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夏明朗声音一沉,整个人安静下来,一双眼睛在夕阳的余辉中闪出幽暗而奇异的光芒。
陆臻被这忽然而生的变故慑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夏明朗,愣了一愣,才想起应该表忠心,正想说,我其实也信的……夏明朗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柔声道:“对你我不玩心思,真的!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儿的,你惯不坏,所以我不怕。我就只管往死了惯你,拼着命对你好,只要你能高兴。”
“那太辛苦了。”陆臻喃喃道。
“你别这样,别怕,我不是为了讨好你,我是自个儿乐意。我就是不想留什么遗憾,你知道吗?干我们这行,难保有个意外,我就是不想,万一有那么一天,我不想后悔说……我其实可以对你更好点儿。我就是不想浪费每一天!我就想,甭管到什么时候,我回头看看都能服气:我真的到顶了,我再也不能对你更好了……你怎么又哭了。”夏明朗无可奈何地笑着,在那个笑容里融化了整个太平洋的温柔。
当白水踩着饭点儿进来查房时,感觉这房子里的气氛有点怪异,他匆匆扫了一眼,发现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窗边……嗯,果然很怪异,从他见到这两个人起,他们还没有在同一个房里分开过这么远。
陆臻从容地转身,正想自然点打个招呼,忽然听到女护士尖叫了一声,心跳顿时停住半拍:娘滴,难道女人真的会有邪门的直觉?
“怎么了?”白水诧异问道。陆臻匆匆扫了夏明朗一眼,发现老流氓就是老流氓,场面hold得很稳。
女护士“嗖”得一下躲进白水身后,指着夏明朗喊道:“他他他……”
白水仔细打量几眼,恍悟,笑道:“你怎么被解开了?”
“老子刚刚抽了一轮大的,现在倍儿清醒。”夏明朗嘿嘿一笑。
白水倒是没说什么,转身把餐盘接到手里,示意姑娘你害怕可以先走,小护士非常没有同事爱地拔腿就跑。
“老子的名声怎么会这么差?”夏明朗极为不爽。
“艾琳脚踝骨开裂两处,到现在还没拆石膏。”白水把餐盘放到床边,一手拿了针管出来抽取血样,袖子一撸开就看到几道红里泛紫的绳痕,马上眉头一皱,看向陆臻:“你绑的?”
“嗯。”陆臻点头,那必须是他绑的,夏明朗又没长八只手。
“你不能这么纵容他。”白水有些不满。
陆臻正觉莫名其妙,白医生已打开嵌在墙内的杂物柜,拿出一只护手霜样的东西抹到淤痕上,陆臻定睛一看差点没吓趴下。妈的,还好老子物归原位了,有没有!!
“你已经可以依靠自己了。”白水一边按摩推开药膏,一边教育夏明朗。
夏明朗含糊点头,心道,你还不知道老子当时那是啥阵仗。陆臻到底心有不安,顺手接过药膏挤了一大团出来抹到手上(以此暗示这玩意儿陡然瘦身的理由)。
“你的手,用这个是没有效果的。”白水说道。
陆臻僵住,自眼角的余光中看到夏明朗目光闪亮,不想是同伙心焦,倒更像是个看戏的在幸灾乐祸。
(上次断的地方太囧,搞得现在前后不搭,争取下次更新时能调回来)
“你应该先用乳酸类的药品脱掉一层角质,然后再护理。”白水拿过药单写字:“我给你开一支。”
陆臻一愣:“你这也能治?”
白水眨眨眼看过去,倒像是比他还困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不能治,然而目光一转,却被陆臻脖颈耳后的伤口吸引过去。陆臻心头一凛,知道要见真章,心跳得越发和缓起来。
陆臻小朋友办事一向把稳,为1%的可能亦可做100%的准备,即使是一个台阶,他也力求打出汉白玉的质地。虽然夏明朗一介妖人,对陆臻这种瞻前顾后的娘们儿作风非常鄙视,但奈何夫人有命,怎敢不从?自然要配合的。只是夏队手上太黑,轻之又轻地给了几下,还是把陆臻揍出了一膀子乌青,搞得小夏队长又是心疼又是不屑,十分纠结。
白水拉开陆臻的衣领:“他干的?”
陆臻沉痛点头。
白水转头看向夏明朗:“无意识?”
夏明朗想了想,谨慎地说了个嗯。
“等一下。”白水敲了敲笔杆:“所以,情况是这样,你把他放开,他控制不住攻击了你,你又把他彻底绑了起来,然后现在你觉得他够清醒了,你又把他给放了?”
陆臻目瞪口呆,这才叫黄金铺地玉为阶,十全富贵一行好台阶。陆臻感动得都要诧异了,大哥啊,您到底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还是以为我不知道呢,还是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正当陆臻被这一连串有如逻辑考题一般的各种可能性纠结得大脑高速运转,夏明朗爽爽快快死不要脸的坦然答道:“是啊!”
白水左右看了看:“那么,如果他因此产生什么后遗症的话,这个责任由你来负。”
“什么?为什么?”陆臻立马重开了一路程序,开跑后遗症的问题。
白水一边埋头书写,一边说道:“我们现在的目的是训练他的生理与心理习惯正常状态,而复反无常是‘习惯’最大的敌人。”
陆臻额头冒汗,尴尬得一个字儿也说不出。
白水一言不发地做完后继检查,把餐盘交到陆臻手里:“吃饭吧!”
陆臻与夏明朗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白医生痛心疾首地离开,半晌,夏明朗捶床大笑:“你也有今天!”
“自己吃!”陆臻愤愤不平地把餐盘一扔:“你现在有手了。”
7.
陆臻追出去找白水,一路下到二楼才在转角处堵上人,白医生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眼神平和。陆臻虽然打从一照面就知道这人非池中物,但相处日久,反而更生敬畏。毕竟医学于他而言是个全然陌生的领域,夏明朗的安危在白水手上握着,他往那儿一站就带了三分权威范儿。
“有事吗?”白水等了几秒,见陆臻不开口。
“啊,这个……哦。”陆臻眼珠子一转,忽然低了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们队长托我过来问个事儿。”
“嗯?”
“他问,他这个这事儿,将来会不会影响,嗯……Sex……”
“性功能?”白水忽然问道。
陆臻尴尬地点头,虽然很完美地问出了他的疑惑,却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转到他最关心的议题上去,不自觉脸红过耳。
白水似乎对他的尴尬毫无感觉,耐心解释道:“怎么说呢,即使是长期吸毒者也会有性需要,你们队长成瘾很短,毒品还来不及对他造成什么生理性的影响。另外,虽然药物可以轻而易举的给人带来正常性高潮十几倍的快感,但这种感觉毕竟是浅薄的,否则女人最好的情人应该是按摩棒……”
陆臻“噗”的一声笑喷,被白水这种一本正经的学术态度逗乐。
白水微笑。
陆臻终于止住笑,权衡措辞道:“你看,其实海洛因跟那个是通过同一套神经通路来让人产生快感……所以,没有人想过,通过……”
“有。”为免尴尬,白水这次接话很快:“但只有零星的记录,没有成形的有科学意义的报告。”
“为什么。”陆臻诧异。
“因为没有办法进行大规模双肓实验,也没办法做统计。”白水似笑非笑:“既然你对这个问题这么感兴趣,不如明天到我办公室来,我可以把电脑借给你查一些资料。”
“好啊。”陆臻大喜,爬了几步台阶才想起叮嘱:“你可千万别在我们队长面前说这个,你知道的,他老男人好面子啊,成天在病房里忧心忡忡的,还不好意思亲自问你。”陆臻说得活灵活现,心想,老夏同志,名节神马的,反正也是你早就不拥有的东西了,看开点。
“好的。”白水好脾气地笑笑。
陆臻吹着口哨上楼,心里轻松了不少,某些事即使听起来很荒唐,可没准儿真有科学依据呢?当然,再不能像今天这样蛮干了。
回去时夏明朗已经吃完饭乖乖躺下,一床毛毯盖到胸口,四仰八叉地呼呼睡着,很香甜的样子。这些日子以来少见夏明朗这样安睡时刻,陆臻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心里软软的发涨,各种欢喜,陡然发现幸福如此简单,不过是些正常日子,能在床边看你的睡颜。
半夜时夏明朗又发作了一回,陆臻给他戴上手套,睡眼朦胧地守着他。时间最公正,过去一天就是一天,陆臻掰着指头算,总觉得胜利就在眼前。
第二天一大早,陆臻收拾好夏明朗,乐陶陶地去找白水,最近夏明朗的毒瘾发作频率已经越来越少,而且颇有规律。白水办公室的电脑可以直接登陆各大医学与生理学期刊的数据库,陆臻大刀阔斧地下了一大堆文献来看,发现隔行如隔山,TMD果然看不懂!只能连猜带蒙地硬啃。
白水巡查病房时路过夏明朗那一间,发现人居然在窗台上坐着,双手支在膝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套。白水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快下来。”
夏明朗眯起眼睛,似乎端详了几秒才确定眼前这人是谁。
白水掩上房门,缓慢地走近,柔声道:“快下来。”这声音极至温柔,像水波一样平缓。
夏明朗仰起脸看他,似言又止,忽然微微晃了晃脑袋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嗯?”白水微笑着,眼神里没有一丝锋芒,看不出半点深意。
“巴比妥?”夏明朗问道。
白水眼神终于变了变:“啊?”
“不要骗我,可能你很会用这种药,但你绝对没有我吃得多,药劲儿一上来我就知道是什么。”夏明朗转头看了看窗外,这里是五层楼高,凌空的高度让夏明朗心头一凛,神志又清醒了一些回来。
“不是巴比妥,是另一种衍生物。你不要这么多心,只是今天换药了,可能没控制好剂量,或者你刚好对这个药敏感……。”
“为什么刚好是今天?嗯,刚好在陆臻不在的时候?以前没给我吃过这号猛药啊?老子都快好了……”夏明朗眼前一阵恍惚,所有的景物都浮了起来。白水被他这摇摇欲坠的样子惊到,连忙伸手去拉,却被夏明朗隔着手套按到窗台上。
“你给我吃了多少?药劲儿这么大?”
“放开我!”白水喊道。
“为什么?”
“因为我很容易受伤。”白水终于变了脸色。
夏明朗手上用力:“那就说实话!”
白水迅速涨红了脸,额头上浮出一层薄汗,嘶声喊道:“我要喊人了。”
夏明朗沉默了片刻,被药物强力镇静下来的大脑运转极慢,白水心里叫苦不迭,正认真考虑着他在这里狂吼,楼下能听到的可能性,手指上忽然一阵松动,白水马上收手,发现四个指头已经压出了一圈青紫。
夏明朗沉默了片刻,被药物强力镇静下来的大脑运转极慢,白水心里叫苦不迭,开始认真考虑楼下能听到他狂吼的可能性;手指上忽然一阵松动,白水马上收手,发现四个指头已经被压出了一圈青紫。