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故事》完本[麒麟正传番外]—— by:桔子树
桔子树  发于:2016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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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着细看蓝田那神色,一颗心开始往下坠,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问题说得再轻巧点。

蓝田沉默良久,伸手摸摸徐知着的发尾叹息道:“这次多亏了陆臻他们。”
“是啊,队长这次出大力了。”徐知着知道蓝田跟夏明朗不对付,逮着机会就要帮老夏说说好话。
蓝田颇为无奈地说道:“我知道。”
徐知着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好像抓着一点灵感,迟疑问道:“所以,所以你是特意……”
蓝田一挑眉,意味深长地瞪了一眼,徐知着连忙闭嘴。蓝田跟夏明朗死对头,当年是怎么掐的,他也是见过的。这次蓝田全程回避,躲在床上装睡不起,只能是为了给自己面子。徐知着又是心疼又是羞愧,一时坐立难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后……”蓝田低声道。
“嗯?”徐知着一个激灵。
蓝田又沉默了一会儿,转身从座位上越过去,轻轻拥了拥徐知着的肩膀:“可要照顾好自己啊,别再让我这么担心了。”

徐知着屏气凝神地等了十几秒,才发现蓝田郑重其事地想要对他说的,就只是这一句话而已。徐知着顾不上临座的眼光,有些不可置信地凝视蓝田的眼睛:“就这样?”
“啊?”蓝田挑眉。
“我以为,你会让我……”徐知着呐呐低语,心虚万分。
蓝田笑了笑,伸手按到徐知着头顶上,轻轻抚弄着,温柔而认真地说道:“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徐知着一时百味杂陈,偏偏环境所限什么都不能做,情急之下只能把蓝田的手握到手里心攥着。蓝田手上略紧了一紧,转身坐正,感觉到徐知着掌心温热地力度,就这么握了一路。

徐知着的意志在支撑他踏上自己国土的那个瞬间土崩瓦解,他在机场出来的出租车上晕死过去,把蓝田吓得魂飞魄散,一连声催着司机把人送去最近的医院,好在一通检查下来并没有大碍。
疲劳过度,营养不良,胃肠溃疡……听起来都不是大事,细细深究才动魂惊心。所幸蓝田不明缘由,只能从医学角度分析:他的小心肝应该是累着了。
所以,还是心疼了!
毕竟底子好,徐知着恢复得很快,睡足一觉醒来已经精神了不少,再睡一觉醒时,已经可以下厨做饭。他在北京歇了两个礼拜,每天吃饭、睡觉、调养身体,偶尔陪蓝田出去会会朋友。

或许是心里有底了,也或者是心事都在缅甸那边,徐知着不再像以前那样努力搭话,观察身边每一个人的神态与喜好,生怕不能跟蓝田的朋友们打成一片,反而在聚会中独自静默,能怎么省心就怎么省心的沉到自己的世界里。
天下的朋友聚会就那么点事,吃饭、聊天、打牌……但徐知着究到根底上与蓝田是两个世界的人,吃的不是一种的菜码,侃的不是同一座大山,打得也不是同一种牌。
徐知着原本只会斗地主,而蓝田打桥牌。徐知着为了蓝田特别学过,但终究不太喜欢,感觉太费脑子,以前还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硬着头皮上,现在却主动摆了摆手,帮主人家去收拾厨房。徐知着不讨厌洗碗,单纯的体力活儿,安静又简单。

蓝田打牌打到一半,被侧手边的李爱之踢了一记小腿,抬头便看到李姑娘和坐在对家的刘文挤眉弄眼的给自己使眼色。蓝田诧异地回过头,正对上一双专注凝视的眼睛。
有事?蓝田询问式的挑起眉毛,掩饰自己不自觉热起来的脸。
徐知着微笑着摇头,从几上拿起水来喝。
“还打不打啊?”李爱之拖长了声调,意味十足的打趣。
“打!轮到谁叫牌了?”蓝田坐正身体,绷出一脸正气。
蓝田打了两个小时桥牌,徐知着看了两个小时人,期间,喝了点水,吃了一颗糖,看完一份报纸……他做得极为自然,好像整个屋子里的旁人都不存在,他在自己家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闲适而满足。

李爱之压低了嗓子问蓝田:“你男人怎么变酷了。”
“大概是工作太累了吧。”蓝田迟疑道。
之前徐知着在家养病,倒也没觉出有什么异常,可这会儿放到人群里才发现……徐知着虽然天性不算欢实,但过去的徐先生是一位随时都微笑着的,亲切随和的大好青年。而现在,他永远的微笑消失了,一直卷裹在他言行举止间的柔软与迟疑都消失了,他就像一块生铁被淬练成钢,有时一个不经意的眼神罩过去,竟似千山积雪,闪着剑气寒光。
“不是我说啊,老蓝,你男人现在真是……”李爱之啧啧两声:“真有眼光,我那会儿是真没看出能有这么帅。”
“那是。”蓝田失笑。他表面笑得淡然,其实心思挺复杂,有些得意,又觉得无奈,甚至还有几分莫名的惶惑。

其实人都有点势利,所以外表过于出色的人都不适宜太随和,天生一付男神的气派,就别演殷勤小生的戏码,硬演出来也是失格,好像你本不应该这样,如此巴结着,是不是有所图谋?
殷勤太过了,就有点贱。
于是,就像所有曾经搭错的线都顺回了位,蓝田虽然讶异,却莫名其妙的认为现在这样才是对的。过去徐知着还小,又落魄了,现在东山再起,自然如名剑出鞘,气势惊人,不能再以当年吴下阿蒙的眼光看他。
更何况他也不吃亏,因为徐知着还是那么喜欢他,甚至,更过。
以前的徐知着是不会这样专注的只把目光停在他一个人身上的,那时候的徐先生心思太细,想要顾及的人也太多,远远近近纵是一面之缘的人,都不想怠慢了,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蓝田当然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但很明显的,现在更令人着迷。

徐知着躲在北京养养伤谈谈情的当口,逐浪山正在缅甸经历水深火热。跟德国佬的恩怨被人扔给了媒体,TSH正式向警方控诉他非法拘禁与谋杀未遂,温莱矿区全体保安大罢工……这倒不是王暮峰哥们义气重,主要是徐知着在温莱那就是响当当的一尊活神,如今主神牌都让人给掀了,不折腾点事出来,怎么衬得出信徒的虔诚?到最后,连联合矿业都出面来凑热闹,掐着逐大爷要赎买股份(矿上因为你都闹成这样了)。
逐浪山虽然表面疯癫,其实心机深重,大事大节上很少犯错,这次失足踩爆这么大个雷,自己都有点蒙圈。但温盛大爷牛就牛在没皮没脸没心没肺,他一个字儿也没提鲍家在他背后暗渡陈仓的事,乖乖的坐到鲍老爷子座前讨主意,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得面对。

徐知着是有心把逐浪山先冷一冷,有些事让别人开口比自己骂阵来得漂亮,而且最近蓝田的事业重心正在从纯科研往商业化上转,应酬无数,尽赶着吃饭。老婆的事都是大事,徐知着很上心,逐浪山祸害千年,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他可以慢慢宰。
在中国做生意不像搞研究,玩儿得就是个人脉精深,耳聪目明。蓝田之前在运动神经领域的所有成果都无偿转给了纪莱医药,以换取在人造角膜领域的专利所有权,如今一期临床开展在即,也是时候转换身份,学一点财富与资本运作的小窍门了。
虽然美国那边的工作有纪莱盯着,FDA和资金都用不着他操心,但蓝田一直希望能在中国也同时启动一期临床。
做医药也讲究个快字,天下的盘口就这么多,人造角膜这一块竞争激烈,早一点过审上市,就能多占据一份主动。而且SFDA一向品味怪古,该批的不批,该卡的不卡。纪莱的骨关节生意早就做遍地全球,可偏偏在中国连一间专属医院都开不出来。SFDA成天要数据,补实验,上半年一个主意,下半年一个主意,磨得人头晕脑胀。蓝田上次遇见方风雷还开玩笑说,早知道送笔钱就好了。方先生按着眉心一脸不屑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没送?

玩笑归玩笑,但运动神经那块虽然也是自己的娃,毕竟是过继给别家了,蓝田想操心也提不上气,现在这摊事儿可是亲生亲养,自然无比的上心。
李爱之上面有人,身边一票死党个个都是资本圈里顶尖的新生代;蓝凯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代大型工程项目主管,虽然当时棋差一着,没有自己下海发财,但身家过亿的老朋友抓起来可以打场篮球,还带替补的。
蓝田只是之前没有那方面的需求,现在动起心思来,还真是要钱有钱,要门路有门路。况且他手上这个项目也足够光鲜漂亮,妥妥的高新科技,全球最前沿,忽悠政府出地减税不在话下。在中国办事就是这样,幕后交易特别多,全是弯弯绕,水深得吓人。蓝田经历单纯,又是美式思维,乍一接触下来特别不适应。

徐知着心疼他男人,吃饭时便陪座末席,帮着挡挡酒,结结帐,最后找人把醉鬼们一个个送回家,打杂的活儿干得妥妥当当。蓝田最近也实在是忙,上班时注意力高度集中,下班后整个人有如白痴,徐知着不敢怠慢,在家里连倒水的活儿都不用蓝田干,吃饭时筷子都递到手心里,蓝先生被养得身娇体贵,只希望徐知着这个病假休得永远不要好。
然而,就在徐知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壁上观时,逐浪山一个消息放出来,把远远近近的人都给震了。
逐大爷说,你们也别揍我了,我已经够命苦了,我这也是为爱所困呀!
瞬间,鲍家晕了,方进怒了,海默乐了,所有人都喷了……
这话虽然听起来十分之搞笑,但逐浪山素来是个疯子,而徐知着……真是不巧,实在长得太帅。于是不可能的事,都成了可能。坑合伙人是大事,人人有切肤之痛,所以同仇敌忾;但一个男人看上另一个男人,就成了小概率事件,因为事不关已,便可高高挂起,那如山如海的声讨陡然没了气势。

那天海默的电话打过来时,徐知着正在京郊的一个庄园里陪蓝田的朋友们打高尔夫球。
初冬的暖阳融融地照在身上,天高云淡,如茵的绿草间夹着几丝金黄,徐知着穿了身铁灰色的长风衣,这么凉的天,里面只衬一件浅色衬衫,领口微敞,露出平直的锁骨。远近走过的人都回头看他,同行的有人悄悄问李爱之,这是香港或者美国哪家华裔豪门的公子。李爱之诡笑着反问,你怎么不猜是小明星。对方不屑地瞪了一眼说道,你当我第一天出来混?
蓝田是语言上的天才,行动上的蠢材,就连高尔夫这种废柴大叔都能玩的运动都玩儿不好,不是打进沟里,就是打上山。徐知着提着球袋健步如飞地帮他找球,偶尔自己推几杆,即使全无根基,也打得比他靠谱。
李爱之拎着球杆,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人打球,初学者学了几手马上返过来教老师怎么推杆,搞笑又温馨。即使是对同性恋全无好感的人看到这一对都说不出冒犯的话来。人眼总是势利,一个风度翩翩,一个英气逼人,站在一起太好看了,再违和也赏心悦目。

徐知着虚握着蓝田的手帮他找感觉,听到手机铃响,便随手接了起来,几分钟后蓦然变了脸色。
“有事?”蓝田关切地看着他。
徐知着勉强笑了笑,摆摆手,转过身去。李爱之堪堪站在他对面,便看到那张英俊面孔上凝出寒霜,眉若折剑,目似寒星,冷冰冰地看进虚无里,一身的凶气。
李爱之吓了一跳,心脏砰砰响。
没多久,徐知着收起电话静了几秒,脸上渐渐融出笑意,再回身时,浓长睫宇下那双茶金色的眸子已经如平时一般的温柔润泽。
“怎么了?”蓝田又是一杆打飞了草皮,却没有击中球。
即使心情再糟糕,徐知着还是忍不住想笑,蹲下身帮蓝田把球再一次插好,才淡淡地说道:“没什么,缅甸那边催我什么时候回去。”

“打算什么时候走?”蓝田马上没了打球的心思。
“再歇几天。”徐知着刚刚那个瞬间恨不得马上飞到仰光与逐浪山当面死磕,可是转身看到蓝田时心却又软了。逐浪山那个人渣可以慢慢收拾,眼前这温柔乡真是不舍得离去。
“那个叫什么,逐浪山的……”虽然徐知着一身淡定,但蓝田多少还是有点疑虑。
“就是他在四处托人要跟我谈。”
“你打算怎么办?”
徐知着盯着蓝田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低声道:“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总得给他点教训。”
“也是。”蓝田下意识地握紧了球杆,他总觉得心里有些没底,可是细细去想,又觉得没必要这么疑神疑鬼,便晃了晃杆子说道:“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不懂,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
徐知着低声笑:“我需要你晚上陪我。”
蓝田又是得意又是无奈,笑着瞪了一眼,眼尾带着点情意,自有一段风流。

那天午夜时分,蓝田被一阵窒息感勒醒,睁开眼睛才发现徐知着半个身体都压到自己身上。蓝田睡得糊里糊涂,索性偏过头去舔吻那双近在毫厘的唇。徐知着睡眠浅,非常易醒,有时在他耳边呼口气都能把人唤醒,却没想到这一吻下去,竟越睡越迷糊,嘴里喃喃梦呓,手臂越勒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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