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萱！真的是你吗？......阿萱！"
女人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整个人扑进了齐萱的怀里。
"哎？不要这样......等等......"
齐萱抱住女人的背后，试图把她从身上拉开，但是女人却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襟不肯不松手。
"阿萱......奶奶好想你......你为什么不来找奶奶？......奶奶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阿萱......奶奶不会是在做梦吧？......"
女人语无伦次的话让齐萱原本就不甚清明的脑袋更加糊涂了。
"奶奶？......你是齐藤的奶奶吗？"
听到齐萱的话，女人的身躯猛地一震，紧攥的双手也瞬间松开了。
"阿萱......你在说什么？你不记得奶奶了吗？"
自称为"奶奶"的女人看起来不会超过四十岁，保养得宜的面容白皙而且美丽......可是齐萱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认识你......"
"阿萱？！"
听到女人难以置信一般的叫声，齐萱反射性抖了一下。
"我是你的祖母啊，你在说什么傻话？"女人的泪水掉得越发汹涌了，"你知道这几年奶奶有多想你吗？......奶奶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拼命的寻找和阿萱长得相象的人......可是没有人长得比阿萱好看，没有人可以替代阿萱......奶奶不会认错人的！绝对不会认错的！你就是奶奶最喜欢的阿萱啊！"
"你说......你是我的祖母？"齐萱用手捂着胃部，吃力的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阿萱，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奶奶知道了，一定是齐藤故意把你藏在这里对不对？......太卑鄙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做？......阿萱，别怕，奶奶带你回家！现在就走！"
看到女人朝自己伸出来的颤巍巍的手，齐萱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
"不行......"
"这个时候齐藤在公司，沙莉应该在家才对......沙莉呢？"女人完全没有把齐萱说的话听进去，兀自在房间内走动查探起来，"沙莉？沙莉！"
"沙莉不在家......"胃痛好像越来越厉害了，齐萱的额头不觉沁出了冷汗。
"不在？"女人狐疑的回过头来，盯着齐萱看一会儿，忽然又笑了起来，"也好......反正看到阿萱就够了......他们不在也好，我们快点走吧！"
"等一下！......"齐萱被女人拖住走了几步，面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阿萱，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奶奶......阿萱！"
现在不仅是胃痛......齐萱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在嗡嗡作响。
"我不会走的......"
"什么？"
"要是我走了，齐藤下班回来就看不到我......"
"又是齐藤！......奶奶绝对不会把你让给他的！你现在就跟我回去！"
女人的手劲很大，齐萱几乎是使出全力才挣脱开来。
"......阿萱？"
女人已经走到门外，此时不解的回头看着齐萱。
"对不起......我要休息了。"
齐萱说完就把门锁上了，当他往回走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激烈的敲打声。
"开门！阿萱！你开门啊！"
齐萱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混杂着痛感的晕眩让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并用被子蒙住了全身。
门外的吵闹声仍旧持续着。
渐渐的，敲门声低落下来，伴随而来的是女人凄厉的哭泣声。
齐萱的脑子很乱。
很多影象从眼前飞逝而过，熟悉的......陌生的......宛如旧电影的一幕幕桥断。
那天晚上的梦境倏然变得清晰起来。
为什么会做那种梦呢？......如果对象是沙莉还比较正常一点，可是在梦里出现的人......却是那个不苟言笑的齐藤。
彼此像情人一样接吻拥抱......自然得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一样。
--头部针扎一般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了，齐萱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呼之欲出的记忆盘桓在脑海里，可是却像被什么阻碍了一样......
齐萱勉强撑起身子，往客厅走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盛放药片的盒子应该在电视柜的抽屉里。
"阿萱......奶奶求求你！跟奶奶回家好不好......"
女人的哀求声模模糊糊的传进耳朵里，可是齐萱置若罔闻。
抽屉里放着一些杂物，齐萱把药盒抽出来，有什么东西在同一时间掉在地上，发出了"啪"的声响。
......略显老旧的相册静静的躺在地面上。

离房间还有一段距离，齐藤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飘香，心跳一颤的同时，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沙莉！......"打开房门，齐藤并没有看到女友的身影。
厨房的门半掩着，从里面传出了有人走动的声响。
齐藤疲累的面容在瞬间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回来啦。"端着菜盘从厨房出来的人冲齐藤微微一笑，旋即又转身进了厨房。
齐藤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一时间却无法察觉出是哪里不对。
"差不多可以吃了，再等一下就好！"
......等到齐萱也在餐桌旁坐下的同时，齐藤终于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了--
"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
"嗯。"
"......你不是不会做菜么？"
知道做菜的人不是女友，齐藤心里顿时涌起了一阵不知是悲哀还是失落的情绪。
"我只是不喜欢做，基本的菜色还是难不倒我的。"
齐藤心神不定的点了点头，吃饭的时候也一直沉默不语。
"对了......"齐萱把碗筷放下，抬眸望着齐藤，"今天有一个女人来过。"
"......女人？"齐藤微微蹙眉。
"嗯，是一位漂亮的女性。"
"......大概是沙莉的朋友吧。"齐藤说。
"......不是。"
"嗯？"
"不是沙莉的朋友。"齐萱说完，就把碗筷放下了。
怪异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可是齐藤却理不出所以然来，等到蓦然反应过来的时候，表情顿时僵住了。
"是不是上了年纪的女人？"齐藤感到自己的语调冰冷而且僵硬。
"......应该是吧，不过外表上看不大出来的。"
和齐藤紧张的表情截然相反，齐萱露出了恬静的笑容。
......"砰"的一声，齐藤双手一抖，瓷碗就这么硬生生的掉在了地上。
齐萱坐着没有动。
"她来做什么？"齐藤强自镇定的问。
"她来找沙莉......说是为了房子的事，不过没有说得很明白，看起来很困扰的样子。"
"......还没有死心啊。"齐藤喃喃自语，旋即像想到什么，表情立即紧张起来，"除了房子的事......她还说了什么？"
"嗯？"
"......见到你的时候，她有没有说奇怪的话？"齐藤面容严肃。
"奇怪的话啊......"齐萱微微偏着头，半晌才回说，"没有了，不过她说还会再来的。"
"是吗......"
看着齐藤困惑不解的眼神，齐萱眸中的笑意渐渐敛去，黑色的瞳孔变得一片清澈，再看不出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缠斗

外面正在下雨，透过茶色的玻璃看窗外的天空，心情变得更加灰暗了。
齐藤不喜欢这种带着浓郁西洋风的咖啡馆，可是见面的地点是祖母定的......所以尽管不愿意，他还是妥协了。
现在是午后的闲暇时段，齐藤来的比约定的时间要早。店里非常安静，可以清晰的听见雨点打在路边树叶上的细细声响。
"......浓缩咖啡，谢谢。"女人的声音蓦然响起。
"好的，请稍等。"侍者彬彬有礼的欠身后，朝柜台走去。
"阿藤刚刚在看什么？这么出神？"女人的唇角微微勾起，看起来神采飞扬。
"......没什么。"齐藤不动声色的把咖啡端起，浅呷了一口。
"真是难得......阿藤居然会主动约奶奶出来，简直是受宠若惊啊。"
侍者端来了饮品，女人细细的搅拌着咖啡，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奶奶昨天到我家去了？"
"是啊。"女人斜睨了齐藤一眼，并没有多说的打算。
"......见到哥哥了吧？"
齐藤语调冰冷。
"你说阿萱啊？"女人微微笑了，"......阿藤很过分呀，既然找到阿萱就应该和奶奶说一声才对，可是你居然什么都不跟奶奶说。"
"因为哥哥记不起以前的事，我打算等他恢复记忆以后再告诉奶奶的。"
齐藤回答得很冷静。
"是吗......"女人眸中的笑意渐渐敛去了，"说起来，阿萱确实也说过不认识我了。"
"奶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齐藤表情严肃。
"因为阿萱说不认识我，我也觉得很困惑......不过还是觉得先和阿藤谈一谈比较好，正想今天去公司找你的，结果你就打电话来了。"女人的眼神望着窗外，侧脸的线条在朦胧的光线里宛如油画上的阴影。
"不过......阿萱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和阿藤是兄弟吧？"
齐藤浑身一震。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女人嘴角噙着笑意，蓦然回过头来盯着齐藤。
"......"
"你和沙莉吵架了吧？沙莉爸爸生日这么大的事，难道你不打算和沙莉一起回去吗？"女人继续说，"说不定沙健一高兴，就把宝贝女儿的婚事定下来了，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呀。"
"......奶奶好像对我们的事知道得很清楚啊。"齐藤的眼角微微吊起。
"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嘛......"女人毫无畏惧的直视着齐藤，"如果你是不放心阿萱的话，不如让奶奶来照顾他吧，让阿萱回到原来的房子住，说不定以前的事就都可以想起来了。"
"......哥哥的事用不着奶奶操心。"齐藤语调生硬的拒绝了。
女人笑了："既然阿藤觉得没关系，那奶奶就不说了......不过，关于房子的事，你不打算再考虑下么？"
"......用不着考虑，我说过，我不会答应的。"
"真是可惜......"女人浅笑着摇头，"看来阿藤真的打算见死不救啊......如果阿萱知道自己的弟弟居然是个这么绝情的人，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齐藤眼神锐利："奶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女人优雅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如果三天内阿藤还是不肯答应帮忙的话，我会向阿萱求助的。"
"......"
"阿萱是没有钱......不过，他和阿藤不一样，他不会丢下自己的祖母不管的。昨天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虽然他的态度一开始并不友善，不过后来他还是开门让我进去了，还问了我很多事情，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想起我的。"
"......哥哥都问了什么？"
"阿藤想知道吗？"女人低头看了看表，"不过奶奶约了人，恐怕时间来不及了呢......这样好了，等阿藤想清楚，奶奶会再约你出来的。"
看着女人悠然离去的背影，齐藤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
--昨天晚上齐萱轻描淡写的就把事情带过了，一点也没有提到以前的事；明明已经产生了怀疑，可是他却什么也没问......平静的样子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那么......他到底想起来了吗？--是全部回想起来，还是只想起了一部分？

不知道是不是傍晚那场雨的缘故，夜晚的气温骤然降低了。
握笔的指尖像冻结般冰冷，隐约感到口渴的时候，齐藤习惯性的喊了一声："沙莉......"
......空寂的书房里低低的回荡着自己的声音，齐藤忽然间怔住了。
直到现在，对于女友离开这件事......齐藤终于恍惚有了一点自觉。
沙莉很喜欢泡茶--每次她把泡好的花茶摆在书桌上时，总是静悄悄的不发出半点声响......齐藤想到这里，心里涌起了一阵莫名的伤感。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齐藤的肩膀猛然一颤，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响。
半晌后，一道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齐藤？"
"......进来。"齐藤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穿着睡衣的美丽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齐藤说话的时候翻着手边的书页，语调也是极为冷淡的。
"刚才好像听见你说话......"齐萱走到离齐藤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
"你听错了吧。"齐藤没有回头。
"哦......大概是吧。"齐萱又走近了些，"你在看什么？"
"......是公司杂志的样刊。"
"我可以看看吗？"齐萱侧首望着他。
齐藤点头，把杂志递给齐萱。
齐萱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认真的翻看着手里的杂志。
齐藤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齐萱一眼，心跳骤然加速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越是想要装作不在意，目光就越不能从他身上移开......齐藤偷窥着他的脸，企图从他的面部表情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白皙的面容和以前一样端丽，挺直的鼻梁，修丽的长眉以及平静的黑色瞳眸，在灯光的投影下，微抿的双唇泛着淡淡水润的色泽，扶着书页的手指纤美并充满华丽之感。
每当看到有趣的地方，笑意就会从他的眼眸自然流露并快速传递到唇角，面容越发的显得瑰丽了。
......齐萱猛然抬起头来，彼此的目光撞个正着。
"......"齐藤顿时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我是不是妨碍到你做事了？"齐萱说话的同时，迅速的站起身来。
"没有......我去外面倒杯水，你继续看吧。"
话音刚落，齐藤已经走到客厅去了。
在喝水的间隙，齐藤打开了电视，安静的房间里顿时充斥着节目里欢快的笑声。
像是想到了什么，齐藤蓦然把水杯放下，快步走到电视柜前，拉开了第二层的抽屉。
......伸手摸到抽屉里面，指尖触到了带着凉意的塑料纸板外壳。
把相册拿在手里，齐藤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顺序已经被打乱了，相片的排列明显发生了变化......带着一股怨愤的气势，齐藤猛地推开了书房的门，里面的人措手不及，顿时僵在了那里。
"......你在干什么？"齐藤眼神阴贽的盯着齐萱。
原本说要看杂志的人，现在正站在齐藤的书桌前，噙首低眉，一语不发。
"......你在找什么？"齐藤大步走到他面前，单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齐萱被他的怒气吓了一跳，"我看到你桌上有点乱......所以想帮你整理......"
"整理？"齐藤冷笑。
齐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拖着往门外走去。
"你要干什么......"
齐藤没有回答，一言不发的把人拖到了客房。
"等、等一下！齐藤......"齐萱被用力摔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顿时一阵晕眩。
齐藤把身上衬衫的领带扯到一边，手指飞动，整齐的排扣瞬间就全部解开，裸露的肌肤在客厅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象牙一般光洁的色泽。
"你......"齐萱看得瞠目结舌，一时间面颊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