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徐敬之瞪圆眼睛"怎麽可能,是我哥。。。"
"你哥?"
"抱歉。。。离月。。我骗了你,其实是我哥带我来的。哥?"
徐敬之一声轻喊,离月与鸣影双双回头,洞口一个人影慌忙闪走,离月给了一个眼神,鸣影迅速追了出去。
"离月?"
离月笑著说道"让我这麽担心,我要跟你哥谈谈。"
"可是。。"
"我不会为难他的,你好好歇著吧。"
洞内昏暗,几乎看不清楚徐敬之的脸色。
离月出了洞,听见几声哀求,原来鸣影把那人按在台阶下一拳打下去。听那声音却是陌生,离月表情更严肃。
"你究竟是什麽人?"
瞥眼地上那人,离月倒吸口凉气。除了声音,那人竟然与徐章孝分毫不差的相象。
"你、你、"离月一时说不出话。
那人抱著头脸色难看的要命,鸣影一脚踩著他的肚子,仰手要给他耳光,那人盯著鸣影的手眼里满是恐惧。
"等等"离月推开鸣影,靠近那人仔细端详,"你是哪里的野鬼?"
地上的人一听,身体一僵却不回答,鸣影又要上前教训他,那人马上喊道"别、别过来,你阳气太旺,再靠近我就元神俱灭了。"
离月挡在鸣影身前,冷冷说道"你究竟是谁?"
"我。。我不过是个死了的人。"
"是孤魂野鬼。"
"对。。也可以这麽说。。。。我死了後,记起些事情。。。"
离月想起烈凤说过,三世苦情与三人有关,一个是徐章孝,一个是梧桐双树,还有一个死了。
"我想起来,以前我是个修仙者。。。後来成仙。。。最後被扁成人,三世苦情。"
"那你为何办成徐章孝?"
"我、我知道敬之喜欢谁。"
"混帐!"离月勃然大怒"你们三世苦情到这一世就完了,到时候你们都可以返回天庭,为何要破坏?"
"我不想回去!"那人也吼了回去,"我爱他,为什麽要装做不认识的人,即使见面也要当成第一次见面,我为什麽要压抑著自己?"
"为仙者,必断情根。"
"那我宁可不为仙!甘愿为人,人生不过百年活的虽短也辛苦,却能让我与爱人相守!"
离月闭上眼,慢慢说道"爱狠情痴,即使是人也会随时变的,没有永远的,一切都是昙花一现!"
鸣影看著离月,然後慢慢别过头。
"现在,我不能让你毁了他这三世的苦!"离月手里握著鸣影的短剑"立刻返回地府!否则我就散了你的魂魄。"
那人躺在地上却不动,离月在问他一声,那人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我早听说青鸾痴情,为凤甘愿一死,没想道你青鸾竟然如此绝情,什麽情爱,都是空口白话!"
说什麽情爱,不过是空口白话!你之所以片刻不离那人身边,不过是因为他掌握著你的性命。
离月耳边闪过似曾相同的话,阳湖中,梦境里。
"月月?"
发现离月的反常态度,鸣影上前夺过短刃。离月看著那双凤眼,终於软了下去。
"你走吧,徐敬之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我想陪陪他,我知道他哥哥要娶亲了。"
那人跪在地上,顶著徐章孝的脸,满是眼泪的磕头,一个接著一个。
"可是。。。他始终心都在别人身上。"
"我知道的,我知道,没有关系!以前。。。我们就不能在一起,被扁下来後,更是咫尺天涯!我不後悔,真的。"
"月月,我也求你。。。让他陪著吧。"
"好吧。"离月在鸣影那哀求般的可怜眼神下,绝对没有抵抗能力。
看著离月点头,鸣影也松了口气。
"那等下不要说漏嘴。"
"月月。。不要盯著我啊,我怎麽可能那麽笨。"
离月翻了白眼戳著鸣影的鼻头,顿时笑声在废寺间散开。
"敬之!"
那鬼一声急呼,冲向了大佛旁倒下的徐敬之。
白色的身子已经快失去温度,他勉强的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後,却含著泪摇头。
"敬之,我、我是你哥哥。。"
"我。。。知道。。。大哥。"徐敬之惨白的脸上扯出一抹微笑,"离月。"
"他在。"
徐敬之被扶起来後,便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双手,离月冲他连连点头。
"好好休息吧,有章孝照顾著你。"
"我。。。大哥会照顾我的。"徐敬之环著正抱著自己的那个人的颈子"我累了。"
"那我抱你去休息。"
"离──"
徐敬之叫了离月的名字,可是第二个字尚未说出,取代而出的却是一口殷红的血。
三人全怔住了,鲜血已经染透了白色的衣服,徐敬之没有挣扎,突然的闭上了眼睛。
傍晚,离月回到了徐府。徐章孝坐在门前,看上去要比离月颓废的多,他双手插在头发里,不停的搅弄著本来就已经乱糟糟的头发。
"大少爷。"
离月冷静的仿佛没有心灵。他的直直的看著徐章孝,声音平稳的没有任何起伏。
"我今天要离开徐府,不对,是现在就离开,立刻离开。"
"离开?不,别。。。我、敬之呢?我要见敬之,我有些话要和他说。"
"话?"离月冷笑了几声"有什麽话要说呢,你们还能说什麽。。。"
"非常,非常重要的话,如果不说出来,我一定会後悔的,後悔一辈子!"
离月拿出手中握著的小瓶,瞟了徐章孝一眼,塞到了他手里。
"这个是?"
拔开瓶塞,倒在手里的是带著小小白色碎片的灰。
"晚了,一切都晚了。。。。。"
"你?你什麽意思?"
离月不想多说,拱手告别就要离开,徐章孝扑了过去拽住他的裤腿。小瓶被打在地上,白灰洒了出来,在空中扬起。
"敬之呢?敬之呢?你告诉我,你一定知道!"
"瓶子里呢,不过看来,即使他死了都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
一席话让徐章孝木若鸡呆。
人们请来远处寺庙的法师为梧桐树作法,然後连根拔起,重新种上了一棵。
但是,梧桐双树却不可能重现。
徐敬之的魂魄久久不肯离去,烈凤燃起了天火,烧尽了梧桐双树的跟须。
"你还有什麽未了的事情吗?"
"有"徐敬之指指自己的家。
"别去了,那人已经不在了。"
徐敬之还未再问,烈凤打了响指,两人在梧桐双树的火焰中渐渐消失。
离月和鸣影离开前得知,徐章孝散尽了家财然後修建了一座寺庙,而他出家的地点,就是南山那座废寺,大概几个月後新寺就会盖好。
後来听狐狸从他那些族人们那里打听到,那个鬼在山中哀嚎了许久,最後山神被他惹烦了,秉告了天帝。天上的使者说那鬼有灵性,索性带到了天庭,却被南斗天梁宫的延寿星君看中,成了侍从,天天陪伴其左右。
听书
一场秋雨冲刷了夏天的最後气息,离月按照徐敬之的愿望让他的身体在鸣影的凤火下得到了升华,随後一半的灰拿给他的哥哥,一半的灰与梧桐树的灰埋在一起。
梧桐双树一直被人们所神化,烧尽後被僧人带到了京城建安寺供奉。
狐狸不愿意去京城,可还是跟著二人一起走,白天它窝在包袱里睡觉,晚上出去,第二日清晨再回来睡觉。鸣影对狐狸的黑白颠倒的生活极为好奇,但离月却不允许他跟著狐狸。
去京城的路非常遥远,两人商量半天决定骑马而行。去马贩那里挑马,鸣影非常兴奋看上一匹黑色的俊马。
离月看了眼那马,却笑道"马是不错,可惜你骑不了。"
鸣影还未明白,离月牵来一匹矮马,道"你第一次骑马,先骑这个吧。"
云洲矮马一般都是小孩子和女人骑的,性情温,没有普通马那麽高。没有鞍子,骑在上面双脚搭拉在下面,晃来晃去几乎能够到地。
"谁、谁要骑这样的马!"
"可是你不会骑马啊。"
"我会!"鸣影看看黑马的背,直吞口水"我现在就骑给你看。"
没做过米饭总算是吃过,没骑过马但是大街上也看过不少骑马的。
鸣影双手扒著马鞍,翻身上马,右边上去顺著马背就从左边掉了下来。离月双手环在胸前站在一边,看著在地上揉脸的鸣影。
"还骑吗?"指指身边的矮马"还是骑这个?"
鸣影从地上爬起来,翻身上马,摔下,再上去,再度摔下来。直到离月都看不下去了。
"你在这麽下去我们就要去医馆而不是去京城了。"
"不用你管!"
离月轻笑,唤来马贩牵过一匹深栗色的马,拉起缰绳翻身上马,稳稳的坐在马背上,道"看清楚了吗?"
鸣影咧嘴一笑,爬起来又继续挑战,可惜还是摔了下去。
"诶。。真笨!摔下去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不要先拿脸著地?在摔几回脸都成花瓜了。"
"月月!"
"好好,要不我们坐马车?"
"我就要骑马!"
"真是固执。"
鸣影双手扒著马鞍大吼,下一刻却骑在了马背上。
"我。。月月!我成功了!"
周围看了半天的马贩都为他鼓掌,离月无奈的耸耸肩。"那我们出发吧。"双腿一夹,离月的马嘶鸣窜出,後面却一声惨叫。
"啊啊。。月月救我啊。。。"
回头一看,离月顿时无语。黑马後蹄朝天乱蹬一气,鸣影再度被摔了下去。
上京的日子终究被推迟了。
鸣影练了两天才勉强能适应,虽然不能快骑,可是小跑却还算可以。离月提过两人同乘一骑,但是鸣影却红著脸拒绝。
行了半日,鸣影在马上摇摇欲坠,从早上开始就什麽也吃不下。路过一小镇,离月抬头看见间茶楼,再看看脸色难看的鸣影,决定稍作休息。
茶楼有两层,二楼有个小舞台,刚刚唱过戏,看著有人往上抬桌子,大概要说书。
离月挑了靠近街道的桌子,要了几盘小菜,一壶龙井。
鸣影不喜欢苦的东西,喝茶也只喝放了很多糖的菊花茶或者是玫瑰,茉莉之类的花茶。
说书人向众人拱手,坐到椅子上,一拍堂木,"今回咱们说江湖,道江湖。要谈谈十几年前的江湖大事。"
下面一人喊道"十几年前的大事?是什麽?"
"这位客人说的是,十几年前江湖人才辈出,波澜大起,而当时要说最大的事情,莫非是正义之师群攻五毒派,为江湖和平的大战。"
"月月这是真的吗?"
"应该可以这麽说。。。"
离月看著窗外,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话说十几年前,当时江湖上五毒派乃是邪派之首,总坛地点隐蔽,在一片毒林沼泽之上。当时英雄大会,选举武林盟主。
有这麽一位传奇人物,他白衣翩翩,玉面,书生气,看上去温文尔雅,但是武工功了得。那位就是当时技压群雄的玉面书生,玉弦!"
离月听见说书人提起玉弦,托著下巴转了回来。
"此人平日卖字,书画,手上的笔挥动,宛如神笔,他的字画往往被人抢著买。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还会武功。当时武林大会上白衣舞动,玉面一笑,这个武林盟主就轻松到手。随後他又得到了五毒派的总坛方位,巧破五毒林,带著众人杀上了五毒派的腹地。"
"在五毒派总坛处,玉面书生与五毒派教主紫云决一生死。当时几千正义人士闯过五毒林,一路上总坛,五毒派五位护法全都上阵
大家恶战几天。玉弦一撩衣摆脚尖点地便飞上了紫云的五毒阁楼。"
鸣影听的入神,问道"真的假的?五毒阁楼?什麽样子的?"
"我没见过。"离月一翻白眼"人家是五毒派教主就什麽都要加个毒字吗。不过紫云确实住在五层高的地方。"
"五毒阁楼?"
离月摇头"那里有生、老、病、死,四层,还有就是紫云住的最上层。"
鸣影听著无趣便又看向说书人。
生老病死之上,紫云就是如此。他不会衰老,不会生病,不会死亡,但是同样他也无法享受正常人享受的一切。有人嫉妒他可以超脱这一切,但是却没有人会换个角度想,其实他是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武林盟主。。那当时杨庄主没有参加吗?"
说书人嘿嘿一笑,道"从玉弦以後,历任武林盟主全都是万剑山庄的杨羽。不是他打不过玉弦,而是他们没有交过手。"
下面又一人高喊"那是为何?"
"那就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传奇人物。各位,若要说江湖大门派,首先想到的必定是万剑山庄,可除了万剑山庄呢。"
"那当然是天门,玉门。"
说书人一敲堂木,喝道"没错!我要说的这位就是上任天门门主,云破月!"
离月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鸣影歪著脑袋"云破月是谁?是不是败给了你那个羽弟?"
白了鸣影一眼,离月没好气的说道"。。。好好听著。"
"云破月也是当年风流人物之一,他年少英俊,潇洒自在,风流倜倘,更是有女人缘。十几年前的武林大会,他也参加了。可是却因为一个人而和杨羽一起退出。"
"谁有那麽大能耐?"
说书人只笑却不说,下面的人渐渐喊了起来,催促著说书人继续说,才道"一个女人。一个绝色倾国的女人,这女人是杨羽的小妾,云破月在万剑山庄与她一见锺情。武林大会上公然和杨羽比试,争夺此人。可叹这女人最後挡在两人之间,双剑穿心就此香消玉陨了。两人斗志全无,双双放弃了比赛。"
最後一句话说完,茶楼里一片叹息。
鸣影撅著嘴"为个女人,他们俩真没出息。"
离月抬手敲了他的脑袋,咬著嘴唇,身体一阵颤抖。
"那云破月现在干什麽去了?"
说书人展了扇子,道"先前提到,大派之中的玉门是与天门并驾齐驱的大门派,而玉门门主更是云破月的师兄。
玉门门主,花弄影擅使花影针,脸蒙黑纱,凡是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除了一人,全都是死人。而唯一活著的人,就是云破月。更是因为笑话过花弄影的相貌而结下仇。
这两人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一人穿黑,另一人就穿白,一人要干的事情另一人就一定会去捣乱。可就是如此,最後两人去一同消失。有人说花弄影其实是个女儿身,最终被云破月折服当了对神仙情侣。"
说书人继续说书,离月冷哼一声,起身要走,鸣影拽住他"听完在走,我喜欢这段。"
"我去外面等你。"
"那。。。那我也不听了。"
鸣影跟著离月还未下楼,竟听里面一人喊道"谁说杨羽打不过云破月?"
"客人,这位客人。。别动刀啊。。。"
"云破月算老几,敢和杨羽相提并论!就是花弄影加上,也不配给杨羽提鞋。"
"是是是。。。"
鸣影听著好玩,又转身回去。
原来是一位年轻的少侠,手中长剑架在说书人脖子上,作势要砍了他的脑袋。鸣影被离月拽住胳膊站在远处看著,说书人一阵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