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烟子笑
  发于:2009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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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风吟

文案
修炼了千年,只为了两个字,复仇。
转世了千年,却躲不过真心的纠缠。
谁在复仇中失了真心,谁又在纠缠中得了真心。
一个是当朝人称狠绝的太子,一个是世间最狡猾的狐狸。
锦阳宫内,锁住了多少颗真心?
是爱,是恨,被风缠绕着,且听风吟......

 

初见
七月三伏天,一叶扁舟,摇出内城湖层层涟漪。水晕一圈圈的扩散开去,碧绿如墨的菱角叶似是无助的婴儿,左右摆动。河水欢愉地继续散去,直至河边石阶,突地一下静了,细细地触摸着眼前的一对玉足。
碧清的湖面倒影出一张水色的容颜。淡淡的水色唇似有规律般的,轻轻的,一张一合。让人有种永世愿意留在他的面前,去感受那清凉的呼吸。轻轻的眉下面,一双充满水汽的眼睛正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幽黑的瞳孔,深深地望不到尽头。偶尔长在湖边的菱角,有意无意地攀上他的脚踝,轻轻地肆挠。
"这天是真的热起来了。"双脚浸入湖水里的这人,轻轻地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阳光折射在他玉白色的皮肤上,愈发的耀眼了。如天宫丝竹敲打在玉石上的声音,更引来了无数鱼儿在他脚边嬉玩。鱼儿似乎也想引起这神仙一般的人儿的注意,猛地一跃,便似费劲了一生的气力,只为了这人看它一眼。水溅湿了他的衣裳,"顽皮。"他嘴角轻轻一提,好看的唇弯成了绝美的弧状,温柔宠溺的笑。若是得这一句话,不知道世间又有多少人愿意等待三生,甚至千年。
慢慢抬起几乎透明的双脚,刚好一阵风吹过,带起雪一般的花瓣,围绕在那一袭水色长衫的人儿身边,不肯离去。世间红尘贪恋,繁芜皆空。
多一物不能,少一物不可。便是这刚刚好的景色,摄住了不远处一艘画舫上那人的一生。
"呦,是什么美景能让锦哥哥如此失神?"一个身穿晏紫色的少年,收起手中把玩的纸扇,拉长腔调问道。这少年,眉目狭长,一双眼睛更是古灵精怪。看向身边一位暗黄色的锦衣青年,他头束冠带,身姿英挺,面如皓玉,唇若脂膏,俊美如斯,却不失阳刚之风。紫衣少年顺着黄衣青年的目光寻去,隐隐地看见了岸边一摸白影。
"南方有佳人,独立水一方。"这位一直立于画舫尾部,两个时辰都未动的人,丝毫没有理会紫衣少年的话音,任由紫衣象八爪鱼一般的缠在他身上。
"锦哥哥,哪里有佳人嘛。"紫衣少年突地把脸伸到离他只有一手掌宽的地方,两眼泪汪汪地盯着他,眨动了几下眼睫毛,仿佛那水就要从眼睛里流出一般。
船尾两米开外一个唇红齿白的丫鬟,端着落着一酒壶两酒杯的玉盘,忍不住地笑出声来,"这天下,七殿下必然是见不到比自己更俊俏的人了。若不然,再美的人也是要被气死到地府去的了,成了死人,还如何比呢。"
紫衣少年从青年身上跳下来,佯怒地向那丫鬟瞪去,"烟姐姐又取笑人家。"这一瞪一怒,直惹得人是心痒痒。
可是,被唤作烟姐姐的那丫鬟,似是见惯了这少年的模样与性情,继续说道,"除非呀......"
"除非什么?"
"除非,"
"除非什么,烟姐姐你快说。"少年按捺不住,着急的问道,平生最不能忍受别人比自己长的俊俏。
"除非那人不是人,是神仙。"烟儿看着七殿下那憋红的脸,边笑边说。
话说这烟儿平素被七殿下宠的是没大没小,再加上这次是出来游玩,离开了那规矩成山的地方,更是肆无忌惮,豪不顾及尊卑之分,便故意用容貌来激怒这爱美成狂的主子。
此时,这画舫上站立着的三个人,正是当今太子李泓锦,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七殿下李泓煜以及七殿下的贴身侍婢烟儿。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李泓锦回头望向那主仆二人,终于从之前的画面中醒了出来。只是,这句终了,便又没了言语。
李泓煜重新走回了李泓锦的身边,意外的也静了下来。把一纸折扇扔在船板上,竟也看着湖面恍惚了起来。
烟儿看着眼前这两个宛若天人的主子,不禁痴了。
夕阳照在精致的窗棂上,送着画舫缓缓离去,岸边那一袭月白色的人儿早已不见踪影,这一个午后仿似梦境一般。
池水凝新碧,栏花驻老红。
有人独立画桥东,手把一枝杨柳系春风。
京城•锦阳宫
一群侍婢站在庭院外的回廊上,眼睛竟都盯住了一个方向,脸上都不自知的泛出红晕,手里端着的东西几乎都要掉落下去。
这便是当今太子李泓锦的住处,锦阳宫。
放眼望去,只见庭院完全被金黄色笼罩,偶尔之中还绽放着几缕银光。仔细瞧去,才惊觉似是整个锦阳宫的银杏叶都被那淡淡的一摸暗黄色的身影吸引过去。
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划破了空气。
"小翠,你个死丫头,看总管怎么收拾你了。"那名被叫小翠的侍婢,脸上的红晕立刻褪去,变成惨白色,盯着地上的碎片,不知所措。
"小莲,你别吓唬她了,定是看太子练剑,看的痴了,这才摔了酒壶。你看你手中的食篮,也快落地啦。"
这句话刚落,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侍女们低低地笑出声来。世间哪个少女不怀春。
突然,一个暗黄色的身影定定地落在庭院中央。天空顿时由金黄色变成它本来的碧蓝。漫天的银杏叶象被抽去了生命一般,缓缓地落下,盖住了暗黄色人儿周围的阴影。又是几道银光闪过,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阳光还是剑光。
回廊上的侍女们立即噤声,齐齐跪倒在地。看着一双玄底锦边的靴子从眼前走过,不留一丝温度。
秋风吹过,掀起地面上已然失去生命的银杏叶,随意飘落在锦阳宫的未知角落。这就是它们的命运,绚烂之后,便只能等待腐烂。
"锦哥哥,你的剑愈发厉害了,煜儿好羡慕。"一听这撒娇调皮的声音,便知道七殿下又来锦阳宫了。
果然,一个紫衣少年迅速冲向还未坐定的李泓锦,在他身上不停的蹭来蹭去。
李泓锦看着眼前这个父皇最宠爱的儿子,露出了一抹笑意。难怪父皇会如此宠着这李泓煜,想必在父皇面前也是如此这般撒娇,惹人疼爱吧。
"七弟,你此刻不是应该在跟着苏先生读书么?怎的有空来我这里嬉闹。"李泓锦还是由着李泓煜抱着他,拿起桌上刚泡好的茶碗,轻轻地吹着。
"人家不是想锦哥哥了么。苏先生又老又顽固,哪有这锦阳宫里好玩。"怕也是不着地的,抱着手臂有些酸痛,李泓煜主动从李泓锦身上跳了下来。
"你长此这样玩下去,不好好用功,小心父皇惩罚你去,说你丢了皇室颜面。"李泓锦继续吹着茶面上漂浮的嫩叶,这好茶都得慢慢品。
"怕什么呀?父皇现在身体健壮,天下被他打理的好的紧。再说,就算有一天父皇老眼昏花了,不是还有锦哥哥你嘛,这天下又关我什么事了?我还是好好的享受这富闲的年华,才是重要的事情呢。"
"七弟,你小心口舌,老眼昏花这话你也敢说出来,要是被小人听了去,我看你还怎么在我这里蹦。"
"哈哈,就知道锦哥哥最疼我了,不怕,就算被父皇亲耳听了去,也不会怎地。"
李泓锦轻轻地抿了口茶,眉头似无的皱了一下,这茶似乎放久了,有点凉了。
搁下茶碗,"行了,你今日来找我又为何事?"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了。"李泓煜重新跳到李泓锦身边,眉飞色舞道,"今晚父皇要宴请金科的状元爷,大臣们都去,父皇让我也去瞧一瞧。"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可是李泓煜何时对朝堂之上的事儿也感兴趣了。李泓锦理了理有些褶皱的下摆,"七弟莫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这是官宴,不比寻常家宴,你还是忍住性子,别惹出什么麻烦去。"
李泓煜突然板起脸来,沉沉道,"锦哥哥,你这是什么话。"
一只白色蝴蝶忽然飞进了房间,紧接着一只巨大的紫色蝴蝶也飞了起来,"人家听说这个状元爷长的好似仙人,我才不相信呢,今晚定要将他比了下去。"
李泓锦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又是你那天下绝美的心作祟了。"又是一阵风忽地吹开了窗户,吹进了一屋的阳光。


心乱
未央宫内,绚丽的灯光照映在殿中四根巨柱上,那金黄璀璨的龙竟似要破云而出。
"儿臣参见父皇。"李泓锦行礼的时候,余光刚好看见已经入座的李泓煜,正在对他挤眉弄眼。七弟看来今天是真的比美来了。
"平身吧。"威严的声音平静了殿中之前的喧哗。天子,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视着属于他的臣子,属于他的江山。不怒自威。
李泓锦谢恩之后,便被李泓煜拖在了身边坐下。
"锦哥哥,你看我今日如何?"
"恩,不错。"连父皇御赐的夜明珠都镶在了玉冠上,可见李泓煜是动了真格来比美了。李泓锦想着,哑然出笑。男子当以天下社稷为重,更何况生在帝王家。
"锦哥哥,你笑什么?不好看么?"
李泓锦自然也不理会他的纠缠,拿起一杯酒,品了品。顺眼看着下座的大臣们,目无表情。
"草民薛辰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如同天上丝竹敲在玉盘之上,李泓锦抬起头来,正对上那一双水色的眸子。
他,一袭月白水色的长衫,金黄的灯光照在他幽黑的长发上,熠熠生辉。一根水蓝色的发带,微微束起,露出了那张玉色容颜。
"这就是那状元爷么?好看是挺好看的,不过比我还是差了点吧。我比他......"耳边是李泓煜喋喋不休的抱怨声,李泓锦却是呆了,轻轻地吟道,"南方有佳人,独立水一方。"
"锦哥哥,你说的可是真的?"李泓煜脸上竟露出从未见过的红晕,只是殿内灯火通明,无人发觉那一抹红。"不过不是南方啦,是东方。锦哥哥你喝醉了,连方向都不认得了。"
酒过一个时辰,皇帝便起身回宫。在这个皇帝眼中,社稷才是最重要的。天子离开后,殿中自然便喧闹了很多,党羽之分,此时便落在眼中,清清楚楚。
李泓煜反常的并没有找这个状元美人算账,心里只念道,你美就美了去好了,锦哥哥觉得我更美就好。转眼看向李泓锦,一直不露情感于脸面的四哥,眼睛竟然弯了起来,似乎在笑。很温柔的笑。李泓煜的心顿时被敲的杂乱无章,手慢慢地伸向了李泓锦的脸,"锦哥哥......"手便搭落在了李泓锦的肩上,人也倒向了他的怀里。
李泓锦看着怀里李泓煜那张红的要滴出血来的脸,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唤来身后的烟儿,"扶你主子回寝宫吧,怎么醉成这样。"
烟儿又唤来几个太监,扶着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主子回了寝宫。一路上就听着主子嘴里腻腻地说着梦话,"锦哥哥......锦哥哥......"一阵夜风吹过,几个小太监都不自禁地打了寒颤,烟儿赶紧拿过披风给他的主子披了上去。却不知这披风能否遮住心中的烦扰。
人生能得几回醉。梦中客。客梦中。恋得醉意,失了真心。
不过纵是再凉的夜风,吹进那依旧灯火照耀的宫殿,也只能化作暖风,托住那摇晃的宫灯,折射出更加梦幻的盛宴。婀娜的舞女们在殿中央,轻舞长袖,甩出了真心,带回了动心。李泓锦盯着对面那张玉色容颜,耳边的琴音,眼前的倩影,世间的曼妙,都被那人一并挡了去。
他,轻轻举起酒杯,对着敬酒的人,微微含笑。长袖不小心拂过敬酒人的脸,水色的嘴唇含在玉色的酒杯上,轻轻一抿。而后眼睛微闭,一杯酒便入了口。不小心残留的几滴琼浆,顺着嘴角缓缓留下。这一瞬的光景,在李泓锦眼中,仿似过了千年。看着酒液顺着他几乎透明的玉颈,流入了那隐约可见锁骨的领口之中,李泓锦胸口突然一窒,只觉身上蓦地窜出熊熊烈火来,竟想把那状元爷扯到自己面前,撕了他的水色长衫,看看里面那残余的酒液究竟是落在了何处。
念及至此,李泓锦紧握拳头,从偏厅离开了大殿。向来冷静沉稳的他,竟然因为同一个人,出神了两次而不自知。
大殿里的臣子们仍然沉醉在这难得的官宴上,真醉假醉,又有谁愿意去分辨。每个人的眼神都飘离的厉害,唯独一双眼睛,清明沉静。
薛辰的眼神瞬间落在太子的酒桌上,弯起了好看的弧度。眸子不复清明,充满了醉人的笑意。没人注意到,酒桌失去了一角,地上洒了一片木屑。
"太子殿下,好雅兴。"又是这让人一听便再也忘不掉的声音。
不远处,一个身影不着痕迹的轻颤一下。随即,又被树影遮去了轮廓。
"太子果然非俗人,便是在这无月的夜晚,也能心如月明。"新科状元薛辰,借着大殿中发散出的明光,看向那挺拔暗影。那人的衣袍被风吹的贴身而动,现出俊美挺拔的轮廓,想不到还是这么好的一副好身材,薛辰心里默默念道。
"怎能和状元爷相比。状元爷当真好风姿,连这月亮也羞得躲进云里去了。"那黑暗处站的便是当今太子李泓锦了。心里苦笑,这人当真是越想躲,就越躲不掉。刚在大殿里身体的异常反应,已经让自己措手不及,只得出来,吹吹冷风,宁宁心神。刚好运完气,轻轻吐纳一番,才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哪是有什么心情出来赏月。罢了,总不至于再被这人摄了第三次魂魄去。于是,转身面对。
檐角的宫铃被夜风撞击着,混上远处大殿上传来的已被减弱大半的乐音悠悠入耳,竟有另一番风味。宛若一首媚曲响起,若干仙子一起翩翩起舞。一切都模糊了,只看见眼前一片白色掠过,带起一阵清香,淡淡的树影摇的不真切,那曼妙的白色,踏着那清脆的铃铛撞击声,旋转着,纵使天上的玉帝也未曾见过吧。天上仙子舞了一瞬,地上已过百年了吧。
"太子殿下。"
李泓锦猛地抬头,眼前哪还有什么仙子跳舞,只有那个状元爷,微笑的看着他,举起宽大的长袖对他作揖。若再多一步,便触到那人的脸庞了。不知道,那人的温度是不是也如玉一般温热。
第三次了,第三次了。李泓锦狠狠地看向薛辰,眼睛里充满怒气。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怎么会如此生气,从小以来他便练就了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别人猜到他在想什么的本领。母妃临死前,押了一切赌注把他扶上了太子之位。小小的他曾被父皇的一片痴情深深打动,记忆中,父皇经常抱他在庭院中看银杏,金黄的柔光就照在他粉琢一般的小脸上。他喜欢父皇专注于他的慈祥的眼神,和温柔如水的笑颜。小小的他,心里暗自发誓,将来也一定要找一个至爱的女子,如此相伴终老。银杏叶在院中就这么生生不息的飘着,直至有一天,小泓锦拿着一片掉落的叶子傻傻地站在了御花园的门栏外,里面那个最熟悉的金黄色身影身边依偎着一个婀娜多姿的红影,金色的珠钗闪在父皇快乐的容颜上。
"锦儿,来见过贵妃娘娘。"
小泓锦捏紧小拳头,怨恨地瞪向贵妃,嘴唇紧紧闭着。
皇上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气,再加上美人在身边,找回了久违的快乐,又搂着贵妃上前一步。"以后,锦儿就不怕寂寞了,把贵妃当作母妃一般对待吧。"
"锦儿只有一个母妃!"小李泓锦眼眶已经发红,一张小脸已经气到扭曲。"父皇你不是只爱母妃一人的么?这个女人她......"
"啪!"一阵清脆惊飞了正在边上休息的蝴蝶。"谁教你的这么没规矩!"
皇帝怒颜离去,花园里留下了小泓锦和一群跪了一地的太监,当然还有那个追着父皇而去的红影,"皇上,皇上,太子还小,莫要和他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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