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之上》校园纯爱【完结+出书版】———— 作者:何要辉
何要辉  发于:2016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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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磊剪了圆寸。长那么大,第一次留这么短的头发,以后的早晨,再也不用为头发浪费那么多时间了。项磊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多少有些不习惯,但心里很满意。
项磊现在用电视机和DVD听《With Or Without You》,项磊留了圆寸发型。项磊不能继续忍受自己和他之间那些无法丈量的距离了,项磊不能自控地想要成为他。——他穿着一件米黄色的衬衫,一个扣子也不屑于扣,胸腹坦荡;他的头发很短,短得跟项磊一周不去理会的胡茬差不多。
他说,他叫许梦虎。

100

项磊一直空着的隔壁房间搬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妇,也许是恋人。
男孩见了项磊会打声招呼,诸如“嘿哥们儿,回来了”,或是“今天吃什么”之类的,女孩见了项磊,则会莞尔一笑。
男孩在西单地铁站的通道里摆地摊儿,卖一些毛绒玩具和围巾手套之类的服饰配件,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女孩大部分时间待在家里,收拾房间,洗衣服,做饭。
每天晚上睡觉前,项磊都能通过窗户看到他们俩在房间里数钱。女孩坐在床上,男孩蹲在女孩面前,男孩数完零碎的钞票,全数交给女孩,女孩就又仔细数上一遍。
项磊每天看到这样的情景都会忍不住羡慕一遍,魏桐说,他也羡慕。
魏桐对项磊说:“我忽然想找个摆地摊儿的男孩了,我会和他一起去摆地摊儿,我想我一定能放下面子,对着人群高声叫卖,如果有城管来了,我想我的反应可能会更快一些,我会迅速收起我们的小摊儿,拽上他,一起逃跑。”
魏桐不来的时候,项磊感觉,整个房间里寂寞得有些可怕,所以他常常邀请石卓和杨琳他们过来玩。他们若是来了,无一例外,都是带了光盘来看碟的。
这天,杨琳带来的一张DVD光碟,是一部叫做《爱的蹦极》的韩国电影。
男人和女人深情相爱,可当男人服役归来,女人却人间蒸发。十多年后,男人娶妻生子,在一所中学教书,无意间从一名男同学身上发现了女人的影子,男人开始为此无法自拔。影片的最后,男人和男同学来到了风景如画的新西兰,牵手殉情。
项磊想不到这是一部涉及到同性情感的电影,尽管从严格意义上讲,那根本不是同性恋,可是看到最后,项磊还是感觉到自己脸红了。杨琳躺在石卓怀里呜呜哭着,石卓一边忙着擦去她的眼泪,一边柔情似水地说着“好了、好了”。
直到结尾的字幕全部结束,碟片重新回到选择播放的画面时,石卓才走过去拿出了碟片。这时候,杨琳还在抹着眼角。
看着动情到流泪的杨琳,不知道为什么,项磊异常感动。
几天后的上机课,项磊在网上遇见石卓。石卓说他对所有的新鲜事物都抱有强烈的好奇心。项磊说如果你知道我的一个秘密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石卓回道“但说无妨”,项磊正犹豫着要不要对意气相投的朋友展现出完全无所保留的自己时,对方忽然又问:是不是你不喜欢女生这件事啊?
项磊一下子就懵了,良久才问:猫不在你身边吧?
对方回道:“我就是猫。上一句和这一句是我说的。老石现在忽然想和你聊聊写过《似水柔情》的王小波,你们继续。”
到底还是被这个敏锐的女生猜中了。项磊想想,并无尴尬,反倒觉得释然了。
石卓说,新鲜事物的话题是他胡乱扯到的,自己天生愚钝,直到杨琳抢过电脑敲下了刚才的几句话,他才知道项磊所说的秘密是指什么。项磊说,放心吧,我不会爱上你的。很快,对方发回一串流汗的表情。
这时候项磊笑了。随后项磊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般轻松了。

101

四级考试之后,项磊不得不又去医院做了一次手术。
看到魏桐为自己忙前忙后交费取药,项磊想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期末考试的时候,项磊发现病况再度反复。他不想再去医院了,把所有的希望都交给了李增。项磊甚至想,这希望关乎生命。
项磊觉得,煎熬在病痛折磨里的这段时间,大概是自己这二十年人生经历中最没有自我的一段时间了,丢失底线,扭曲原则,盲从依赖,脆弱易伤。
项磊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精神世界恐怕也要一同病入膏肓了。

102

寒假回家以后,项磊马上打了电话问李增什么时候回家,李增说不能确定,也许不一定回去。项磊失望地说,自己的病况再度反复,很长一段时间没去理会,现在已经很严重了,李增便留了一个手机号码给项磊,让项磊自己去找那个老中医。
项磊还是打算等等看,他还是希望被李增带着去。
春节后,项磊又联系了李增。李增得知项磊仍旧拖着没去看病,这才有些急了。他告诉项磊他现在在青岛,让项磊到青岛去找他。
项磊在青岛一个居民区绕来绕去,始终找不到李增所说的那栋楼,项磊打了几个电话询问,李增在电话气急败坏地埋怨项磊愧为大学生,连个方向都搞不明白。
李增借住在老三婚后的新房里。项磊敲开那扇门之后,看到一屋子的人围坐在一个麻将桌周围,四下里烟雾缭绕,嘈杂一片。经人提醒之后,李增才看到了走进门来的项磊,他抬手指了指一个房间,让项磊进去看会儿电视,或者休息一下。
项磊走过去的时候,无意间捕捉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虽说熟悉,一时却也记不起那人的姓名来。项磊看到那人的时候,那人正好也扫了一眼过来,那眼神在项磊脸上稍作停留,便又回到了麻将桌上。
项磊在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里的肥皂剧时,有人推门进来,又随手关上了门,项磊转过脑袋看了看,发现正是刚才对视过的那个人。
他抽着一支烟,倚在刚被自己关上的门上,微微仰起下巴,定睛看着项磊。
项磊有些无措,偏过脸去,等待那人发话。
“你就是项磊吧?”那人开口了,“我是彭帅。”
原来是他——李增房间里那张照片上的人。项磊确信,自己现在心无涟漪。
“听说你生病了。”他继续说。
项磊忽然觉得丢人。
“他是不是跟你说,你回学校以后,他才去见我的?”
项磊没有做声。
“我们去年这个时候就见过了。他年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年可能不回来了?”
项磊还是没有做声。
“其实他在广州待了一个多月就回来了,那边儿有流行病,挺严重的,年后也不打算去了。他回来以后就去济南了,我们一起来的青岛。”
这时候李增开始敲门了,彭帅闪到一边,没开门。然后李增开始砸门,彭帅又看了项磊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很快,门外开始闹腾起来。
“你他妈的找他说什么呢?你有病吧!”李增咆哮的声音。
“我可没病。我虽然不怎么干净,倒也不至于染上病。”
然后是家具挪动的声音,伴有不绝于耳的零星叫骂。
“你们俩可真是冤家,整天就这点破事儿,还没完了!比我们爷们儿娘们儿之间都他妈闹腾!至于么!停手!停手!”应该是老三的声音吧。
“青岛圈儿里没几个你不认识的吧?没跟你上过床的也没几个吧?人家在北京老老实实上大学呢,青岛圈儿里却无人不晓他的名字,你怎么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出这个名儿呢?你怎么也不考虑考虑,自己和人家大学生在一起搭不搭……”
“彭帅我×你妈!”李增一定是面目狰狞了。单是听到他的拳头砸在别人身上的声音,项磊已经感觉到他的面目狰狞了。
“老三你给我滚开!”
“今天我非得治治你这嘴贱的毛病,我倒要看看,是你这张嘴唧唧歪歪得舒服,还是被我这拳脚招呼得舒服!”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他妈的怎么不说了?”
项磊若是早早知道这些事,何必非要赖上李增带着自己去看病呢?不管和李增走到哪一步,彭帅说的那些话,项磊宁愿一个字儿也没有听到。
房间的门忽然再次被打开了,彭帅满脸血污地闯进来,迅速反扣上门锁,又急急地跑到了窗台边的书桌前,拉开抽屉翻找着什么。他原本灿烂黄的韩流发型,现在乱成一片,干净的衣服上面,布满了李增的脚印。
李增又开始踹门了,随之而来的每一声巨大响动,都让项磊听着心颤。
彭帅找到一张纸,表情肃穆地伸手递到了项磊面前。
青岛仁爱医院病历卡。李增。尖锐湿疣。2002年9月16日。
项磊一时还未反应出什么来,彭帅的话已经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项磊,我真替你感到不值!
李增真把人老三新家的门给踹开了,一声叮咣,门扣散落在地。
项磊看到李增眼里放出了要杀人的目光,他疾步迈到彭帅身边,两手扣在一起环住彭帅的脖子,伴着一声怒吼,将彭帅的脑袋向下带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彭帅应声倒地,李增的脚扬到半空里,差点就要踩在彭帅脸上了,跟进房间里的几个人及时冲上来,把李增摁到了项磊身边的床上。
“彭帅,你先去光子家!现在就去!”老三在一旁喊道。
然后有个人拉起彭帅,匆匆走了出去。
“兄弟你跟我过来一下。”老三又对项磊说。
项磊像在做梦一样,跟着老三来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你俩怎么着,你决定。你别恼我们老大成么?他看好病之后马上就去北京找你了,原本也打算要留在北京的,所以连工作都给辞了。他跟你说是下岗了吧?这人没几句实话,家里花了不少钱,他早就混到正式编制了,谁下岗他也下不了。为这事儿他跟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的,老太太连他要男人不要女人的事儿都认了,就想他在身边儿守着,可他一想到害了你,简直都六亲不认了,说什么也要去找你。”
老三点上一支烟,继续说:“我们家老小的事儿你可能也知道些,自打他走了以后我们老大就没怎么消停过,不找女的,跟上瘾了似的整天找男的,也没见他对谁认真过。彭帅倒是对他上心,可他俩待一块儿不超过一礼拜准打架,分分合合多少回都数不清了,认识你以后,他真是想跟彭帅断了,可也没那么容易。彭帅那劲头儿你是见识到了,认挨打都不认断。别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你有权自己决定。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们老大对不住你,可我还是希望你别太恨他。他对你,有那份儿心。”
老三要走时,又回头补充道:“你也留点心眼儿,我看你太老实了,就算以后还跟别人玩儿这个,也要想着保护好自己。”
老三拍拍项磊的肩膀,转身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项磊站在原处,头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项磊此刻不感动,也不震怒。听了老三的话,项磊也不打算再恨李增了。往事电影在脑海中一帧帧掠过,眼泪和欢笑都没拉下,散场后,只剩下几声唏嘘感叹。
一时间,项磊竟然感觉到了轻松。李增推门进来的时候,项磊还发着呆。
李增远远站在项磊对面,轻声说:“如果现在我还狡辩,还乞求你原谅我的话,你一定会觉得好笑吧?”
李增的话好像心理暗示,项磊毫无准备就发现自己笑了,短促而轻蔑,像是完全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其实,项磊心里再平静不过了。
“我是不是很可怕?去北京第一天,还把戏演得那么逼真?”
“我一定还很自私,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想法来,从不把别人的感受当回事儿。”
“还很滥吧?不想失去你,只能不断撒谎,最后都套在自己的谎言里出不来了。”
“再做我半个月的宝贝吧,项磊。你的病好了以后,咱俩就分开吧,我不配做你的朋友。如果你愿意,恨我一辈子我也认了。”
两个人的面对面,只有一个人的独白。
“我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不败露,就这么和你过一辈子呢,离开北京以后,我还下意识想改掉自己的臭脾气,现在应该没什么意义了。我和你可能不一样,我知道你把这个看得很重,可我觉得我不可能再跟哪个男的好了,跟女的,可能也剩不下多少真感情可动了,以后有没有爱,对我来说好像也没什么所谓了,我可能会随便结个婚,然后养个孩子看着他长大。我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大概不适合谈恋爱。”
“项磊,我宁愿事情是完全反过来的,我宁愿是你把病传染给我的,我觉得要是我被人害惨了,反而会比现在好过一点。”
李增用双手捧住脑袋,无力地靠在墙上。
项磊看见他的手背关节上蹭破了皮,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项磊差一点习惯性地走上前去处理那些伤口。差了一点,所以项磊仍旧伫立在原地。

103

李增带项磊去找了那个老中医,因为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病况严重了很多,电灼手术进行到一半,项磊失血严重。由于这件事没有经过医院,老中医怕自己无法控制现场状况,只好停止了手术,于是在开学前,项磊不得不经历了第二次和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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