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宦》完本[纯爱]—— by: 沈如
沈如  发于:2016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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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就是如此,初到一个生地儿,对一切都不熟悉,也最容易使唤,有些活儿明明不该你做,别人也会趁机推给你,他好躲懒歇会儿,不然,也不会有“老油条”一说了。在一个地方混久了,自然就油了,滑了,也学精了。混老了的再学不精,那就不是一个笨字可以解释的,在皇宫这个地方还学不精,命就悬了,所以,不精也得逼得你精了。


第14章 忌讳
好容易熬到晚饭,前面伺候皇后娘娘用过膳,再等管事太监们吃完,才能轮到阮云卿他们这些末等杂役,从尚膳监领来的饭食早就凉透了,阮云卿和周俊在小厨房里就着一口热水,才把这顿饭咽下肚子。
正吃着崔太监走了进来,“怎么样,今儿还受得住?”
二人忙站起来,周俊答道:“咱们奴才就是干活的,哪能受不住。”
崔太监笑眯了眼睛,拍拍周俊,“好,猴崽子,挺会说话。来,这儿有俩果子,赏你们吃了。”
周俊忙伸手接了,那果子红彤彤的,瞧着就水灵。周俊接过去就在衣襟上蹭了蹭,喀嚓咬了一口,才想起让人,“师傅,你……嘿嘿,你也吃。”
崔太监照脑袋拍了一巴掌,没使劲,就是轻轻一推,打得周俊一歪头,“啃了半个才想起我来,亏你张得开牙。”
周俊自个儿也笑了,乐道:“我以后得了好的,再孝敬师傅。”
“呿!别说没用的,这宫里叫我师傅的多了去了,一个个都是白眼狼,嘴里说的甜,转过身去就把我忘了个干净,我可不敢指望你孝敬,别犯狼崽子的毛病,回头咬我就成。”
崔太监找了个板凳,坐下招了招手,示意阮云卿他们接着吃饭,不用管他。
一日下来,二人都看出崔太监为人宽厚和善,极好相处,与海公公是两个样子,不由都觉得庆幸,万幸没有落到海公公那样苛刻的人手里,不然他们以后的日子可更难熬了。
崔太监从腰带上抽出根烟杆,往烟袋锅里续了烟丝,撅下根扫帚苗,在灶膛里引着了,就在烟袋锅前点燃,吧嗒着嘴嘬了一口,吐出一溜烟圈。
“你们俩吃着,趁有空我给你们念叨念叨,这宫里都有谁,都是干什么的。省得你们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得罪的。”
阮云卿手里托着一块油饼,闻言立时打起精神,瞪着崔太监,仔细听他说话。他可不敢忘了自己是做什么来了,要想查暗害太子的凶手,就得先把这些纷杂人事给弄清楚。
崔太监嘬着烟袋,细细说道:“这皇宫里,除了万岁住的康乾宫,就要数咱们丽坤宫,皇后是后宫之主,掌管着后宫里一千多内命妇的升迁贬黜。丽坤宫的主管太监姓郑,大号叫郑长春,你们如今还挨不到主子身边,也没什么机会见他,知道有这么一号就成了。咱们这宫里,说多不多,说少不说,也有五六十号奴才,除去贴身伺候皇后的管事太监和管事宫女,下来的就都是些分管各项事务的执事太监,官阶都不高,除了郑总管,才都是七、八品的官阶。”
周俊也不吃了,细问道:“那今日领我们来的,是哪位管事?”
崔太监啐了一口,才道:“那是刚爬起来的,叫王长安。他还有脸笑话德妃,也不想想,他还不是刚从混堂司里调上来的,才在主子跟前露了两回脸,话都没搭上几句,就在众人面前抖起来了。”
总听人说德妃,说如今的后宫里,最得宠的就是她,自从前年她生下十五皇子,兄长又掌了兵权,前去西北攻打北莽,这位德妃娘娘在宫中的势力就越发大了,原本在宫里是舒贵妃与皇后平分秋色,如今加上德妃,却成了三分天下。
阮云卿对德妃也勾起几分好奇,周俊更是脱口问道:“德妃娘娘是不是长得可好看了?”
崔太监叼着烟袋,喉咙里发出一阵含糊的笑声,他瞪了周俊一眼,斥道:“你管呐!吃你的饭,主子的事也敢瞎议论,肉皮子痒痒了?凡事别瞎打听,就是听见了什么也要装没听见。只要你记住了,在咱们丽坤宫里,别招惹两件事,我保你能活到长命百岁。”
他说的如此郑重,周俊哪能不问:“是哪两件?”
崔太监只管嘬烟袋,卖起了关子,不肯答话。周俊几番哀求,崔太监才抬起眼皮,“凭什么告诉你?这宫里哪个不是吃了无数的亏,才自个儿琢磨出活下来的办法,你个猴崽子,才来就想讨这个巧?自个儿想去,多挨几回打,多摔几个跟头,自然就知道要忌讳什么了。”
周俊凑在崔太监身边,师傅长师傅短的乱叫,求崔太监说到底是哪两件事不能招惹。
阮云卿低头想了想,只是一笑,吃完了手上的油饼,就去喝那碗白米粥。
崔太监心里存不住话,他要真不想说,也就不会在他们面前露出这个口风来了,这人就是等着周俊求他呢。
想到这里,阮云卿更是不着急了,一口一口,细细品着米粥的滋味。他是饿怕了的,有一口吃食都不会浪费,哪怕是冷的,也吃得津津有味。
果然,周俊求了几句,崔太监就又开了口:“行了,行了,看你嘴甜,告诉你了。”
周俊眉开眼笑,忙催道:“谢谢师傅!您快说,我们听着呐。”
“其实也没别的,在这里当差,与别处一样,少说多做就行了。要说不能招惹,那就是咱们皇后娘娘的两个嫡子,他们两个人的事,能不插手就别插手,实在躲不过了,也要提起十二万分精神,谨慎行事。尤其是近日,太子那边,凡是要往端华宫里送东西的,你们千万躲着些,能不去就不去。”
周俊不解,“太子不是好了么,怎么还要如此小心?”
“好什么?晕迷未醒,人事不知,这也叫好?下毒……”压了压声音,崔太监继续道:“下毒的真凶还没查到,太子究竟中了什么毒,连太医都查验不出,太子能不能醒,更是谁也说不准。你们当德妃闹腾真是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是她瞧见太子朝不保夕,想趁机改立太子,拱她的儿子上位。不然,她哪有那么大劲头。”
“可那和咱们奴才有什么关系?谁当太子,咱们还不都是伺候人的,主子吩咐,上刀山也得去,哪躲得了?”
“蠢材!躲不了也可以随机应变。”崔太监拍了周俊一巴掌,恨道:“只要太子一日不醒,咱们头上就悬了一把刀,你们是没看见前些日子那场面,咱们宫里,但凡跟太子说过话的,送过东西的,没有一个能逃得脱,连郑长春都被抓去审了一遍,还缺你一个顶缸受气挨刀的?”
周俊听得脖子里直冒凉气,太子的事朝野上下都传遍了,内学堂时就听过不少,原本只是听,还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如今进了丽坤宫,皇后又是太子的生母,以后免不了要和太子那边有接触,这么一想,崔太监说的那些凶险,仿佛真的一下子就悬在了自己的头顶上,随时都有可能要自己的命。
阮云卿听得直苦笑,自己早就上了太子的贼船,可往哪里躲去,不只没处躲,他还被人喂了毒/药,不得不替太子卖命呢。
“那另一件呢?”
“另一件就是十皇子,哎哟,别说咱们奴才,这宫里,就是主子们也不敢和这个小霸王亲近,除了皇后和太子,就没人制得住他,别看才十来岁的孩子,却生得力大无穷,小小年纪一身蛮力,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如今又习了武,就更不拿咱们奴才当人看,他屋里伺候的宫女太监,稍有个伺候不周,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偏偏他力气还大,让他打一拳,就得在炕上躺半个月,你们说,该不该躲着点?”
周俊更是害怕,幸好他们没被分去十皇子那里,否则现在恐怕要躺下说话了。


第15章 抄检
爷仨正说得热闹,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响,崔太监急忙住了口,不多时屋门吱呀一响,门外探进半个身子,当头就喝了一声:“安公公让你们备十桶热水,皇后娘娘要用的,快着点啊,别磨磨蹭蹭的,等上头用起来,你们交不出热水,就把你们仨放炉子里烤了。”
说话的人堵在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半个身子斜着,单手扶着门框,瞧那意思他没想进来,嫌厨房里脏,可却偏偏颐指气使,还想摆出一份使唤人的派头来。
就见那圆脸太监满脸不耐烦,眼睛都不看人,鼻子眼朝天,连鼻梁骨都要横过来似的。
崔太监连忙站起身来,在鞋底上磕了磕了烟袋,一迭声应道:“是,是,知道了。”
那太监身穿青色服饰,比崔太监还低了一级,因为他跟的师傅在皇后面前得脸,他才狗仗人势,敢在丽坤宫里放肆,像崔太监这样专管杂役的,他哪放在眼里,哼了一声,转头出了屋子。
人走远了,崔太监才敢呸了一声:“十桶热水,沐浴还是凫水?什么皇后要用,皇后要用自有混堂司服侍,哪用得着我们?还不是你们这些王八乌龟要洗,才让我们烧出十桶热水来。呸!每日头层主子伺候不清,又添了二层主子要伺候,这日子几时是个头儿……”
阮云卿和周俊也不敢搭话,只跟在崔太监身后,架柴烧火,出去提水进来,整整烧了十桶热水,一直忙活到天全黑了才忙完。
今日是头一天,崔太监也没安排阮云卿他们当值,活干完了,就打发他俩回屋歇着。
阮云卿和周俊感激不尽,崔太监虽然没什么本事,人也软弱可欺,但对他俩是真好。
好容易能歇着,真觉得骨头都要散了,阮云卿和周俊谢过崔太监,一同回自己住的屋子。
周俊累得直哎哟,一路走一路喊:“腰要断了,后背也疼。哎,小二,你不累啊?”
阮云卿点了点头,“累。”
这是阮云卿今天说的头一句话。可周俊却连笑的力气都没了,只哎哟了两声,推了阮云卿一把。说了一天的话,总算得到一句回应,真算没有白费了。
他们住的屋子一共四个人,另外两个小太监今日也不当值,全都早早地回来了,两人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各自摆弄着自己的东西,见他俩进来,谁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冷冷看了一眼,又都转过头去。
周俊皱了皱眉,他们可和阮云卿不一样,阮云卿只是不爱说话,这两个却明显带着几分敌意,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直刺人的骨头。
人家不搭理,自己也犯不着上赶着,周俊拉着阮云卿回到他俩住的床铺前,简单洗了洗,上床睡觉。
刚坐下就觉得不对劲,早上来去匆匆,崔太监急着抓人手,他俩把包袱搁在铺板上,就急急忙忙的干活去了。周俊记得清清楚楚,他把包袱放在床头,怎么这会儿回来,包袱就丢在床角里了,而且也不是早上打得好好的样子,整个散了开来,包袱皮也没系,松松的散着,里面的衣裳全都露在外面,杂七杂八的东西更是掉了一地。
周俊当时就急了,转头瞪着屋里另外两个小太监,张嘴就要骂人。
阮云卿一把拉住,轻轻摇了摇头,让周俊不要声张。周俊哪里忍得,挣了几挣,被阮云卿死死拉着,才没冲上去质问,为什么翻他们的东西。
阮云卿劝住周俊,回头整理自己的包袱。他入宫时一穷二白,什么都没带,连身上的衣裳都是阮宝生给买的,没想到进宫三个月,他也能攒下一个包袱,如今想想,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其实包袱里也没什么东西,除了宫里给的一套太监服饰,就是一件换洗衣裳,那还是云秀拿自己的衣裳改的,说那布料是上好的棉布,姐姐给的,棉软吸汗,穿着舒服。阮云卿一直当宝贝似的,穿了一回,就收起来放着,怕穿坏了。再有就是几件小玩意,都是连醉和赵青他们给的。
翻了一遍,什么也没丢,不过就这样随随便便被人抄检,心里还是不痛快。阮云卿此时才觉得侥幸,幸亏当初没有收顾元武的金子,不然这会儿,他就直接被人拉出去打死了。谁问你金子是从哪来的,冤枉死也就冤枉了。
冷汗出了一头,阮云卿暗自思量,到底是谁干的,是同屋住的小太监,还是另有其人,这难道是宫里的规矩,人人进了新地方,都要被抄检一通?
越想越头痛,反正也想不出,索性就不管了,阮云卿把包袱随便整了整,堆在床边,重新收拾了床榻,躺在床上。
合上双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惦记着连醉他们,也不知他们那边的情形怎样,赵青的脾气刚烈,眼里不揉沙子,云秀又太心软,连醉大大咧咧,倒是不用太担心,马诚那里有顾元武托人照管,别的都不用操心,只是怕他的身子受不住。
如此种种,翻来覆去,一直折腾到二更天,阮云卿才朦胧睡去。
接下来一连几日,都是干活吃饭,周而复始,一成不变,阮云卿暗中留意着丽坤宫里的人和事,每日都有哪些人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一件一件都仔细记在心里。
皇后深居简出,每日除了去太子宫里走走,其余时候都守在丽坤宫里,闭门不出。
来了几个月,阮云卿只见过皇后两面,都是远远的,看着皇后身穿锦衣华服,出门去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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