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周而复始[上]
周而复始[上]  发于:2009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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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文递给六少纸条的同时也终于准确瞧到了四少、五少瞪着他发绿的眼睛。
"你是夜来风雨?!"江暮瞧着自己的信捏在这位可人儿手中,他有掩不住的欢喜。"我叫江暮,字枫晚。我就是暮色沉沉。"
呀!!!
小六持着扇子半掩面,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桌下的脚面被五个哥哥各踩了一脚,小心,有麻烦!铭文知道自己不识眼色给六少惹了麻烦,很自觉得躲到一边眨着眼睛瞧着了。
千里来相会,多不容易呀!言小六握着手中的折扇迎着春风看着一年来通信的人,言家小六笑颜如花盛开,灿烂耀眼的害得江暮眼睛发花。
言老爷微微笑,拆穿了吧,当初接过拜帖瞧着署着的那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麻烦来了。尴尬也没有办法,只有笑到底了。比起父亲、大哥、二哥、三哥的冷静,小四、小五可就没有那个本事了,他们俩有着深深的沮丧,这些年他们家吵闹不堪,以往年经验,他们俩可以看到自家可能又成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话题了,被人瞩目的滋味很难受的,他们好想默默无闻!
"你是暮色沉沉?"好欢喜的神态,言家小六对上他甜甜的笑,脚下又挨了六脚,这次居然连爹爹也踩了他一脚,小六明白了,麻烦真的来了。"你是暮色沉沉!我不是夜来风雨。"小六立即在父亲踢他第二次的时候把事情撇的干干净净。
尽管是客人走错了门,可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加座,加筷,加菜,主家态度转变的速度就像是五月的天,江暮一直沉默的脸色也像是脱了面具似的,他堆积满脸的微笑满意瞧着面前的可人儿。
"这些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他示意黑虎把放在外面的四个大红箱子抬进来,和他通信的夜来风雨不是严家那位小姐正好,决意了,他要提亲~!"伯父,我此来是真情实意向您家提亲的。"
提亲?
小六瞧了父亲一眼,父亲瞟了隔壁墙头一眼,心领神会的言家小六咪咪笑,"原来暮色沉沉你特地来是向夜来风雨严姐姐来提亲呀,太好了,"欢喜雀跃的惊喜透着浓浓的祝福。
"不是,不是!我是来向你求亲的,这些都是送给你的,"他命令迟迟不动的黑虎把放在小院子里的红箱子快快抬进来,对少主惊人之语惊吓住了的黑虎还是没敢动,他被吓住了,这--这言家小六是个男孩吧?
小六眼角余光瞟着他,在中了父亲的三脚的时候,闪动着水盈盈的眼睛,小六失声而呼:"你居然要抛弃发妻?!你始乱终弃 ?!"让人更加不可容忍的是:"你居然拿要送别人的聘礼转给我?你当我是什么人?!"小六愤怒到不堪,"你!欺人太甚!!!"
撒着悲伤晶莹的眼泪,言家小六少飘飞而去,缩在大家身后的铭文眨着眼睛追过去,丫鬟们把桌面上好吃的收拢准备给六少送到房间里去。
看着小人儿悲伤转身飘动远去的身影,江暮深受打击,沉默的脸上有着颓废和悲伤,小人儿的话深深刺进了他的心。
言家父兄盯着他瞬间变了的脸色,就这就能打击到他?不会吧,小六不就是顾左右而言它转开话题呗,他怎么像受到灭顶之灾似的?看着深受打击的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外走去,旁观着言家的人证实了,这位没事找事千里跑来的少爷羔子看来有点儿窝里横之外,不怎么见过世面。
黑虎一直冷眼旁观很有问题!肩头上的鹞子还在梳理羽毛,无拘无束的显得颇为自在,前后忙碌着的丫头都没多瞧这凶禽,想来一定是很习惯了。
盯着这家人,黑虎他都看得很清楚,刚才他们在桌子下面不断搞鬼。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很不对劲,这家人从他们进门开始就一个劲的想把他们往外赶,差一点儿就被这家的父子骗到隔壁,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他们居然还在装!如今,他能肯定这儿一定就是少爷要找的正主。
黑虎转头冷目看赵魁,赵魁垂着眉不敢回视总管,他也才来这地方一个月不到,对这地方出名的是非之家还不太了解,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过,他也确认,光是从他们桌下面的小动作就知道他们家很有问题。
总算是见识了茶肆酒楼中传言着的非之家了,赵魁不得不上前说几句,"我家的少主脾气不怎么好,你们不要过份,惹得我家少主生气。"
脾气不好?窝里横而已,对付脾气不好的人,他们办法多得很。言家人很是不以为然,他家小六不但是窝里横,窝外更横。
看着他们无所谓的神色,黑虎愤怒不已,他们和少主冲破种种阻隔,数日不息来到这里促成这门婚事,这门婚事对他们来说是有着重大的意义,居然这样欺骗少主,他们不想活了?他们难道不知道呈上的拜帖里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人吗?
和气势昂然的黑虎相比,一边的赵魁脸色就颇为沮丧了,这地方的虽然也有三教九流,可官家设立的各级府衙众多,帮派势力多是依附大户码头以赚钱为主,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些酸客文人和奸商,其实吧,隔行如隔山,这儿人还真的都不知道他们家少主是谁。
主客出门,围住言家院子的汉子也撤退全走了。
父兄们聚在后院东间小六的屋子里,对小六深受打击的‘痛苦'自尊心,他们做父兄得好好安慰才对。安慰的话是没有说出口了,彼此责备的话语此起彼伏。
"都是四哥、五哥,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非要放了那只鸟,现在惹事了吧。"还不清楚事情原委的小六抢先推诿责任,刚才那个家伙一个劲盯着他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诡异。
"是我说的吗?是三哥说的!"对小六推卸责任,小四、小五很恼火。言家老三竖起眉毛,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
"是我说的",对儿子们回避不提他的错误,言老爷自动投案。当时他们一家子出城扫墓归来,正看到猎人逮着那只鹞子,全家就他生出菩萨心要救生,不管怎么样,杀生是不好嘛。
"就算是爹爹说的,救生、放生本也不是坏事,可谁让你把那只鹞子带回家了!惹出这样的麻烦事!"小五不客气道,"还玩什么千里传信!如今惹祸了吧,全赖你!"
"千里传信是我干的吗?"小六盯找茬的五哥。
"是我。"言家老爷再次自首,他在为鹞子放生那天给菩萨身边的爱妻写了封情意缠绵的诗让鹞子带到蓝天之上!这是惹上这件事的起源。
"爹爹没错!爹爹就只写过一回,以后都是你们写的,你们全部都干过!"不多话却很公道的大哥终于开口了。弟弟们相互推诿的态度让作大哥的他觉得很不满意,有问题就好好解决嘛,这种情况下,自家人就应该一致对外。
"还是小六的错,我不是不让你养的嘛,要不是你非要养,怎么会出这样的乌龙的事情来。"小四帮小五攻击被父兄宠溺坏了的小六。
"你根本没有这么说过,你就只要不放家里养就行,我不是寄放在隔壁严姐姐楼上养着了嘛,"对五哥的陷害,小六坚决不承认,鸟确实是他非要养的,可根本没放家里养呀。
噢!!交换着眼神,彼此之间立即有了默契:信是他们全家无聊写了玩的,那只鸟窝可是在严家姑娘那绣楼上的,严家姑娘也曾写过一首短诗掺了一腿的,接下来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撒赖还不容易,反正只要认准他是来向严家姑娘提亲这个事实就行了。想到这里,言家父子们都很心安,接下来若是再有麻烦就好好推诿吧。
第 5 章
一直没有出声,在沉思中徘徊的言家老二和心有灵犀的大哥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清楚,推诿毕竟仅仅是推诿,事实依旧是事实。
装傻仅仅只能是暂用一时的权益之策,要是单凭着装傻就能把家里的经常发生的事情给混淆过去,那么他们家根本就不会成为本地的是非之家了。
只要稍微打听了一下就能得知言家往事中的是是非非,最容易出问题的有两个:第一个就是名字!以后嗣为重的言家老爷在孪生孙子出世后特别拜了祖宗给长孙、次孙取名为耀宗、耀祖,当时也没有想到儿媳妇后来居然会生出这么多的小子来,一时间没上大脑就顺着往下排,耀辉、耀文,耀武,还没来及给小孙子取个名,言家爷爷就去世了,终于逮着机会的姥爷仗着是言家现存唯一长辈的势头,襁褓中的小六就被没识几个大字的姥爷取名为--夜雨,算是纪念自己早亡的女儿了。当时父兄们都觉得这名字里多少带了点风尘味,都极力反对。得不到认同的姥爷大吵大闹,差点儿把他们家房顶都掀了,为此,退而其次,言家小六的乳名就唤夜雨了,如今,这乳名岂不是正应对了"夜来风雨"的称呼留人把柄给人抓。
其二肯定会出问题的就是那只很有名的不干正事、抢了鸽子饭碗的鹞子。那只鹞子每次携信回严家绣楼角的窝就被小六扯出来四处吆喝显摆,就因为小六过于显摆,曾经在短暂的时间里,这里二世祖都眼热的一窝蜂到处买鹞子,惹得城外农家院的大鸡、小鸭都很紧张,后来亏得鹞子不怎么好养,又加上那些二世祖不是有耐心的主,没三个月,除了言家六少的那隔几个月出现一次的鹞子外,别的肉食鸟类都自个儿飞跑了。
综上所述,情况很严峻,多余的争吵是没有什么用处的,现在正是全家抱成一团对付外敌的时候,这年轻人瞧小六的眼神让他们看得也发寒着呢。尽管还不晓得叫江暮的年轻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单单是从他身边仆从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就不是像好惹的,他们旁观了这个冒冒失失跑上门来的家伙,此人有一目了然的任性妄为、不通事理、不问礼教,这种人不是超外之人就是叛逆之徒,前者是视世俗礼教如尘土烟云,后者则是极端的麻烦份子,仗着权势不计后果给他人惹出无尽烦恼。据言家人判断,他是后者!
言家兄弟很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们这些兄弟是看着别人的脸色长大的,这点眼光都没有就实在没有脸面在这个家待了,能保持平常心长到这岁数,他们也相当不容易。
回击是有步骤的,首要的就是要知己知彼。言家兄弟们都决定先到姥爷那去一下,姥爷那里有不少常年在水路上跑船的伙计,这些伙计见识多、人脉也比较广一些,要是能从那里探到那年轻人的来路就再好不过了。
在小六房间里吃了午饭各自跑了去安排一下具体事宜。吃饱喝足眯着眼犯困的小六眼角瞄了一下振奋精神打扇的铭文,收到六少的指示,铭文立即扬起脑袋滴溜溜跑出去了。

翠绿水岸,垂柳轻抚水面,水中的鱼儿随着微波逍遥的飘摇荡漾,水乡春意散射,映衬林木中院落中小楼份外雅致,精雕细刻的窗棂边美丽的女子伏案操筝,纤纤十指悠悠翻飞,筝音棕棕入耳,清倌若水抚筝之姿无愧花魁之称。
被称为花魁固然有达官贵人的捧场,才貌双绝的若水自然也是不比寻常的魅力,她在这风月场中看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也自信无论怎样的男子她都有自信应对,可今天她的客人很怪,目光专注的看着她,看着她那精心妆扮的芙蓉般的娇颜眼中却不曾有一丝动荡,仿佛注目的是一具红颜枯骨。被嬷嬷逼来献艺的她到这依水别院中本还存有怠慢之心,此刻,若水小心沉静应对,能召得起她这样身价的人必然不会是寻常人。
从言家一出来,黑虎就让人去找了本城最美貌的女子过来陪心情不佳的少主散心,别的不论,首要的就是美色!其次还是美色!!
不可否认,这是个很馊的主意,不过和少主钟情于一小儿相比实在很低调了。当号称才貌双绝的清倌花魁翩然而至,那姿态和相貌确实出众,亲自确认的黑虎也满意,可转目间瞧着少主看这样的女子的眼神中哪里有一星半点的温柔?那漠然的神色看得黑虎都心寒。
筝音阵阵,不自然间带着萧瑟之气,黑虎束手站立在少主身后,这次少主南来躲避联姻,本认为以少主的身份来提亲,女家一定百般应允,婚事自然一路顺风、水到渠成。可没有料到自进城门就事事与愿相违,这边的婚事不但不能如他们所愿,反而极为离谱。今天那言家小六出口触了少主的忌讳,少主居然没有生气反倒自己神伤起来,这让熟悉少主性子的的黑虎觉得很是不安。本来情爱之事不是他该过问的,可少主居然为了一位男子伤神,尽管那还是个小儿,可这问题更显严重。
这件事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罪魁祸首就是赵魁!
黑虎冷眼看着在束手站在一边的赵魁,赵魁在快马传信中将那严家姑娘描绘得有倾城之貌、贤淑之德,惹得少主一看到这样的评价连想都没有想就跑来了,就是对赵魁的信任,连黑虎这样谨慎的人也听信了,现在看来是及其莽撞,可是他们连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如今可能府里的人马明天也全部都赶到了吧。
此事的罪魁--赵魁垂着脑袋,额头上的冷汗一粒粒的滴在地上,适才他们跟着少主从言家一出来,总管就要动用家刑,还是少主挥手间留下了他一条小命,此刻的他也不知何去何从了。
面前美女如画,在他眼中却如枯骨。江暮手指轻抚膝上的锦盒,这些年来,就是‘夜来风雨'传来的只言片语中温暖支撑着他冷漠的四周。从言家出来到现在,那位人儿音容笑貌仿如就在眼前,那般小小年纪却是斯文有礼、端庄雅致,举止端庄不愧是书香世家出身,和他日思夜想一个模样,这就是他江枫晚的媳妇。夜来风雨是不是严家姑娘从来不在他忧烦的范畴中,他烦恼的是让小人儿生了他的气,聘礼的事情是他欠缺考虑,确实委屈了可人儿。转眼盯上了赵魁,对上少主眼,赵魁端正站立,谨言慎行。
"你给我好好说清楚,言家子弟是什么样的状况?"
赵魁眼光悄悄的瞄着少主,少主的神色依旧还是这样深沉莫测。
"赵魁,你要好好回答少主的话。"黑虎语气严厉和暗示着。
赵魁垂着双手抑制颤抖,他好紧张,总管黑虎惹不得,可是少主更是不能敷衍。这件事本来是少主信任他才会让他细办,算是被他给办砸了,办事不力可是没资格在少主身边待着的,到时候就算留下半条命,也是前程尽毁。既然猜不透少主的心,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反正最后抉择还是得由少主自己亲定。
仔细盘算好了,赵魁小心回话,"回少主的话,言家有六个儿子,孪生的长子、次子名讳耀宗、耀祖,外表和气却相当冷漠,三子耀辉忠厚却并不可欺,四子耀文、五子耀武操持言家生意,六少爷,名耀晴,字夜雨,是言家最为伶俐的一位。"赵魁在黑虎的冷眼逼视下脑袋垂得更低了。
赵魁好委屈,他好想说言家小六的坏话,可是眼角瞟到少主听到言家小六最为伶俐那句不由得展颜微微而笑,那眉展神舒的神色看得他和黑虎震惊不已,这真言坏话如何还能说得出口。
听着赵魁的话语,他心意更是坚决。言耀晴,字夜雨,果然是夜来风雨本人!连名字都如此风雅,他满意得找不出一点儿瑕疵。
她没有听错吧,这年轻人提到了言家?是城南的言家?若水抬眼诧异间看到当她是枯骨红颜的人在笑,诧异间失手弹错一个音,错了的音符的波动让她成为众目睽睽的注目点,不过那些目光不是惊艳,而是绝对的漠然,她的错乱的筝声搅乱了这里主人的兴致。
"你知道言家么,说说看,言家是什么样的情况。"江暮看着这个女人,据说还是才貌双绝的花魁,他可没有看出来有什么美色,也很不喜欢这种萧瑟的音声。
对上这位公子清寒的眼,她是绝对不会对无视她才貌的人说出扫兴之言的。若水放下筝案上的双手,浅笑轻语:"言家六位公子都是少年君子,据说,言家六少最为斯文雅致了。"前面一句不假,言家的少爷都不好青楼之风月,为人对外温和却行止坚贞,本城待字闺中的姑娘多想嫁入言家当媳妇,可惜,多数姑娘家的高堂都不希望和言家有半点儿关联;后面的一句则全然是敷衍之词了,不是自由身的她可没有什么机会看到被父兄爱护宠溺着长大的言家六少,光凭这一点就让身为漂泊之身的她羡慕不已,那在青楼闲言中传的言家小六喜好惹事生非、放鹰啄兔、挑拨是非的这些话她很识相是一句也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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