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悦要拦住,却被楚珏制止,楚珏一把拉住胡悦的胳膊,两个人就这样看着一群人走出了观情斋。
胡悦说:“为何点了赤璧凝魂香还是中招?”
楚珏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提问道:“玄冥子道行在此世间也可算是难得了,依然不敌,而且贤弟还用了凝魂香,依然无法阻止,所以贤弟可知道玄冥子遇到的是何邪术?”
胡悦叹着气说:“这的确有些出乎我所料啊。”
楚珏说:“因而如若你去了那个所谓的客栈,拿了你以为你要的东西,之后就轮到我目送你走了。”楚珏皱着眉低声道:“届时我一定会很伤心。”
胡悦怔了怔,他说:“莫非是幻术?”
楚珏摇头:“比幻术在厉害些,它用的是一种咒术,其中略有疑点,我也暂时不解。”
胡悦说:“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东西都是虚幻的?”
楚珏看着胡悦有些失望的眼神说:“是的,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拿回去的东西其实就是咒术的本体,有很多种东西可以制成此物,但是如此凶恶难降之咒也算是少有。这种东西基本在子夜之时开始发作,一般逃过一次,第二次便增加咒力,最后的下场就是彻底失魂,而他们所去之处也是最后的一段路,之后就再也没有此人了。”
胡悦掏出怀中的古玉,他说:“但是玄冥子却是把这块玉给了我,这个东西可不是假的。”
楚珏低头细思,他说:“所以其中必定有某个环节是我们遗漏的。”
两人不再多言,双双陷入沉思。此时行人早就不知踪影,胡悦连声叹息道:“道兄啊道兄,看来我是没本事保你周全,你一路走好,我一定……”
楚珏站在他的边上,看着胡悦不带眼泪的丝毫没啥感情的捶胸顿足之姿,也没任何的鄙视,反而搭腔道:“玄冥道长由此一难也是劫数,贤弟切莫悲伤。”
胡悦本想要装腔作势,然后借着楚珏的力把此事顺道给查仔细了,之间楚珏一脸此事到此为止。他也无法装模作样,他回头看着一脸准备回头了事的楚珏,开口道:“楚兄,此事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楚珏终于等到胡悦肯低头了,他也一反往日的爽快,他道:“可以,但是愚兄有一个要求。”
胡悦心想:看来接机讹诈,不是他一个人的拿手好戏呐,他说:“楚兄但说无妨。”
楚珏说:“不可涉嫌,之后的事情全权由我来抉择。”
胡悦略微有些过意不去,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窘态,沉默片刻后点头道:“那一切有劳楚兄了。”
楚珏叹了一口气,他凝视着远方说:“现在出发,时间正好,看来冥冥中早被算计,我们也该去白沙客栈了。”
胡悦手里捏了捏玄冥子留给他的那块玉,他说:“楚兄,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你愿意听我说说吗?”
楚珏道:“如何?”
胡悦说:“玄冥子给我这块玉的用意,我也许……猜到了。”
楚珏微微一笑说:“看来贤弟已经恢复常态了,是的,现在我们就要去白沙客栈了。走吧。”
胡悦从观情斋的门口取下一盏灯笼,灯笼随即便无火自亮,白晃晃地灯光照在漆黑的夜下,只能看清脚下的景色。
楚珏走在胡悦左边,他说:“白沙客栈的具体位置其实还是在那首诗中。”
胡悦一边走一边说:“随波无限月,曲水流觞时。三三之数。那么便是第三个字,无流,加上玄冥子给我的纸内还有一枚柳叶,这乃是吴柳巷的谐音。”
楚珏说:“所以白天我就去过了那里。”
胡悦侧目:“有何发现?”
楚珏说:“一点发现都没有,只有一个古怪的地方。”
楚珏说:“那只是一个小巷子,我很快就走到头了,于是没有发现我出来了。但是就在我出来之时,从路口走过一个抱着孩童的货郎,那孩子路过路口便哭了起来,嚷着说这里面有人朝他招手,看似想要把他抓进去。货郎只以为孩子哭闹,便训了几句,带着孩子走了。但是我发现那孩童的手臂上明显的出现了一个红手印,像是真的有人用力气去拽他一般,但是货郎却一点儿都没有任何反应。”
胡悦斜眼看着楚珏说:“这说明什么?”
楚珏微微一笑说:“这说明那里有东西,成人无法看见,但是婴儿却能看着。”
就在他两话语刚落,忽然就刮起了一整寒风,风势之大让两人都以手遮面,但风来得突然,去的也是突然,一瞬间四周又恢复原来的样子。
胡悦两人放下手臂,但是却愕然发现在他们的前面有一条用柳条铺成的小道。
胡悦喃喃道:“莫非真的……就是来找我的?”
楚珏说:“既然如此,那么就上路吧。”
两人并肩而行,地上的柳叶虽然不多,但是如此长的距离居然是那一阵风所谓,胡悦拿着手里的灯笼朝着钱放照了一下,他说:“奇怪,前面好似没有柳叶了。”
两人继续朝前走去,柳叶又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楚珏说:“这不是一般的柳叶。”
胡悦问道:“这是什么?”
楚珏蹲下身,他用手触碰到了地上,但是却无法捡起地上的叶子,他说:“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柳叶,一切都是我们的幻觉而已。”
胡悦说:“这个方向却也正好是吴柳巷,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楚珏道:“其用意之后必定会知晓。”
胡悦微微侧目道:“怕就怕为时已晚矣!”
楚珏哈哈笑了笑,但是也没说什么,两人踩着虚幻的柳叶,朝着吴柳巷走去。一路上却再也看不到有其他的路人,而四周的景色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楚珏说:“看来我们这次进入的,乃是二十年前还未发生火灾的白沙客栈。”
两人驻步,在巷子的里面赫然是一家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客栈,来往人客也十分喧闹。如果不是因为之前所发生的种种,胡悦二人必定会以为这只是一家开得非常顺当的客栈而已。
门口还站着拦客的小儿,他送完了一批客人之后,马上就发现了胡悦二人,连忙带笑而迎。
胡悦说:“不像,一点儿都不像……”
楚珏依然先胡悦一步,他朝着小儿走起,胡悦急忙跟上,但是两人就发现小儿并没有来迎接他们二人,而是从他们身边走去朝着他们身后的两人殷勤作揖。
楚珏和胡悦二人两人对视,但是他们却不能确定这个小儿是真的看不见他们,还是假装没看见,因为实在太真实了,擦身而过之时,他们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小儿的呼吸声。
楚珏道:“先进去吧。”
胡悦点点头,万分警惕地进入了这家似真似假的客栈。客栈里面的布置很是讲究,普通的店家一般只是在门口悬吊一些彩旗彩布,上面写着一些招揽生意的词。但是这家店却气派非常,进入之后便是一条极长的走廊,走廊两端便都有暗房包厢,么一个门口外面都有一盏精致的水晶宫灯,和琉璃屏风。一路上仿佛犹如进入了龙宫一般。
唯一奇怪之处就是这里所有的装饰字画,全部都是以孩童为主题。连屏风也是‘九子嬉戏图’。
穿过这条奢华的走廊,扑面而来的便是各种诱人的香气,让人只觉得饥肠辘辘。在大厅处设有许多的桌椅,这些桌椅都是名贵的木材所制。坐西向东处有一个账台,上面挂着用精美漆器所制成的吊牌,吊牌上端端正正地写着菜名,一些名菜如“玲珑牡丹酢”“翡翠鱼脍” “三脆羹”“莲花牙签”等等,甚至一些极具西北游牧民族风味的“不乃羹”“浑羊殁忽”(文中出现的菜名都是唐、宋时期的名菜,浑羊,其实就是全羊的意思)都有出售,而酒类就更加名目繁多,各种花样的酒都有。
胡悦呼了一口气说:“好气派的客栈,这简直把京城的‘丰乐楼’ 都比下去了。”
而在账台处站着一个穿戴考究的掌柜,他拨弄着算盘,准确地算出客人的饭钱酒钱,分文不差,一桌都没有错过。
楚珏指了指其中一个空桌位说:“先坐下?”
两人入座,但是迟迟没有小儿上来迎客,掌柜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四周的情况。
楚珏敲了敲台子,然后指着桌子下,桌子下面有一个小匣子。胡悦想要低头去捡,却被楚珏一把拦住,他说:“贤弟莫要忘了玄冥子的下场。”
胡悦抬头看着楚珏,楚珏一脸莫要贪念的告诫神色,他缩了缩手,又坐回了位置。
胡悦一只手撑着下巴说:“这样看来咱们是拿不得东西,吃不了佳肴,喝不得好酒。来这里打坐禅定么?”
楚珏笑着说:“你要喝酒下次我请你便可,但是现在你喝了我可就没机会请你了。”两人都盯着四周注视着,发现每个桌子底下都有一个漆器的匣子,匣子做工考究,如果不是就那么躺在地上,别人还以为是宫中所有的御用物件。
胡悦说:“但是那些食客都没有注意到匣子啊?”
楚珏说:“这种捡落物的习惯,难道不就是趁人不备而下手的吗?因为别人没有发现,所以才会想要尽快的占为己有。”
就在楚珏胡悦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些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盒子之时,有些座位上的客人却注意到了盒子,他们快速地把盒子捡起来,便收入囊中。
但是只要那些人一捡起地上的盒子,在客栈的暗处便会浮现出一张儿童的脸,那张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极其扭曲,随后走廊中的包间内便传来了孩童惨哭声,可是除了胡悦和楚珏两人听到之外,却没有人注意到包房内的动静。
坐了好一会,那些凳子下的盒子好似变少了。而胡悦楚珏桌子下的匣子却依然放着。此时有一个人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掌柜。
他眯着眼笑得十分和气,他说:“二位爷来此是投店儿,还是吃酒呢?”
楚珏说:“我们来这儿是应约而来。”
掌柜说:“我见二位已经坐了许久,不见叫叫酒菜,反而盯着四周打量。不知二位等的贵客是否已经来了?”
楚珏笑说:“来不来我们也不知道呐。”
掌柜咯咯地笑了起来,他说:“这位爷可真乐和,这么会不知道呢?不是约在这里的吗?要不先来点小盆儿干果子什么的边吃边等?也不占胃,等贵客来了再一起开宴。”
胡悦说:“掌柜子你有没有看到店里的桌子底下有什么东西?”
掌柜朝着桌子底下看了看,他摇着头说:“没有东西啊?莫非是怕我们这儿脏?这位客官尽可放心,我们这里扫地都是泼水扫的,扫完之后还会撒一些香粉沫子,踩在地上既不滑溜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