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故事》完本[麒麟正传番外]—— by:桔子树
桔子树  发于:2016年07月04日

关灯
护眼

徐知着请了假,出去看手,出门一看,车子已经停在舷梯下面等着。艾琳娜做这些事非常之周道,恍如多年至交一般贴心温暖,即使你明知道她只需要吩咐一声,但被关照到的感觉仍然是美好的。
在欧洲呆久了,徐知着也慢慢感觉到所谓老欧洲的体面人都有内外两张脸。人前是人,背后当鬼,说一套做一套想一套于他们而言不叫虚伪,而是教养。正统老欧洲的贵族教养讲究喜怒不形于色,言词没有一个脏字,笑容温暖,眼神诚恳,即使兵戎相对,也要文质彬彬的说一声开始。
艾琳娜是个正宗的贵族。

徐知着坐在车里回想那个惊而怒的眼神,隐约感觉到,那大约是他在艾琳娜身上看到的最真实的一个眼神,那个瞬间本我的愤怒穿透了所有后天的教养,猝然而生,转瞬即逝。
可是她为什么生气呢?
徐知着看着手上的伤口,自己一定在某个最关键的地方划了一刀,那伤口一定非常小,然而致命,以至于他自己浑然不觉,对方已难自控。
那是最重要的东西……他与她之间最重要的东西……
司机把车子停在路边,小声提醒到了。
徐知着随口道谢,下车时才想起,自己并没有报过目的地。
是的,因为没必要,这是科恩小姐安排的车,她说过会给他最好的医生,而他相信。

信任!
徐知着瞬间恍悟,一下子僵在路边。艾琳娜当时与他聊了她伟大的哥哥塞巴斯蒂安,说了先锋石油于她而言的意义,他们正要一起庆祝共同的愚蠢……徐知着有点头疼:在那么欢乐祥和,空气中充满了志同道合、彼此信任的美好泡泡的时刻,他居然搬出了之前的那些猜忌与防备来调侃,这得是多么扫兴的一件事。
难怪艾琳娜一脸羞愤,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然而,徐知着转念想了想,心情又好了起来,那妞儿越生气,越说明她在乎;而只要她在乎,什么都是小事。

徐知着终于放下心来,迈步走进眼前的医院,温柔漂亮的引导员把他领进VIP休息室,柔声细语地解释约翰?麦凯恩医生正在工作中,大概要再等半小时才能为他服务。
徐知着一边点头说好,一边四下张望,很快就被墙上那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宣传资料吸引了视线,那是徐知着熟到不能再熟的一张脸——蓝田。
“你们,跟蓝田有什么关系?”徐知着惊讶。
“你是说蓝医生吗?蓝医生是我们资深顾问。事实上,‘Freedom’正是建立在他与李查德博士卓越的研究工作之上。您知道拉斯克临床医学奖吗?那是个非常重要的医学大奖,他们刚刚共同分享了这个奖项。”引导员小姐一脸的骄傲。
徐知着认识蓝田时,蓝田在骨神经方面的基础研究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主要是李查德在临床应用上做文章,所以徐知着几乎没听说过这方面的事儿。在徐知着印象中,蓝田一直在操心眼角膜的事,如果不是引导员提这一句,徐知着甚至都以为蓝田拿奖是因为人工眼角膜。

“可是。”徐知着无比困惑,如果蓝田当时已经完成了那么重要的工作,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你们这个诊所有他的份?”
“哦,那是因为蓝医生把相关专利股份都转让给了纪莱,以换取他们在人工眼角膜领域的全面支持。”
“那你们和‘Sunshine’是什么关系?”徐知着震惊了。
“嗯……确切地说,我们就像同一个父亲的两个孩子。‘Freedom’和‘Sunshine’都属于纪莱药业,而蓝医生是‘Freedom’的资源顾问,是‘Sunshine’的院长。这位先生您认识蓝医生?”引导员好奇的询问。
“不,我有个朋友让他看过眼睛。”徐知着随口敷衍。
“您的朋友得到过蓝医生的亲自服务?哇噢……”女孩夸张的惊叹。
徐知着只觉得心思繁乱,忽然不想再谈。

有些事不必特别回忆,一闭眼就会涌上心头。徐知着仍然记得当时蓝田那些亲友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个劫难。他们都用那种无比愤恨的表情看着他: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现在,你知道你在毁坏些什么吗?
如果蓝田要坚持跟他在一起,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这是徐知着早就想过的。那些东西可能包括无比风光的事业,未来的财富,合伙人,学生,朋友,甚至家人。
蓝田把这些东西与他放在天平两端称过,最后选择放弃他。
徐知着早就明白这一点,并且从无怨怼。
而此刻,他发现在天平的另一端大约还得再加上一颗重要的砝码:一个充满雄心壮志的男人对事业近十年的隐忍,他厚积多年,就等着那一刻爆发,在那么关键的时刻,他却愿意为了自己等一等。
有时候被放弃并不意味着失败,这得看你曾经撬起过什么。
徐知着莫名地感觉惆怅,可能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人如此重视他。

徐知着默默坐了一会儿,直到约翰?麦凯恩医生忙完上一单生意把他请进门。
徐知着把手亮出来的时候,明显看到对方囧了一下,马上解释道:“我是个狙击手。”
麦凯恩医生马上露出“我的天哪,这真是太可怕了!但亲爱的,不要怕,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共同战胜它”的表情,无比谨慎地托起了徐知着的手掌,仔仔细细地看了五分钟以后,医生和蔼地说:“我们需要做点检查。”
验了血,测了神经肌电图,麦凯恩医生得出了之前凯里看一眼同样的结论:没什么大事,养着吧。
徐知着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腔子里,本来他上这趟医院,也就是为了防那万分之一的坏消息,现在听到没事,起身就想走。
麦凯恩医生亲切地挽留说:“你的伤口有些崩开了,还有些炎症,我们最好做一些处理。”
徐知着一听有理,又把手交给了医生。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麦凯恩医生剪开了缝线,重新清理伤口,像绣花一样缝合了内层,又用凝胶粘合了表皮,用无菌敷料覆盖伤口,最后用肌肉绷带把徐知着的右手五花大绑,确保他除非大开片儿,否则都不太可能扯到这个口子。

徐知着动了动手指,有种五体投地的折服,他本来觉得自己就够小题大做了,没想到人家是真能帮他把道场做出来。徐知着起身道谢。麦凯恩医生笑眯眯地说着不谢不谢,顺手开了单子,让护士领徐知着去找理疗师。
理疗师说话办事比大麦医生还要温柔敦厚一个数量级,那温情脉脉地样子几乎让徐知着怀疑他是个Gay。
理疗师给徐知着开了两个15分钟的一对一网上教程,确保徐知着回到瑞士以后,也能随着伤口愈合的进展,学习恰当的复建方案;同时根据徐知着的日常运动消耗给了一张菜谱,热量算到了小数点后面一位。
徐知着来到万恶的资本主义就没有上正规单位看过病,小毛小病都让队医打发了,陡然体验到这种神级服务感动得几乎要跪,心想不愧是蓝田参与的医院,真他妈牛B!
徐知着的美好心情持续到看见账单的那一刻轰然瓦解:大麦医生一个小时的精心服务+一台小手术收了他2000,两项检查费用总计500欧,理疗师两个15分钟的网络教程每个价值500欧,菜谱打折友情价200,统统加起来总价:3700欧元!基本相当于徐知着当年招傻大个儿给中国土豪当保镖时,开出的税后工资。

徐知着拿着账单对温柔漂亮的引导员小姐咬牙切齿:“怎么会这么贵?”
可怜的姑娘无比震惊地反问:“你觉得贵?”
徐知着被问得无语凝噎,感觉价值观受到了严重挑战。
“您是拿VIP顶级身份消费的客户,我们已经为你做了全方位的优惠。凝胶、敷料、绷带之类的手术耗材我们都没有算钱,所有的服务性项目都没有计费,我们给您的是成本价。请问您用的是哪家保险?我可以帮您看一下赔付的具体……”
“我没有保险。”仗着自己身体好,徐知着一向裸奔。
“那,您的VIP身份……”
“有人给我办了一个。”徐知着也茫然了。
“这怎么可能?”这下轮到引导员的价值观受到挑战:“您稍等,我很快回来。”
没多久,这姑娘越发温柔漂亮地跑回来:“对不起,是我弄错了,您的诊金应该做记账处理,不需要您现在支付。”
“记在谁账上?”徐知着一时没想通,艾琳娜没必要搞这么麻烦吧?难不成她在这种医院里都有个专门账户?
“这我就不知道了。”女孩子笑得非常客气。

徐知着一头雾水地走出去,车子还在门外等着。回头再看一眼医院大楼,徐知着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他莫名想起之前夏明朗脚踝受伤,蓝田从美国找人过来给他开刀。当时蓝田一笔一笔算过账单给他听,只觉贵得不可思议,现在想想,大概还真得是看蓝田面子,才没让陆臻那个伪土豪彻底倾家荡产。
徐知着瞅了瞅自己的虎口,心想一百万人民币治个脚算什么啊,就这么个小口子,都得花掉三万块啊!!
医疗和安保,未来的市场!
有钱,才能长命百岁,这世界可真TM残酷!

回到飞机上,艾琳娜已经醒了,听徐知着说手没事,露出一脸的庆幸。
徐知着随口问起:“你跟他们医院很熟?”
“我有纪莱27%的股份。”艾琳娜也随口一答。
徐知着登时愣住:“可是我之前看科恩基金的资料,并没有这家公司啊?”
“是我有,不是科恩。”艾琳娜见徐知着满眼迷茫,继续解释道:“这是我父亲和塞巴斯蒂安之前用家庭财产投资的企业,是我的,不是家族基金的。”
“安保和医疗!”徐知着笑了。
“对,塞巴斯蒂安从很早就开始做这些了。”艾琳娜感慨:“我只是在追随他的脚步。”
徐知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他真厉害。”

顾玄曾经说过,这世界掌握在某一些你不知道的人手里。徐知着虽然早就知道艾琳娜?科恩家大业大,但却在此刻有了更真实的感触。其实真要细算市值,两个纪莱也抵不上一个联合矿业,但人总是对比较熟悉的东西更有感觉,也更能觉出厉害来。
方风雷老板那么个腕儿,不还是得给这些资本家打工么?甭管这资本家是天才一般的大小伙子,还是看起来温柔可人的大姑娘。
蓝田那么努力,惊才绝艳,可一生的建数如果以财产论,还抵不上眼前这姑娘的一个零头。
这世道说穿了,还真就是不公平的。
不服不行!
徐知着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能容!你比我聪明,比我家里有钱,比我有爹,比我有妈……他都能泰然处之。没办法,出身实在不好,若再没点肚量,早就把自己气死在角落里了。
所以,认清了艾老板绝对是个狗大户,半点没影响艾老板在徐知着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反而让小徐同志对未来的有了更加充足的信心。所谓赢者通吃,假如你要混江湖,自然是抱个越粗的腿越好。

艾琳娜在法国停留了一周,主要目的是与当地工会组织谈判,准备关闭联合重工开在法国南部的两个工厂。艾琳娜本想利用工会的说客向法国政府施压,找个说得上话的人出来帮她调和加蓬那摊子事(加蓬是法国前殖民地),可眼下加蓬已成弃子,这条曲线救国的路还没开走就已经不通,艾琳娜也就懒得再折腾了。
法国人的劳工法估计全世界最奇葩的那种,亏损绝不是关门的理由,要裁员减薪遣散工人更是甭想;而且工会力量大,搞不好原本经营的好好的厂子也会被发动起来罢工,谈判过程自然十分的虐心。
徐知着眼看着大老板斯人独憔悴,多少都有点上心,找时间回了一次苏黎世,神不知鬼不觉地最后去了一次乔哈恩医生家,拆光了之前没来得及清除的摄像头,将一张光盘放到了艾琳娜办公桌上。
没多久,艾琳娜派人来请,投影屏幕上播放着乔哈恩医生笨手笨脚做饭的样子,艾琳娜专注地看向徐知着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个?”
“因为我也失去过。”徐知着说道。

有些事不必特别回忆,一闭眼就会涌上心头。徐知着仍然记得当时蓝田那些亲友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个劫难。他们都用那种无比愤恨的表情看着他: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现在,你知道你在毁坏些什么吗?
如果蓝田要坚持跟他在一起,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这是徐知着早就想过的。那些东西可能包括无比风光的事业,未来的财富,合伙人,学生,朋友,甚至家人。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