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上》校园纯爱【完结+出书版】———— 作者:何要辉
何要辉  发于:2016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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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是?我上次回家总算完成处转非了。——那些妞儿真容易泡!”
项磊忽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尽管,这难过根本就找不到一点点合适的名分。
“那天找你喝酒以后十来天时间里,我上了三个,都是哥们儿介绍的,其中一个我挺喜欢的,她现在经常写信给我,我要她做我女朋友,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项磊握着电话听筒的手,有些颤抖。裴勇带着炫耀的口吻说个不停,项磊几乎需要暗自重复一遍他说过的那些话,才能告诉自己的耳朵究竟听到了什么。
挂上电话以后,项磊感觉自己好像游荡在一片无垠的沙漠,口渴难耐,可自己清楚得很,触手可及之处,毫无指望,只好打算就此躺在原地,什么争取都不去做了。放弃吧,放弃所有似乎已经坚持了大半生的艰苦跋涉。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一周的时间。
一周过去后的那个早晨,项磊睁开眼,看见墙上米黄色的阳光拼出的窗户轮廓,听到门外什么鸟儿扑腾鸣叫的声音,忽然鬼使神差地笑了。
项磊的心里快乐地憧憬起一份莫须有的爱情来,这憧憬详尽到一个模糊的笑容,一个踏实的拥抱,一个让人晕眩的亲吻,乃至更多。
项磊甜蜜地重新闭上眼睛,几乎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就落在自己枕畔:“项磊,我们是去看海呢,还是去爬山?我们是北上呢,还是南下?”

6

晚饭后,项磊去了县城,钻进一家网吧打算通宵。
项磊搜索到北京同志聊天室,注册了一个名为“我要找到你”的账号,活像一个沿街叫卖的商贩一样,锲而不舍地喊着找朋友找朋友找朋友。
QQ面板里,松哥上线了。项磊看到松哥的名字以后,惊奇地发现自己当初的那份冲动的期待,这会儿已经无影无踪。
松哥问项磊,为什么一直没有联系,项磊说,怕误了高考。于是松哥问起了项磊的高考,项磊说自己马上要去北京读书了。松哥说了几句祝贺和关切的话,然后给项磊发来了一个QQ号码,说是项磊县城里的朋友。
项磊加了那个号码,网名叫“飞虎”。
然后聊天,项磊经不起对方软磨硬泡,最后答应约见。
项磊徘徊在县城中心的广场上,忐忑地等待飞虎的出现。这份忐忑比起上次见松哥来讲,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县城很小,多了一份彼此本来就认识的可能。
当时没有联系方式可留,项磊老老实实等了大半天,对方却迟迟没有出现。
项磊不禁乱猜,也许那人早就远远看到自己了,觉得不合意,或是早就认识,怕彼此见了尴尬,于是悄无声息地走了。要真是熟人,项磊无疑相当于在家门口出了柜。项磊想想,这种约会简直疯狂透顶!
项磊最终打算放弃,回身朝网吧的方向走去,刚一抬脚,便无意中扫见广场上纳凉的人群中,有个家伙正坐在马路边的栏杆上,望着自己痴痴地笑个不停。那人和自己一般大小,寸发,穿着件桔黄色的背心,卡其色的七分裤,脚上踏着一双人字形拖鞋,右手拎着一瓶啤酒,一边时不时地灌上一口啤酒,一边对着项磊放肆地笑。
那是个地道的帅哥。项磊一瞬间怦然心动。
可那一脸笑容实在让人不明所以,项磊停下脚步,愣在原地未作回应。项磊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帅哥会和自己一样对女生没多少非分之想,而且眼下正和自己约会,有一个瞬间项磊怀疑自己可能被人耍了,对面的笑容也许是出于一份嚣张的嘲弄。
项磊心情复杂地挪动双脚,继续前行。走过那人几米远的时候,项磊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说:“喂!干嘛不理人?”
项磊回过头去,看到那人从栏杆上跳下来跨立站定,稍稍抬了下巴盯着自己。
“你是飞虎?”项磊问。
“你说呢?”那人反问。
“我没想到会是你。”项磊老老实实地说。
“有什么想不到的?就是我了!”说完,那人径直走上前来,走到项磊身边时调转了身体,一把揽过项磊的肩膀,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举起瓶子灌了一口酒。
项磊觉得别扭,想要挣脱,对方却忽然揽得更紧了,同时说道:“心虚什么呢?人家又不知道咱俩啥关系,勾肩搭背不是很正常么?越不自然,越怪异!”
项磊想想也是,于是就那么被他揽着肩膀,一直走到一栋小洋楼下。这期间项磊都没问去哪,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了几句。此时项磊觉得有些不安,想走,却始终没有开口,一方面身边这诱惑不浅,另一方面,也怕不小心再暴露出自己的心虚来。
飞虎递给项磊一个大裤头,叫项磊去冲凉,然后便坐到自己电脑前,一边眉飞色舞地聊着QQ,一边心不在焉地喝着啤酒。
电脑里重复播放着一首项磊说不上歌名的歌,听得出的几句歌词说:“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爱情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眼下这场景,忽然让项磊很是心动。项磊总是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确切说,是很容易幻想一份爱情,就像这一刻,飞虎扭过脑袋冲着踌躇不安的项磊笑道:“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项磊一时间觉得,这就是他的爱情了。
冲完凉,项磊站到飞虎身后,百无聊赖地看着飞虎继续聊他的QQ。飞虎敲出一句又一句暧昧十足的文字,和一个网友聊个不停,丝毫不避讳身后站着的项磊。
“啤酒喝不?”飞虎喝完一瓶啤酒,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来,想了一下,扬起手中的瓶子问道。项磊摇摇头,飞虎又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小流氓啊?别多想,我只是习惯拿啤酒解渴。这鬼天气太他妈的难受了!”说完又继续聊他的QQ去了。
项磊猜测,这定是一个当地官员的家,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和里面的陈设已经张扬了这一点。项磊忽然意识到,自己幻想的所谓爱情,好像有点不大切合实际。
飞虎关上电脑,朝项磊成分复杂地一笑,说:睡觉吧?
项磊点点头。飞虎大大咧咧脱了衣服,越过项磊的身体去关灯,一来一回都不轻不重地擦在项磊身上。项磊心乱地闭上眼睛,下意识地按捺着自己疯狂的心跳。
然后是很长时间的安静,直到飞虎忽然冒出一句:“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项磊应道。
“你看看我。”飞虎伸手摇摇项磊。
项磊转过脑袋看看,窗口白光的映衬下,一个躯体的轮廓面对自己侧躺,胳膊肘立在床上,托起的手把脑袋瓜儿支在半空。项磊轻笑一声,重新摆正脑袋躺好。
“不怕我是,鬼——”飞虎拖着颤抖的长音朝项磊扑了过来,项磊本能地往一边躲闪,飞虎当即伸出一只腿跨过项磊的身体,然后把整个身子都压在了项磊身上,他把嘴唇凑在项磊鼻子前,接着问道:“现在还不怕么?”
“不怕!难道你吃人?”话一出口项磊就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充满挑逗意味。
飞虎伸出舌头舔了舔项磊的嘴唇,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项磊一直坚持,飞虎最终也没能脱掉项磊的裤头。项磊的手第一次触碰到了别的男孩私处,最后的几秒钟,项磊的舌根被飞虎缠得生疼,那随之而来的一声沉吟,也是项磊第一次听到别的男孩在自己贴身之处真切切地吼出。
飞虎说:总有一天,你一定会乖乖答应让我亲手把你给脱光的。
听到这话,项磊忽然感到了由衷的欣慰。
清晨,项磊被房间的开门声惊醒,当时毯子掉在地上,飞虎的半个身子还压在项磊身上,项磊还没能及时挣脱,房间的门就又被带上了。项磊推醒飞虎,紧张地对他说家人刚才来过了,飞虎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句“别管他们”,这便继续倒头睡去。
中午起床后,飞虎留项磊吃饭,还对父母炫耀说,项磊考上了北京的大学。项磊心里不禁掠过一阵莫名的欢喜。饭后,飞虎骑着摩托车送项磊到了车站,项磊问以后怎么联系,飞虎说不久后可能要配副手机,到时候会在网上把号码留给项磊。
项磊回家以后,开始无日无夜地想念飞虎,一边想得心慌,一边想得甜蜜。
可当项磊第二次在网上见到飞虎时,飞虎却说,他不希望项磊当真,他说项磊值得喜欢,但是如项磊那天晚上站在聊QQ的飞虎身后所见,他有自己深爱的人。
项磊的沙漠里,海市蜃楼的缤纷瞬间凋谢,无边无际的荒芜随即取而代之。
又是一周后,又是一个清晨,项磊刚刚睁开眼睛就开始喃喃自语,他很帅,他很男人,他父亲是地方高干,他的家是三层小楼,他的房间里有电脑又有空调,他有一个深爱的人……自己的爱情,不过是那道折射在粘湿空气中的光带来的错觉而已。
然后,项磊的心里再一次塞满了憧憬,如同他北上的行囊般充实。因这憧憬,项磊忽然像一个孩童般快乐起来。
2001年9月,孩童般快乐的项磊由父亲陪着,兴奋地登上了发往北京西的列车。









第二章:他和他
    
7

大学第一个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晚上,一个不眠之夜。
这晚,差不多半个系的男生都挤在208宿舍里看球赛,中国男足不负众望,首次冲进了世界杯。整个宿舍楼随之沸腾起来。自走出中学校园卸下高考重压之后,这些火力旺盛的家伙们第一回碰上这么振奋的事儿,所以难怪一个个都疯了,他们就近抱住身边的人,声嘶力竭地吼出摇滚,赞叹,还有脏话。
刘冲挥挥臂膀:“今晚庆祝,我请客!”
但凡第二天要上课,宿舍楼都会在11点关门,为了尽兴,所有人一致赞同买来酒菜回宿舍里High,于是一干人等这便呼啦啦地涌出了宿舍。
何飞没有跟去,整理背包打算回家。何飞每天都回家住,他在宿舍里的铺位差不多相当于摆设,只是偶尔用来午休。
何飞正要出门的时候,项磊正好拎着几瓶酒最先回到宿舍。项磊惊讶地问何飞,你还要回家,何飞回说,是啊,项磊随即冲口而出,你今晚就住宿舍不行嘛!
话一出口,连项磊自己都惊讶了,因为那措辞那语气,分明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再看对面的何飞,果然愣在那里,几秒后才成分复杂地笑着回道:“项磊,你丫真他妈怪!行吧!”
好在,他最终同意了;好在,宿舍里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好在,有件足够振奋的事情作为恰到好处的掩饰。
看着何飞把背包卸下来扔到铺上,坐在刘冲下铺的项磊忽然手足无措起来。
军训后,项磊几乎每天都在上网找朋友的过程中一再希望和失望,这样的日子一直没什么特别。前天送走教官后,醉醺醺的何飞和项磊互相搀扶着从篮球场走过。当项磊侧过脸去看到球场边宣传屏里的队列班合影时,忽然就感觉到自己怪异起来。
项磊侧过脸去看合影的时候,听到了何飞因醉酒而粗重些的呼吸,闻到了何飞身上散发出来的酒精和香皂味道,这一刻项磊忽然惊觉,何飞太近了,系里班里宿舍里的所有男生中,何飞最近,近得让项磊情不自禁想要再近一些。
这瞬间而来的念头,让项磊瞬间迷茫起来。而这迷茫,似曾相识。
多年前的那个春天,项磊阴差阳错地出现在情敌的生日酒会上,第一次喝醉。模糊的视线里,项磊看到身边的女生送给情敌生日礼物,于是摘下自己钥匙串上已经开始掉漆的金属链子,毫无寒碜之感,也当作礼物送了出去。情敌感动不已,看到情敌的感动,项磊的敌意就像用尽火石的打火机一样,再也打不出半点火星来了。
散场后,情敌扶着不小心烂醉如泥的项磊回家。下午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个人的肩背上,两对一深一浅的脚步跟在两个长长的影子后面。项磊像个孩子一样伸出脚去,摇晃着去踩两个人的影子,情敌也便随着玩闹的项磊东倒西歪。然后项磊越来越眩晕,脑袋情不由己地歪到了情敌的肩膀上。就在这个瞬间,项磊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他喜欢这情景,他希望保持这样的情景一直走下去,他希望身后的阳光配合一下,不那么强烈,也不会渐渐黯淡下去。项磊闭上眼睛,造访了一个未知的梦境。
直到感觉自己被放置在床上,被脱了衣物和鞋子,然后又被挪正了脚丫子,盖好了被子,项磊这才从那个未知的梦境里回过神来,努力地睁开眼睛。
依稀看到裴勇转出门去的背影,项磊挣扎地坐起来,下床踢上鞋子,摇摇晃晃穿过庭院,扶在大门上,痴痴地看着那个背影远远地消失在下一个胡同口……
而今,又是若干次瞬间的记忆,某一刻一一回想,项磊开始怕了。
背靠背瘫坐在烈日下的操场上,从背后绕上肩头的那只手递出了半瓶农夫山泉。
并肩躺在窄窄的下铺,扯着同一张报纸,一人看半边。
自觉地分在水房两侧,端着各自的水盆往自己头上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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