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故事》完本[麒麟正传番外]—— by:桔子树
桔子树  发于:2016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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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徐知着不解。
“你看,他把人扔给我,我这一忙起来就把你忘家里了。要让他知道了,回头准得跟我生气……”
徐知着瞬间恍悟,这就对了,蓝田这么尽心,自然是为了陆臻,怎么可能是因为他。
“没问题,没问题,我不会说的。”徐知着脸上笑开,笑容和煦,只是稍有一些尴尬,为那一瞬的自作多情。
5.
 
蓝田本来就有一天假,因为心中有愧,又多加了一天,打算好好陪一陪徐知着,顺手收拾一下小帅哥那残破混乱的生活。徐知着身体素质强悍,昨夜那一时的虚弱纯粹自己熬出来的,眼下吃饱喝足睡好,体力就回来了一半。
吃过早饭,蓝田就开始拉着他打扫卫生出门采购。
在蓝田看来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蠢事是都是闲出来的,找点事儿干,忙到团团转,天塌了也能当被盖。蓝田在超市一口气买了六盒蓝罐曲奇,眼神促狭地看着徐知着。
徐知着是多么聪明的孩子,顿时脸上飞红,不好意思地笑道:“以后真的不会了。”
蓝田默默看了几秒,回身拎出几套款式极度保守的睡衣扔车里。美色当前,节操说不得就要碎一地,蓝教授是理性人,知道预估风险,把苗头扼杀在萌芽中的重要性。
 
蓝田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徐知着连着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忙了一上午,都开始困乏。中午在街边找了个精致馆子匆匆解决问题,付帐时“打”了一架,蓝教授顺利抢到主动权,划卡走人。
一回家,蓝田就急吼吼地催徐知着把睡衣换上,眼看着那白底细格的布料把人从头包到脚,连锁骨和脚踝都盖得严严实实,这才放心了。随手一挥,睡觉睡觉,一头在徐知着身边栽倒。
客房的床很大,足有两米宽,扔两床被子,即使是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也可以互不打扰。
徐知着没能正确理解蓝田逼他换睡衣的背后深意,还以为是自己穿裤衩裸睡的不雅陋习让人给嫌弃了,迷迷糊糊中还在想,如果明天天气好,把被子洗了。
 
这一睡就睡到夕阳日暮,蓝田拉开窗帘,落入一室红霞。徐知着已经醒了,脑袋陷在一堆松软的床单被褥里,半睁着眼睛看向窗外落日镕金,只露出一个瘦削的下巴。
蓝田默默看着他,心动万分。满怀惆怅中看到手机在闪,拿过来一按,发现是之前发给陆臻的短消息,现在终于回了。
昨晚上临睡前,蓝田问陆臻:徐知着到底怎么了?
陆臻回复:如果有一天,你不能再做生物研究,也不再是个教授,你会怎么样?
蓝田扬了扬眉毛:不搞生物,老子可以转医药啊。
可心思一转,蓝田愣住了。陆臻不太了解他的工作,正如他也不了解陆臻的,大约在陆臻看来,自己所有的事业就是一个大学生物学教授。所以陆臻意指地是自己全部的工作,生物、医药、咨询……所有的一切,全部的名誉、学生、实验室和经费。
 
蓝田从后背升出寒意,冷汗连连。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职业军人,他所从事的并不是一个丢了可以再找的工作,那是一旦失去,便永远不可再回头的事业。
蓝田满脸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想起昨天晚上他像个廉价的人生导师那样随口训斥,轻描淡写地说“那也还好”。他想起徐知着当时悲凉而从容的微笑,说“是啊,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天边吞没最后一抹灿烂的金光,徐知着推被坐起:“几点了?”
蓝田走到床边蹲下,仰起脸来看他:“还早,你再睡会儿。”
“哦。”徐知着感觉气氛微妙。
“晚上想吃什么?”
“你决定吧,我什么都吃。”徐知着很不好意思。
 
“在我这儿安心住下去。”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
“这怎么……”徐知着愣住。
“失去的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但总会有新的人生,只要你不放弃。”
徐知着笑了:“我知道,我真没想自杀。”
“想吃什么?”蓝田伸了伸手,又收了回来。他这人早熟早慧,十五岁念大学,二十四岁博士毕业,三十多岁比别人四十岁经的事儿还多,人情世故混得透澈,眼神毒辣。徐知着什么个性,蓝田一眼就能看穿,所以格外注意,不想招什么误会,影响将来的大计。
“什么都行,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不,你躺着,一会儿就好。”蓝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虽然还没有动心,也不算爱上,但蓝田知道快了,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会为哪种人着迷。
 
晚饭,蓝田煮了一锅白粥,切出一小碟酱菜丝,用肉末炒了一盘酸豆角,把早上剩下的十几只馄饨煎得嘎嘣香脆。徐知着精力恢复,饭量也就回来了,蓝田见徐知着吃得高兴,馄饨只吃了三个就不再吃了。
徐知着直觉敏锐,但苦于想象力不够丰富,所以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浑然不知道有人刚刚做了一个有关于自己的决定,只能满怀疑惑极其感恩地应对这从天而降的关怀。只觉得眼前这位蓝田先生真是温柔体贴,阳光和煦,斯文有礼,自己不过是沾了陆臻一点光,就被照顾成这样,要是陆臻亲临,那得是怎么个好法?
若非夏明朗是他头顶青天,一辈子的老大,他还真想劝劝小陆同学,人生在世得一良人不容易,反正你也是个Gay,这哥们是真挺好的。徐知着既然从这个角度切入,再看向蓝田时,就多多少少有了一点同情意味。
 
蓝田和陆臻约好了时间第二天去医院,徐知着横竖无事,被拖上一起。其实徐知着不太想见他们,总觉得夏明朗也不太想见自己。虽然形势所迫,但毕竟是一刀,割肉见骨,血淋淋的伤。夏明朗顶天立地坦坦荡荡地活了半辈子,徐知着不想成为他的愧疚。
夏明朗的病房里空无一人,蓝田招了护士过来询问,说是病人去了复健室。蓝田嘴里念叨着“不会吧”,跑过去一看,夏明朗果然已经开始尝试行走,只是走得面容扭曲五官变形,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蓝田站在复健室门口目瞪口呆地愣了一会儿,走上前搭着陆臻的肩膀问道:“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这才几天啊?”
陆臻无奈的苦笑:“我劝不住他。”
蓝田左右看了看,时候还早,复健室时空无一人,他示意徐知着把门关上,绞起手臂,靠到行走架的横杠上。夏明朗漠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满头是汗,簌簌的滚下来,打湿了病服的领口。
 
“正如巫婆告诉她的那样,她觉得每一步都像在锥子和刀尖上行走。可是她情愿忍受这种痛苦。”蓝田略带促狭地嘲道。
登时,屋里另外三人的视线都集中他身上。徐知着一脸茫然,陆臻痛苦的捂脸,夏明朗满脸错愕。蓝田在夏明朗脸色转阴,勃然欲怒之前及时开口:“你看,他又不打算跟我结婚,你也不会变成泡沫,这么着急干嘛呢?”
夏明朗涨红了脸,视线在另外三个人脸上转来转去,最终,愤然吼道:“徐知着,陪我出去走走。”
正如蓝田把夏明朗当成一枚匪类,夏明朗也认为蓝田就是个傻逼。他们对彼此的评价倒是很一致的:不可理喻,无法沟通!
 
夏明朗当然还不能走,逛花园得坐着轮椅。徐知着对幼儿童话没什么深刻的印象,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蓝田刚刚嘲了点啥。人性总是偏向弱者,既然此刻夏明朗佳人在怀,蓝田形单影只,徐知着就有点可怜他,而且这几天受人恩惠不少,忍不住还是帮蓝田说了一句好话:“其实他人挺好的。”
“闭嘴,别跟我提那个神经病!”夏明朗余怒未消:“有毛病,要不是看陆臻面子,老子抽不死他。”
徐知着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想笑,好像什么坏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夏明朗仍然是他的队长,陆臻仍然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们在为一些最简单的感情问题而烦恼,而且无伤大雅。
6
 
夏明朗呼哧呼哧喘了一阵粗气,反手握住徐知着腕子把人拽到身前。
徐知着知道他有话要说,所以抢先一步截住:“我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夏明朗哑声道。
徐知着微微一愣,心里顿时就松了,好像跋山涉水走过天涯路,身心俱疲,却终于有人懂得了他全部的牺牲与付出。他的确不是为了夏明朗,如果天平的两端只有他和夏明朗,说不定他就要自私了,毕竟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至少各凭本事,看谁能逃得升天。
然而,不是这样。
没有天平,也没有比较。那就像一个任务,一个名叫麒麟的任务,一切的牺牲只为了最后任务的成功。他飞身挡住了那必死的一枪,只因为另一个人比他更合适留下来。
 
夏明朗握住徐知着的手:“我会很快站起来的。”
徐知着盯着他领口的汗渍,轻声说道:“我相信你。”
夏明朗咬紧下唇,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徐知着退后一步,脚跟轻扣,身体拔直……夏明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在暮春时节的青青芳草中,一个穿旧T恤的男人和一个穿病号服的男人交换了他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军礼。
他们曾经是战友,将来也是;他们曾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将来也是。
而责任,重于泰山。
 
徐知着陪着夏明朗在花园了转了一圈,聊了一些有关未来的打算。对徐知着的处理结果已经摆到了明面上,梁家在盛怒之下闷头给了他一棍,严正在愧疚之余,拼老命拉了他一把。两相扯平,功过相抵,徐知着最后被折掉军衔,按义务役退出现役。
夏明朗攥着徐知着的胳臂反复叮嘱,有任何困难都要来找他。徐知着笑着应承,说没饭吃一定不会忘了你。徐知着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委屈,否则出任务死掉的兄弟最委屈。他只是伤心、害怕,对前路充满了迷茫。
徐知着一边和夏明朗聊着天,一边推他回病房,正要伸手推门,却愣住了。透过门上的小窗,徐知着看到蓝田和陆臻并肩坐在窗下聊天,两个人依靠在一起,低声细语,动作亲昵。夏明朗住的是单间,大窗向阳,金色的阳光落在他们肩头,弥散出轻而软的毫光。怎样看都是很美好的画面,如此般配的一对,一个高大儒雅,一个清俊明亮。
徐知着从脚底升出一道寒意,吓得手足冰凉,难堪到无可复加。他下意识地想拉住夏明朗往回走,但轮椅已经从他手里脱开去。夏明朗略带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了门。
 
完了!徐知着呼吸一窒,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关上了门。
然而,他所预料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夏明朗自然而然地走近,陆臻自然而然从蓝田身边站起来,他弯下腰摸了摸夏明朗的脸,扶着他坐到床边。床沿颇高,陆臻单膝跪下去,把夏明朗受伤的那只脚搁到膝头查看。脚踝处雪白的纱布上渗着血,陆臻修长的手指在那处血痕上反复摩挲,眉间轻皱,心疼而无奈。
半晌,陆臻抬头略带羞涩地看了徐知着一眼;然后俯身下去,飞快地吻了吻那个伤口。
徐知着一时茫然,脑中一片空白,他只看到夏明朗和陆臻的嘴唇在张合,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陆臻仰着头,夏明朗躬下身,彼此相引,弯成一个严丝合缝的圆。
似乎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是一瞬,徐知着感觉到蓝田扳过他的肩膀,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了走了,小兄弟,赶紧的,当心闪瞎狗眼。”
 
徐知着一直走到电梯边都没有回过神,眼前弥漫着明亮的白光。他只记得陆臻俯身那一吻,还有夏明朗专注而从容的微笑。
“喂,电梯到了。”蓝田好奇地拍拍徐知着的肩膀。
徐知着忽然扬眉,手指扣住蓝田的腕,把人拖进电梯旁边的安全通道里。蓝田猝不及防,脚下跟不上徐知着的速度,跌跌撞撞地跑过半幅台阶终于被拌倒。眼瞅着要从楼梯上滚下去,腰上猛然贴上一只手,一股大力把他托起来几乎抡了半个圈,被一把拍到墙上。
“你……”蓝田后背吃痛,只觉得半身骨架都被拍酥了。
“我警告你,别插到他们两个之间。”徐知着微微眯起眼,眸中升起一道杀气。
“我?插到他们两个之间?”蓝田迅速冷静下来。
徐知着嘴唇紧抿,极具威胁性地瞪着他。
 
蓝田一直知道夏明朗是军人,因为那通身的霸气,与人对视时近乎于蛮横的胁迫感;也相信陆臻是个不错的军人,因为眉间的那一抹凛利的强硬,仿佛不容质疑;但他一直不觉得徐知着与他们是同类人,因为徐知着光华内敛,外表看起来简直就是最和气不过的一枚大好青年,温柔而腼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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