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回头,见一个黄头发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双眼贼亮地指着他,那“别动我就快想起这是谁”了的表情让周安看着都尴尬。
“乔源!”女孩儿终于想起来了,尖叫一声跑过来,“居然能在这里见着大明星!乔源我是你的米分丝,求签名求合照。”
周安瞟了关策一眼,见他脸色淡然,没有不悦的神态,对女孩儿笑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会儿我还有事儿,就给你一个人签。”
小女孩儿激动得直点头,压低声音:“我懂,我不会给你招黑的。”
周安看她特务接头似的表情觉得有趣,很想告诉她吃个小摊不会有人黑。
他快速签了名,擦擦嘴跟小女孩儿凑一块拍了张照片,把人打发走了,无视周围好奇打量的目光,淡定地坐下继续吃他的炒饭。
夜越深,小摊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关策嘬着豆奶,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不时左顾右盼,好像对这样的生活好奇不已。
周安吃着饭,身边的环境是他熟悉的,口中的食物跟以前一样美味,恍惚间,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默默跑龙套演尸体的周安。
可一抬头,看见坐在身边与这一切格格不入,偏又坦荡随性的关策,周安轻笑,到底是不一样了。
关策见他不吃,只是看着自己,问:“吃饱了?”
周安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擦擦嘴:“饱了,走吧。”
结了账,两人一前一后朝停车的地方晃悠过去,依然是周安在前关策在后。
走了没几步,周安回头,等关策走到身侧,拽住他的手:“跟紧了,长这么招人,被人抢了我怎么办?”
他的手干燥温暖,弹钢琴的手指修长有力,被握着,关策莫名安心。
周安原本是忐忑的,他看出关策不喜欢与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以为这次会像以前一样被甩开。
但关策没有挣扎,他低头,见对方微微有些失神,那双失焦的眼睛看得周安心神一动,心跳蓦地加快,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第二十五章
关策失神只是瞬间的事情,他回神后意识到自己竟生出“安心”这样的情绪,心头顿时一紧,下意识地要从周安的手中挣脱。
见他如梦初醒的样子,周安眼底的光慢慢暗淡,放开了手,生怕两人气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你要回家了吗?”
关策见他没发现自己的异样,定了定神:“送你回家,我还有事。”
“去公司?”
上了车,周安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住,片刻之后才听见关策的回答:“嗯。”
周安眉头紧锁:“你之前看的那些文件?今晚必须完成吗?”
关策心想,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不知怎么的,对着周安一脸懊恼的样子,说出口的话柔和很多:“只是几份报表,审核一下就可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周安看了看手机,已经10点多了。
“我陪你。”
“不需要。”
“由不得你!”周安狡黠一笑,“反正我不下车。”
关策看他一眼,无语地发动汽车。到了周安家楼下,见他果然坐着不动。
“真不下车?”
周安不答,关策无奈,只好又载着他回公司。
剩下的几份报表必须在明天早上的会议中拿出来讨论,不然关策也不会硬扛着加班。
进了办公室,周安自觉地走到角落的沙发那儿,掏出手机听歌,关策见他铁了心要留下来就随他去了,很快投入工作中。
专心致志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等关策终于审核完最后一份文件,将笔套入笔套,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他捏了捏酸涩的鼻梁,转头看从进入办公室很安静的周安。见他耳朵里塞着耳机,低垂着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即便位于闹市,凌晨一点也早已经万籁俱寂,办公室里只听得见电脑风扇的声音及关策逐渐放轻的脚步声。
他走到周安跟前,影子将缩在沙发上的人笼罩在内。
关策看着周安闭着眼安静地睡着,平时总是噙着微笑的唇角此时淡淡地抿着,看上去安静乖巧,哪里还有醒着时候能把人气得半死,嬉皮笑脸的样子。
灯光让周安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关策的视线便集中在那里,心里想了很多,比如自己明明已经明确拒绝过这个人三次,为什么对方还能面不改色地坚持?
又比如,他一向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什么会在与这个人的相处中,那些曾经棱角分明的原则渐渐变得看不清?
关策思绪万分,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指距离周安的睫毛不过半寸。
就在这个时候,周安睫毛微微一动,慢慢睁开眼睛,眸光中带着浅笑,直勾勾地看着关策:“我等了那么久,你怎么就不吻呢?”
他突然说话,吓了关策一跳,随即习惯性地冷下脸,刚想说话,被周安抓着领带,吻住。
这一吻浅尝辄止,周安笑弯了眼睛,抓着关策的领带不放,低声道:“你不吻,那我只能主动了。”
关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惊得忘记反抗,片刻之后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伸手握着周安的手,想要将自己的领带解放出来,却又一次被对方拉过去,两人几乎脸贴着脸。
“关策,刚才我梦见去乘火车,但是临上车却怎么也找不到你……”周安见他神色淡然,不由得感到失落,可眼神一转,看见对方绯红的耳尖,他又开心起来,“尽管很不安,怕到了最后没有一个好的结果,我也会一直对你好。”
关策心头微微一酸,哑着声音道:“承诺不过张嘴的事情,很容易。”
周安笑笑:“你知道你这个时候的表情有多招人疼吗?”
那种明明想要敞开自己世界的大门,却又担心受伤,小心翼翼的姿态,让周安恨不得把人抱紧在怀里,说一辈子的情话给他听。
周安将关策眼里的一闪而逝的慌乱看得分明,忍不住揽着他的腰,把人抱在怀里:“不想做决定就别做,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备胎,永远只是暧昧关系也没事。”
“我不可能这样对你!”关策双手推着周安的肩膀,却因为姿势用不上力的关系,没能成功摆脱对方的怀抱。
周安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轻笑:“你肯定不会这么渣,所以我只是说了让你安心。”
关策揪着周安的后领,将两人分开,皱眉盯着笑吟吟的周安,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么厚颜无耻的话。
“试着接受我,好不好?”周安伸手轻轻捧着关策的脸,拇指在他脸上摩挲,“我会学着做到你要求的‘平等、尊重和包容’。”
周安的眼神清澈见底,最深处是浓浓的情意,关策愣住,脑子嗡一声轻鸣,浑浑噩忘了回答。
“关策,你处事冷静自持,是不是也要我像你一样严肃才肯相信我?”周安叹了口气,“可是我如果那样就连接近你都办不到,怎么可能让你喜欢我呢?”
“我不……”
“求你不要再拒绝第四次了,我脸皮再厚也受不住。”周安苦涩地笑笑,站起来捧着关策的脸,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工作做完啦?”
关策默默看着周安强行将情绪调整到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心蓦地被抓紧一般,又酸又疼,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安利落地将关策的东西收拾好,见他不动,问:“还不能走吗?可是我好困……”说着委屈地皱眉,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关策点点头:“走吧。”
两人上了车,往周安家驶去。
关策一路不说话,周安已经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想到自己使劲浑身解数也没能留住关策,他这一路心事重重。
到了楼下,见关策没有开口的意思,周安心里松了口气,心想好歹今晚上是躲过一次了,刚强打精神跟对方再见。
“乔源。”关策在他就要下车的前一秒叫住他,“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
关策转过头,看着周安:“一个人太久,渐渐失去了爱的能力。我还没做好接受谁的准备,不是针对你。”
周安静静地听着,连呼吸都放缓了。
这些话关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包括从小无话不谈的邵冰。
在一个喜欢自己的人面前剖白让他很难堪,但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鼓励,让他把自己想的说出来:“我不确定自己能回报你等同的感情,等时间久了你会发现我是个很无趣的人……”
关策有些不敢看周安燃着火的眼睛,微微调开视线,看着路边的小树:“我怕做得不好,让你失望。”
“不会!”周安终于忍不住,将关策紧紧捏着方向盘的手握在手心,心疼地说,“我只需要你对着我笑或生气就好,能成为你唯一的依靠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关策怔怔看着周安,不安在对方温暖的目光中一点一点瓦解崩溃,心忽然就定了。
周安微微一笑,倾身往前,将关策紧紧抱住:“别担心,一切交给我,你只管做你自己就好。”
说完他偏头吻了吻关策的鬓角,然后放手下车,绕到驾驶室这边再摸摸他的脸:“我先回去了,你到家给我报个平安。”
关策忍住翻腾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道:“好,我走了。”
周安点点头,退后一步,看着鲜红的尾灯消失在视线里,狂喜终于冲破束缚,将他炸得原地蹦起老高。
回到家,周安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缩在被窝里面守着电话。
几分钟之后,电话亮了,周安一咕噜坐起来,看着屏幕上“我到家了”几个字,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
☆、第二十六章
接下来的日子,宋煜涛把周安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除了每天晚上赶在关策睡觉前发几条短信,他们并没有过多的联系。
忙碌中,生日见面会终于到了。
宋煜涛一大早将周安叫到了某工作室做造型,赵俊打着哈欠推开工作室的门,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刚到嘴边的哈欠瞬间变成了惊喜:“吴姐,你怎么来了?”
周安随后进门,看见吴凡也是一喜:“吴姐,好久不见。”
吴凡笑笑:“小乔去健身了?感觉比上次见到你更健康了。”
周安曲起胳膊比划比划,笑道:“男人要有肌肉才帅。”
吴凡道:“我也这么认为。”
相较于第一次见面,周安明显感觉到吴凡变得亲和不少,他不想去点破这种转变的原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