停,若殿下有何吩咐,只管支会奴才一声,奴才自当肝脑涂地,为殿下效力。”
说着话他一撩衣摆,向宋辚行了大礼,自他二人相识以来,这还是阮云卿头一次在宋辚面前行跪拜之礼,阮云卿礼数周全,起跪几次,行了全礼,才从地上起来,朝宋辚躬了躬身,接着一甩袍袖,头也不回,转身出了书房。
红鸾望着阮云卿的背影,见他腰背笔直,决绝而出,明明瘦得风一吹就要跑了,他却硬是从阮云卿身上看出一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儿来。
红鸾微微一笑,单凤眼略向上挑,脸上透出一股邪魅不羁的风情,与方才那个柔弱妩媚,恨不得化在宋辚身上的妙人儿简直是判若两人。
不禁在心内叹道:“这孩子,好倔的性子。”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管他此时的所做所为,是真的满不在乎,还是刻意装给别人看的坚强,都足以让红鸾刮目相看,发自内心的感叹一句。
宋辚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本以为他故意在阮云卿面前与红鸾亲近,阮云卿怎么也得生气发怒,甩几个脸子给自己看看。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拾这茬儿,恭恭敬敬地把该说的话说了,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把他扔在这里,当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心里恼恨,无奈却是自己找的,如今也只好生生受着。
红鸾轻笑一声,扭着纤腰晃到宋辚跟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媚笑道:“殿下,殿下?哟,魂儿都让人家勾走了?”
宋辚让他笑出一身鸡皮疙瘩,避瘟神似地退出好几步去,这才指着红鸾高声喝道:“你离我远点啊!别这么胁肩谄笑,一脸媚态的,我告诉你,这不是戏台上,把你唱戏那一套全都给我收严实了,别随处乱抖落!”
红鸾紧走几步,又扑到宋辚身上,他单臂一揽,挂在宋辚肩上,挤着眉眼,露出一脸委屈。明明是挺爷们的动作,红鸾却偏偏做出一股女儿娇态,他满脸委屈,柔声叹道:“太子殿下好生薄情,奴家辛辛苦苦陪你演了一场戏,如今你却卸磨杀驴,念完经就打和尚。哎,只怪奴家命苦,信了你这冤家的胡言乱语……”
他说话间已经变了腔调,一句好生薄情说完,后面的话竟全都变成了戏里的唱词。红鸾道白婉转、声音清脆,说话时完全是女子的声音,不只是语调、声音,就连动作、神态也全带了女态。
红鸾边唱边舞,袍袖轻扬,甩水袖似的,在屋中转起了圈子,若不是他此时穿的是男子衣衫,任谁看见,都得将他当作一个美艳女子。
宋辚与他相识已久,十年间红鸾一直是这样一副疯疯颠颠的样子,说起喜怒无常,他们两个还真不知是谁更胜一筹。
宋辚冷了目光,他神情冷漠,眼中清冷一片,看着红鸾在他面前手舞足蹈,脸上也毫无表情。
红鸾自觉无趣,他敛了袍袖,凑到宋辚身边,摇头叹道:“你这样累不累?我可是你专程来的陪你演戏的,于情于理,你对着我这个多年好友,也总得给人个笑模样罢。可真让人寒心。”
宋辚勉强扯了扯嘴角,他自嘲一笑,苦道:“我哪笑得出来,眼前诸事纷杂,各方势力胶着不下,我难挣罗网,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脸在这里跟你玩笑胡闹。”
他语间满是疲惫,一番话说出口,心头更觉沉重,宋辚看着谢红鸾,不由羡慕道:“你游戏人生,看透世情,如今倒比我活得还要自在潇洒。”
他何时也能挣脱眼前的困境,和阮云卿心意相通,也算是此生足矣了。
红鸾咧了咧嘴,嗤道:“行了啊你,富贵荣华,一朝储君,你说羡慕我?我一个登台唱戏的戏子,有什么可羡慕的,你这不寒碜我呢?”
宋辚禁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好了,算我的不是。这回多谢你了,只要你在云卿面前演好这出戏,我日后自然好好谢你。你想要什么,都尽管开口,只要我办得到的,我一定答允。”
红鸾柔媚一笑,略微福了福身,举止间满是女儿家的娇媚,“如此就谢过太子殿下了。”
宋辚浑身发冷,斥道:“只有你我二人,你就别装相了,没的冷得慌。”
红鸾哼了一声,不屑道:“也就你嫌弃我,多少人想请我在他面前演上一场,我都不搭理呢。”
他娇喝一声,又问宋辚道:“你为何不直接道破实情?我瞧你这模样,竟是一时也离不开他的,做什么这样别扭,大被一卷,直接带上床榻,有什么误会是解不开的!”
宋辚断喝道:“休要胡说!”
宋辚听见那句“带上床榻”,就猛然变了脸色,他勃然大怒,倒把红鸾吓了一跳。愣了半晌,红鸾掩嘴笑道:“你莫不是……枉我们说起来,都说太子殿下风流潇洒,原来你竟枉担了虚名……嘻,你莫不是,还没跟他怎么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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