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摸了摸徐知着的脸,在他身边躺下:“你看,我有我喜欢的方式,你有你喜欢的,我们谁都别勉强谁。”
但,问题是……徐知着心里纠成一团,我喜欢的是什么呢?我总不能只喜欢被你伺候吧!?
“我爱你……”蓝田握住徐知着的下巴让他转过身来,两个侧身相对,鼻尖对着鼻尖:“你不用替我委屈,我喜欢这样,只要你高兴。”
“好吗?你只要高兴就好,剩下交给我。”蓝田忽然笑,眼神很温柔,然而这份温柔中蕴含着坦然与包容,便显出柔到极处的强硬,仿佛又将一切握到了手心的模样。
所有我给你的,都是我甘愿的;所有你正在做的,都是我允许的,有如君王。
“嗯。”徐知着极低的应承了一声,一颗心渐渐落下去,落到实处,极为温暖柔软的地方,踏实,有靠,有如他一直以来最期待的感觉,一个稳定的伴侣,不会喜怒无常;一个宠爱他的家人,从不强求;一个足够强悍的爱人,永不离弃。
“让我抱一会儿。”他低头贴到蓝田胸口,感觉到身边的空寂被一点一滴的填满,在这样巨大的情感面前,性别什么的,似乎也真的没那么重要了,心满意足!
蓝田一觉睡醒,发现被子里空了一半,昨晚上睡得匆忙,没有拉窗帘,冬日灿烂的朝阳撒出一室金光。空调已经停了,四下里很安静,屋子里空荡荡的,干净整齐,地上没有半个纸屑。蓝田忽然有些惶恐,不知道昨夜是幻是真。他推被坐起,发现下身赤裸,一下子又兴奋起来,有种失而复得的欢喜,心口涨得发疼。他想起昨夜徐知着喃喃自语的那句话: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
怎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蓝田甚至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就像一个无意中买得亿万大奖的路人,被巨额财富砸得晕头转向,连怎么花钱都忘了。
厨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动,蓝田连忙披衣坐起,走过去看。一轮火红的朝阳穿过厨房的大窗,徐知着低头切菜,整个人沐在金灿灿的晨光里,说不出的温暖与纯净。
“醒了?”徐知着听到身的脚步声。
半晌没听到回应,诧异地回头,便看到蓝田靠在门框上,眸中星光点点,含着泪。
嗬?徐知着吃了一惊,凑过去不知道该做什么,极轻柔地在他唇边吻了吻,小声问道:“怎么了?”
“是真的吗?”蓝田低低问道。
“什么是真的?”徐知着茫然。
“不变了?”
徐知着不觉莞尔:“不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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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田凝眸看着他,泪水漫过眼眶,缓缓滑落。
“你这是干嘛啊……”徐知着有些惊慌。
“我们商量个事。”蓝田的声音低哑,带着令人鼻酸的哽咽:“你可以跟我开各种玩笑,你不想做的我都随你,但就这事儿,定了就是定了,我们不变了,好吗?否则我真的受不了,我会非常非常难受。”
徐知着万万没料到蓝田对他用情如此之深,顿时心悸。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徐知着把人拥进怀里:“我不应该想那么久的,如果我早知道……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我应该早点决定的。”
“没关系。”蓝田吻了吻徐知着的额角:“我不介意等。”
蓝田把人紧紧的抱着,泪流满面又忍不住想笑,心脏在胸口活泼泼的跳动,就像是年青了十岁,胸膛里满是热血与豪情,浑身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冲动,一股劲儿憋着使不出来,便猛得深吸了一口气,收紧双臂用力一提,想把人抱起来转两圈。
“喂!”徐知着猝不及防,足尖点地稳住身形,一手抓牢门框。
蓝田被徐知着的体重压得踉跄两步,后背撞到门上,惊愕万分:“你怎么会这么重?”
徐知着虽然脱光了有料,但穿上衣服特别显瘦,而且整个人比蓝田小了一圈,蓝田是真没想到居然会抱不起来。
“还好吧。”徐知着脸上一红:“是你太瘦了。”
“我其实不瘦。”蓝田自觉丢了老脸,很想再扳回一城:“我有150多斤呢。”
徐知着忍不住笑:“我有160斤。”
“这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徐知着越想越觉得好笑,眼珠子一转,在蓝田的惊呼声中把人打横抱起,从厨房送进浴室,蓝田手长脚长,沿途碰落了一地零碎。
“你怎么能这样!”蓝田气极败坏。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徐知着学蓝田的样子按在他头顶,用力揉乱了他的短发,“好好刷牙,等着吃饭。”
“以后不许这样!”蓝田深深的感觉到了危机。
“为什么?”徐知着满眼都是笑,唇边洇开一个浅浅的梨窝。
“因为,因为……”蓝田没绷住自己也乐了:“你不能因为自己力气大就欺负我。”
“好的。”徐知着伸手捏了捏蓝田的耳朵:“不闹了,粥要糊了。”
蓝田看着徐知着倒退着出门,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是纯粹的欢喜,不带一丝阴霾,放开了所有心事。有一道光从他的眉目间绽放,英气勃勃,帅得无可救药,敛尽了阳光的亮色,衬得满室生光。
就像天地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蓝田在这一瞬间忘了所有,近乎迷恋地看着这个人消失在门外。这个画面被永久地刻到了他心里,在岁月无情的冲刷下历久弥新,至死都不曾忘却。
早饭是买来的包子和自己做的瘦肉菜粥,把鲜猪肉、火腿、香菇、杏鲍菇切细丁混在米里一起熬,最后放一把切碎的鸡毛菜,碧绿鲜香。徐知着起床早,米粒在电压锅里熬得入口即化。蓝田冲了个澡,把自己用心收拾了,坐在餐桌前看徐知着布置碗筷,他这会儿情绪还没降下来,整个人浮在半空中,腾云驾雾的,把一碗普通的菜粥品出了鲍参翅肚的味儿来,鲜到骨子里。
蓝田饭量一般,一碗粥两个包子足够填满,吃完尽看着徐知着发呆。
“你赶紧的,要上班了!”徐知着忍不住提醒。
“上班?今天还上什么班?”蓝田拍桌子:“不上了,我明天都不上了,不对,最近三天都不上了!”
徐知着哭笑不得,看着这么大个男人发神经,而且说干就干,抄起手机就给秘书打电话,末了,还挑起下巴冲徐知着得意洋洋:“做人为什么要当老板知道吗?就为了不想上班的时候就能不上。”
“你不上班,在家呆着要干嘛?”徐知着感觉自己彻底败了。
“什么在家呆着,陪我逛街去!”蓝田一边挑衣服,一边给吴俊生打电话,让他招集京城的兄弟,说晚上请客,有大事宣布,言辞间透着春风十里的得意,活脱脱一个暴发户,新富乍贵,烧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极得瑟。
这份狂喜严重地感染了徐知着,毕竟,两个人里有一个足够坚定足够幸福,那另一个的压力就小了很多,只要全力配合就行了。徐知着本来是那种很容易就会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的人,蓝田高兴,他看着蓝田就高兴,便觉得之前那么多的犹豫不决都冒着傻气。本来早就能过上单纯幸福的好日子,却为了那么多莫名的存在纠结到此。所以现在蓝田要疯,他也乐呵呵的陪着疯,好像要把之前那些难受劲儿都补回来。
老男人谈恋爱,就像旧房子失了火,轻易引不燃,一烧就是个烈的。
蓝田过去不好发力,一直都憋着劲儿,如今名正言顺地下了狠手打扮情人。银灰色的羊毛大衣搭时髦的窄衬衫,雪白的料子,领口和纽扣镶一道纯黑的边。就这样还嫌不够,翻箱倒柜找出一条冥蓝色有如暗夜长空的重缎领巾,当年在法国买的,配一枚镶嵌黑曜石的银色领针,优雅非凡,纯正的十八世纪古典范儿。
徐知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口结舌:“不不不,绝对不行,这也太夸张了。”
蓝田从身后拥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领巾撤了,但理由绝对不上台面:太他妈帅了,放在身边压不住!
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天公都做美,明晃晃的暖阳,天蓝云淡,空气清冽,正是北京最好的冬日。
徐知着不怕冷,大衣里面只需要一件衬衫,出门时被蓝田拉着围了一条暖色围巾。蓝田把徐知着打扮得太出挑,生怕自己不合衬,找出一件风格硬朗的纯黑大衣,黄铜纽扣,宽腰带,穿上颇有几分第三帝国的味道。男人嘛,穿什么都不如显阳刚来得拔份儿。两个人往镜前一站,妥妥的一对璧人。
蓝田在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天生高了半头,否则真是披皇袍都配不上徐知着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和眉间的英气。
两个人忙活半天,收拾定当临到出门时才发现今天车牌限号。蓝田不得已,拉着徐知着站在路口拦车,两大帅哥当先街而立,引得人人侧目,有几个女孩子走过以后夸张地转过头追看,叽叽喳喳地连声议论: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好帅啊!
蓝田垂眸看去,徐知着半低着头微笑,略带三分羞涩,笑容纯净而明亮。
“可以吗?”蓝田的手指紧了紧。
“可以。”徐知着笑着点头,似乎生怕他不放心,主动握紧了一些。
蓝田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不介意?”
“我又不认识他们。” 徐知着失笑,连上床都不怕了,还怕被人看?
“这就对了!”蓝田神彩飞扬。
“看,人都让你握手里了,稳着点。”徐知着调侃。
“那可不行,我还没正经追过你呢。”蓝田眼明手快地拦下一辆空车,拉开车门让徐知着先进去。
“这还叫没有正经追过?”徐知着惊讶:“那你对谁算是正经追过的?陆臻?”
“陆臻……也不能算。我们俩是青梅竹马一拍即合型的,而且我那时候还小,折腾不起什么风浪来。”
“那还有谁?霍华德?”
“嗯,霍华德算是正经追过的。”蓝田若有所思。
“他挺帅的吧?”徐知着有些好奇,连自己都没发现这个问题多少都带着一丝醋意。
“非常帅。当时我需要找一个医学方向的律师做咨询,刚好我的同事是他的教父,就把他介绍给我。我第一次看到他是在一个庭审,他就像……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电影,叫《魔鬼代言人》?”
徐知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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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得特别像那个律师,在庭上侃侃而谈,把对面儿那个律师堵得根本接不上话。”蓝田心情太好,而且他脑子里没有徐知着会为他吃醋这根弦,所以特别坦白。
“这就看上了?”徐知着挑眉,他知道蓝田的个性不同旁人,对前任从来都只说好,不记坏;只是这个习惯用在陆臻身上,他觉得很应该;用到那个素未谋面的洋鬼子身上,就隐约有些不舒服。
“嗯。后来我约他吃饭,他同意了……”蓝田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这就可以开追了嘛。”
“那我为什么……你就?”徐知着想不通。
“他是弯的,你是直的,这不一样。换作你,让你追一个女孩子,你敢放开手脚,让你追个男人你敢吗?我一直都特别害怕把你吓跑了。”蓝田转头瞄了一眼后视镜,刚好出租车司机好奇地看过来,被蓝田的眼神一盯,又转开去。这年头的北京,群魔乱舞,开出租的什么没见过,也不在意,若无其事的开着车。
“那现在不用怕了,你打算怎么办?”徐知着笑道。
蓝田贴近耳语:“一桩一桩,一件一件,我都得补回来。”
无论对象是男是女,追求一个人的精髓从来都只有八个字:出其不意,投其所好。
此刻蓝田把口号喊得震天响,已经失了先机,专得在后四个字上下工夫,可偏偏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徐知着好哪一口,这孩子平素实在是太低调太内敛,什么都是无所谓,你跟他说啥都是好。蓝田一时无计,只能先把人拉去吃饭。
这算是蓝田郑重其事的第一场约会,徐知着也好奇他会把自己往哪儿领,出租车开到工体附近停下,下车迎面一堵白门,连个入口都找不到。蓝田熟门熟路地按响门铃,便有服务员开门引他们进去。门内空间高挑,装潢作黑白两色,大厅中间是黑色的高背椅,窗边一行雪白的矮榻,顶上悬着白底彩绘的宫灯,中西合璧,后现代风格浓郁。
时候还早,餐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蓝田带着徐知着在窗边的景观位坐下,服务生客客气气地送上两份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